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中的文艺法则
——从延安时期“二流子改造”运动看新秧歌剧创演

2022-06-13 10:16周维东
文艺研究 2022年5期
关键词:秧歌边区文艺

周维东

引 言

延安时期,根据地内重要社会工作的开展常常采取“突击运动”的形式。具体来说,是通过自上而下的群众运动在社会上形成工作高潮和舆论导向,进而实现政策导向和工作成果上的双重成效。这种工作方式改变了根据地内的社会氛围,也对文艺发展产生深刻影响。以延安时期新秧歌运动为例,如果仅从文艺史的角度归纳其经验得失,可以认为它是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后,文艺界对“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精神的落实。比如,运动中对旧秧歌音乐、舞蹈、队形、妆容等多方面的改造,改变了秧歌的阶级属性,使其成为工农兵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当然,这种改变的意义和效果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归纳,如“被政治所改造的民间”“政治伦理与民间伦理的双重演示”“革命时代的政治与娱乐”“‘表情’以‘达意’”“文体革命、文化运动与社会改造”等。通过近年来的这些重要研究视角,可以看到学者们正在从更加中性的立场看待新秧歌运动。然而,这些研究往往忽略了一个问题,即新秧歌运动的历史意义。具体来说,就是新秧歌运动是否真正落实了“工农兵文艺”的目标和任务。

《白毛女》演出剧照美国媒体摄影1946

秧歌是一种群众性的文娱活动,它的创作和接受主体都是群众自身。因此,只有当新秧歌成为一种新的民俗时,才可以说它创造了工农兵喜闻乐见的艺术形态,是“被政治所改造的民间”,否则它就只是专业艺术工作者开展的文艺实验。从实验的角度来看,艺术工作者也并没有完成对新的艺术形式的探索。现在为文学史研究者所关注的《兄妹开荒》《一朵红花》《刘二起家》等作品,虽令人耳目一新,在艺术上却并不成熟;直到《白毛女》等“新歌剧”出现后,此类艺术才走向完善,然而秧歌的形态在“新歌剧”中保留不多。追溯秧歌在中国共产党革命中被利用和改造的历史可以发现,早在苏区时期就有类似的零星实践,到1937年刘志仁开始自发创演新秧歌戏时,新秧歌在革命文艺实践中已存在多时。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后,“新秧歌”成为一场运动,它的外在形式是秧歌的革新运动,但内核是否仅仅为了发展和壮大秧歌艺术,也是值得探讨的问题。

历史地看待延安时期的新秧歌运动,应该注意到它的“运动”特质。在根据地频繁的群众运动中,“运动”成为一种独特的工作习惯,它的意义并不完全指向工作本身,而是要建构一种综合政治表达、群众动员和社会工作的生活方式。因此,对某一个具体群众运动的研究,只有尊重“运动”的思维方式和工作逻辑,才能对其历史形态有所把握。本文对新秧歌运动的研究,并不采取如何利用“旧形式”或者创造“工农兵文艺”的角度,而是以同时期开展的“二流子改造”运动为切入点。这种研究视角的选取,是要通过对这两场相互交叉的运动的关联考察,将新秧歌运动放置在延安时期的日常生活语境中,看到新秧歌在延安语境中体现出的多种社会样态,进而对其运动成效作出评价。

延安文艺座谈会合影吴印咸摄影1942

一、“二流子”的政治内涵

要充分认识延安时期的“二流子改造”运动,首先需要认识“二流子”一词的内涵。作为民间社会里的口语概念,“二流子”含义广泛,指称一类社会群体,具体随语境的变化而有所不同。所以,把握这个概念,关键在于把握它所传递的价值观念。从历史文献中出现的“二流子”形象来看,这个概念体现了农耕文化的价值观。农耕文化崇尚安分守己、吃苦耐劳、和睦相处等有利于生产的品德,而那些好吃懒做、好高骛远、夸夸其谈、搬弄是非的人,就会被视为“二流子”。

