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里显官德

王丹誉

“文”是中国古代最小的货币单位。中国古代流传着许多关于“一文钱”的故事：东汉太守刘宠清廉自律，不取百姓一文钱;宋代名臣张乖崖敢于突破陈规再造清平，因一文钱痛杀贪官污吏;清代巡抚汤斌从一文钱，识人品断官德;清朝探花叶方霭欠一文钱被罢官……这些故事发人深省。《淮南子·人间训》：“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意思是说，圣明的人重视并谨慎处置细小的事情，行为举动适合时宜。一文钱虽小，但它符合了古人“慎微”的标准，不能在小节上过关，也很难在大节上过硬。

清廉为官一文不取

据《资治通鉴》记载：东汉桓帝延熹四年（公元161年），刘宠因在会稽郡太守任上“简除烦苛，禁察非法，郡中大治”，政绩卓著，被征召入朝任将作大匠（官名，掌管宫室修建）。在他即将赴京履新之际，会稽郡治下的山阴县若邪山的深山老林里来了五六位老人，专程赶来为这位已卸任的刘太守送行。老人们每人怀揣一百钱要当面赠给刘宠，为他饯行。刘宠诧异地说：“我与各位老者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厚礼相送？”老人们说：“我们都是深山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太守。别人任太守时，官吏催粮要款征发劳役，经常到深更半夜都不间断，有时候竟然惊扰得家中的狗彻夜狂吠不绝，百姓不得安生……自从您到任以后，百姓再也看不到衙门官吏进村催粮款征劳役了，村里的狗夜里也不再狂叫了。我们好不容易遇到您这样好的太守，想不到您又要离开我们，因此就相互搀扶着赶来为您送行！”

刘宠大为感动：“我的政绩哪有那样好！怎敢烦劳各位老者为我送行。”因难拂众意，刘宠只好收取一钱，以示纪念，其余全部奉还。走到山阴地界时，刘宠将此一钱投入江中，后世人称此江为“钱清江”。刘宠“一文钱”的故事也被百姓传颂。

因一文钱痛杀贪官

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记载：北宋太宗、真宗两朝名臣张咏，字乖崖，早年在崇阳县担任知县。当时，崇阳县（位于今湘、鄂、赣三省交界）盗窃成风，县衙的钱库也经常发生钱物失窃，屡禁不止。上任伊始，张乖崖在衙门周边巡查，只见一名库吏慌慌张张地从钱库中走出来，张乖崖当场对他盘问搜查。结果，从库吏的头巾里搜到一枚铜钱。

张乖崖把库吏押回大堂审讯。库吏觉得自己仅被查获一枚铜钱的赃款，就不以为然地说：“偷了一枚铜钱有什么了不起，你也只能打我一顿罢了，难道你还能杀我？”张乖崖毫不犹豫地拿起朱笔，在判决书上写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意思是说，一天偷盗一枚铜钱，一千天就偷了一千枚铜钱;天长日久，就像用绳子不停地锯木头，木头就会被锯断，水滴不停地滴，就能把石头滴穿。张乖崖亲自仗剑将其斩首示众，然后上报自请处分。从此以后，崇阳县官府金库再无失盗，偷盗之风在全县禁绝，社会风气大为好转。

从一文钱识人品断官德

《清史稿》记载：清康熙年间，一名男子春风得意地来到江苏巡抚衙门，求见巡抚汤斌。此男子原本是个誊录馆监生，在吏部考试中，得选富甲天下的江苏常熟县尉的肥缺。新官上任之际，他志得意满地按惯例前来晋见最高长官。谁知却连续吃了十次闭门羹。男子实在莫名其妙，就向巡抚衙门的门卫打探缘由。门卫答复：“你就别去赴任了，你因贪钱之过，已被巡抚汤大人写入弹章（弹劾官吏的奏章）。”男子连忙申辩道：“我尚未赴任，怎能贪钱，何劳巡抚大人弹劾呢？肯定是搞错了。”男子再次恳请当面陈情。

门卫接着说：“你曾记得，前时在京城延寿寺书店打听你大名的老者吗？那正是我家巡抚汤大人。”男子闻讯，羞愧得面红耳赤，只得掩面而去。原来，前阵汤斌在延寿寺外的一家书店购书，见一小孩进来买本《春秋左传正义》，不慎将一文铜钱失落到地上。旁边一男子若无其事地移步，旁若无人地将铜钱踩住。等小孩走后，该男子四顾无人，迅即捡起脚下的铜钱纳入囊中。这一幕正巧被在该店选购书籍的汤斌看在眼中。汤斌上前，主动打听男子尊姓大名。男子自以为他捡钱之事干得天衣无缝，就理直气壮地自报家门，汤斌闻听后，嘿然而去……

欠一文钱被罢官

顺治十五年（1658年），皇帝发布谕旨，痛斥江南某些地方“历来钱粮欠至数十万。地方官未见有大破积弊、徵比完结者，皆由官吏作弊”，表示要“大破情面，彻底清察，如仍前徇庇，别经发觉，即治抚按以溺职之罪”。顺治皇帝的诏令中规定，凡是不能在最后期限两日内缴清钱粮者，无论官阶大小，也不问拖欠钱粮多少，属于在籍进士、举人、秀才者，一律革去功名;属于现任官员者，一律革去官职，降两级调用。

次年，出身名门、品学兼优的江南才子叶方霭在科举考试中一路过关斩将，进京参加己亥科会试金榜高中，并在此后顺治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中高中一甲第三名——探花。叶方霭当时被授任翰林院编修，品级为正七品。随即，叶方霭奉旨编撰《孝经衍义》。就在同年，江苏巡抚朱国治将辖区内拖欠钱粮的官绅士子悉数列入弹章，上报给朝廷。在这个丢人现眼的花名册中，新科探花叶方霭的名字赫然在列。

原来当时叶方霭看到皇帝诏令，立即给家中写信，让家人将拖欠的钱粮全额交清。叶方霭家人收到信后，赶紧上缴欠款，最后只差了一厘银子，折合一文铜钱，觉得叶方霭是皇帝钦点的探花，又是翰林院编修，只欠一文钱赋税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有及时补缴，结果当然是被巡抚朱国治按照皇帝诏令和朝廷要求写入弹章上奏朝廷。

顺治皇帝雷霆大怒，叶方霭当即被革除官职，官降两级调用，发配到上林苑。《清史稿》记载：“江南奏销案起，（叶方霭）坐夺官，寻授上林苑蕃育署丞。”叶方霭被发配去主管种植养殖，干种菜养猪的苦活。此案当时处理严厉，虽然叶方霭后来官复原职，并被判定与此案无干，但叶方霭因为少交“一文钱”而卷入“江南奏销案”，受到严厉处罚并且丢官的事，成为了朝野上下“探花不值一文钱”的笑话。

“不虑于微，始成大患;不防于小，终亏大德。”虑于微、防于小、杜于渐、作于细，是中华传统文化中修身律己的重要内容。注重小节，不贪图小利，是党员干部自我净化完善、自我革新提高的必修课。应当严以修身、诸事不怠。要正确识“小”，细节问题上不随便;自纠“恶小”，警惕防范细微错误;勤为“善小”，实干干实每件“小事”。于小节之中淬炼品格、洗涤思想，才能在大节上打铁成钢、作风过硬。

（作者系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专家咨询委員会副主任）

责任编辑：张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