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玉
夏日对话
你远去的日子里
我一头栽进你的漩涡
路过门口的车辆
都裹挟着你的影子逃离
南下的旅途
像夜晚和太阳一样南辕北辙
夜宿江城
你慷慨热烈的演说
像倔强的游船
把爱藏匿进水下,搅入泥沙
混浊的江河并不认识
爱你的讯号
阴雨天逐渐增多
晒谷场的粮食还未悉数收回
我们在谷场的劳作姿势,摆成
万物生长的形状
像鸽子在天空的排列
随遇而安
故乡的小院
记忆里落满桑葚
散发着光芒的叶子
也有过黯然无光
它曾在烈日灼心的夏天
奄奄一息
我耳边的微弱气息
是你在长满藤蔓的窗前
和夏日对话
一阵暖风
为它迎来了新的绿意
层层的新衣裳
包裹不住身上的旧伤
青石案上溅起的雨滴
敲打着斑白残壁
没有洗刷掉童年的秘密
残缺的记忆
猝不及防地进入我脑海
在雨势生长的时间里消失
迎面而来的孩童
弱不禁风
他脚下的破布鞋
裹满了旧街道的泥泞
巷子里卖米酒的回响
依旧飘荡在空气中
遗忘掉的日子
伴随着这场雨姗姗来迟
记忆里被找回的缺口
像一览无余的空洞
难以填补
星星点点的记忆
网罗起所有的故事
斑驳了每一丝纹路
往日生活的纠缠
难舍亦难分
盘旋的记忆
混淆了每一处密布
记忆像流沙缺失
过了眼的云烟
不复存在
流经于此的河流恰不会停止繁衍生息
水上的朽木
会告诉下游失眠的答案
夜里的月光,在她的眼里走失
一场大雨能冲掉所有的秘密
它并不是生于河岸
让爱漂流进东方的大海
在远方我只能想到这样的浪漫
漂荡的柏木逆流而上
雕刻满青春的影子
他们忧愤的诉说
都在黄昏里等待着春天
慌乱的草木后退
唯有爱更靠近沙滩
在海边,我们大声对话
不必害怕有植物听见
它们早已溺落于深海
唯有柏木在海上孤独地漂荡
它们曾见过山林里的动物与苔藓
在远离呼吸的地方
万物成林,不需要干净的空气和水
与古朴而来的还有幽深
到处都是天然的墓地
却看不见一个镌刻完整的墓碑
柏树林消失在大山里
它们并不畏惧死亡,会有月亮
在每一根枯朽的柏木上铺洒光芒
它的身体随一场暴风雨而来
带走的不仅仅是草木气息
还有流经过所有河岸的故事
望 山
从雪山到丘陵
路上我经过了无数巍峨的大山
沿着火车轨道轧过的铁轨
脚步停在黄河奔腾的东岸
我望见山脉正消失在背影线里
眼前,我看见的只有天梯
山从无数种形状变幻成一种
冲破千万朵棉花
太阳从午后的雨里钻出
刻量着我脚下的距离
屹立于云彩之上的部分
定是太阳的栖息地
熙熙攘攘的人群
从山脚一直延伸至玉皇顶
山的四季都在眼前呈现
我们青春的模样
在大山年迈的岁月里彷徨
千年间,这里镌刻下无数的豪迈
山的旅程
和路途的游客有关
我听见所有人都在与山一同呼吸
弯着身体的挑山工
跃然眼前,他们是山的影子
每日里只与虔诚的人相遇
我是高原上的鹰
往日的翱翔都望向平坦的草原
我的眼里容不下比家乡更高的山
生怕那里住满贫瘠的乡民
今天,我只望见云彩之上的部分
我知道太阳不会庇护贫穷
渔 屋
枫叶宣告着秋天的结束
捕食的候鸟消失不见
一阵大风过后
老人的背后铺满夕阳的余晖
红晕延伸到
我看不见的湖对岸
正在练声的学生
袭扰了动物们恋爱的氛围
太阳正在向屋檐下躲藏
湛蓝色的湖面,混合着金光
看不清是落叶
还是夜的幕布掩盖住渔屋
鱼竿就要垂到屋顶的高度
鲤鱼弯着身子告别湖水
老人拉出了夕阳
湖面只剩下一片黑暗
没人看见背后升起的弯月
正在吞噬白天
他桶里的鱼全都回到水面
扑腾的水花
丝毫没有在他脸上泛起波澜
老人走后
渔屋里灯光亮起
与月光无异
墙壁上的油画获奖无数
夜像湖水一样安静
一个房间的历史
不仅仅与垂钓有关
漫长的等待不是毫无颜色的字迹
把这片土地的历史重新书写
