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妆视频对女性身体意象态度的影响*

2022-06-13 08:20曾丽红叶丹盈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美妆媒介意象

曾丽红 叶丹盈

一、引言

美妆经济的腾飞和社交平台的风靡带动了美妆视频的飞速发展,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2018年YouTube化妆教程的平均每日浏览量超过100万,是2013年的10倍①,国内短视频平台如抖音快手的美妆视频播放量也已经破百亿。截至2019年6月,社交平台小红书上关于美妆类的视频内容占比达39.7%,相关信息超过73万条。②另根据B站数据报告显示,2020年B站美妆博主数量共增长60%,关注美妆内容的用户月均同比增长80%,美妆视频稿件量及播放量均翻了三倍。③若从美妆视频的生产流程与消费实践来看,无论是内容生产者还是消费者都呈现出高度关注女性身体意象的特征。

身体意象(body image),又称为体像,是指个体对自我身体的评价和感知,涵盖身体的生理功能特征以及个人对这些特征的态度。④斯雷德(Slade,P.D.)提出身体意象可分为知觉和态度部分,身体知觉强调评估自己身材的正确性,身体态度即对自己身体的概念和情感。⑤也有学者认为身体意象是指个体形成的对自己身体的心理图画,包括对自己身体生理、心理功能的认知、态度以及相应的行为调控。⑥身体意象可分为积极(positive)身体意象和消极(negative)身体意象,当个体对自己的身体持负面评价,并体验较高的不满意感时,便发展成为了消极身体意象。⑦关于大众媒介影响到女性身体意象认知的研究由来已久,经典的媒介性别研究认为,女性的身体严格受到大众媒介的定义和限制,大众媒介通过主流话语批量生产符合社会文化规范的女性身体。国外大量的实证研究也证明了大众媒介信息会对女性身体造成一系列的消极影响,如自尊心降低,睡眠质量变差,严重时还会使女性产生抑郁情绪。⑧有研究发现大众媒介的广告信息对青年女性身体意象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它最终形成一种扭曲的认知图式来影响女性的身体意向。⑨一言以蔽之,女性的身体意向认知将更多地感受到来自媒介社会的结构性压力。

然而,当下新媒体“可供性”却给女性身体带来了更多“能动”的“可见性”⑩。有研究发现社交平台能够为女性身体赋能正面的意象,在社交媒体上展示各种各样的女性身体形象是提高女性身体满意度和鉴赏力的更有效方法。更有学者从身份认同和建构的角度出发,看到了社交媒体对女性身体意向的积极影响,认为女性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原创内容是一种积极的赋权行动。“美妆视频建立了一种愉悦和自我定义的政治,它打破了将化妆和女性气质紧密相连的主流观念,证明女性化妆是为了追求自身的发展和快乐,而不是作为一种吸引男性的手段。”一项国外的实证研究显示,中年女性同样能够使用Instagram来展示自己的身体,她们使用Instagram来提升自我形象,进而抵制40岁以上女性只能成为母亲和看护者的社会文化规范。然而,也有不少学者研究发现,当下以社交媒体为舞台的身体展演造成的身体焦虑和自我认同危机等问题愈演愈烈。社交媒体的使用对女性身体意象失调造成了重要影响,具体表现为自我客体化、追求苗条、身体监视、节食和进食障碍等。另外,社交平台上强烈的第三者监视感加强了女性对身体的监视,而身体监视则意味着女性对自我身体满意度的降低。

诚然,既有文献为本文提供了直接的理论依据和经验基础,但仍然遮蔽了某些研究面向:在媒介与性别研究领域,学界往往忽视媒介对女性身体意向生成的传播效果及其相关的实证研究,而尤为缺乏从身体意象态度层面来切入考察的社会学视角。换言之,既往的媒介性别研究遮蔽了女性对媒介实践影响的理解与内化过程,忽略了女性从媒介实践中将获取到何种意义以及这些意义将被如何用来指导女性的行动策略和文化生活等社会意涵。美妆视频区具有女性向和去权威化的特殊性,女性在这个媒介空间可以“以身体为名”践行自主传播与能动叙事,理论上具备了更多性别解放的潜能。即便如此,本文仍然试图通过一线的经验考察去还原女性的媒介生活实践,洞察女性在媒介消费的过程中如何猎取自身所需的文化意义进而实现主体性的颠覆或重构。

