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琳
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我国应对国内外经济格局变化做出的战略选择,是融入新发展格局和实施“双循环”战略的重要抓手,是经济全球化时代国际大都市的重要核心功能[1],更是培育后工业时代经济内生增长动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陆铭(2022)认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建设有助于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满足国内外消费需求,提升本地服务消费的质量和多样性进而吸引国内外人才,并辐射带动城市群的发展。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不仅意味着满足自身服务需求,和整个消费对城市经济活动的拉动,还能够更好地产生对其他城市,特别是城市群内部其他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并且满足其他周边城市的消费需求[2]。
2021年7月,经国务院批准,在上海市、北京市、广州市、天津市、重庆市率先开展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培育建设。其中,广州作为唯一非直辖市城市、华南唯一城市入选。这不仅意味着广州在消费层级、消费品质、聚集全球消费资源、引领国际消费新潮流,以及构建新型消费体系等方面得到了国家的充分肯定,更为广州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强化竞争优势、推动多维度能级提升,全面增强国际商贸中心功能,服务广东打造新发展格局的战略支点发挥重要支撑作用。
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概念并非一开始就出现,是经历“生产城市”到“消费城市”的认识转变[3]。哈佛大学城市经济学家格莱泽(Glaeser)率先提出现代消费城市理论,指出大城市的增长将越来越依靠作为消费中心的城市功能,后工业城市功能逐步从“服务生产”向“服务消费”转变,城市的发展从关注生产性向关注消费性品质转变。他认为消费城市(Consumer City)主要具有四个特征:一是多样的商品和服务,二是丰富的娱乐设施和宜人的自然环境,三是优质的公共服务,四是便利的交通设施。从“消费城市”到“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一般要经过“区域性消费中心城市—全国消费中心城市—国际区域性消费中心城市—全球性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阶段。赖穗怡(2021)认为当消费城市拓展至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时,其内涵至少包括:具有庞大消费市场的世界级购物天堂,具有突出的消费创新力和强大的时尚引领力,稳定的良好的国际消费美誉度[4]。赵文哲(2022)则认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至少包括三层含义:一是消费的国际性,二是消费的多样性,三是消费的中心化[5]。
然而,如何才能成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影响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的重要因素是什么,或者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基本特征是什么?国内外学者对此问题进行探讨。格莱泽等人(2001)通过研究纽约、伦敦、东京、巴黎为代表的国际大都市发现,城市的区位、交通、市场、科技和政策环境等方面具有全球优势时,则有利于集聚全球消费资源、引领全球消费时尚,从而发展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①。汪婧(2019)构建“需求—供给—环境”分析框架,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形成机制进行考察[6]。赵明辉(2020)发现高开放度的经济体制和包容性社会环境有利于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培育[7]。刘司可等人(2021)认为国际知名度、城市繁荣度、商业活跃度、到达便利度和消费舒适度是培育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重要条件[8]。刘社建(2021)以上海为个例进行研究,指出存在闻名全球的著名商圈,旅游与消费相互推进实现良性循环,丰富的文化、艺术氛围,健全完善的基础设施和具备对外地旅游者的城市友好氛围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必要条件[9]。周勇(2022)对消费中心布局的原则与逻辑路径进行分析,提出本地消费强劲、周边消费聚集、跨区域消费活跃是消费中心布局的三大原则;本地消费是基础、周边消费是扩展、跨区域消费是层次,这是消费中心布局的逻辑[10]。