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野,王硕
(1.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大庆 163319;2.黑龙江农垦职业学院)
随着冬奥会上苏翊鸣、谷爱凌等年轻人的夺冠,国人祝贺之余也引发了关于家庭教育支出的热议。知识经济的发展对人力资本的要求更高,其主要因素取决于教育尤其是家庭教育。家庭教育投入成为家庭能够为子女争取稀缺教育资源的一个重要途径。据HSBC 2017 年发布的全球教育报告显示,在各国和地区的平均教育支出中,第一位是中国香港,其次是沙特阿拉伯、新加坡和美国,中国大陆以平均支出42 892 美元排第五位,报告还显示55%的中国家长会通过投资、储蓄或保险等多种方式为孩子的教育做准备[1]。中国的家庭为了提高子女教育水平和教育质量逐步加大家庭教育支出,家庭教育支出有效补充了国家财政投入的不足。从当前全国家庭总体支出情况来看,家庭教育支出占比日渐增大,那么是不是家庭教育支出越大越好呢?如果这样这势必会导致家庭教育负担过重,影响家庭生活质量和生活消费结构的改善,也会造成新的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均衡。通过对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收入弹性的分析,找出家庭教育支出与收入之间的关系,寻找平衡点,对于国家和省份制定相关宏观政策具有重要的意义。
Glick and Sahn[2]通过实证研究表明子女受教育程度与家庭教育支出、家庭收入息息相关,同时育有多孩的家庭随着收入的提高,子女间享受到的教育资源会更加平均。Tilak[3]研究了印度不同群体的家庭教育支出规模,他认为家庭教育支出相对家庭收入水平富有弹性,并通过与政府教育支出弹性系数对比,认为二者之间是相互补充的关系。即政府如果希望家庭增加教育投入,政府也需要增加教育投入,反之,政府削减教育投入,将导致家庭教育投入不足。Huy 和Quang[4]对2006 年越南家庭生活水平调查数据使用Tobit 估计方法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发现家庭收入水平对家庭总教育支出有显著正影响。Stephen[5]对美国40 年的收入不平等进行研究,发现随着收入不平等的加剧,家庭对子女教育的投入的差距也在不断扩大,富人越来越看重孩子的教育并加大教育投入。Hanushek and Peterson 等[6]分析了近50 年来美国270 万学生的初高中标准化测试成绩,发现低收入家庭学生成绩和高收入家庭的学生的成绩相差3~4 年,家庭收入状况会通过许多途径影响孩子的学习成绩。为进一步证明子女教育成功与家庭收入之间的因果关系,有学者还采用自然实验的方法,在控制父母能力的代际传递之后,依然发现家庭收入对子女教育成果间的正相关关系。
相对于国外学者对家庭收入与家庭教育结果间的相关关系研究,我国学者更关注家庭教育负担研究。涂瑞珍等[7]对上海城乡普通居民家庭教育支出及教育负担状况进行实证研究,得到了家庭收入与教育支出之间较大的正相关关系。李普亮和贾卫丽[8]通过对广东省446 个农村家庭进行问卷调查,发现家庭收入水平与教育支出的正相关关系较为显著。覃利春等[9]认为在教育经费与国民经济的关系框架下,居民教育支出的影响因素众多且影响模式多样。1992 年至2010 年,城乡居民边际教育支出则随着人均财政支出和人均财政预算教育经费的增加先递减后递增。迟巍等[10]认为随着收入的增长,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总支出显著增长,而教育总支出相对于收入的负担却在下降,家庭校外教育支出与家庭收入也呈正相关关系。刘保中[11]基于CFPS(2014)数据的基础上,在教育期望、教育支出和教育参与三个维度上对当前我国城乡家庭教育投入的状况进行了比较分析,认为城乡家庭都重视教育支出,但城市家庭的教育支出水平显著高于农村家庭,尤其是在课外补习支出上。谷宏伟等[12]通过对大连市家庭教育支出情况调查研究,得出家庭收入与教育支出存在积极的正相关关系,且相对于职业、受教育年限以及教育期望等因素而言,家庭收入的边际贡献更大。周红莉等[13]依据恩格尔系数定律进行研究,食物和教育都是家庭最基本的需求,随着收入的增长教育的地位不断提升,教育投入与家庭投入高度正相关。黄珊、唐勇[14]基于2016 年CFPS 数据对家庭收入和家庭教育支出的关系进行研究,得出对于家庭收入对家庭教育投资有显著影响。魏易[15]基于2017 中国教育财政家庭调查数据对我国基础教育阶段家庭子女教育支出水平和结构进行研究,收入较高的家庭更倾向于将增量部分投入到子女教育的校外教育上,而收入较低的家庭则更倾向于投入到校内其他支出上。刘保中[16]通过比较不同群体子女教育支出收入弹性来分析这些家庭教育投资意愿,他认为在市场化转型时期,家庭教育支出存在结构性不平等,家庭教育支出增长的分化加剧了不同收入群体间的教育差别。
综上,国内外学者对家庭教育投入和支出的分析已经有了丰富的积累,从文献梳理过程中也能够看到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不同家庭在经济能力允许的前提下都会为子女选择更高质量、更优质的教育倾向。通过学者的研究可以看出受经济发展和教育宏观政策的影响,家庭教育支出中直接教育费和间接教育费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教育支出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然而,这些研究多集中在大城市或边远农村地区,从文献研究对象地区来看对黑龙江省研究较少。黑龙江作为经济欠发达的资源型省份,居民对教育投入尤其重视,城镇居民将教育作为家庭代际关系改善的重要途径,因此对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收入弹性研究,对于黑龙江省的教育投入和发展政策制定非常必要。
家庭教育支出,一般指家庭购买教育全部支出的货币表现,包括直接的教育费用如家庭付给学校的学费等,也包括了一些间接的费用,如购买教材、文具、服装、交通、家教等费用[17],同时还包括诸如借读和选址学校所产生的的选择性教育支出[18]。随着相关政策调整和教育的发展,可以将受教育者为享受到教育产品而产生的与之密切相关的全部货币支出均应视为家庭教育支出的范畴。