本研究冀图从女性日常的媒介使用(消费)习惯中去深挖媒介实践背后的性别文化结构与社会权力关系。当下媒介作为社会机制生成环境中的重要一环,我们需要更深入地去探寻社会性别权力是如何渗透媒介(美妆视频)并对女性身体进行控制(解放)或规训(松绑)的。事实上,阐释经验的过程也是生产知识的过程。

二、研究假设的提出

身体满意度是一种对身体意象的积极或消极态度。传统的大众媒介往往会通过不同的方式来影响女性的身体实践,譬如女性杂志、电视节目通常鼓励女性内化社会标准并以适当的方式塑造自己的外表,因而接触媒体中的理想形象可能会降低人们的身体满意度。海因伯格和阿尔塔贝(Heinberg,L.J.,Altabe,M.N.,et al)等人提出了三因素模型理论,该理论认为媒体、同伴以及父母是身体意象及饮食失调的重要影响源。身体意向是一个综合性、多维度的概念,可分为积极身体意象和消极身体意象。消级身体意向的外延更广,包括如自我客体化、体像不满等负面身体情感和身体态度并且涵盖进食障碍、抑郁情绪等消极身体行为。大量媒体信息生产的完美身体体像会产生社会比较,尤其是向上的社会比较会让女性产生负面的身体意象。大众媒体已然成为当代社会的美丽之眼,媒体压力通过链式中介作用可以直接影响到女大学生的整容手术态度。当一个人在社交媒体上将他或她的外貌与同龄人进行比较时,也可以直接影响到其身体满意度。鉴于既往已有较多研究关注了媒介影响女性身体意象认知的问题,本文则另辟蹊径,聚焦考察媒介信息对女性身体意象态度的影响。为了全面测量美妆视频对女性身体意象态度的影响,研究者最终选取“身体满意度”和“自我客体化”作为衡量影响女性身体意向态度层面的两个测量指标。

自我客体化是指个体内化他人评价,通过社会定义身体标准来评价自我,具体表现为经常性地监控自己的身体及外貌。客体化在社会交往中是普遍存在的,大众媒介一直以来作为客体化的重要因素通过身体展演和强调身体的重要性来影响女性的自我客体化,包含客体化的媒介信息最终会引发女性一系列负面身体意象如低身体自尊等现象。不同媒介形式如文字、图片、视频对女性的自我客体化均有显著影响,但不同类型的媒介对女性身体自我客体化的影响程度有所不同。视频本身的视觉特性能够引发个体更高的唤醒状态,这种唤醒状态出现的频率越高、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使这些感知被永久保存,因而对女性身体的自我客体化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奥布芮(Aubrey)指出女性实际上会比男性更容易也更长时间接触到客体化的各种媒介。此外,媒体潜移默化的认知框架还会影响到女性采取一系列身体实践,在接触客体化媒介信息后,女性的自我客体化、身体监查和身体羞耻感水平显著高于男性。到了社交媒体时代,“第三者凝视”现象加剧了女性身体性客体化和自我客体化等负面意象。哈斯拉(Hazra)实证分析了YouTube 美妆视频利用化妆教程训导女性以达到社会构建的审美标准及审美规范,并迫使女性遵循这些规范进行消费。国外大量的实证研究表明,媒介信息对女性造成了饮食失调、身材管理和心理困惑等一系列的影响,严重时还会使女性产生抑郁情绪。

根据以上理论逻辑和文献推演,本研究提出如下理论假设:

H1:美妆视频的使用强度正向影响女性的自我客体化。

H2:美妆视频的使用强度负向影响女性的身体满意度。

H3:女性的身体满意度负向影响其自我客体化。

三、问卷发放与量表设计

(一)问卷发放

为了考察美妆视频对女性身体意象态度层面的影响,本研究采纳并开发了美妆视频使用强度、自我客体化、身体满意度三个量表。研究者通过线上发放和回答的方式获得418份有美妆视频使用经验的女性用户样本,剔除无美妆视频使用经验及不认真作答、漏答等无效问卷后,一共回收到有效问卷406份,问卷的有效回收率为97.13%。