陶希东(2022)认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至少具有以下基本特征:一是具有高度发达的经济水平和高能级的服务体系,二是具有高度内容力和识别度的全球性商业地标,三是具有国际化、规模化的全球消费群体,四是具有历史和现代兼容、独具魅力的国际文化软实力,五是具有全球化聚合配置资源的消费运作平台,六是具有法治化消费营商环境和精细的消费服务体系[11]。还有学者提出国际消费中心具有强势吸引力、多元化中心与大宗消费性等特征[12]。可以发现,研究者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特征、影响因素、建设内容与重要举措进行了探讨,但随着现阶段我国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路径与模式提出了新要求。通过文献梳理发现,当前基于新发展格局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研究较为缺乏,新发展格局下如何推动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亟须相关理论研究支持。
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新时代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13]。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需求侧管理”有效统合,实现供给和需求的动态平衡,以创新驱动、高质量供给引领和创造新需求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核心要义和施策重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是供给侧与需求侧协同发力的结果,即是“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14]。一方面需求侧聚集消费需求资源和引领消费方向;另一方面供给侧体现城市优秀的创造和制造能力,体现对消费软硬环境的供给能力和支持体系[15]。因此,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需站在供给侧与需求侧协同视角去理解。
从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发展规律来看,基本遵循着“高质量产品制造与创造城市→区域、全国或全球经济中心→本国和全球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规律。城市试图跨越供给体系与供给能力提升,直接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和吸引力的国际消费城市,则很有可能因为发展基础不牢固和地基的脆弱性,而陷入发展困境,建设成效难以体现,就算有一时成效,也会存在昙花一现的风险。然而,高质量产品制造与创造城市依赖于供给体系的健全和供给能力的提升。高质量的供给结构能适应市场新需求,能提高供给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通过体制机制的改革和创新以实现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有效提升产品供给质量,促进产业转型升级,提高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和地位,并有效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实现从低水平供需平衡向高水平供需平衡跃升,在更高水平、更高效率、更可持续发展上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举措。
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消费资源的集聚地,更是一国乃至全球消费市场的制高点。2020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首次明确提出构建新发展格局。新发展格局的提出,意味着强大的国内市场和完整的内需体系将成为中国支撑经济增长的战略基点,释放国内消费潜力,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格局,将高质量发展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通过需求侧结构性改革配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才能真正落实落细,这是因为需求侧管理处于扩大市场需求满足消费目的的基础性地位,对于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扩大内需,全面促进消费,挖掘提升消费能力至关重要[16]。
供给和需求的动态平衡是经济循环运行的保障,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内在要求[17]。供给是以需求为目的,需求依赖于供给。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关键在于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的优势,提升供给体系质量,使供给体系更加适配于国内消费需求,将供给侧与需求侧统合起来,保障供给侧与需求侧同时发力,以充分发挥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作用,实现两者的有机结合[18]。从这个意义而言,供给与需求的动态均衡是建成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必要保证,也是内在要求。
