王 营 冯 楠
吉林大学考古学院
包容性指残疾人有机会充分参与代表日常社会的所有教育、就业、消费、娱乐、社区和家庭活动[1]。我国特殊教育界目前提倡的全纳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面向所有学生,反对任何排斥和歧视学生的行为[2],正是对包容性的践行。2020 年的国际博物馆日主题为“致力于平等的博物馆:多元和包容”(Museums for equality:Diversity and Inclusion),博物馆教育也应体现包容性,教育服务的对象不仅限于一般观众,还要考虑到特殊观众的需求。
随着全纳教育成为中国特殊教育发展的主流,特殊教育这一术语被认为是对特殊群体的歧视,认为特殊教育将残疾人标签化、符号化,为残疾儿童和青少年及其非残疾同龄人之间的共同教育和社会化设置了障碍[3]。但就目前来看,设置特殊教育学校仍是我国特殊教育发展的重要形式。基于此,笔者想强调一下本文论述的博物馆特殊教育,仅仅是为了满足具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博物馆观众,作为对社会需求的反应,不是一种歧视的社会意识形态。
博物馆开展特殊教育,是指运用特殊的方法、设备和措施对特殊对象进行的教育活动[4]。本文所指的特殊对象、群体即“残疾人”,根据《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Convention on the Rights of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阐述残疾人为肢体、语言、听力、精神、智力或多重存在长期缺损的人,这些缺损与各种障碍相互作用,或可阻碍残疾人与健全人一样在平等的基础上充分和切实地参与社会。
博物馆以实物作为知识传播的媒体,决定了博物馆教育独特的传播方式[5]。基于实物的教学是博物馆教育的突出特征。利用博物馆的实物,观众可以享受到更直观、更可视、更具有体验感的教育活动。对特殊群体来说,他们或多或少在身体素质、智力、情感、认知等方面和一般观众有着不同之处,在博物馆可以通过听、触、感、悟、嗅、看多感官的协同作用来接受教育,弥补自身缺陷。基于实物的教学可以给特殊群体带来一种全新的学习体验。
博物馆作为学校教育的第二课堂多是相对于传统意义上的一般学校而言,但在特殊教育学校,很少会利用博物馆来开展教育活动。一方面是因为特殊群体自身的不方便因素阻碍他们来博物馆参加教育活动;另一方面也显示出我国博物馆教育的包容性还存在一些不足。就我国目前博物馆特殊教育的情况来看,教育活动并未完全延伸到特殊教育界。特殊教育学是一门独立于传统教育学之外的特殊学科,与传统基础教育有着本质的区别,其教育对象、教育内容、教育方法、教育目标皆与传统基础教育不同[6]。利用博物馆开展特殊教育可以衍生出我国“馆校合作”的新模式。
全纳教育是我国特殊教育发展的主流趋势,但全纳教育的阵地不应只是学校,博物馆作为社会教育的重要机构,应该为所有人接受教育而努力,进行全纳教育的探索,为每一个人提供教育服务。特殊群体作为社会、教育界的弱势群体,应该得到社会更多的关爱与支持。博物馆开展特殊教育,也是博物馆行业促进教育公平、公共服务均等化的重要体现。
博物馆开展特殊教育也是对社会需求的回应。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官网公布的数据显示,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我国总人口数,及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我国残疾人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和各类残疾人占残疾人总人数的比例,推算2010 年末我国残疾人总人数为8 502 万人[7]。面对如此庞大的残疾人数量、教育需求,博物馆特殊教育亟待启动。
博物馆对不同群体开放正日益成为其社会包容责任的关键部分[8]。目前我国大多数博物馆都对特殊群体开放,并为其提供良好的硬件设施,设有无障碍通道、轮椅等。近年有一些博物馆为特殊群体开设了专门的展馆,如2014 年南京博物院为视障人士开设的助残主题馆“博爱馆”。博物馆特殊教育方面,我国博物馆特殊教育起步较晚,少数博物馆围绕特殊群体开发了教育活动。如浙江省博物馆推出“我是你的眼——‘你我同行’博物馆体验”“感知文明,启迪智慧——博物馆启智课程”[9]以及面向听障学生的“无障碍美育课程”“无障碍美育课程”,定期推出不同的主题,课程现场有手语志愿者协助教学,方便听障人士学习;国家博物馆针对北京东城特殊教育学校推出了“爱心公益行”项目,该项目为聋校、智校学生开展送课进校园教育活动;2019 年上海博物馆以“浮槎于海:法国凯布朗利博物馆藏太平洋艺术珍品展”为契机,举办了一系列面向肢障、听障和视障人士的无障碍课程,该课程是上海博物馆首次推出一系列面向残障群体的“通感课程”。