(二)量表设计

1.自变量

研究的自变量是美妆视频使用强度。研究者以社交网站使用强度量表为基础,根据美妆视频的使用特点并征求同行专家与美妆使用者的意见后,做了适当改编,删去原量表中的2个项目,得到包含6个项目的美妆视频使用强度量表。量表的目的是测量美妆视频融入女性个体生活的程度,或者说使用者对美妆视频的依赖强度。量表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进行5点计分;分数越高,表明个体对美妆视频的使用强度越高。

表1 美妆视频使用强度量表

2.因变量

(1)自我客体化

自我客体化的外部行为表现为身体监控,因此,研究者通常采用身体监控量表来测量自我客体化程度。本研究采用麦金利(McKinley)和海德(Hyde)编制的身体意识客体化量表中的身体监控分量表(the Body Surveillance subscale)来进行测量。问卷以8个题目来测量个体对自己身体外观的关注程度;采用7点评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7=完全符合”,分数越高,表示对身体的关注度越高,对身体的监控越频繁,也即更高的自我客体化水平。

表2 自我客体化量表

(2)身体满意度

本研究采用卡什(Cash)等人编制的身体满意度量表,从“表示非常不满意”到“表示非常满意”进行7点计分,分数越高,表明受访者个体对自己当下的身体满意度越高。

表3 身体满意度量表

四、研究发现

(一)样本基本情况

为了从整体上把握样本的分布特征,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了统计分析,了解被调查对象的年龄、文化程度、职业以及每天浏览美妆视频的次数和一周浏览美妆视频的天数等基本情况。具体信息如下表6所示:

表4 样本基本情况

表5 描述性分析

表6 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分析

(二)变量的描述性分析

通过描述性统计分析可以得知,美妆视频使用强度的均值及标准差分别为19.889、5.362;自我客体化的均值及标准差分别为37.074、9.066,身体满意度的均值及标准差分别为21.663、7.737,上述维度的偏度和峰度均小于2,可认为上述变量值呈正态分布。

(三)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分析

本研究使用Pearson系数来测量变量之间相关关系的强弱程度。结果显示,美妆视频使用强度与自我客体化以及身体满意度之间的相关系数均为显著,且相关系数值都较高。其中美妆视频使用强度和自我客体化之间的相关系数值为0.229,这说明美妆视频使用和自我客体化之间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美妆视频使用强度和身体满意度之间的相关系数值为-0.324,这说明美妆视频使用和身体满意度之间有着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四)变量之间的回归分析

为了准确测量美妆视频使用强度对自我客体化与身体满意度的影响关系,本文对三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首先,设置因变量为自我客体化,自变量为美妆视频使用强度和身体满意度,选择“进入”解释变量筛选方式,并依次形成模型,对不同模型系数进行两两比较:

表7 美妆视频使用强度和身体满意度与自我客体化的回归模型

三个模型的F检验结果显示,其P值都小于0.001,即三个回归方程都是显著的。而模型2显然较优,该模型中自变量对于因变量的解释力(18.5%)高于另外两个模型,且模型中的所有自变量都是显著的。从该模型也可以看出,女性使用美妆视频对自我客体化的提升作用显著(回归系数为0.173);女性身体满意度对自我客体化的降低作用(回归系数为-0.457)明显大于其使用美妆视频对自我客体化的提升作用。模型3则显示,年龄、文化程度和职业等人口学变量对于自变量的影响未达到显著。因此可以认为,女性使用美妆视频的强度显著正向影响其自我客体化,验证了假设H1;女性的身体满意度显著负向影响其自我客体化,验证了假设H3。

本研究继续将身体满意度作为因变量,将自变量设置为美妆视频使用强度,选择“进入”解释变量筛选方式,并依次形成模型:

统计结果显示,两个模型F检验的相应P值都小于0.001,即可认为两个模型都是显著的。两个模型的R2相当接近,但模型2有多个自变量不显著,因此模型1相对较优,其自变量解释了因变量中10.3%的变差。模型1中美妆视频使用强度的回归系数为-0.468(P<0.001)。因此可认为,女性使用美妆视频的强度显著负向影响其身体满意度,从而验证了假设H2。而模型2显示,年龄、文化程度和职业等人口学变量的回归系数均未达显著。