然而,在中国漫长的农耕社会里,由于人口增加或自然灾害,过剩的劳动力会形成较为固定的“二流子”群体。杜亚泉1919年在《东方杂志》发表《中国政治革命不成就及社会革命不发生之原因》,认为:“劳动阶级中亦因生齿过繁,天产不辟,产出过剩的劳动阶级,即现无劳动之地位,或为不正则之劳动者。例如我国之兵即此过剩的劳动者之一种。他如地棍、流氓、盗贼、乞丐之类,亦属之。此等过剩的劳动阶级,即游民阶级。”毛泽东在1925年所作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也注意到“游民无产者”的存在,他将这一群体定义为“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王学泰在《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中,将“游民”定义为“主要指一切脱离了当时社会秩序的人们,其重要的特点就在于‘游’”。按照上述对“游民”的界定,结合“二流子”的行为特点来看,他们多数属于此列。这就意味着,在中国传统社会里一直存在一个“二流子”阶层,这不仅是因为他们个人品行败坏,更是传统社会的必然产物。

在延安时期“二流子改造”运动中,“二流子”的定义包含上述两种来源。延安时期“二流子改造”的调查文献显示:

一九三七年前全市人口不到三千,而流氓地痞就将近五百,占人口数的百分之十六,延安县的材料则一九三七年人口三万左右,流氓地痞数字为一千六百九十二人,占人口比率的百分之五。如果以延安县流氓比率数来推算全边区,则一百四十余万人口中二流子约占七万左右,即从低估计,说革命前全边区有三万流氓分子,当不为过。

延安时期“二流子改造”的调查文献显示,“流氓地痞”占人口数的百分之十六”

开展大生产运动沙飞摄影1941

陕甘宁边区生产展览会及劳动英雄与模范生产工作者大会会场

二、“二流子改造”运动中新秧歌剧的功能

边区“二流子改造”运动中的措施,包括行政干预和群众教育两个环节。行政干预包括:确定改造对象(包括“二流子”“半二流子”和“二流子习气的公民”三类);正常帮扶(如帮助制定生产计划、监督生产等);采取强制措施(如在群众大会上批评教育、将二流子编组改造等)。行政干预通过行政组织和权力机构的介入,为“二流子改造”注入政治文化内涵,同时在舆论、制度、执法等方面建构“二流子改造”的整体氛围。但仅仅依靠行政干预,“二流子改造”并不能在民间社会获得合法性,也就不能成为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群众运动,因此,群众教育是不可或缺的补充。群众教育包括:亲情和乡情感化(利用父子、母子、夫妻、亲戚及邻里关系进行改造);乡村公约(通过民间契约方式约束、改造);舆论引导(建构“改造二流子”的社会风尚)等。通过行政干预和群众教育,“二流子改造”在边区成为自上而下的社会运动。

边区专业演出团队重视秧歌并创造具有叙事性的秧歌歌舞,始于1937年西北战地服务团排演的《打倒日本升平舞》。从名字可知,这是一个秧歌舞,但因为有了“打倒日本”的主题,歌舞也增加了叙事性。此后,致力于旧形式改造的民众剧团,于1938年创作秧歌剧《查路条》,后又创作《十二把镰刀》,如果以戏剧的标准来衡量,这些作品是边区专业剧团最早创演的秧歌剧。总体而言,在新秧歌运动开展之前,边区对秧歌文化已有所关注,但主要是从宣传工具的角度去认识和利用它,并没有上升到改造群众文化环境的高度。

三、“人情”的艺术经验与社会渊源

1949年,王亚平发表《旧文学艺术必须改革》,其中对1947年之前冀鲁豫边区的旧文艺改造有这样的评价:

这段话虽然针对的是冀鲁豫边区,但它所反映的问题可以推广到整个解放区,也可视为对1943年以来边区新秧歌运动的总结。通过这个文献可知,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区(边区)对秧歌剧的改造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刘志仁、民众剧团为代表的对秧歌剧的创造,此时主要将秧歌剧作为宣传工具;第二阶段是新秧歌运动时期的秧歌剧改造,此时既将秧歌剧作为宣传工具,又增加了整肃群众文化环境的功能;第三阶段是1947年以后,此时改造旧文艺成为创造新中国文艺必须攻坚的难题,目的是彻底清除旧文艺中的封建残余思想。“二流子改造”运动中的新秧歌剧创演,改造的侧重点还是将其作为宣传工具,此外,还要通过民间社火的改变,减少“二流子”活动的场域。