按照需求牵引供给的机制(需求侧管理→需求升级→消费升级→消费品质提升→市场升级→供给响应→供给升级),从厂商角度而言,若其生产产品不符合市场需求,造成产品卖不出去,形成滞销,则会影响厂商下阶段生产,经济循环将会中断。从宏观经济来看,当社会生产不符合社会需求时,社会产品将会出现过剩,影响社会再生产。据商务部数据显示,每年中国游客在境外消费1.2万亿元人民币,全年中国人买走全球46%的奢侈品,继续保持世界主要旅游消费群体称号。消费外流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国传统消费市场适应消费水平提升的高端化、服务化新型消费产品有效供给不足,难以满足国内需求和居民消费升级的要求,是供需失衡的结果。
按照供给创造需求的机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供给能力提升→高质量新产品供给水平→新需求产生→消费升级→新消费体系形成[19]),近年来由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效显著,不断改善供给结构、提高供给质量,产品质量总体水平不断提升,消费外流现象得到很大程度扭转。根据2021年京东“6·18”消费趋势显示,消费者从追捧国外品牌到掀起“国潮美学”风尚,大量中国老字号和新晋国货品牌崛起。2021年京东“6·18”十佳国潮品牌中,蒙牛、飞鹤、完美日记、自然堂等品牌也悉数上榜。国潮所掀起的生活新风尚,受到了越来越多消费者的青睐和认可,并覆盖了消费者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近年来,广州立足新发展格局,激发内需动力,加快发展动能转换,充分发挥消费在经济发展中的引擎作用,不断培育和强化消费对经济更大范围的拉动能力,使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充分发挥并成为吸引国际消费和服务的巨大引力场。随着消费层次和消费结构持续升级,大湾区内消费联动日益形成,广州具备了向国际消费中心转型的条件和基础。
1.具有显著的产地优势。广州工业门类齐全,产业体系完备,具有密集的产业集群和生产制造基地[20],拥有全国41个工业行业大类中的35个,已形成汽车、电子、石化、电力热力等产值超千亿元的先进制造业集群和箱包皮具、纺织服装、美妆日化、珠宝首饰、食品饮料与定制家居等六大特色产业集群。进入“十四五”时期,广州围绕新能源汽车、智能装备、新型显示、人工智能、生物医药和互联网等领域,正在打造多个千亿级产业集群,构建“万千百”规模化产业链群梯队。这些产业都具有巨大的消费溢出效应,如人工智能、大数据与工业互联网在提升企业生产效率的同时,又有效缓解供需错配,有利于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创造新型消费业态,释放消费潜力,提升消费层次和商品品质,实现消费与生产的深度融合。从美妆日化产业看,广州市美妆日化产业整体规模体量庞大,占全国的三分之一、广东省的三分之二,素有“中国美妆看广东,广东美妆看广州”之称。近年来,广州加快美妆日化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建设美妆日化产业集群行业供产销协同平台,着力打通供应方和以直播为主的新零售端,其中供应链协同平台能够基于数字化智造平台的生产数据反馈进行原料采购的协同和原料采购提醒,提升供应链响应速度;数字化智造平台在直播营销和供应链协同平台的辅助下,能够进行更高效的生产管理,提高生产线的柔性智造水平,提升美妆日化的消费能级与消费品质。
2.营商环境建设位居全国前列。营商环境是影响城市商业活跃度和创新能力的直接因素,优良的营商环境是激发城市商业活力和创新活力的重要条件,是培育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必要条件。广州作为首批国家营商环境创新试点城市,从2018年至今,从聚焦“行政放权”营商环境1.0改革到以“绣花功夫”全方位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营商环境的4.0改革,再到目前正启动全面“激发活力”的营商环境5.0改革,广州营商环境建设与改革的力度、深度与广度均在不断提升。每个时期不断迭代的营商环境改革都为消费市场主体提供了便利,给予市场主体更为宽松的发展环境,有效降低了制度性成本,有利于释放市场主体活力,为广州提升消费品质、消费层次和消费活力提供了良好制度环境和制度保障。目前,广州已连续2年在广东营商环境评价排名中名列第一,全国排名前列。
3.消费基础设施配置水平全国领先。广州作为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其交通网络历经数十年高速发展,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功能不断增强,已形成强大的基础设施和技术带动能力,已构建安全舒适、便捷灵活、互联互通、低碳绿色的立体便捷交通系统。广州向外通达世界能力领先全国,向内干线铁路、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和城市轨道交通等“四网融合”深度推进,将枢纽腹地向更远、更广阔的区域拓展。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至2019年,白云机场运输生产业务量整体保持快速增长,旅客吞吐量年均增速为7.1%;在2020年,白云机场旅客量达到4376.8万人次,位居全球第一。此外,广州还特别重视5G、大数据、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充电基础设施等数字新基建建设。2021年3月全市建成5G基站4.8万座,居全省第一;工业互联网生态资源全国领先,标识解析顶级节点(广州)接入25个二级节点,标识注册量超32.9亿个,均居全国首位;重点产业全国领先发展,获工信部批复创建全国首个区块链发展先行示范区,成功入选首批国家级综合型信息消费示范城市。