博物馆根据肢障、听障、视障等群体的不同特点,有针对性地设计了不同的特展无障碍课程。课程介绍了展览的背景,使用触摸实物、音、视频播放等多种教学方式让学生了解太平洋艺术的主要特点,并组织学生参观展厅,在展厅的最后放置了5 件文物复制品,附带盲文说明,为视障观众提供了触摸展品的机会,在课程的最后,还引导参与者制作了一件太平洋艺术风格的手工艺品[10];在2021 年全国助残日到来之际,上海博物馆面向听障人群,结合自身馆藏特色,以主题路线的形式,推出系列手语导览,鼓励听障观众自主探索博物馆,目前已上新《如何参观博物馆》及《十件必看精品推荐》两集内容,每条视频均配有手语翻译,为听障观众提供了便利。
笔者在参观济宁市博物馆期间发现济宁市博物馆新馆单独为特殊群体开辟“博爱区”(图1),“博爱区”配有盲文版教育手册(图2)及可触摸的文物。并且针对特殊青少年群体,推出“青铜礼器——列鼎”课程,课程首先带领学生在博物馆触摸盲文注释,初步了解列鼎的概念,同时配合学生使用的盲文教材,重点讲解展品的外形、纹饰、颜色;随后在教学过程中博物馆宣教老师帮助学生用自己的手描绘出文物的大致形状;最后提供教具模型,让学生们触摸感受器物每一部位的细节。该课程的独特性在于根据残疾类型的不同设计教育活动,针对听觉有障碍的学生,采用馆内参观、陶艺体验的教学方式,通过手语讲解、参观展厅、制作陶土等教学环节,增强学生的参与感;对于视觉有障碍的学生,课堂采用触摸铁炮和主题参观的教学方式,触摸真实物品,视障学生不用通过视觉,而是通过触觉、听觉、嗅觉等其他感官来增加对展品的理解;针对所有特殊学生,开展文艺联欢,拓碑体验和练毛笔字等学习环节[11]。
图1 济宁市博物馆新馆“博爱区”
图2 济宁市博物馆盲文教育手册
以上措施、活动均表明博物馆开始有意识地开展特殊群体的教育活动。但从整体上来看,教育活动数量少、方式单一,覆盖人群率较低且质量不高,未形成品牌化和常态化,影响力较小。
西方特殊教育的发展,经历了隔离、社会化、全纳三个主要的发展阶段,西方特殊教育理论范式也经历了实证主义视野下医学-心理学范式(Medical-Psychological Paradigm under Positivism Vision)到建构主义视野下社会学范式(Sociological Paradigm under Constructivism Vision),再到功能主义视野下组织学范式(Histological Paradigm under Functionalism Vision)的变迁[12]。本节旨在梳理西方特殊教育的理论范式,根据理论范式的发展演变对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特殊教育实践进行分析,总结出西方特殊教育理论范式视角下博物馆特殊教育的发展路径(图3)。
图3 西方特殊教育理论范式视角下博物馆特殊教育的发展路径
实证主义视野下医学-心理学范式从18 世纪末特殊教育诞生到20 世纪中期一直占据统治地位。它从微观层面出发,关注残疾群体的病理学根源、行为特点以及矫正补偿的方法[13],认为残疾人主要是由于自身的缺陷和不足难以接受教育,此时的残疾被视为一种需要治愈的脱离社会情境的个人问题[14]。在实证主义医学心理学的视野下,教育者多关注特殊群体的自身缺陷,推崇通过医学和心理学的方式矫正学生行为,把残疾人教育或康复成所谓的正常人[15]。教师在一定程度上充当医生、康复师的角色,提供基于医疗、病理的教育。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基于病理学的角度将博物馆的特殊观众细分为:盲人或者拥有部分视力的观众(Visitors Who Are Blind or Partially Sighted)、有发育和学习障碍的观众和自闭症患者(Visitors with Developmental and Learning Disabilities and Those on the Autism Spectrum)、痴呆症患者及其护理者(Visitors with Dementia and Their Care Partners)、聋人(Visitors Who Are Deaf)、有听力障碍的观众(Visitors with Hearing Loss),为不同类别的特殊群体提供特定的设施和教育活动。借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经验,我国博物馆特殊教育首先应该考虑特殊群体的病理学特征,设计博物馆无障碍环境,开发特殊教育活动。