《延安文艺丛书》第七卷《秧歌剧卷》(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所辑部分秧歌剧目录

在边区反映“二流子改造”的秧歌剧中,“起家”是较为普遍的主题,如《钟万财起家》《刘二起家》都直接以“起家”为剧名,《一朵红花》《二媳妇纺线》《兄妹开荒》《动员起来》等作品虽未直接以“起家”命名,但沿用了这种叙事模式:强调“二流子”转变后家庭生活的改观,将个人思想改造与家庭兴旺结合起来。“起家”对于传统中国人的意义无需赘述,如在柳青的《创业史》中,梁三老汉等老一代农民“创业”的理想无非是“起家”。需要指出的是,“起家”带有封建思想的痕迹,梁三老汉的“起家”梦想隐含着对富农、地主生活的羡慕。但在“二流子改造”的过程中,改造的现实目标以及抗战时期中共的政策路线,为秧歌剧利用“起家”改造“二流子”提供了包容空间。

边区“二流子改造”的目的是“人民的意识的改造”,采取的措施是将“二流子”纳入边区组织的生产体系。边区初期“二流子改造”的主要目的是发展生产。通过对旧的社会制度的改造,一大批被迫成为“二流子”的农民进入边区的生产体系,并且通过现实生活的改善、劳动荣誉感的获得,初步建立起对边区政权的信任感。此时,那些依然游离在生产之外的“二流子”,要么具有游民习气,要么对边区政权缺少信任感,力图通过自主经营的方式游离于新政权之外。就边区此时的经济政策来说,“合作社”“人民公社”等更高级的集体生产方式尚未建立起来,执行的是“减租减息”政策,即通过扩大家庭生产单位的生产能力,借助“移民”“开荒”等方式实现生产资料的再分配,进而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所以,“起家”在此时不仅是对农民理想的重构,也是这一阶段边区发展生产的现实需要。让“二流子”回归家庭生产,就是让他们进入边区生产体系,是“人民的意识的改造”的必要措施。

实际上,乡土中国家族意识的兴起,背后也有现实的生存考虑。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将家庭(家族)视为中国乡土社会最基本的社会组织,认为:

这就有了新秧歌剧重视“人情”的第二个方面:诉说“利害”。黄芝冈分析《琵琶记》时,举蔡公、蔡母和赵五娘的言语为例,认为其动人之处在于以情说理、以害证利。蔡公、蔡母鼓励儿子进京赶考,含有望子成龙、光宗耀祖的期待,通过“忍教父母饥寒死,博得孩儿名利归”,强化了表达的情感性;而将自身置于危险的境地,更说明考取功名的重要性。赵五娘说“六十日夫妻恩情断,八十岁父母教谁看管,教我如何不怨”,在“怨”的背后,有对贞节观念的坚守,更体现出“孝”和“仁”对日常生活的指导性。通过这样的故事,传统的家庭伦理观念更加深入人心。在旧秧歌剧中,《五更劝夫》《小姑贤》(又名《家和福自生》)《打芦花》都以家庭和睦为题材,展开说教的方式也沿用了大戏中的手法,这成为老百姓耳熟能详的表达方式。

客观来说,借由“人情”展开说教,并不是对旧戏说教方式的完全认可和接受,毕竟“人民意识”的建立不是要回到小农式的人情。就党对文艺的要求来说,王亚平提到1947年之后对旧文艺的再改造,也说明此前的改造并不彻底,带有过渡时期的特征。追根究底,这种艺术手法的采用与此时边区的经济形势与政策有关。边区的经济基础是农业,但农业生产的效益不高,农民对幸福生活的梦想逐渐破灭,通过“起家”叙事,可以激发农民的传统梦想,让不愿意生产的人回归生产,这是“人民意识”形成的前提。在此背景下,农耕文化中的安分守己、吃苦耐劳等美德,成为“人情”说教的重要内容。