1.消费文化历史悠久氛围浓郁。广州作为千年商都和国际商埠,具有开放、包容、创新、务实的精神气质,形成了一批重商兴业的实干群体,其商业文化底蕴丰厚[20],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发祥地。改革开放以来,广州形成“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生猛”“进取”的文化性格。广州千年商脉是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发展的深沉动力。从雄踞珠江航道约400年的莲花塔、琶洲塔和赤岗塔到广州塔、广交会展馆,从天河路、北京路、珠江新城与万博等核心地标商圈到未来将要建设天河路—珠江新城、长隆—万博、金融城—黄埔湾、白鹅潭、广州塔—琶洲等5个世界级地标商圈,构建“5+2+4”的国际知名商圈体系,广州将悠久的广府商业文化、自然遗产和现代商业、文创产业有效融合,形成广州独特的消费文化。从某种意义上看,国家之所以赋予广州在商贸与消费领域很高的战略定位,关键是广州具有独特的千年商都优势与国际商贸基因。
2.消费总量持续提升。近年来,广州增强对接全球消费市场能力,建立起了与国际消费潮流、理念与模式创新的对接渠道;不断提升城市消费活力,汇聚全球消费资源,国际消费影响力逐步增强。纵观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历史数据,2000年广州市首次迈入1000亿元行列,2013年突破5000亿元大关,2019年踏入9000亿元梯队,随后尽管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响,经济韧性仍然凸显。2021年,广州市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0122.56亿元,创历史新高,首次突破万亿元大关,成为全国第四个突破万亿的城市,这标志着广州市社会消费品市场规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3.新型消费业态蓬勃发展。近年来,广州立足城市布局和特色,不断推动商业模式升级迭代,培育壮大新型消费,塑造新型消费场景,扩大体验消费、绿色消费、共享消费和平台消费等新型消费供给,加快商圈提档升级,推进智慧商圈建设。广州直播电商发展领跑全国,形成了一个从政策优惠、平台集聚到物流便捷、金融创新的完整跨境电商生态圈。随着疫情防控常态化,新业态业务模式及结构持续优化、消费内容品质持续提升等因素加固了人们线上消费习惯,网络消费群体不断扩大;同时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步和网络覆盖范围的扩大,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为支撑的新消费提质扩容,消费场景不断延伸,消费类型及产品日趋丰富,新型消费动能持续释放,广州商贸业韧性十足。2021年以来广州网络实物商品零售增速保持在11%以上,两年同期平均增速保持在20%以上。
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一方面有利于广州提升城市消费能级,以消费带动城市的国际化,进一步做大经济量级、聚集高端消费要素、增强城市影响力和经济活力。另一方面有利于打造与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发展相适应的服务设施和服务环境,并借助消费发展强化产业集聚效应,形成与城市繁荣的良性互动,助力于提升广州的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为广州建设国际大都市打下坚实基础。
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有利于广州充分发挥粤港澳大湾区中心城市的商贸优势,提升国际商贸中心辐射力,积极拓展现代商贸的内容和模式,壮大市场主体,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标志性商圈,打造国际消费新高地;有利于放大粤港澳大湾区消费品制造业发达、产业链条完整和配套能力强的优势,以消费升级引领产业升级,培育和壮大独具特色、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品牌,形成需求升级与供给升级协调共进的高效循环,为加快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提质增效提供新动力。这是实现粤港澳大湾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是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发展的核心引擎有效载体,是赋能国家中心城市建设的重要举措。
