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斌,席振华,侯建国,曾镇坚
(1.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广东广州 510642;2.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深圳 518055)
创客小镇是我国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突破口和促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平台,致力于为区域经济发展提供新引擎,促进区域发展从资源依赖向创新发展转变。创客小镇为创客主体提供创新创业平台和宜居的环境,优质创客的集聚则是创客小镇活力的源泉,对创客小镇的形成和发展起决定性作用。李燕萍等[1]认为,创客青睐于向产业链发达地区和产权保护更好的地区聚集。中心城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生产生活基础设施越完善,创客主体在创新机会选择与创业配套方面将更具优势[2]。由于各地区创新活动所需要的投入要素方面的资源禀赋不同,因而创客主体和创新活动倾向于向要素更为丰富的地方集聚[3]。例如,叶振宇等[4]指出,创客聚集区域明显以特大型城市为中心,创客小镇发展应充分利用较好的区位条件和密集的人才优势。但在实践中,部分城郊和农村等各类要素处于相对劣势的地区也出现了创客聚集,甚至大量创客开始搬离中心城区,开始向城郊和乡村转移[5],选址于郊区的创客小镇数量激增,并成为新时代我国创新创业发展的增长极,例如广东佛山市大沥镇全力打造全球创客小镇,突破了创客聚集偏好资源便利城市区域的桎梏,也为乡村振兴和城乡融合发展提供了全新实践路径。
那么,究竟是何种因素促进了创客的聚集?如果城市资源优势不再是决定性条件,影响创客集聚的主导因素又是什么?创客小镇作为一种新近出现的事物,相关学术研究尚在起步之中,现有研究主要集中于现象及其特色的归纳,对于创客集聚这一行为对创客小镇的影响缺乏实证分析。有鉴于此,在创客聚集与创客小镇形成及发展交互关系的基础上,探析影响创客聚集的主要影响因素并梳理其产生影响的具体机制,对于进一步推进创客小镇建设并驱动城乡融合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创客小镇的发展经历了从众创空间到特色小镇再到创新型特色小镇的历程。众创空间是创客小镇形成的前身。2010 年,我国第一个创客空间“新车间”在上海成立。我国创客空间起步较晚且具有区域集聚特征[6]。众创空间是面向大众创业所构建的新型创业集聚平台和众多创业活动在特定地理空间的集聚,并由此所形成的复杂创业生态系统[7]。众创空间及其背后的创客运动,关注满足特定群体需求的利基市场,通过与用户(消费者)的双向互动关系提供产品设计、生产以及后续服务,使创业者准确捕获消费者的需求特征[8],从而真正带来创新模式由供给导向向需求导向的转变,特别是能够起到改造传统行业的作用,引导创新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强大驱动力。然而,起源于城市“车库”的众创空间在迅速发展过程中,也面临特色发展、物理空间、配套设施及服务等方面的限制,如何实现盈利和生存成为众创空间普遍面临的“老大难”问题[9]。
特色小镇是创客小镇形成的基础,指在几平方千米土地上集聚特色产业、生产生活生态空间相融合、不同于行政建制镇和产业园区的创新创业平台[10]。其内涵特质为产业特而强、功能聚而合、形态小而美、机制新而活[11]。特色小镇聚焦特色产业和新兴产业,集聚发展要素,不同于行政建制镇和产业园区的创新创业平台,相对独立于市区,具有明确产业定位、文化内涵和一定社区功能[12]。尽管特色小镇致力于破解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有效供给不足、高端要素聚合不够、空间资源支持不充分等问题,但实际上特色小镇的发展存在着同质化、房地产化、资源依赖以及产业链单一等一系列问题,甚至出现了特色小镇资金链断裂、商户逃离和烂尾、倒闭等现象[13]。