五、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实证考察了美妆视频的使用强度对女性自我客体化和身体满意度的影响情况。研究发现,美妆视频的使用强度正向影响女性的自我客体化并负向影响其身体满意度。在使用美妆视频后,女性会产生消极的身体意象态度,而与此同时,女性的身体满意度还会负向影响其自我客体化。换言之,使用美妆视频越多,女性对自己的身体满意度越低,进而自我客体化程度就越高。女性在欣赏社交媒体平台上具有吸引力的身体后,对理想身体和实际身材的看法会有很大差异。鉴于美妆视频的内在叙事脉络是在身体展演基础上开展的,因而这种对美丽身体的高度推崇会进一步强化女性对审美身体的追求,从而导致个体对自己做出更多消极评价,对自我身体产生更多不满意。既往研究已经揭示出媒体对女性身体意向的影响会导致其身体监视程度的提高,表现为对身体的高度关注、严格的身材控制和频繁的身体检查。凡登布希(Vandenbosch)和艾格蒙特(Eggermont)研究发现,脸书的青少年女性用户接触到性客体化的内容会导致其身体监控的增加和优先考虑外表的现象。女性喜欢通过身体过度投射其爱情憧憬与阶层想象,身体的客体化视角对于已经内化了理想身体的个体来说尤其有害,女性的自我客体化往往意味着更多的自我对象化和身体监控。这种隐性的自我审查导致女性比男性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进行身体的管理和约束,从而降低其对社会的关注度(逃离公领域),进而更加专注于自我的修饰(沉迷私领域)。

后现代女性主义学者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认为,身体是承载一切身份的重要场所,自我也在身体之上书写。巴特勒用性别述行和身体政治的视角阐述了女性身体的生成过程,她将女性身体视为述行的场所及历史情景、戏剧化和再生产历史情景的方式。在巴特勒看来,性别述行和身体述行是一体化的进程,社会性别的建构条件就是行为和身体。鉴于身体是社会性别的话语建构,社会机制通常采用“规范性暴力”(如“苗条暴政”)来对不符合两性规范的身体进行改造。通过从身体上突出两性的不可逾越的区隔来实现隐形的性别打压,从而将不符合社会性别的生理身体打入“卑贱”的存在而进行无视,最终在媒介话语的浸淫中实现意识形态的整体歼灭。美妆视频直白表露出对审美身体的绝对崇拜,在“颜值即正义”的逻辑下将女性身体管理和改造正当化。当下美妆视频中流行的教科书论述赋予女性身体改造正面的文化意义,譬如爱打扮等于精致、坚持化妆是有毅力、尝试医美手术是勇敢的表现等。当女性认可媒介推崇的审美规范时,就会不断地审视自我的身体从而对不够理想的身体产生不满,这种心理愉悦感的匮乏实际上会导致身体满意度降低进而产生更多的身体管理和自我改造。美妆视频在美丽崇拜机制下制造身体焦虑号召女性进行身体消费,并通过一系列浪漫词汇的感性叙事将身体消费正名化。在美妆消费语境下,资本运作、成功哲学和工具理性成为了潜规则,现实情境中的阶层固化和消费主义困境让女性在本就狭小的生存空间内难以突围。而在碎片化的个人语境中,个体与时代的关系被悄无声息地替换成为了个人的努力和机遇。相较于积累性代际性的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而言,具身资本成为了女性个体唯一能够掌控的即时资本。面对“职场天花板”和“生育补偿”的囚徒困境,女性只能默默地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身体,将“颜值”视为获得成功和财富与资源兑现的必要手段(譬如通过“美貌溢价”和“雌竞”等方式)而不断地进行自我剥削。