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有利于广州进一步集聚全球多样化消费资源和消费品牌,促进国内外消费一体化发展,释放内需潜力,为广州乃至全国消费者提供国际化、特色化、便利化的消费选择,进一步提升消费的贡献和支撑能力;有利于广州打造国内国际两个市场资源配置的重要载体和平台,推动广州成为全球高度繁荣和领先的消费市场,并为粤港澳大湾区乃至全国实现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能。
新消费促进了消费层次、消费品质、消费形态、消费方式和消费行为等方面升级,不断释放消费潜力。新消费顺应了消费升级的大潮流,满足消费升级的各种需求,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领跑作用,这既是稳增长的持久动力,又是改善民生的现实路径。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有利于广州构建新型消费体系,促进新产品、新服务、新时尚的涌现,这既符合时代潮流又代表中国特色的创新业态、创意设计将成为全球消费发展的风向标,将对全球消费扩张和升级发挥引领作用。
随着生产和贸易全球化的深化,更为发达强大的互联网新技术迭代,不断打破时空阻隔,降低交易成本,促进全球人员流动与信息传播和消费观念和方式的渗透融合,形成全球消费导向,进入消费全球化。在消费全球化的进程中,纽约、伦敦、巴黎、东京等处于一国或全球领先地位的消费城市成为吸引全球消费资源的主要汇聚地和带动全球消费发展的龙头,向具有强大的消费向心力和美誉度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跃升。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形成和发展对全球消费和服务业的结构调整及创新升级起到引领作用,特别是对各国消费品制造业、消费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1.纽约:基于制造中心与金融中心发展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纽约为全球领先的国际消费中心,它成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经历了“港口—国内贸易中心+国内金融中心—制造业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国际消费中心”的发展历程。在这一过程中,不断涌入的移民,国际金融中心带来的资本,技术的变革和“总部中心”等因素极大地推动了纽约城市及其消费市场的发展。如纽约第五大道不仅是购物大道,还是一条博物馆大道,周边密集分布着近10家博物馆、美术馆。
2.巴黎:城市文化与消费文化高度融合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巴黎是世界著名文化城市,历史文化、时尚文化、艺术文化和名人文化对世界各地旅游者具有巨大吸引力。巴黎的奢侈品牌众多且集聚度高,时尚度高,香榭丽舍大道就是典型代表。巴黎围绕著名的香榭丽舍大道,形成多个著名商圈,包括十几条呈辐射状的特色商业街区,它们不仅是国际品牌的聚集地,也是巴黎主要的会展、娱乐活动的举办地。
3.伦敦:由近代最早的世界之都成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早在1700年伦敦便是欧洲最大的城市,其最初的发展依托于技术革命和英国的世界霸主地位,而在二战后,伦敦能巩固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和成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欧洲经济一体化的推进,为其发展提供了广大的市场和充裕的生产要素。20世纪90年代随着欧元区的建立,伦敦逐渐成为现代服务业和高端零售品牌的聚集地,确立了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地位。伦敦的城市发展经历了“国内经济中心—国际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地位下降—巩固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国际消费中心”的发展历程。
4.东京:在政府规划下形成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东京的现代化历程起源于明治时期,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东京的城市功能和结构开始发生转变。1956年日本政府制定《首都圈整备法》,提出建设东京都市圈,并先后5次出台《首都圈基本计划》,提出东京都市圈建设具体措施。2019年《都市营造的宏伟设计——东京2040》围绕都市圈发展,从战略愿景、空间结构、城市设计等方面进行了论述。战略愿景上,强调认识东京在全球和国内的城市责任,加强国际化城市的培育、未来前沿城市课题的研究、城市及国家发展新动力的探索。东京兼顾传统与现代新兴文化的特色消费产品,商品品种丰富,质量上乘,特色鲜明,吸引大量旅游者购物消费。总体而言,东京城市的发展历程带有明显政策导向,尤其是二战后东京城市结构变迁和东京都市圈建设,完全是在政府的规划下形成的。其城市发展经历了“国内经济中心—萧条—经济恢复—东京圈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国际消费中心”的发展历程。