在反思众创空间与特色小镇发展瓶颈问题的基础上,为了更好地服务年轻创客,降低他们的创业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创客小镇应运而生[14]。我国首批创客小镇可以追溯到杭州的“梦想小镇”,该小镇以发展创新创意产业为核心,以自然科技城开放、包容创新的政务生态系统为支撑,依托当地金融优势和配套设施为创客提供发展机遇[15]。创客小镇作为一种聚集创新创业资源,打造“众创空间—孵化器—加速器—产业园区”的生态链,是众创空间发展至嵌套结构形态后所形成的一种全新发展阶段,并利用所在地人文、地理及资源优势形成的,以产城人文一体化发展为目标的创新型特色小镇,呈现出以人为本和产城融合两大基本特色(见图1)。在以人为本方面,创客小镇的核心是创客,在发展过程中将创新创业与人文宜居有机结合,致力于建设成为适合创新创业、环境优美适宜居住、具有人文气息的社区。在产城融合方面,新兴产业与特色小镇融合发展,以小镇物理空间为基础承载产业空间和产业发展,以产业为保障驱动小镇更新和完善服务配套,以人文为依托引导创新创业特色发展,致力于产业、区域、人员的协同发展。
图1 创客小镇的形成过程
有学者主要从创新生态理论视角来分析创客小镇的构成要素,聚焦于探讨创新生态系统的价值创造与创业环境[16]。创新生态系统是一个借鉴自然生态研究的生物隐喻概念[17],目前已广泛应用到生态学、经济学、管理学等领域。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关注创新主体间的复杂网络关系、创新行为的动态相互作用以及创新过程的非线性运行机理,解释创新主体在实体或网络集聚形成的超越市场关系与科层组织的一种长期信任关系,这种关系能够发挥出超越个体组织极限进而衍生出更大增值空间,并具有要素集聚性、多样性共生、自组织演化的特征[18]。创新生态系统理论的根本目标是在可持续发展理念下促进持续创新[19],并通过将创新投入、创新需求、创新基础设施与创新管理在创新过程中的有机结合实现高质量发展。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创客、创新、创业、创投联动发展形成完整的融合体系[20],创客是创新的主体,创客小镇承载创客创新所需要素,创客小镇处于创新生态系统之中,创客小镇得以发展壮大在于形成了创新生态系统实现了产城人文融合协同发展。
拉贝洛等和德哈伊尔等指出,一个创新生态系统的要素包括主体、资本、基础设施、法规、产业、金融系统[21],界面、文化和建筑原则也影响着生态系统的运作方式[22]。郑春峰提出创新生态系统最重要的要素包括创新制度、人力资本与信息化、智能化的基础设施,其中创新制度为创新创业提供软环境,人力资本为创新提供最重要的资源,信息化、智能化的基础设施为创新提供不可或缺的硬环境[23]。黄玉蓉等认为,良好的创客生态系统必须以创新为宗旨,以创客为中心,整合各种具有潜在互利关系的社会资源来推动创客运动发展的机制和环境[24],因此创新生态系统的基本要素包括创客群体和社区、创客空间载体、产业基础和服务体系。刘钒等则将创新型环境的创新生态系统概括为商业环境、社会环境和政策环境等多种环境因素的集合,认为构成创新生态的要素包括社会文化、制度政策、信息通路/平台、媒体、用户社区,并归纳了创新生态系统中创客小镇构成要素包含创客、相关政策、资源、平台和基础设施等[25],为研究创客小镇形成提供丰富的理论基础。
