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问题驱动下的阅读教学设计——以《白鹅》为例

◎杜 霞 周鑫汇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2022版课标》）强调语文课程以促进学生核心素养发展为目的，其中“思维能力”是其重要内涵之一，指出“语言发展的过程也是思维发展的过程”，并在总目标中要求学生“学会运用多种阅读方法，具有独立阅读能力”。［1］可以看出，《2022版课标》重视阅读中学生思维品质的提升，这就要求学生在阅读时能够达成对文本的深层次理解。然而，对文本的解读不是杂乱无序的，而是要立足文本的关键内容和核心价值，找到理解文本的突破口，而带着问题阅读，就为我们深入理解文本提供了这样的突破口。因此，在阅读教学设计中采用主问题驱动的方式，不仅能抓住文章的关键，支撑学生对整篇文章的思索，还能促进学生进行深层次的、自主探究性的阅读，提升学生的阅读理解能力。

一、为什么要引入主问题

余映潮认为，相对于课堂上随意的连问、简单的追问和习惯性的碎问而言，“主问题”是“课文研读教学中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的提问或问题。”［2］“主问题”在阅读中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是组织教学的一种手段，也是促进探究性阅读的重要方法，其特点是精、少、实、活。可以看出，“主问题”并没有脱离课堂提问的范畴，仍是一种课堂对话的方式，但更倾向于一种情境下的对话，属于有效提问，其最终指向的是教学目标的达成。

（一）主问题的引入能充分发挥学生的阅读主体地位

在课堂教学中，那种具有统摄性、引领性的主问题所起到的作用是重要而独特的。《2022版课标》在“课程理念”中指出，语文课程的实施应从学生语文生活实际出发，创设丰富的学习情境，从而激发学生的好奇心、想象力、求知欲，应当鼓励自主阅读和自由表达。［1］但是，“我们以往的阅读教学，学生的主要责任是‘听记’教师的‘分析’和‘思考和练习’的答案。”［3］教师常用标准化的答案代替学生自己的阅读体验，学生缺少自主阅读的机会，不利于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例如，散文教学中，教师通常的做法，就是归纳总结一下该篇散文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情感，最后再贴上个“形散神不散”的标签。丰子恺先生的《白鹅》是一篇充满童真童趣的散文，采用主问题驱动的方式，可以帮助学生自主阅读、探究，感受字里行间的趣味与生动，真正体认作者的情绪情感，发挥学生在阅读中的主体地位。因此，在阅读教学中，教师呈现主问题，能够提高学生的阅读积极性，学生就主问题展开阅读，结合自身经验对文本进行深入地感受、理解、品析、交流，通过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获得对文本的适切、深入的理解，培养独立阅读的品质和能力。

（二）主问题的引入能够促进对文本的整体性感知和理解

《2022版课标》中“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学习任务群旨在“引导学生通过整体感知、联想想象，感受文学语言和形象的独特魅力。”［1］而在我们传统的语文课堂上，教师组织教学经常采用“逐段串讲”的方式，这样容易导致对文本阅读的割裂，而且由于问题过于零散而抓不住学习的重点和文章的关键处，这时就需要有主问题来作为整个教学的“骨架”和引领。主问题是经过对文本的分析、综合、重组后精炼概括出来的，它打破了原来繁琐的教学程序，从整体中抽出新的线条，即形成新的理解逻辑，将零散的学习内容和教学活动有机融合起来，相互支持、密不可分，促进知识的整合化、系统化。而学生在主问题的引领下，就能够从文本的整体入手，进行整体感知和理解。以统编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下册中的《白鹅》为例，作为一篇状物类散文，它具有散文的一般特点，即“形散神不散”，全文凝聚着作家丰子恺个性化的情感态度，并自然渗透在字里行间。所以需要先抓住这个“神”，然后慢慢感受整篇文章的方方面面。而我们通过主问题的设计，就可以为学生提供支架，帮助他们找到散文中的“神”。

