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思维”的研究述评及展望：基于CiteSpace 可视化分析

程小慧

（西安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49）

一、引言

底线思维是在主客观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科学设定最低目标，面对可能出现的情况，积极主动地研判风险、化解风险的思维方式和能力。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面对经济危机、极端气候变化等众多领域的重大风险挑战，探讨底线思维的研究热点和理论转向也是回应现实的迫切要求。

目前，国内的部分学者已从述评的角度对底线思维进行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如张琳从时间维度上阐述了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底线思维的过程，进一步分析底线思维的理论意蕴和实践意义。[1]王炳林探赜了中国共产党百年来始终保持先进的历史逻辑和实践逻辑，指出中国共产党始终树立忧患意识，积极应对风险挑战，妥善化解矛盾危机，不断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2]邓红莲在对底线伦理的研究现状开展评估的基础上，建议底线伦理相关研究可转向为研究内容、思路和方法的创新，确定底线伦理与法律之间的界限，延伸底线伦理的研究领域与应用范围三方面。[3]但这些述评都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第一，现有的评估都是从单一的研究视角和学科展开，缺乏多学科或者交叉学科的综合性述评；第二，已有综述多是描述性述评，由于学者对相关领域的熟悉程度不同，研究结果参差不齐，缺乏科学的数据和统计方法，不够客观。鉴于此，本文以CNKI 数据库中2000 年1 月至2021 年12 月中文核心及CSCD 期刊为基础数据，全面检索底线思维相关论文，借助CiteSpace 可视化工具展开综合分析研究，以期客观分析目前国内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现状、演进趋势，研究前沿等问题。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本文在筛选、阅读、梳理文献的基础上，使用知识图谱的引文空间作为分析工具。引文空间是基于引文分析理论将作者共被引分析的应用范围拓展后，使用Java 语言开发的信息可视化软件，也是近年来信息分析领域最具有特色和影响力的软件之一。[4]CiteSpace 能够有效帮助读者厘清研究领域的整体现状、不同研究领域的关系网络、前沿演进等。

科学知识图谱分析相比较于传统的文献分析有一定的进步，但不代表能有效处理文献综述的所有缺陷。第一，文献作为基础数据，筛选的过程中需要综合研判，手动查找并严格把关；第二，引文空间是分析某一特定领域的文献，容易造成学科视角的不平衡；第三，研究者操作水平的不同或者不规范，导致可视化结果出现偏差和不足等。

（二）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CNKI，以“底线思维”为检索对象，分别以主题词、关键词、篇名为检索条件，时间年限设置为2000 年1 月-2021 年12 月。为了保证文献的学术价值和质量，精炼筛选出CSSCI、核心、CSCD 文献，减掉重复期刊，初步的得到原始数据，同时在此基础上，仔细阅读标题、摘要和关键词，剔除无效数据，如书评、会议记录、征订启事、栏目卷首语、采访记录等无效文献。最终得到了可用作进行知识图谱分析的471 条文献数据。

三、研究分析

（一）底线思维研究的基本特征分析

1.年度文献量统计分析

以年份为切片的年度发文量是反映研究主题发文状况和趋势的基础评判标准。本文在底线思维的文献基础数据上，按照时间顺序对发文量进行统计（见图1）。分别以2013 年、2018 年为节点，关于底线思维研究的文章数量经历了三个阶段：缓慢增长——平稳增长——快速增长。通过查阅文献和相关资料可知，2013 年以前关于底线思维的文献只有一篇，其研究主题主要是文学写作领域，[5]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坚持底线思维，防范化解重大风险，[6]底线思维研究不断受到我国学者们的重视，相关文献数量从2013 年开始不断上升。2018 以后，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迅速增多，其中，2018 年到2019 年，学者研究重点聚焦于五位一体与乡村振兴；2020 年至2021 年，受国际国内重大突发性事件的影响，研究重点主要集中在应急管理体系上。