集聚是指各种产业和经济活动在空间上集中产生的经济效果,以及吸引经济活动向一定地区靠近的向心力,可以增强群体竞争优势,是导致城市形成和不断扩大的基本因素[26]。创客小镇是创客聚集的载体,现有创新创业研究的重点从关注创新创业平台向创客聚集行为转变。根据创客的现实需求,创客小镇集聚了创业街区、创客社区和产业园区3类产业空间的基本功能,以打造“创业+生活+社交”的全要素创新创业体系[27]。佩普勒等认为创客集聚是基于将创意转化为产品的初衷而向同一目的地集聚创造新产品的现象[28]。创客集聚动机源于兴趣、与他人分享创意并相互学习技能[29];但当地政策、技术水平、生产要素等要素也会对创客集聚行为产生影响[30]。Wang 等[31]认为创客聚集包含了生产、技能、参与、学习、社区和集体等多个要素。Dougherty[32]则指出新技术和创新工具也会对创客集聚产生影响。
优质的创客聚集会提高创新创业的成功率,使得产业链延长并且带动区域经济发展。安乔等[33]通过多案例分析认为,创客小镇的外部要素和以软硬资源和组织制度为主的内部要素对创客集聚有正向激励作用。刘志迎等[34]将创客聚集的影响因素聚类为政策因素、融资机构、专业结构和其他因素4 个方面。夏雨禾等[35]以创客为研究对象,从创客在主体、产品、生产要素和信息传播存在的碎片化特征出发,认为空间集聚和资本集聚会影响创客聚集。李燕萍等[35]基于创业“需求-资源”分析框架认为文化塑造和生态互动会影响创客集聚。创客集聚是诸多要素组合的结果,崔祥民等[37]聚焦于资源和服务两个层面探索创客集聚差异的多重并发和因果复杂机制,研究发现服务主导型和场地-创客教育主导型可以强有力地影响创客集聚。
综上所述,当前学者对创客集聚的影响因素展开了丰富的研究,虽然有关要素的总结归纳很多,但缺乏对各方面要素的重要性及其相关关系的系统梳理,对创客集聚原因的结论比较分散,缺乏对于集聚要素的归纳。
创客集聚的意愿对于创客小镇的建设有重要现实意义。创客小镇的形成是创客选择创新创业平台的结果,两者在创新生态系统中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创客小镇集聚发展要素,创客通过要素吸引集聚促使创客小镇衍生发展。不同于大量利好政策出台促进众创空间井喷式发展的模式,现实中创客小镇的形成更为尊重创客作为市场主体和创新主体的自主选择,这一选择形成的实质则是技术、市场、社区及政策协同演化的结果。创客小镇在创新驱动发展和乡村振兴两大国家战略的共同推动下蓬勃发展,在此过程中为更有效地做好创客聚集过程中共享社区的培育并不断提高创新能力,进一步推进创客小镇科学化、专业化发展,需要将市场选择和政府支持有效结合,打造促进创客小镇发展的复合资源生态圈。本研究从创客小镇的形成及其发展逻辑出发,立足于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建构创客聚集要素的解释框架,通过对3 个代表性创客小镇的调查及实证分析,检验影响创客集聚的要素。根据创新生态系统理论,创客生态系统应包括创新政策、基础设施、资源配置等方面。在创客小镇的实证研究中,郑春峰[23]认为当地创新制度、资源配置和基础设施对于创客集聚和创客小镇形成有重要影响,土地支持政策为创客小镇建设提供用地支持;刘钒等[25]提出创新政策会吸引创客聚集,当地资源是企业间协作的重要因素;拉贝洛等[21]认为金融系统和基础设施是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刘志迎等[34]的研究结果说明融资机构在创客小镇中发挥作用,完善的金融制度支持为创客创业提供资金。基于上述讨论,从创新政策、制度支持、资源配置、土地支持政策和基础设施5 个要素构建创客小镇形成要素的解释框架(见图2)。
图2 新型创客小镇形成要素
2.4.1 创新政策
刘志迎等[34]指出,创客认为政策因素对创客空间集聚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创客在创新政策的驱使下创新活跃度提升。各地政府为吸引创客集聚,有针对性地提出创新政策,为创客创新活动提供全方位的政策扶持,创新政策对创客创新行为的作用效果取决于创客个体对创新政策的感知、理解和解释[38]。创新政策指明了创新目标和产业方向,创客对创新目标和产业方向的政策感知会引导其创新行为[39]。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创新政策对于创客集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