（三）主问题有利于落实单元语文要素

统编语文教材相较以前的版本在结构上有明显的变化。统编语文教材采用“双线”组织单元结构，一条线索是按照“内容主题”组织单元，另一条线索则是将“语文素养”的各种基本因素，分成若干个知识或能力训练的“点”，体现在各个单元的课文导引或习题设计中。［4］这样的组织编排可以兼顾人文性与工具性。主问题是基于单元目标而设计的，因此，主问题不仅涉及对文本的理解，还关系着语文能力的习得。在单篇课文教学中引入主问题，能够训练学生的阅读方法和策略，让学生学会带着问题和任务进行阅读，学会对文本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细致的体会，这同样是对语文素养的落实。此外，对主问题的探究，具有较强的综合性与实践性，这一点也贴合统编语文教材的特点。《白鹅》所处的第四单元的单元语文要素是“体会作家是如何表达对动物的情感的”，不仅要求体会文章所表达的情感，还要关注作家是如何表达的。在《白鹅》这篇课文中引用主问题，可以引导学生去揣摩丰子恺先生“反讽”的写作方法，进而学习和运用这一方法。

二、如何确定主问题

主问题的设计需要结合课程标准和单元教学任务，依据教学目标，扎根于学情，生发于文本。下面我们还以《白鹅》一课为例加以阐释。

（一）主问题的确立要依托文本的语文核心价值

“教学设计不仅应该关注文本的核心价值，更要抓住‘语文核心价值’。”［5］主问题的设计要基于教学内容，而只有抓住文本的语文核心价值才能明确“教什么”。文本的语文核心价值更多关注文本的表达形式，强调作者情感是借助怎样的言语形式表达的。

抓住文本的语文核心价值首先要紧扣文本的文体特征。《白鹅》是一篇状物类散文，作家通过叙述某一事物将情感渗透在字里行间。散文与其他文体最大的不同就是散文作品是作者极具个性化的体现，每篇文章都蕴含着作者独特的思想情感和生活经验［6］，散文的“神”也大都凝聚于作者的情思。《白鹅》是丰子恺写于抗战期间的一篇状物类散文，当时时局动荡生活艰苦，作家内心也充满了焦虑苦闷，而这只白鹅却给他黯淡的生活平添了几分乐趣，解其烦闷，慰其寂寥。这是作家独特的情感体验，也奠定了这篇散文的感情基调。白鹅被看作是作家的一个朋友，可以寄托情感，抒发胸怀［7］，成为作者“独特的言说对象”。所以，对于散文这类表情达意的文体，其独特的情感表达应当作为文本的语文核心价值给予充分的关注。

再者，抓住语文核心价值还要关注文本的表达方式和特点——作者在行文措辞和表达思想感情时所使用的特殊表现方式，包括写作手法、表达方式、句式、语法修辞、语气语调等。尤其对于散文来说，每个散文家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白鹅》语言质朴自然、风趣幽默，更重要的是作者特别采用了反语，即明贬实褒的写作手法：“鹅老爷”“架子十足”这些词语看似不满白鹅的脾性，实则是在这种嗔怪风趣的语言中蕴含了自己对白鹅的喜爱。引导学生体会这一点，不仅可以更好地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情感表达，也能将学习到的言语形式和修辞手法尝试运用到以后的写作中。

所以，在《白鹅》主问题的设计中，既要引导学生去体会作者的独特情感，又要关注文章的写作手法：“作者对白鹅的描写中，一些词语看上去却是贬义的，作者是讨厌白鹅吗？”——这样有的放矢地发问，就能指引学生在阅读中去做更细致的探究，看作家是抓住了白鹅的哪些特点来表现，并仔细辨析作家在其中寄寓了怎样的情感。

（二）主问题的设计要充分考虑学情

主问题的设计需要扎根于学情，考虑学生已有的经验、认知结构以及学习需求，如此才能在学生的最近发展区内提出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任务，既不过于简单，又不超出学生的认知水平，从而促使学生深入思考，有效提升阅读理解能力。