图1 年度发文量统计

2.高产作者及合作者网络分析

研究者发文量多少体现了研究者在研究领域的主流和权威。通过作者分布图（见图2）可以看出，发文量较高的有颜晓峰、田鹏颖、王宏波、陈劲、陶文昭等。其中颜晓峰的相关文章中，被引频次较高的文献为《习近平总书记关于防范风险挑战重要论述的三维释读》，从提出背景、科学内涵、现实意义系统梳理了底线思维。[7]田鹏颖相关文章的被引频次最高的文献是《马克思实践辩证法的社会工程形态》，指出包括底线思维在内的社会工程形态和“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以及“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具有内在统一性。[8]陶文昭被引频次最高的文献是《习近平治国理政的科学思维》，文中提到底线思维与战略思维、系统思维、辩证思维、创新思维共同组成的习近平治国理政的科学思维内在联系、相互贯通。[9]陈劲的发文中被引频次最高的是《“十四五”时期“卡脖子”技术的破解：识别框架、战略转向与突破路径》，作者指出“十四五”期间，国家迈向世界创新型国家中面临卡脖子的现状，提出“底线开放思维+全面自主创新内生能力”的平衡战略消解方案。[10]

图2 作者分布统计

同时，对研究者进行共现分析可以得到研究者合作网络（见图3），从而发现主要研究者之间的交流情况。设定阈值规定合作频次为1-3，得到合作网络。观察发现，学者们合作主要是以学校科研单位个体为主，如以西南财经大学的杨继瑞为核心的作者合作网。机构之间、核心作者之间的连线几乎没有，研究主体、研究载体合作关联度低，表明这一研究领域的合作交流比较少，合作网络尚未形成。

图3 研究者合作分布图

（二）底线思维研究热点

1.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能够反映和概括文献的主要内容、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等，利用知识图谱对所选文献的高频关键词进行共现分析，可反映该研究主题的热点领域。文中根据节点N=64，连线数E=55，网络密度=0.0273，Q=0.8356（＞0.3），S=0.95（＞0.3）得到底线思维的关键词共现网络，如图4 所示，关键词共现图谱的聚类结构显著，聚类结果合理。虽然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起步较晚，但进入共现网络的关键词数量较多且种类丰富，关键词共现连线数量也较多，且总体网络密度数值较高，表明底线思维研究相对较为集中，关键词共现程度较高。

图4 关键词网络关系共现

同时绘制底线思维研究关键词前40 高频词表格（见表1），表示节点中心性的值大于0.1，则表明该节点比较有参考价值。在表1 中，在出现频次大于20 的关键词中，按照中心性高低依次排名，发现中介中心度高于0.1 的共有7 个，分别为习近平、底线思维、治国理政、党中央、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思维方法、风险防控。这表明底线思维的主要研究领域是围绕习近平总书记的相关论述、治国理政方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路径以及底线思维的方法构建上。

表1 关键词信息表

2.关键词聚类分析

关键词聚类是将同质的关键词整合归类，这一过程，能够看出哪些聚类范围大，从而判断该领域的研究重点，本研究对底线思维的文献数据进行聚类，生成自动聚类标签视图（见图5）。聚类#0的标签是风险防范，聚类#1 的标签是思维方法、聚类#2 的标签是防范化解、聚类#3 的标签是风险治理、聚类#4 的标签是风险挑战、聚类#5 的标签是辩证思维。以上聚类标签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目前底线思维的研究重点和前沿。为了进一步探究某一聚类领域的高频关键词，根据图谱绘制了表2。

表2 五大聚类的关键词

图5 关键词聚类

第一，阐释底线思维的内涵。首先是从马克思主义经典的角度阐释了底线思维。“底线思维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根据客观条件，划清并坚守底线，尽力化解风险，避免最坏结果，争取实现最大期望值的积极思维。”[11]其次从传统文化的角度分析底线思维。由于受到传统农耕文明的影响，形成了自给自足、无事外求，追求安稳、固定、保守的文化传统，这种求稳心理一定程度上孕育了“底线思维”。[12]底线思维是一种在思想上保持战略定力，在行动中防控、化解重大风险的科学方法体系。[13]关于底线思维的内涵阐释主要集中于对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底线思维的论述展开。张琳指出，底线思维是做最坏打算、争取最好结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是防患于未然、牢牢掌握主动权的科学方法。底线思维的核心内容主要包括政治底线、意识形态底线、经济底线、社会底线、生态底线、对外交往底线及党的建设底线。[14]习近平治国理政底线思维坚持唯物史观的立场方法，将“以人民为中心”作为运用底线思维的根本立场，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为新时代的社会进步目标，并矢志不移地带领全国人民为之不懈奋斗。[15]底线思维的提出有其深层的逻辑：既是改革进入深水区后排除“左”“右”干扰的需要，也是发展处于攻关期解决复杂问题的需要，更是面临历史交汇期完成宏伟任务的需要。[16]