2.4.2 制度支持
创客创业成败很大程度取决于能否获得来自政府、企业(机构)、亲友等多元社会力量的支持[40]。创新活动需要资金支持,融资方式涉及到信用贷款、小额贷款等多种渠道,一般情况下创客更倾向于聚集于金融制度完善或政府有直接经费投入的区域进行创新创业,以期在利好政策关照下,在创业初期获得资金和平台的支持。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H2:制度支持对于创客集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
2.4.3 资源配置
创客小镇产业覆盖多个领域,这些领域的创新创业企业对于资源配置具有依赖性,体现在对于科研配套资源以及人才聚集有高度要求。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H3:资源配置对于创客集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
2.4.4 土地支持政策
创客小镇通过优化生产力空间布局、推动新旧经济发展动能转换,而创新创业平台建设用地的获取要符合土地利用政策,因此政府充分发挥土地政策的支持作用可以有效引导创客创业的选择,良好的营商环境对于创客集聚有影响。为此,提出如下假设:
H4:土地支持政策对于创客集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
2.4.5 基础设施
创客小镇打造融入社区的功能,在创客聚集的过程中融合了自然、人文等新特征,和谐宜居的生活环境可以满足创客创业和社交双重需要,且作为潜在创客的大学生群体对基础设施、场地建设等有形性服务及申请受理效率、咨询处理效率等响应性服务的需求较高[41]。为此,提出如下假设:
H5:基础设施对于创客集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
3.1.1 调研地点选择
以在特定创客小镇中的创客为研究对象,选取了G 省的3 个创客小镇(以下分别简称“K 开发区”“C园”“L 园”),这3 个创客小镇在主要产业、相关制度、资源及基础设施等方面均具有不同的特色。K 开发区为一区多园的格局,实行“四区合一”管理模式,区内有高等院校12 所、科研机构44 家、国家级重点实验室3 家,各类科研人员2 万多人,是国务院确立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之一,创新资源和创新特色非常明显;同时K 开发区亦为企业提供“一站式”服务、市场推广等相关配套服务,所在区域的公路密度达到国际发达地区水平。C园是千亿元级的互联网产业集聚区和G 省创新创业示范区的重要组成部分,距中心城区12 km,属于当地整体发展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园区内企业在上市补助、创业投资方面有相应政策支持,且每家企业每月享有30 元/m2的办公用房租金补贴,园区提供财税代理服务、知识产权咨询服务、打造创新科技小巨头服务和高企申请辅导等服务,同时以园林生态布局,设计上主打绿色、低碳、环保理念,拥有影院、创业咖啡、路演中心等完善的商业配套。L 园定位为特色产业聚集区、产城融合示范区以及绿色发展先导区,在招商引资政策上实行“县党政领导招商选资一岗双责”“项目落户建设服务攻坚月”“每周项目服务日”等工作制度,并对部分重点项目实行书记、县长挂牌督办,园区内工厂、员工宿舍楼密布,人均居住密度大,但绿化面积小,拥有相关配套设施,包括农产品一条街,包括加工、冷链物流、电子商务等。
3.1.2 数据收集