思念
让我更加靠近水安路
我用脚步丈量过的地方
此时,它的每一寸土地
都与我产生共鸣
一个个伟岸的身躯
在我青春的记忆里驻扎
留下的不只是课堂
还有那些欢笑与泪水
与爱情一同远去的
是被雾霾笼罩的心灵
同城市一样
斩断自己多余的经脉
穿梭在云雾缭绕的原野
找不到被丽人湖隔开的两岸风景
四季就在这里诞生
布谷鸟在樱花里低吟书香
蜻蜓落在湖中央鼓掌
大雁带走银杏中的发黄信件
唯有银装素裹
雪地里美人梅的花朵独自鲜艳
磅礴的大河浇灌着这片土地
水安路,我的身体里满是歉意
爱的诞生地
埋藏着无数的青春
只有尘埃
是这片土地留下的历史见证
换一种方式
以马的身份出现在西藏
或许更早
从脚下的泥泞中就可以看出
这条路的慷慨
从贡嘎山开始
从雅拉雪山开始
千年河流孕育出的耕地和草原
也孕育出勤劳的百姓
孕育出每一匹沿着大河走过的骏马
从茶马古道的最后一个驿站分娩
被雪山上厚厚的积雪包裹
不留下痕迹
它路过梅里雪山、米拉山口的胸膛
曲折蜿蜒的身体勾勒着每一座山的形成
路口的僧人等待燃烧
等待一炷香的时间
进香古道上的车马不会孤单
伴随着河流
在马上拆开历史的信件
拆开流域的版图
我们要经过风雨桥,拉着马匹下跪
是对土地的信仰
古老的河道上没有商人
从河流延伸到古寺的神像前
路过这里的时候
请再看一眼茶马古道
用手抚摸着它流淌过的历史
所有经历的苦难
在它身上清晰地呈现
我忘记所有的情话
只为倾听月光的表白
夜,与偷偷生长的建筑
浑然结合成树的模样
我窗边的阻挡物
全然被午后的那阵乌云带走
月光像尘埃般撒了进来
房内的黑暗逃之夭夭
探着头的萨摩
偷听见月光洁白的低语
屋外的空地落满雪花
依旧像我初路过时的安静
被三两狗吠声
打破了空气中的暧昧
月光随窗外的小河流走
失眠的日子
从我搬离那间小屋开始
接二连三地发生
在夜里,我如履薄冰
开始关注天气预报
关注村里的老人,关注旧报纸
爱的消亡
都与往日的月光有关
河对岸盛长粗壮的槐木
过河的小桥
被水流侵蚀成月亮的形状
我怀疑在河上失足的人
不止在夜里
就像我今日想起了月光
回家的路上湿透全身
春 樱
珞珈山下的花园府地
迎接着春天的到来
赏樱的人群里
我只看见你的那一抹微笑
你是第一朵走进我心里的花
雪后的日子里
我一直都在期待你的来临
随春风一同吹来的
还有珞珈山的绿意盎然
吹醒我的是露珠
你眼眸里是水一样的波澜
在我的身体里荡漾
满墙蔷薇
也抵不过你娇羞的模样
全然是满眼春天
忙着遮瑕的姑娘
只为留下最美的纪念
赏樱的人群
不知道主角早已登场
与美无异的是春天的模样
无关乎樱花是否盛开
抑或是另类鲜艳的绽放
都为春天作陪
映衬着天空生长的
是樱花的模样
不需要刻意观赏
它就站在珞珈山下
让所有的人和它一同欢笑
樱花路上你我都是过客
植物消失在旷野
与天空接壤的
不是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祈福的人已然增多
画板上的颜色聚合起来
我的画笔也跟着湖水在诉说
丢失的信仰被慢慢找回
与太阳告别,我的心属于茶卡盐湖
羊群并不是供奉物
我背叛过荒芜
不必向圣洁的湖水祷告
今夜我住在草原
并不是要与盐湖告别
所有远离的人群,都只是为了佑护
离心最近的冰清玉洁
水是天空的颜色
在湖面上飘扬的片片白雪
正在与地面的荒芜告别
石头挤压着石头
轨道上不停奔跑的火车
只有远去的白云
与歪斜的电线杆
向我们告知黎明的到来
建筑物越来越多
茶卡盐湖在我的身后消失了身影
我的心又一次被湖水净化
但眼泪悄然而生
没人告诉我茶卡盐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