第二，树立底线思维的原因。在大环境的分析中，何虎生指出，底线思维的生成是因为当前国际国内环境的不确定性不断增加，机遇挑战同时存在。这一现状促使我们深刻把握底线思维，树立忧患意识。[17]文丰安指出，树立底线思维是打好三大攻坚战的战略需要。[18]就具体的环境中，廖琪、易川、王欢等分别从生态环境保护、国企重大风险、社会稳定风险的层面强调了底线思维的重要性。从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角度，刘先春指出新时代防范化解政治风险事关党和国家长治久安，事关党的执政安全和国家政权安全。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务必树立底线思维。[19]结合当下不确定性因素明显增加的情况，底线思维的风险挑战聚类大类别还包括疫情防控、防控能力、应急管理、人民健康等关键词。季雨指出新冠疫情表明：现代社会的风险可以对美好生活造成破坏性冲击；同时民众如何理解美好生活的内涵对生活现实具有重要的塑造作用。美好生活实践属性上的未来向度，诉求风险意识的培养；美好生活的系统属性导致的潜在风险，诉求底线思维的培育。[20]倪娟指出目前教育领域也存在大量风险，包括全域性风险和局部性风险，这些潜在风险或突发事件都要求教育者树立底线思维，推动教育改革，提供适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教育。[21]

第三，落实底线思维的路径。张光紫从治国理政的角度提出，运用底线思维首先要充分认识事物的本质，其次要科学精准预测事物发展的多种趋势，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前提下果敢拿出马克思主义哲学看家本领，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尤其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积极采取措施，投身实践预防风险，化解风险。[15]刘臣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课教学质量的角度指出，坚持底线思维要以问题为导向，面对教育质量的痛点、难点，保持头脑清醒，深度考量教学目标，设定可完成的教学内容、落实可执行的教学任务、打造可协作的教学团队，根据实际科学设定教学质量的标准和目标，打造特色和品牌战略进一步保证质量。[22]张荣军分别从理论的角度和实践的角度指出底线思维的形成路径，在理论层面指出坚持实事求是，树立忧患意识，两手准备，同时要以人民为中心；在实践层面指出首先要加强科学理论修养，其次要增强战略定力，同时要提高制度执行力，要敢于善于斗争。在把底线思维学懂弄通的基础上，科学运用于社会生产实践的各个领域。[23]

（三）演化路径和研究前沿

1.关键词突变图谱分析

突现词发展趋势体现了某研究领域的主题变化及重点转向，为未来研究提供指导。本文在关键词共现分析的基础之上，找到burstness 功能选项，对数据进行突显率检测，确定底线思维研究的发展趋势。在CiteSpace 软件之中设置Minimum Duration 值为2，检索到我国学术界底线思维研究突显关键词仅有2 个，分别是“习近平”和“法治思维”。（见图6）

图6 突现关键词

鉴于此，在CiteSpace 软件之中设置Minimum Duration 值为1，从而进一步查找突现关键词，检索到我国学术界底线思维研究突显关键词17 个，进一步整理得到如下结果（见表3）。关于底线思维研究主题的发展变化情况有阶段性特征，关键词突显率在不同阶段的差异较大。但总的来说，“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一直是我国底线思维研究的重点领域。2003 年至2018 年，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围绕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与指示，“习近平”“法治思维”“治国理政”“全面深化改革”等关键词突显程度较高。2019 年至2020 年大部分研究转向实际应用层面，“思想政治教育”“防范化解”“风险防控”“新常态下”成为研究的热点主题，其中“防范化解”中心性最高，突显强度高达6.2229。2021 年以来，“政治风险”“风险挑战”“乡村振兴”等成为研究热点，这说明研究者关注的焦点转为我国乡村振兴与风险化解的实际情况等方面，同时这一领域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可能是底线思维研究的热点。

表3 突现关键词

2.关键词时区图谱分析

如图7 所示，底线思维的学术研究开始于2003 年，2013 年开始迅速增长，2013 年的研究前沿主要是从辩证思维等方法论的角度阐释底线思维。2015 年的研究前沿是“战略思维”，2016 年的研究前沿是运用底线思维防范化解各种风险，2017 年的研究前沿是“思维方法”，2018-2019 年的研究前沿是“重大风险”“风险防控”“新时代”，2020-2021 年的研究前沿是“两个大局”“数据治理”“五中全会”“金山银山”等。