小学四年级学生已具备一定的独立探索的能力，且已学习过本单元的前两篇课文《猫》和《母鸡》。这两篇课文与《白鹅》在修辞手法、文章结构和情感上都有相似之处，不同的是，本篇课文更为着重表现的，不是白鹅的外形特征，而是它的性格特征，这就需要学生更仔细地去体会和把握。因此，设计的主问题要能够引起学生对白鹅性格特点的分析——“作者是怎样描写白鹅的高傲的？”但文中并没有直接表现作者情感的语句，而是通过明贬实褒的方式，在通俗生动的文字中倾注了一股真挚的情感，这种写作手法对学生来说还比较陌生，所以在体会作者的情感上有可能会存在一定的难度。因此，设计主问题时要对这一学情有充分的估计。再者，一般的学生当下很难有亲近白鹅的机会或者喂养白鹅的经历，与真实的白鹅是有一定“距离”的，所以在导入主问题前，可以先把学生记忆和经验里的“白鹅”调动出来，让他们从读过的童话、故事，念过的童谣、古诗，看过的图画、影像中，唤起与“白鹅”相关的印象，进而再引导学生去体会作家笔下的白鹅和他们以前所看到或者感知到的白鹅有何异同。只有真正找到学生与文本之间在认知、情感、经验等方面的“落差”，才能找到主问题的落脚点，为学生搭建阶梯，加深学生对文本的理解。

（三）主问题的切入要聚焦文章的关节点和矛盾处

主问题的设计，还要善于从细处着眼，从细节中发现每篇文章的特别之处、矛盾之处。往往文章中最具矛盾性的地方，也是最能引起疑问的，也就最值得进行深入的讨论和思考。所以矛盾处和关节点，也常常成为主问题的切入点。

细读文本，可以发现本篇因为作者独特的表达方式而生发出了有意思的“矛盾”点。开篇一句话“好一个高傲的动物！”表明作者对白鹅的初印象，“高傲”这一个我们惯常理解中的贬义词，因为与白鹅这一“动物”的链接，而产生出某种悬念，吸引着读者继续往下探究。接下来，作家就围绕白鹅的“高傲”这一特点展开，分别写了白鹅在叫声、步态和吃相上的高傲姿态，活灵活现地描绘出一个高傲固执而又忠诚可爱的动物。也正是在这样的描述中，“矛盾”的缝隙显露出来：日常生活里，一个高傲的人往往很难让我们喜欢和亲近，但为什么这样一只被作者下了“高傲”评语的白鹅，却并不是那么讨厌呢？——而这也正是本文最需要进一步探究的矛盾处和关节点，抓住这类“矛盾”，也就找到深入文本、理解作者感情、体会作者写作手法的关键。例如，“三眼一板”的固执，在作者眼里却是有趣的；“鹅老爷”的称呼里，有嗔怪打趣的意味，像是给喜欢的朋友起的昵称；而“站着侍候”的态度，也表明作者默认了白鹅这种麻烦的吃法，如果作者讨厌白鹅完全可以放任不管。回过头来再看“高傲”一词，就可以体会到作者暗含的欣赏、喜爱之意了。［7］所以，在《白鹅》一课的主问题设计上也要紧扣“高傲”，从“高傲”入手，突出矛盾，并联系学生生活——“在现实生活中你会喜欢一个高傲的人吗？”进而联系作者的情感——“作者对白鹅到底是什么感情呢？”最后上升到写作手法——“作者笔下‘高傲’的白鹅为什么不让人生厌呢？作者是怎样表达的？”这样的设计，在引起学生好奇心的同时，引导着学生从多个角度找寻问题的答案，在解决问题中将教学目标落在实处，提高教学有效性。

根据以上的分析，最终将《白鹅》一课的主问题设计为“课文一开始，作者就说这是一只高傲的白鹅，在现实生活中，一个非常高傲的人是不会受到大家喜爱的，为什么作者笔下的白鹅不让人生厌呢？作者喜欢白鹅吗？”

三、如何围绕主问题设计任务群

主问题一旦确立，就能起到纲举目张的作用，但有可能学生还难以直接解决，这时就需要我们围绕主问题，布置相应的“任务”，为学生的阅读理解进一步搭建脚手架，引导学生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不断加深对材料的理解，帮助他们由易到难、由浅入深地思考和探索，一步步达成教学目标，从而确保阅读教学的有效性。

（一）在“填填画画”中初步感知，整体把握

主问题具有统领性和整合性，所以在解决主问题的过程中，强调从整体入手，进行整体感知。学生依据自身经验与文本展开对话，并形成自己对文本的思考。学生所形成的最强烈的阅读感受，也是探讨主问题的开端。所以在《白鹅》一课的教学中可以首先设置的任务就是：“自由阅读全文，依据自己的阅读感受填写：这不仅是一只（ ）的白鹅，还是一只（ ）的白鹅，并将带给你这些感受的句子画出来。”这一任务不仅让学生从整体上把握课文，对文本进行初步的梳理和概括，同时还引导学生关注自身的阅读体验，在与文本的初相遇中，获得真切自然的感受，而这些印象和感受，也为后面深入体会作者的情感做了铺垫。