笔者于2020 年6 月~8 月多次分别赴K 开发区、C 园和L 园进行调研,对入驻小镇的创客进行问卷调查并辅以访谈。调查采取配额抽样和判断抽样相结合的方式进行,抽样步骤如下:(1)根据创客企业的规模、产业和阶段等特征制定配额表,使样本特征尽可能接近总体分布;(2)在配额表内,由创业园区管理人员推荐具有代表性的创客企业作为样本对象。调查问卷数据收集采取自填式问卷的方式进行,共发放问卷654 份,回收622 份,其中有效问卷563 份。有效问卷涉及信息技术、生物技术、装备制造、教育医疗等多个行业,K 开发区以高新技术产业为主,C 园涉及多个行业但制造业较多,L园以生物科技行业为主且服务业呈现良好发展态势,创客均在初创期和成长期入驻,三地企业规模相比依次为大、中、小。此外,对3 个创客小镇中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和主要工作人员共32 人进行了深度访谈,以更深入地了解创客小镇的运行和管理现场。
3.2.1 被解释变量——创客集聚意愿
创客小镇是产城人文融合的载体,以突破固有孵化器功能、满足创客多样化需求和打造生活宜居融合的创客小镇为主要目标,因此,以创客对创客小镇创新创业和生活宜居融合程度的评价作为测量创客集聚意愿的指标。采用李克特1~5 分量表,1分为非常不同意,3 分为中等,5 分为非常同意。
3.2.2 关键解释变量
(1)创新政策。创新政策指创新扶持政策,政府鼓励自主创新对创新平台给予资助,出台涉及科技奖励、高新技术企业扶持、专利优惠等一系列鼓励创新的优惠政策[47],从创客对区域创新政策、创新激励机制、提供创业培训以及政府采取的整合创新资本措施4 个方面的评价,来测量创新政策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
(2)制度支持。制度支持主要指财务金融制度对创客创业提供的支持,通过创客对政府创业经费投入程度、信贷条件优劣和财务方面的管理环境好坏的感知3 个方面来测量。
(3)资源配置。资源配置为创客小镇的发展潜力和创客企业的竞争力提供了基础,以创客对创客小镇所提供的人才资源、财力资源和科研配套等三方面资源的满意度来测量。
(4)土地支持政策。土地支持政策是对创客小镇土地资源开发、利用和管理等方面政府制定的规定和相关准则,涉及创客小镇运作中土地赋税政策中的用地税收减免政策和周边市场环境中的土地政策两个主要方面,以创客对上述两项土地支持政策的满意度来测量。
(5)基础设施。基础设施包括满足创客、企业生存和发展的生活基础设施、产业基础设施,如住宅、医院、学校以及物流产业基础设施等,以创客对创客小镇生活基础设施和交通环境的满意度来测量。
3.2.3 控制变量
陈夙等[43]、叶振宇等[4]、安乔等[33]发现,创客的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入驻因素、创业资金来源、企业规模等特征也会影响创客是否集聚,从而影响创客小镇的形成,因此,将上述变量纳入控制变量。
从表1 可见,尽管本研究的对象是发展较好的创客小镇,但在实践中创客对创客小镇融合程度的评价仍属中等(均值为3.618 分),关键解释变量的均值均处于3.1~3.5 分左右,反映出创客对创客小镇各项措施的评价程度亦处于中等水平。实地调研中发现,创客小镇的制度支持并没有有效地整合起来,部分政策的执行效果出现偏差。例如,当前政府对于创新创业经费的投入与信贷条件的设置还是存在不合理之处,创新创业经费投入占比过低、信贷条件严格使得创客集聚效应减弱,制度优势不能形成强大的吸聚力,影响了创客小镇的融合水平与创客聚集程度。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1(续)
采用相关系数矩阵来观察变量间的相关关系(见表2),Pearson 相关系数显示,创客聚集意愿与创新政策、基础设施和土地支持的相关关系呈现出显著性,与资源配置和制度支持的相关性不显著。其中,创客聚集与基础设施之间呈现中等正向相关;创客聚集意愿与土地支持之间呈现弱的负相关关系;创客聚集与创新政策尽管呈现显著的关系,但相关程度较弱,系数仅为0.07。
表2 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结果