对比纽约、巴黎、伦敦和东京等4座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发现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具有4个特征:一是能营造多行业互动的消费生态。以上城市曾经皆为制造业中心,如今皆为重要的国际/区域金融中心以及国际旅游消费城市。二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形成与经济发展水平高度相关。据统计,全球140个主要消费城市的人口仅占全球的13%,而消费支出额占到全球的33%,经济总量占到全球的36%[21]。如前述4个城市人均GDP皆经历高速增长阶段,在20世纪90年代,人均GDP达到2万美元。三是具有全球影响力和美誉度的标志性商圈。纽约拥有曼哈顿上东区(Upper East Side)、诺利塔(NoLIta)商区、苏荷(SoHo)艺术区、西村(West Village)、威廉斯堡(Williamsburg)等五大商圈,这五大商圈是时尚潮流的风向标,也是一些最知名的世界顶级时尚精品百货店的聚集地。四是完善高效便捷安全的消费环境。交通网络的通达性、现代信息技术的成熟运用后的消费便利性和智能化都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消费环境的重要内容。前述4个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皆为国际航运和航空中心,交通便利。
2021年7月,商务部宣布在上海、北京、广州、天津、重庆率先开展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培育建设。从区域来看,五个城市分属四大城市群,除广州为副省级城市外,其余四城均为直辖市。
1.基于经济实力与消费实力的比较。从经济实力上看,五个城市的经济总量与人均GDP均居全国前列,其中上海经济总量位列第一,北京人均GDP位列第一。从消费实力上看,五个城市中,上海、北京、重庆与广州的消费实力分列第一至四位,天津仅为第25位。虽然广州消费总体实力比重庆弱,但在人均消费上强于重庆。重庆之所以能跻身于消费第三城,一方面得益于其人口规模,另一方面则是作为全国第二旅游城市的支撑。从表1可知,消费能力与经济实力、人口规模、收入水平、产业结构等因素息息相关。一般而言,经济相对发达、居民收入水平相对较高之地,消费水平也相应位居前列。
表1 首批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消费实力与经济实力比较分析
2.基于发展定位与主要措施的比较。五个城市各具特色,并结合其自身特点、发展方向确定了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的定位和主要措施(表2)。如上海是国际知名高端品牌集聚地,每年开设的“首店”、旗舰店数量稳居全国第一(表3)。据2019年以来的数据,上海成为国内唯一“首店”规模突破2000家的城市——“首店”数量与武汉、深圳、南京、重庆和西安的相加总量相差无几。北京是中国首都,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营商环境改善也居于全国首位[22]。天津是辐射“三北”的商品集散中心、国际商品贸易港和海空两港国际集散中心。重庆是中国西南人口和经济聚集重镇。广州拥有巨大的消费市场和全国数量最多、规模最大、品类最全的专业市场集群,多年处于全国消费城市第一梯队,消费服务人口超2000万,且年轻消费群体大幅提升,推动广州的消费内容、消费形式不断创新、升级。
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城市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在以上分析基础上,笔者认为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应注意几个关键点:一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需求侧管理成效的集中体现,深刻反映了城市供给质量与需求的适配性,是检验城市供给引领全球中高端需求,以全球中高端需求支撑本国供给侧自主创新能力的抓手。从这个意义上讲,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应是多部门联动、多产业联动的结果。二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不仅是国际品牌在国内的集聚消费地,还应是国潮品牌的诞生、创造与制造的培育和集聚地。这既是对国家优秀传统文化和高度发展的现代城市文明的尊重,也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有效长期运行的基础。对一国高端品牌产品和奢侈品的消费,背后的逻辑是消费者对该国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的认可。三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培育和建设具有渐进性。一般而言,遵循高质量的制造中心→区域或全国商贸中心→区域或全国经济中心→全球品牌营运中心→区域、全国和全球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发展逻辑。试图跨越发展,都存在基础不牢致使培育失败的风险,只有具有完备的产业体系,商业体系成熟发达,经济总量够大,才能担起消费的“国际”“中心”功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