建构主义视野下社会学范式成为二战后风靡全球的特殊教育理论范式。它视残疾为“社会的建构”[16],是社会不公平及社会机制缺陷的产物,残疾人是面临社会压迫与歧视的“少数群体”而非天生的“不利者”[17]。残疾人所遇到的障碍不仅包括为正常人设计对残疾人却不利的环境,还包括限制残疾人的规范社会互动的正式制度安排以及人们对残疾人的负面感情、信念和行为[18]。残疾人不能接受教育的原因不在于自身缺陷,而是社会根深蒂固的观念和歧视。社会问题是特殊教育的潜在障碍[19]。在建构主义社会学视野下,此时的特殊教育力图消灭社会歧视,倡导残疾人回归课堂与社会。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有详细的关于机构多样性、包容性和平等准入机会的政策声明《Institutional Diversity,Inclusion,and Equal Access Policy Statement》。该政策声明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多样性、包容和平等准入一直是基本原则,博物馆提供设施、收藏、机会和社会经验,不考虑个人种族、肤色、宗教、性别、年龄、民族血统、残疾……,这种多样性、包容性和平等准入的原则适用于博物馆的所有方面、类别的个人。博物馆致力于消除社会歧视、博物馆内部歧视,拉近博物馆与公众的关系。基于此,我国博物馆应思考如何让特殊群体被博物馆平等、有尊严的对待,让他们像“健全人”一样在博物馆参观学习,消除心理障碍。
20 世纪80 年代以后,人们由重视宏观社会公平逐步转向中观的组织结构改革,使得社会公平理想落到实处[20]。功能主义视野下组织学范式从功能主义哲学观出发,认为不同的社会组织满足不同社会需求,正如不同的人体器官满足不同生理机能一样[21]。博物馆是一个社会公共性机构,其社会公共性主要通过其教育职能来体现[22]。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为特殊群体设置的教育板块里写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欢迎所有参观者,致力于提供每个人都能参与的教育项目和服务,为所有能力的儿童、青少年、成人提供学习体验,根据不同年龄的残疾人需要、能力和兴趣定制项目和活动,明确自身的教育功能。我国博物馆界应重新思考自身的教育功能定位,博物馆教育活动应考虑到特殊群体的需求,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全民参与。
需要指出的是,西方特殊教育的三种理论范式在变迁的过程中都是新范式取代旧范式的此消彼长。新范式的出现并不完全取代旧范式,而是以多元并存的现象为主[23]。西方特殊教育理论范式对推进我国博物馆特殊教育的发展具有启示作用。
通过对我国博物馆特殊教育的具体实践的梳理,博物馆特殊教育也积累了一些实践经验,但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以下基于上述发展路径和国外博物馆的经验,为我国博物馆开展特殊教育提出几点优化建议。
博物馆的物理环境被认为是观众学习体验的关键因素[24]。根据Mona Abdelbadie Elmoghazy 关于情绪对残疾观众博物馆体验的影响研究,他指出博物馆物理环境的可及性维度是影响残疾人情绪的关键因素,消极情绪对残疾观众行为意向的影响大于积极情绪[25]。因此,为特殊群体创设良好的无障碍环境不仅是开展特殊教育的前提,也是增加残疾观众行为意向的重要方式。对于不同类型的残疾观众来说,获得平等的机会进入博物馆,体验设施和服务和展览是很重要的[26]。基于实证主义视野下医学-心理学的特殊教育理论范式,从病理学的角度分析,认为博物馆为特殊人群提供教育服务首先要根据残疾类型的不同对特殊群体进行分类,从而有针对性地进一步营建博物馆无障碍环境。博物馆可访问性问题也应该根据残疾类型的不同进行设置[27]。不仅是简单地在场馆入口处设置无障碍通道,还应该考虑到不同类型的特殊群体的切实需求。如为行动不便者提供轮椅,设置无障碍通道,做到建筑无障碍;为失明或部分失明的特殊群体提供可触摸的藏品体验活动,为聋哑人提供助听设备,做到感官无障碍;为失明或部分失明的特殊群体设置盲文说明牌、提供音频指南,为聋哑人提供手语讲解,解决信息传达与接收的问题,做到信息无障碍。
博物馆的参观者有着不同的需求,他们作为“学习者”将个人动机、期望、能力和“残疾”带到博物馆的环境中,寻求身体和认知上无障碍的环境[28],所以博物馆进行特殊教育首先要在物理环境上满足特殊群体身体上的无障碍。
为特殊群体进入博物馆接受特殊教育创设良好的物理环境固然重要,但也有观众强调博物馆环境的非物理因素(如工作人员的态度和与其他参观者的互动)是获得完整博物馆体验的困难[29],给特殊群体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障碍。基于建构主义视野下社会学理论范式,博物馆要思考如何消除特殊群体的心理障碍。