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是城镇居民高度重视的子女教育阶段,家庭在这两个阶段的教育投入占比也较高,对比2009-2020 年的全国和黑龙江省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财政投入及增长率来看,黑龙江省对于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财政资金投入较大,多数年份高出全国平均投入。
表1 2009-2020 年全国和黑龙江省教育生均预算内教育事业费增长情况(单位:元)Table 1 Growth of educational expenses per student in budget in China and Heilongjiang province from 2009 to 2020(unit:yuan)
通过对2009-2020 年全国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数据进行了统计分析,呈现上升态势。如下所示,数据来源:2009-2021 年《中国统计年鉴》《黑龙江统计年鉴》。
(1)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变化情况
随着近12 年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和科学技术的飞速进步,我国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作为国民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衡量指标之一,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国家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2009 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为17 175 元,到2020 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了约255%,达到了43 834元,黑龙江省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12 566 元增至31 115 元,增长了248%,均实现了较快增长。
(2)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变化情况以及与全国的对比情况
2009-2020 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绝对值为26 659 元,黑龙江省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绝对值为18 549 元,仅达到全国增长水平的70%左右。从12 年的总体来看,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率与黑龙江省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基本持平。但从12 年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速来看,黑龙江省只有三年的增速高于全国水平,其他年度均低于全国平均增速,尤其是近7 年增速滑落较快,使得黑龙江省人均收入与全国平均数又拉开了较大差距。
图1 2009-2020 年全国和黑龙江省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Fig.1 Per capita disposable income of Urban residents in Heilongjiang Province from 2009 to 2020
引导居民构建合理的消费结构和理念、降低教育支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居民的幸福指数。根据2010-2020 年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的分析,发现随着城镇居民人均收入的稳步提高呈现上升趋势。为保持数据口径一致性,使用黑龙江统计年鉴中的“城镇居民教育文化娱乐服务支出”的数据为城镇居民教育支出基准数据。
表2 2009-2020 年全国和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情况(元)Table 2 Family education expenditure of urban residents in China and Heilongjiang Province from 2009 to 2020(unit:yuan)
(1)全国人均教育支出变化情况
2009~2020 年我国教育质量和教育水平持续上升,人民对于高层次的教育追求在不断的上升,直观的表现就是随着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加,教育支出呈现出稳定的增长趋势,2009 年全国人均教育支出为1 473 元,到2019 年全国城镇居民教育支出达到了3 328 元,2020 年受疫情影响稍有回落为2 592元,但基本上实现了翻倍的增长。
(2)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变化情况
2009 年黑龙江省城镇居民教育支出为957 元,到2019 年黑龙江省城镇居民教育支出增长了近三倍,达到了2 926 元,2020 年由于受疫情影响,数据有较大变化,暂且不予考虑。从全国和黑龙江省的教育支出来看,基本上教育支出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9%,但是从绝对值来看,2013 年以前黑龙江的教育支出仅为全国水平的60%左右,但是2014 年之后,黑龙江的教育支出绝对值逐步增长为全国水平的80%~90%之间。