表2 首批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定位与措施的比较
表3 2019年至2021年上半年部分城市“首店”落户情况 单位:家
新发展格局下,广州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进入重要战略机遇期。广州将立足湾区大市场、大消费、大制造、大服务、国际交通大枢纽、创新资源大集聚的优势,依托粤港澳大湾区产业发展大协同,充分发挥消费对广州构建国内大循环中心节点和国内国际双循环战略链接的基础性支撑作用,基本建成“湾区制造”引领,面向世界的数字化、时尚化与现代化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充分展现“千年商都”的经典魅力与时代活力。
广州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要大力发展“首店经济”、时尚经济、品牌经济,全力打造国际消费品牌,优化消费生态,延伸消费链条,促进消费全面升级,增强行业话语权、消费影响力和吸引力,不断优化创新消费供给。
一是着力创造高品质产品和服务供给。以高质量供应适应、引领、创造新需求,力争抢占未来市场和产业竞争上的制高点,构建区域协同产业联动新格局,增强消费市场的主体活力;以提升产品附加值和竞争力,推动服务消费供给体系扩容和升级,扩大本土品牌消费和创新提升服务,打造引领中国现代消费时尚潮流新标杆;打造广州品牌、湾区品牌与中国品牌,增加免税店数量,简化退税手续,强化广州的现代国际商业贸易功能,力争在提高服务产品质量方面走在前列,树立典范。
二是打造一流国际消费中心核心载体。加快传统商圈改造升级,培育新型消费发展载体,重点打造世界级地标商圈,打造一批特色商圈和商业综合体;积极发展“首店经济”“首发经济”,强化高品质、最时尚的消费体验,建设“国际范”“广州味”“时尚潮”集聚区;充分发挥千年商都优势,推进与巴黎、纽约、东京、香港、米兰、芝加哥等国际一流消费中心城市的合作和联动,不断拓展国际消费市场紧密对接通道;以文化、文创、文娱等为核心,推进泛二次元文化、国潮文化、红色文化等元素与商圈的IP融合建设;打造广府文化型、岭南文化型和数字科技引领型等国际消费中心示范地和承载区;率先打造全球贸易数字化领航区;充分利用广交会平台促进广货与国际接轨,建设国际会展新高地,延伸会展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带动产业投资和高端消费,全力建设面向世界的数智化、时尚化、现代化国际消费中心城市。
广州要实现消费需求规模的迅速扩张,激发市场消费活力,以更加优化的消费需求催生更有效的消费供给,则需要加快建设国际化特色化都市消费载体,不断完善和提升消费支撑及配套设施,打造一流消费环境,搭建更好的金融服务平台,不断促进消费形态、消费品质等方面升级。
一是深化促进消费体制机制改革,全力打造支持国际化一流消费软环境。全面激发消费活力,需要继续深化消费体制机制,不断完善消费支持政策体系,建立能有效适配消费新业态、消费品质和消费升级的消费促进政策和体制机制,构建涵盖跨境消费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机制,探索接轨国际的服务标准及消费者权益保护、知识产权保护、新业态新模式的包容审慎监管模式等制度;将居民收入增长、社会保障、增强消费信心与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作为广州扩大消费需求的强大动力;打造免税购物业态,争取设立市内免税店;围绕集聚商品和服务资源、进一步优化消费制度环境,为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提供制度保障。
二是完善和提升消费支撑的硬环境。结合重要产业及商圈,完善航线网络布局,增加国际国内航班线路数量,建设集航空、高铁、地铁、公路于一体、无缝衔接、多式联运的机场综合交通枢纽,提升国内国际通达性;优化社区商业设施配套标准,提升商业节点优势,建设“五分钟生活圈”内的设施配置。探索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和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协同发展关系,加大新型基础设施投入,进一步完善信息设施及平台,重点推进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等在消费领域的开发。完善消费金融基础设施,优化金融基础设施空间布局,健全金融基础设施服务体系。
三是大力发展消费新业态培育消费新模式。充分利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不断拓展消费价值,丰富消费内容和消费场景,培育和普及消费新业态新模式;打造一批新商贸创新聚集区,创建商贸大数据产业园区等,促进科技创新与国际商贸中心、国际消费中心建设有机融合;大力挖掘、提升和推广一批新型消费的龙头企业;壮大定制消费、体验消费、智能消费、绿色消费等新型消费,推动消费升级;以新制造为着力点,推动新型消费与生产制造深度融合,以新媒体为着力点,促进新型消费与文化旅游深度融合,以新广货为着力点,打造具有岭南特色的自有品牌消费圈层,全方位构建新型消费体系。
注释:
①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际消费中心形成和发展的经验启示》[R],《调查研究报告》第28号(总5103号),2017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