四、新秧歌剧中的隐性结构

虽然“二流子改造”中的秧歌剧大量借鉴了“人情”说教的方式,但在现实生活中,它并不是“二流子”得以发生转变的根本因素,此后的具体改造措施才是关键。对“二流子”的直接警示和示范,成为此类秧歌剧的隐性结构。

“二流子改造”主题的秧歌剧常常采用两种结构模式:一种是“检讨”模式,通过主人公自述,讲述转变前后的表现和境遇,比如《钟万财起家》;另一种是“捧逗”模式,即通过误会或冲突,使改造者和被改造者形成类似相声中的捧逗效果,如《兄妹开荒》。这两种结构模式,有时是剧作的整体结构,有时只是一个场景。它们成为此类秧歌剧惯用的结构方式,有艺术和现实双重根源。从艺术的角度来看,通过捧逗方式形成嬉戏效果,是民间小戏惯用的手法;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反映“二流子改造”的剧作,当然需要以改造成功的二流子为主角,其中便包含了“检讨”的内涵。此外,在“二流子改造”运动中,这两种结构模式还起到了工作示范和生活示范的作用。

《兄妹开荒》演出吴印咸摄影1943

鲁艺《兄妹开荒》演出郑景康摄影1943

王式廓改造二流子木刻1947

谈《钟万才起家》创作的文章《钟万财起家的创作经过》

王式廓 二流子转变(习作) 素描 1943

检讨模式很好地示范了二流子改造的工作方式和细节。边区“二流子改造”运动在开展过程中,已经形成较为成熟的工作方式和流程,秧歌剧的意义是通过对“二流子”心态的刻画和帮扶人形象的树立,更生动地演示出这种工作方式的原理和细节。在此类秧歌剧中,《钟万财起家》对“二流子”的心态刻画最为细致。转变之前的钟万财生活窘迫,在改造运动中惶惶不可终日;走上转变之路后,他虽因“二流子”痼疾遭遇重重困难,但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终于转变成功。这些细节对于想转变而未能转变的“二流子”是个鼓励,让他们看到转变的希望。同时,它也可以提醒改造人员注意工作的细节,譬如在转变初期应注意激励和教导,在改造过程中需要监督和帮扶。

捧逗模式能够很好地示范在边区群众运动中如何建立新型家庭关系。在秧歌剧中,捧逗的双方常常是兄妹、夫妻、妯娌、姑嫂等,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地位平等,因此非常适合用来制造喜剧效果。在旧戏里,捧逗的内容多为家庭冲突,通过对日常生活的戏仿,在欢娱中强化家庭、亲情观念。在新秧歌剧中,捧逗模式虽然也轻松活泼,但倡导的似乎并非传统家庭观念,而是一种新型家庭关系。以《兄妹开荒》为例,兄妹之间的拌嘴由哥哥有意制造的误会引发,因此观众的总体感受是轻松愉快的,但在情感上,妹妹对哥哥的偷懒表现出发自内心的抵触。由此,一种新型家庭关系建立起来:兄妹之间既有亲情联系,也是革命同志,且后者高于前者。在《钟万财起家》中,钟妻在钟万财转变前对其行为百般纵容,在转变中也不严格监督,这本是正常家庭的常态,但在剧中却是“二流子改造”的阻力。钟万财转变之后,对妻子为了自家生产而降低公粮标准的做法进行批评,这恰恰属于革命需要的新型家庭关系。在这些方面,新秧歌剧也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综上所述,新秧歌剧的隐性结构可以理解为戏剧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交接点,它体现在角色设置、人物语言和情节设置等多个方面,兼具工作指导和政治威慑的功能,在演出过程中可以与特定对象形成多层次的交流。比如将惩戒政策放在主人公的语言中,可以让“二流子”瞬间从娱乐体验中抽离出来,从而形成强烈的震慑效果。再比如,当帮扶人在剧中开展工作时,他们的工作方式和语言模式既是对基层干部的模仿,又是一种凝炼和提升,从而形成全边区针对“二流子”的话语模式。在捧逗模式中,双方其实是在演示针对“二流子”错误思想的应对方式,这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边区群众对于“二流子”的认识。这样的戏剧效果,让秧歌剧成为“二流子改造”运动的有力武器。隐性结构的“隐”,在于它只有与具体社会工作结合在一起时,才能充分发挥作用,否则就会消失在戏剧营造的整体氛围之中。边区秧歌剧在初步取得成效之后,曾被安排到边区之外的地区交流演出,新中国成立后又屡次走出国门。与边区的具体工作脱离之后,它所形成的戏剧效果也发生了变化,隐性结构随之消失。