为进一步观察各解释变量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采用层次回归的方法,逐步加入创客个人特征、创业企业特征、创新政策认知、资源配置和制度支持认知以及土地支持政策和基础设施等变量,形成了5 个模型(见表3),方差膨胀因子为1.80(<10),证明解释变量间不具有多重共线性。
4.3.1 创客个人特征和创业企业特征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修订的亮点是从指导思想上把事后处理变为事前预防。新版食品安全法确立了以食品安全风险监测和评估为基础的科学管理制度,明确食品安全风险评估结果作为制定、修订食品安全标准和对食品安全实施监督管理的科学依据,这些条例都适应了新的行业时期发展需要。
如表3 所示,模型1 纳入了创客的人口统计学变量,控制创客个人特征对创业集聚意愿的影响,从回归结果看,相较于女性,男性乐意前往创客小镇创业;≤21~30 岁年龄段相对于≤20 岁年龄段去创客小镇进行创业的可能性更低;相较于初中及以下学历来说,高中/中专、大专和本科及以上学历的人更不愿意去创客小镇聚集;其他个人特征变量在回归模型中则没有显著差异。
模型2 纳入了创客创业的企业特征,可以看到,各特征变量均对创客集聚意愿影响显著。其中,相较于国家政策,当地资源更能吸引创客集聚,且当创客对当地资源的认知每变动1个单位,将影响0.735个创客集聚意愿的变化;人力资源、财力资源与科研资源的完善与丰富将会更有利于创客的聚集与创客小镇的形成;与国家政策相比,基础设施对创客集聚影响更大,当创客对基础设施的认知每变动1个单位,将影响0.994 个创客集聚意愿的变化且具有统计显著性,表明当创客小镇的基础设施功能趋于齐全时,将会极大地激发创客集聚的意愿;创业资金来源对创客集聚意愿有负向显著影响;企业规模对创客集聚意愿有正向显著影响,表明员工数量越多,越能提升创客集聚和实现创业的意愿。
相较于模型1,模型2 在加入创业企业特征后,模型拟合优度迅速上升,反映了创业企业特征对创客集聚强大的解释力。创客个体在集聚的空间通过共享资源来创造新产品,软硬环境对创客集聚有正向激励作用。实地调研也发现,创客入驻最主要看重当地的基础设施,但创客在选择创客小镇创业过程中也会发挥主观能动性,对于适合宜居的创客小镇认同度极高,而且创客的创业资金大多来源于原始积累。相比于装备制造、教育医疗相关产业,信息技术、生物技术等产业更容易获得政府政策扶持且产业规模更大,需要进一步发挥政府和市场在政策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引导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如有创客谈到:
“这边开发互联网小镇,我们是受邀过来入驻的,并且政府会给我们提供一些优惠政策,比如上市补助、设置风险投资引导资金、创新创业奖励等。”(CQWZ0120200702)
“我们企业在这里开办能获得一些政策支持,当时我们受邀过来,政府承诺会给我们企业在税收减免方面提供政策支持。”(LMLH0320200702)
4.3.2 创新政策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
如表3 所示,模型3 纳入了创客对创新政策的认知,政府实施的创新政策对创客集聚意愿有正向显著影响,创客对创新政策的认知每变动1 个单位,将影响0.21 个创客集聚意愿的变化。随着资源和制度支持、基础设施等解释变量的加入,创新政策对创客集聚意愿的正向影响仍然很稳定,H1得到验证。创新政策的实施在3 个创客小镇均显示出较强的特色和明显的创客集聚效应,政府创新政策可以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K 开发区建构了完整的创新政策体系,设立创业投资引导基金、风险投资引导基金等,使得处于初创期和成长期的企业得以壮大,并且对于创新创业给予奖励,满足创客自我实现和创业发展需要。C 园有企业上市补助政策,创客受邀入驻可以在税收上得到减免,区域创新激励机制落实到位。L 园在税收、信贷、人才激励等多方面都出台支持政策,吸引社会资本投入,有力地促进了创客小镇的形成和创客聚集。实地访谈也反映了创客小镇致力于提供创新政策的支持举措。