作为社会经验的可辨认的存储体,美妆视频的呈现风格与叙事策略将社会结构化的身体规训机制悄然转嫁为女性的个体责任。媒介规范下的女性身体是商业流量和消费主义制造的产物,个体的身体抗争在其中是脆弱无力的,女性身体在商业空间和公共话语领域内注定是流量资本绑架的产物。诚然,女性的身体是流动的、局部的和碎片化的,它从来都不是一种完整或独立的存在。因此,在商业运作逻辑下必然会遭遇到性别文化和资本结构的双重宰制和异化。一方面,男权在整个社会机制中会以无数的方式参与生产与调配,而权力调配的关键就是生产知识,美妆视频通过生产美妆知识来实现对女性身体的规训与控制。在无孔不入的男性凝视下,“女性作为男性‘爱欲的对象’,成为男性话语中不可化约的外部性他者,男性在对女性的欲求中获得言说的能力”。另一方面,美妆视频的身体叙事呼应了新自由主义经济,它将社会对女性身体的结构性压迫转嫁到个体身上,并认为应该由女性通过自主选择来克服,譬如通过性感的魅力身体来建立性自信或通过审美的气质身体来建立主体性身份等。“这种无穷尽的对于自我打造的焦虑与实践,实则是新自由主义资本社会的产物,每个人都成为创业家,必须对自我这个品牌负责,透过各种消费选择来打造和呈现理想的自己。”在当下,美妆视频成为了男权、资本和媒介汇聚与交锋的话语场所。作为媒介的内容消费者,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主体性欲望正在被美妆视频的身体话语不断改造、型塑与置换。根据德勤发布的《中国医疗美容O2O市场分析》报告,中国医疗美容市场2018年至2022年期间,预计将以20.1%的年化复合增长率增长,2022年全年预计将达到4810亿元。其中女性是绝对的消费主体,大量女性即使付出高昂的经济成本、承担显在的健康风险也要通过医美手段来改善自己的身体。由此可见,社会文化机制和微观性别政治对女性身体严苛的规训与监视给女性制造了巨大的生理焦虑并由此而衍生出负面身体意象,男权在貌似女性意识弥散的新媒体环境下会以更加隐蔽的方式对女性进行情境改造式的性别控制、规训和操演。

诚如福柯(Michel Foucault)所言:知识和权力合作,生产不可理解的生命和可理解的生命,它们可能被识别为有价值或没有价值。伊利格瑞(LuceIrigaray)认为,但若女性想要永远真正地过实体化的生活,就必须摆脱男性关于女性身体的幻想。因为任何“寄生性”的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它必须依附于“主体”才能存在。作为一种仪式化存在,性别规范通过身体的行为来对主体性的建构发挥作用。美妆视频的媒介类型与风格诉求使得现代女性的身体经验再次浮出历史地表,当下男权文化和消费语境下的美妆叙事形成合谋,共同消解并围歼现代女性艰难生长的“主体性”意识。然而,正如康德(Immanuel Kant)所说的,人是最终的目的,它不是实现任何伟大目标的手段与工具。除了人之外,一切皆为手段,我们所有的媒介技术、思想文化、公共服务,包括所有的现代文明都是为了服务于人,让人生活得更美好。鉴于身体是承载女性自由意志和主体性欲望的容器,女性只有实现真正的身体解放,才能获得内生性的成长际遇与救赎力量。

注释:

① GPLP犀牛财经:《风投们的资金纷纷涌向化妆品行业,难道她们的春天来了?》,搜狐网,https://www.sohu.com/a/274408993_153054,2018年11月10日。

② 刘娜、胡蓉:《美妆短视频中女性形象的自我建构》,《传媒》,2019年第24期,第48页。

③ Bilibili哔哩哔哩:《哔哩哔哩美妆个护行业整合营销解决方案》,数英digitaling,https://www.digitaling.com/articles/462545.html,2021年6月7日。

④ S Schilder P.TheImageandAppearanceoftheHumanBody:StudiesintheConstructiveEnergiesofthePsyche.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vol.83,no.4,1936.p.1107.

⑤ Parent,Mike C.ClinicalConsiderationsinEtiology,Assessment,andTreatmentofMen′sMuscularity-focusedBodyImageDisturbance.Psychology of Men and Masculinity,vol.14,no.1,2011.p.93.

⑥ 高笑、陈红:《消极身体意象者的注意偏向研究进展》,《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6年第3期,第273页。

⑦ 刘超、刘巧云:《儿童消极身体意象形成的影响因素》,《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6年第1期,第84页。

⑧ Fung,Samantha SW,et al.BodyDissatisfaction,MaternalAppraisal,andDepressiveSymptomsinHongKongAdolescent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sychology,vol.45,no.6,2010.p.458.

⑨ 尉玮、王建平、梁媛等:《瘦身广告对身体意象失调女性注意偏向的影响》,《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2年第4期,第460页。

⑩ 曾丽红、叶丹盈、李萍:《社会化媒介赋权语境下女性“能动”的“可见性”——兼对B站美妆视频社区的“可供性”考察》,《新闻记者》,2021年第9期,第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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