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梓蕾
昨日和母亲一同去赶集,正好遇到有人在卖杏干。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很少在集市上看到卖杏干的。母亲显得很高兴,她小时候最喜欢吃杏了。
母亲儿时居住的地方,叫龙井坝距离很远。是一个山上的村庄。当年外婆带着一家人从山上搬了下来,后来遇到水灾,又搬到了现在居住的村庄,便甚少回去了。
也就是有次清明,母亲要去龙井坝给先辈扫墓,我这才第一次踏入母亲的童年。
从现在居住的村庄到龙井坝距离很远,天不亮就得起床,从村庄走到镇上,再在镇上的河边乘坐机船到河对岸,然后走山路上山。
我那个时候太小,听说天不亮就要起床,心中就已经打了退堂鼓。母親便说,“龙井坝啊,有好多好多杏树,开的花可漂亮了。到时候我们折一枝回来插在瓶子里,好不好?”
在漂亮的杏花的吸引下,我拍着胸膛保证,我一定不会赖床,会早起跟母亲一起去龙井坝。
早起,到镇上的小码头乘船。母亲抱着我,上了机船。刺鼻的柴油味道、用木板搭起来的座位、并不清澈的河水,便是我对于乘船最初的体验。
直到船开始接近河对岸的码头,看见山上盛开的杏花,白如落雪,红如朝霞,这一趟旅程,才着实有了些色彩。
沿着小路上山,一路上都肆意品尝着杏花的芬芳。母亲索性也不再约束我,让我自己一个人在杏林里跑来跑去。
我跑到一棵杏花树下,抚摸着杏花树的枝干。枝干并不光滑,手摸上去,有些扎。我看见枝头的杏花,想要折一枝带回家,却限于身高,即便跳起来也触碰不到枝头的杏花。还是杏林的阿姨,帮我摘了一枝。
我拿着这一枝杏花,细细观赏,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它每一朵花都绽放开五个小花瓣,颜色从花蕊处向外,从粉色向白色过渡。这样的颜色变化,可比近些年火热的所谓渐变色漂亮多了。
母亲正和杏林的阿姨交谈,不承想天空却开始飘雨。阿姨赶忙邀我和母亲进屋。屋外小雨淅淅,微风习习,屋内阿姨给母亲倒了一杯杏花酒,给我一块杏仁酥。
春雨并未下太久,不一会儿,雨就停了。树下的青石板路上铺满了薄薄一层花瓣。树上的花与落在地上的花,还有空气里混杂着花香的泥土气息,安静的小村庄,一切都是那么融洽,颇有些“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温柔和烟火气息。
我和母亲告别杏林的阿姨,继续前行。
来到埋葬先辈的地方,母亲把坟墓周围的杂草打理了一下,然后点了香,烧了些纸钱。扫完墓后,返回杏林,杏林的阿姨给了母亲一壶杏花酒。
母亲一手提着酒,一手牵着我,慢慢向山下走去。乘船的时候,看着杏林离我们越来越远,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我想或许是因为今日清明,或许是今日下起了雨,又或许是因为母亲喝了一杯杏花酒,我看见母亲的眼眶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