如表3 所示,模型4 纳入了制度支持、资源配置和土地支持政策3 类支持型变量,结果显示创客对制度支持认知对其集聚的影响不具有统计显著性,资源配置认知和土地支持政策认知对其集聚意愿的影响为负。可见,现有创客小镇制度支持对创客聚集没有显著影响,资源配置和土地支持政策不仅不能正向促进创客集聚意愿,甚至起到了显著的负作用,不能证明H2,且H3和H4均不成立。
实地调研发现,当前创客企业并不缺乏人力资源,政府提供的人力和物力资源配置对创客和创业企业的帮助程度较低。实际上,创客在创新创业过程中需要的是高素质研究型人才,政府往往较难用行政手段协助企业获取此类稀缺资源,仍然需要创业企业依靠自身或市场力量去寻找资源,因此市场在创新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不可小觑。此外,创业活动需要资金支持,创客小镇的融资支持越多、越规范,将越有利于创客集聚,但创客小镇融资制度的不完善使得小微型创业企业面临融资难的问题,加之创客入驻后的减费减税范围有限,融资制度对于创客企业的补贴力度小,较难满足创客的需求,对吸引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越来越小。
4.3.4 基础设施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
如表3 所示,模型5 纳入了基础设施变量,结果显示创客对基础设施的认知每上升1 个单位,将正向影响0.23 个单位的集聚意愿,H5得到验证。实地调研中发现,创客小镇的生活基础设施建设程度虽由城区到远郊逐渐递减,但总体上都比较完备,城区的创客小镇拥有先进的安保系统,城郊的创客小镇也拥有咖啡厅、影院等相关生活配套设施和充足的学校与医院资源。在访谈中,创客多次提及基础设施,反映了创客小镇基础设施对创客集聚的吸引程度。有创客谈到:
表3 创客集聚意愿影响因素的模型演化结果
“这边还有一个中专。在县城,我们小学、初中、高中都有。我们开车去县城的话,大概要十来分钟……这边有几间学校教育质量还是可以的。小孩子的上学不成问题,我们就觉得在这里工作挺好的。”(BYJY0720200707)
“交通比较好,有高速公路经过。”(BYLH0920200708)
“我们这边门口就有一个公交车站,可以直通县城。”(BYJY1020200708)
“我们这个位置(郊区)上下班很方便,基本不塞车,地铁人也不多,因为我们的方向和人流的方向刚好是相反的。上班的时候人流大多往市中心去,而我们很多员工啊,都是往外走,来这里上班,而且我们靠近地铁站,这是很好的。当时搬到这里来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CJDS1120200709)
“大概2 km 之外的镇区内有医院,距离不远。”(BYLH0820200707)
在创新创业平台,地方政府补贴和所得税的优惠等各类创新政策对于创客聚集选择的影响占主导地位[44],但在现实入驻过程中,当政策供给与创客创业需求出现落差,创客将更倾向于基于兴趣和相互分享创意以及满足基本生活生产的空间集聚,因此,基础设施成为创业生态系统的重要支柱,成为推动创客集聚与创客小镇形成的关键因素。
White 检验显示,在显著水平a=0.05 时,Prob>chi2=0.000 0,拒绝原假设,回归模型存在着异方差。采用异方差-稳健标准误对模型进行了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关键解释变量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是稳健的。