（二）在寻找证据中体会作者的独特情感和写作手法

在初步感知课文后，学生能隐隐体会到文本中存在的矛盾，这时便可以结合学生的生活经验抛出主问题：“课文一开始，作者就说这是一只高傲的白鹅，在现实生活中，一个非常高傲的人是不会受到大家喜爱的，为什么作者笔下的白鹅不让人生厌呢？作者喜欢白鹅吗？”可以看出《白鹅》一课的主问题直指作者的情感表达和写作手法，所以到了这一环节，任务的重心就是引导学生对作者寄寓文中的特殊的情感进行体认。“丰子恺喜欢白鹅吗？小侦探们快从文中找出证据吧。”——这一任务的设置不仅具有趣味性，能够激发起学生学习的兴趣，还要求学生深入文本，反复品味作者的语言。在对作者的情感倾向有了体认后，教师再进一步进行追问：“请说说作者用了怎样的方法，让你觉得作者非但不讨厌白鹅，还非常喜爱白鹅。”对这一问题的探寻，就能帮助学生去关注和把握作者的写作手法，这样主问题就迎刃而解。与此同时，学生们所寻找到的“证据”，还进一步印证了他们最初的阅读感受，此“高傲”不是彼“高傲”，在白鹅的“高傲”背后，隐含着作者独特的经验和感悟。

（三）在比较阅读中拓展延伸、迁移运用

在主问题得到基本解决后，还可以通过任务的设置做进一步拓展延伸，让学生学会迁移应用，巩固新知，对比阅读可以让学生通过比较不同文本之间的共性和个性特征，深化对文本的认识和思考，不仅丰富了学生的阅读量，而且有助于拓展学生的阅读视野和阅读思维，帮助学生获得有效的阅读方法，从而提升学生的审美情趣和文学鉴赏能力。首先，在新的情境中也能解决问题。在此，可以首先通过引入《白鹅》的原文，给学生设置“对比阅读”的任务：“阅读《白鹅》原文，你又发现了什么？白鹅仅仅是作家饲养的家禽吗？”这样能够丰富学生对作家丰子恺所生活的时代和情境的了解与感知，加深对特定生活境遇下作者心态与情绪的把握，帮助学生更深入地理解“白鹅”之于作者的独特的情感慰藉与心灵陪伴的意义。其次，让学生与课后“阅读链接”中的《白公鹅》进行对比阅读，“请同学们阅读‘阅读链接’中的《白公鹅》，看看两位作家笔下的鹅有什么共同点，并体会两篇文章表达上的相似之处。”这一任务结合了课后习题，通过对同一题材的文章进行对比阅读，不仅深化了理解，也引导学生再次关注和体会“明贬实褒”的写作手法及其运用，有助于学生在以后的习作中加以尝试。

总之，任务群的设置要指向主问题的解决和教学目标的落实，任务群不仅要让学生有解决主问题的方向和抓手，还要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引导学生在解决主问题的过程中一步步展开对文本的深入开掘，在阅读教学中兼顾和落实人文主题与语文要素。

在阅读教学设计中，采用主问题驱动的方式，可以让学生充分发挥主体作用，展开与作者、与文本的深度对话和交流。与此同时，通过任务群的精心设置，让学生对主问题的探究有头绪，有方法，在步步推进中引领学生走进文本，走进作者的心灵世界，从而落实教学目标，提升阅读教学的实效性。

《2022版课标》在“课程实施”的“教学建议”中指出，要“综合考虑教材内容和学生情况，设计不同类型的学习任务，依托学习任务整合学习情境、学习内容、学习方法和学习资源，安排连贯的语文实践活动。”因此，我们在阅读教学设计中要对学 习内容有整体规划的意识，通过采用主问题驱动的方式，让学生充分发挥主体作用，展开与作者、与文本、与生活的深度对话和交流。与此同时，通过任务群的精心设置，让学生对主问题的探究有头绪，有方法，在步步推进中引领学生走进文本，走进作者的心灵世界，从而落实教学目标，提升阅读教学的实效性，进而谋求语言、知识、技能和思想情感、文化意识等多维度发展的综合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