结语:新秧歌剧创演的“运动”经验

从“二流子改造”运动看新秧歌剧创演,可以看到延安时期新秧歌运动的多样背景,以及艺术创作中的隐秘之处。

作为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后具有标识性的事件,新秧歌运动自然是“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精神的落实,它通过“运动”让知识分子、作家转变思想观念,同时开拓出“工农兵文艺”的新样态。然而,如果从“二流子改造”运动开展的情形看,“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不仅是文艺界的整风运动,也是群众思想教育工作必不可少的环节。新秧歌运动的“新”,更重要的是在于创造一种群众文化生活的新生态,以实现“人民的意识的改造”,这个过程需要专业文艺工作者和群众共同参与,且必须以“运动”的方式进行。具体到新秧歌改造的细节,如角色、队形、音乐、舞蹈、服装等多方面的改变,则主要体现为群众文化环境的重新建构,通过秧歌剧中象征性符号的改变,为群众文化生活提供新的可能。

新秧歌运动中的秧歌剧创演,在与“二流子改造”工作相结合时,超越了“文艺”的范畴。它不仅是群众教育和娱乐的艺术形式,也兼具工作示范和现实威慑的“仪式”特征,从而与根据地政治文化深度结合。只有在根据地语境中,它的戏剧效果才能被全部释放出来。

高街村自编自导《穷人乐》汪洋摄影1944

客观上说,新秧歌运动的秧歌改造和秧歌剧创演,并没有探索出成熟的“工农兵艺术”形态,但为延安文艺的后续发展提供了诸多可能。被改造的“新秧歌”很难在短时期内完全取代“旧秧歌”并彻底改变根据地的群众文化环境,甚至在很长时间内,其创作都需要专业文艺工作者的指导,但它提供了群众文艺的新形态。这个形态的意义,是文艺活动和革命工作的高度结合,群众参与这种新的文艺活动,进而参与到革命工作当中。这种艺术经验在之后的“穷人乐”戏剧运动中走向成熟,因为戏剧创演的门槛降低,群众可以更加便利地参与戏剧活动,进而为土地改革和“翻身”运动起到宣传、动员和推动的效果。而专业艺术工作者通过汲取新秧歌改造的艺术经验,为民族“新歌剧”的创演奠定了基础。秧歌中的象征符号虽然很难被群众接受,但可以成为艺术家进行革命文艺创造的重要资源。

① 文贵良:《秧歌剧:被政治所改造的民间》,《华东师范大学学报》2004年第3期。

② 郭玉琼:《新秧歌剧:政治伦理与民间伦理的双重演示》,《粤海风》2007年第5期。

③ 彭岚嘉、吴双芹:《新秧歌剧运动:革命时代的政治与娱乐》,《社会科学家》2016年第3期。

④ 路杨:《“表情”以“达意”——论新秧歌运动的形式机制》,《文艺研究》2018年第11期。

⑤ 熊庆元:《文体革新、文化运动与社会革命——延安新秧歌运动的历史形态及其政治向度》,《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20年第12期。

⑥ 伧父(杜亚泉):《中国政治革命不成就及社会革命不发生之原因》,《东方杂志》第16卷第4号,1919年4月。

⑦ 毛泽东:《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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