弹性在经济社会研究和统计分析研究中是一种常用的分析方法,通过弹性分析两个经济变量之间反应或影响程度。根据弹性理论可知,家庭教育支出收入弹性就是家庭教育支出对家庭收入变动的反映度,说明家庭教育支出受家庭收入变化的影响大小。研究将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定义自变量,将家庭教育支出定义为因变量进行弹性值的计算。
设一函数为Y=f(x),当x→x+Δx,y→y+Δy,则弹性系数为[19]:
其中,E 家庭教育支出的弹性系数,Y 为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ΔY 为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变动,X 为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ΔX 为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变动量。
由于家庭教育(服务)属于正常品,家庭教育支出收入弹性属于收入弹性,根据收入弹性理论可知,家庭教育支出收入弹性一定是一个大于0 的值,即家庭教育支出与家庭收入正相关。但是由于收入水平的不同,家庭教育支出弹性值可能小于1 也可能会大于1。一般而言,当家庭收入极低(贫困、未达到温饱水平)时,家庭教育支出的弹性值会小于1;当家庭收入相对低时(温饱之后、中等富裕),在文明社会家庭教育支出的弹性值会大于1,当家庭收入水平达到很高时(富有)其弹性值会小于1。因此,当家庭尚未达到高收入之前,家庭教育支出的弹性值通常会呈现递增的态势。
依据2009-2020 年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计算家庭教育支出弹性,计算结果如图2 所示(不考虑2020 年异常数据)。
图2 2009-2020 年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支出弹性Fig.2 The elastic of urban urban residents'family education expenditure in Heilongjiang province from 2009 to 2020
根据黑龙江省家庭教育支出弹性情况能够看出:2009-2013 年,黑龙江省家庭教育支出的收入弹性在0~1 之间,表现为缺乏弹性,表明该阶段居民的收入水平相对较低,当收入增加时虽然也会增加对教育的支出,但是收入增加的部分更多的可能用于了改善生活等支出。2014-2020 年,黑龙江省家庭教育支出弹性均大于1,表现为富有弹性,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随着经济的快速提升,黑龙江省城镇居民的富裕程度发生了相对较大的变化,从2014 年起教育支出的收入弹性也开始在富有弹性(E>1)之后呈现出递增的态势,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城镇家庭正由温饱型转向中等富裕发展,尤其是2018 年之后国家加大了对脱贫工作、全社会参保等工作的力度。此外,教育支出弹性变化的趋势也反映出2014 年教育部根据《义务教育法》出台的《关于进一步做好小学升入初中免试就近入学工作的实施意见》,明确我国义务教育阶段免试、就近入学,取消择校等政策效果。
一是树立正确的教育消费观。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在教育机会平等化的前提下,家庭会通过增大教育支出实现代际更替。他们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为目标,把应试教育作为投入重点,课外拓展性教育也集中在学科类的补课上来,这与国家提倡的素质教育是不相符的。这种非理性的教育投入一方面推动社会教育体系的逐利性,另一方面也会增加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消费负担,揠苗助长式的教育也破坏了教育规律。为此要在社会层面、家庭层面树立正确的教育消费观,顺应教育发展规律培养新时代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的合格人才。
二是加大政府投入促进教育公平。从黑龙江省在教育经费投入上的增长率与城镇居民在家庭教育支出的增长率相比,家庭教育支出的增长率远高于黑龙江省教育经费投入增长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黑龙江省城镇居民的家庭教育支出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例较高,教育负担相对较重。从全国和黑龙江省对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生均拨款情况看,黑龙江省的财政拨款多数年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从黑龙江省城镇居民教育支出情况来看逐年提高、占总支出的比例也较高,说明黑龙江省城镇居民对于高质量的教育诉求较高,用于子女扩展性教育支出较高,也在一定的程度上给城镇居民家庭带来了负担为此,黑龙江省应加大政府教育投入力度。
三是加快提高黑龙江省城镇居民人均收入。通过研究看出家庭教育支出与家庭收入呈现正相关的关系,且教育支出占家庭支出比例较高,长久以往将会挤压居民家庭对于其他消费的需求,对于低收入家庭过高教育支出更容易形成教育焦虑。近年来,黑龙江省家庭人均收入增速较全国平均水平慢,教育支出增速与全国平均水平相当甚至有几年还要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同时也要看到黑龙江省城镇居民人均收入较全国平均水平较低,因此,政府要想法设法提高城镇居民家庭收入,要关注居民边际教育支出的拐点,同时系统性考虑教育政策和公共支出政策的制定,确保家庭教育支出向合理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