特殊群体的心理障碍一方面来自博物馆工作人员,Yaniv Poria,Arie Reichel,Yael Brandt 对来自以色列的45 名残疾观众进行了半结构式访谈,得到的结果是大部分博物馆工作人员试图避免与他们交流,工作人员接触他们的时候就好像是在接触“弱智”和“智障”[30]。因此博物馆工作人员的态度是重要因素,工作人员应该以平等的态度来接待一切观众,用爱去服务每一位观众,包括特殊群体,不能让他们感觉到被歧视、孤立,应体现博物馆工作人员对特殊群体的人文关怀。同时,博物馆也要加强对工作人员的培训,提高工作人员的道德、业务素质,培养了解特殊教育知识的复合型人才。如波士顿儿童博物馆,经常对其工作人员进行有关无障碍和包容的培训,对于来自特殊群体的问题,工作人员总是乐于回答并提供帮助。
另一方面特殊群体普遍反映博物馆的展览和教育活动和自己没有直接联系,个人参与感比较低。根据Rebecca McMillen,Frances Alter 对参观艺术博物馆的特殊群体的研究,他们普遍反映自己和艺术博物馆没有任何联系[31]。杜威“教育即生活”的观念在博物馆特殊教育中没有得到体现。针对这一问题,博物馆应思考如何与特殊群体构建联系。教育活动来自陈列展览,同时也是展览的延伸。因此博物馆举办展览时,可以适当地举办一些残疾人书画展、事迹展,围绕这类展览开发教育活动,增加特殊群体与博物馆之间的关联性。同时,给予特殊群体更多话语权,加强残疾人群体与博物馆之间的对话与协作[32],在教育活动策划的前期、中期、后期进行观众调研与评估,充分反映观众的意愿与诉求。一个有包容性的教育项目必须包括残疾人的观点[33],甚至有学者(Huh and Singh)呼吁,为了更好地了解残疾人的学习体验需求,工作人员和管理人员应该模拟演练,即“残疾一天”[34]。
在博茨瓦纳国家博物馆有一位盲人策展人,负责与特殊群体相关的展览策划。他对特殊群体的需求有着亲身体会,通过这种方式博物馆可以充分地了解到盲人观众的切实需求(图4)。澳大利亚的当代艺术博物馆在2016 年3 月至2018 年10 月之间开展了一项名为“Artful(艺术)”教育项目,探讨创造性艺术项目是否能提高痴呆症患者的健康水平。博物馆在活动开始策划之前对参与者进行了50 次前后访谈,充分了解了他们的需求,在此基础上开发了各种各样的教育活动。67 名痴呆症患者和57 名护理伙伴参加了本次活动,其中的一位小组成员给的反馈中说到:非常喜欢来到博物馆的经历,这让我很高兴来到这里(图5)。
图4 博茨瓦纳国家博物馆盲人策展人
图5 澳大利亚当代艺术博物馆“艺术”项目
基于功能主义视野下组织学范式,博物馆要明确自身的功能、定位,完善博物馆教育功能,满足不同的社会需求。博物馆要重新思考教育服务有没有覆盖到全体社会公众,在博物馆的职责、愿景、使命里应明确为每一个人提供服务和教育活动,推动特殊教育广泛覆盖和常态化。博物馆教育也应转变观念,成为全纳教育的支持者,发展博物馆特殊教育,建立集儿童教育、青少年教育、成人教育、老年人教育、特殊教育为一体的博物馆教育服务体系,推动博物馆教育多元模式的发展。另外,应对特殊群体进行更细致化的分类,基于每类特殊群体的不同需求,开发出更多具有针对性的教育活动。
目前大多数西方国家在这方面做出了一些卓越的贡献,大英博物馆和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在其宗旨中表明为每一个人提供无障碍的服务与教育,并形成了完善的博物馆教育体系。维多利亚艾尔伯特博物馆自1985 年以来,全年都举办特别教育活动,满足不同类别特殊观众的特定需要,为视障观众研发“Tactile sessions(触觉课程)”(图6),为痴呆症患者及其照顾者设计的“Living each season(每一个季节的生活)”的教育活动(图7)。
图6 维多利亚艾尔伯特博物馆的触觉课程
图7 维多利亚艾尔伯特博物馆的“每一个季节”活动
随着我国特殊群体的不断增加,博物馆特殊教育将会在特殊群体的社会教育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未来的博物馆特殊教育工作应不断走向常态化,致力于促进特殊群体社会化,帮助他们走出家门,走进博物馆,重返社会,将他们从社会的边缘人变成社会的参与者。我国博物馆也应紧跟国际博物馆界的步伐,积极借鉴西方博物馆特殊教育的先进经验,在符合我国国情的基础上,开展本土化的博物馆特殊教育探索,满足特殊观众的参观、学习需求,使博物馆社会教育全方位、深层次、多领域地服务特殊群体,推动我国博物馆变成真正的全民教育、终身教育的平台,以应对不断变化的社会、全球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