图7 关键词时区图谱分析

四、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在利用CiteSpace 对我国关于底线思维的学术研究进行系统知识图谱分析后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从研究成果看，底线思维的研究成果在党的十八大以后不断增加。党的十八大以来，底线思维纳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治国理政体系之中，关于底线思维研究的文献迅速增长，其中该研究领域成果比较多的机构和学者有天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颜晓峰、东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田鹏颖、西安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王宏波、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陈劲、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陶文昭等，但研究机构和研究者之间的合作密度不强。

第二，从研究现状看，底线思维学术研究重点突出、热点聚焦。从文献研究重点和热点看，近年来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主要围绕对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底线思维的论述，具体包括从不同角度阐释底线思维的时代内涵和生成逻辑，并结合实际，探讨养成底线思维的实践路径等。研究的重点领域是从方法论角度阐释治国理政的能力素养，针对性和导向性强。

第三，从研究前沿看，底线思维学术研究前沿从宏观导向走向微观实践。从中心度、关键词出现的频次，判断出底线思维的主要研究前沿。在宏观指导层面，关于底线思维的价值导向、方法论指导等将持续成为研究前沿。在中观层面，越来越多的学者将从防范化解、风险防控的角度，在实践逻辑上阐释如何运用底线思维。在微观层面，未来的研究趋势将从乡村振兴、数据治理、金融风险、教育风险等具体领域强调底线思维的重要性和培养底线思维的具体要求等。

第四，从研究演化路径看，底线思维理论研究以单一转向多元化态势骤增。在底线思维研究之初，主要是围绕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底线思维的论述、治国理政等较为单一的研究主题，根据2021年的演化路径出现的关键词看出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范围更加广泛，可以初步预测未来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前沿会从领导干部、治国理政转向乡村振兴、数据治理、金山银山等关乎民生、经济、生态环境等更为广泛的领域。

（二）研究展望

目前学者们已经取得的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成果能够为我们开展进一步研究提供有益指导和借鉴，但目前的研究亦存在以下问题：第一，学科视角相对单一，主要是集中在人文社科领域，医学、经济、工学等领域涉及较少；第二，研究者大多以本研究机构为核心，机构之间、学者之间的联系比较少，不利于促进研究主题进一步发展；第三，关于底线思维的研究多是宏观层面，服务和指导具体实践工作的内容较少，容易产生形式主义等问题；第四，未能就底线思维的机制原则和制度设计展开讨论，为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实际工作增加了难度，因此初步建议在以后的相关研究中做到以下几方面。

第一，以问题为导向，开展交叉学科研究。社会现象扑朔迷离，问题多元复杂，面对已知领域的不确定性和未知领域的盲目性，以交叉学科的视角研究底线思维，科学全面认识问题，把握事物发展规律，从深度和广度上找到问题的原因，寻找不同学科视域下的主要矛盾，把握底线思维的运用谋略。交叉学科研究遵循社会需求多元化的规律，打破单一的逻辑体系和学科割据，更有益于进一步完善底线思维的学科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

第二，高校及科研机构加强交流与合作，推动理论研究深入发展。高校和相关研究机构是促进科研进步的重要平台，相关学者是理论研究和实践的主导力量。底线思维作为治国理政的重要法宝，其背后的深刻内涵、价值意蕴、实践路径等需要不断结合实际并深刻挖掘，从而产生科学的方法论指导体系。通过学术论坛，讲座等形式加强学者之间的交流，深入探赜重点热点和前沿，能够为学术界和应用领域创造更多的价值。

第三，深入工作实际，拓展底线思维能力的实践进路。深入实际意味着实事求是，将底线思维运用到实际工作，通过调查研究、对比分析等展开由理论到实际、由认识到实践层面的剖析，由表及里、去伪存真，系统归纳出科学的价值逻辑和实践逻辑，在两个大局下和新百年征程中，充分研判我国各行业的形式，根据实际，将底线思维的方法运用到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具体工作的方方面面。

第四，推动底线思维研究的规范化、标准化。底线思维在客观上是一种方法论，在主观层面属于能力素养。底线思维在各领域的运用不是概念的简单复制，是在把握原则的基础上展开具体实际的工作。但目前的研究仍多停留在单一的理论层面，理论、方法、能力、机制、反馈等闭环系统构建尚不健全。相关学者应集群广智，制定可执行的目标、原则和制度等，使底线思维落实到具体工作中有的放矢，真正保障底线思维成为稳定性、长远性的指导方案，尽可能预防社会生产的各种问题，将风险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断推动社会的进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