在表3 模型1 的基础上,根据模型2~模型6的拟合优度分别计算了创新政策认知、制度支持和资源配置、基础设施对创客集聚意愿的贡献程度,从而分解出了解释变量对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效应。表4 显示,3 类变量中基础设施对于创客集聚意愿的影响效应最大,创新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创客集聚。
表4 创客集聚意愿影响效应分析结果
创新政策和基础设施在创客小镇形成的过程中对创客的聚集存在显著影响,制度支持对于创客集聚的影响不显著,资源配置和土地支持政策对于创客集聚意愿影响为负。对五大要素解释创客集聚意愿的效应分解显示:基础设施对创客小镇吸引创客聚集的贡献程度最高,这与刘凤朝等[45]得出的政策引领是影响创客集聚最重要因素等传统观点不同,当前创客小镇的发展模式正逐步走向资源导向;创新政策对于创客集聚也会产生影响,我国的创新政策由政府导向型向政府导向和市场调节协同型发展转变[39],区域创新政策的针对性对于满足创客创业现实需求仍有作用;创客的创新活动多基于原始资本积累,不在意是否有金融制度支持;政府资源配置无法有效解决创客现实困境,土地支持政策扶持力度小对创客集聚甚至产生副作用。
基础设施而非政策引领和制度支持成为吸引创客聚集的关键要素,反映出在各级政府积极着手改善营商环境的背景下,创新扶持政策的普惠化使得创新创业企业对于政府差别化关照逐步脱敏;创客聚集对于政策因素依赖性的减弱也反映出创客小镇的形成从经济诱致型逐步向产业融合型发展的趋势,这种新型的发展模式突破了资源和环境的限制,并回应了创客小镇以人为本、产城融合的基本特征。反观现实,各地在大力推进创客小镇发展进程中,在制度环境与管理模式、制度创新等软环境方面的改善和建设力度远远优先于和大于设施建设等硬环境方面的建设,创客小镇尚未构建起市场选择和政府支持的复合资源生态圈。在创客小镇的发展过程中,对于如何加速构建小镇资源生态圈,实现制度、设施与资源的协同供给,发挥创业小镇所在地资源优势对于产业发展的支撑作用,以避免创客小镇一窝蜂式地同质化发展,促进小镇资源生态圈的良性循环,为创客提供稳定可持续的发展环境,实现创客集聚以及良性互动,提出以下建议:
(1)补齐基础设施短板。打造创客小镇发展复合资源生态圈,首先要完善基础设施,满足创客生产生活资源共享需求。要加大近郊、远郊地区创客小镇基础性公共设施建设的财政支持力度,推进乡镇基础设施建设和相应制度保障的完善,提升创客小镇对于创新创业企业发展的承载力水平;继续完善民生基础设施建设,补齐创客小镇生活基础设施短板,打造为产城一体融合发展的宜居区,实现创客小镇宜居、宜业的无缝对接。
(2)科学集聚资源要素。“三验”(体验、试验、检验)众创机制与众创平台的建设和完善是持续推进众创的关键[46]。创客小镇作为一个资源集成的众创平台,其资源要素的匹配和交互影响着小镇内产业和经济的发展空间,因此,因地制宜盘活当地资源,发挥当地资源优势集聚发展要素是创客小镇发展的当务之急。尽可能地发挥体制、发展模式、人才和区位等方面优势,以创新要素作为驱动,支持各类资源灵活进驻创客小镇,保障创新生态系统持续良性发展。
(3)分类提供优质服务。在创客小镇的管理和运行过程中,要树立差异化服务意识,引导创客小镇对不同类型的创客提供差异化服务供给;并促进创客小镇之间建立和深化战略联盟,精准对接不同行业、不同创业阶段的创客导入专业化的服务体系,健全和完善小镇公共服务功能,形成一体化服务体系,实现资源整合和合作共赢,为创新创业企业提供良好的营商环境,完善和促进创客小镇的健康发展。
(4)营造优良营商环境。政府作为创客小镇的建设和投资主体,其出台实施的相关公共政策是影响创客创新创业行为的重要因素。在创客小镇的发展过程中,需要进一步推进创新创业激励政策的落实、提升营商环境,在科学规划的基础上为创客提供稳定的政策预期和更高的政策认同;各级政府要继续推动知识产权保护、纳税人权益保护等配套政策落实的力度,完善相关政策制度体系,加强政策宣传推广,营造促进创客创新和创客聚集的良性社会环境和有益于创业发展的政策环境,提升创客群体的社会认知度和地位,推动创客将创意创新市场化并实现经济及社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