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一豸
一
小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聪明,学东西快,他们会背唐诗宋词,而我不会;他们算算术也快,能在我正苦恼地掰着手指数数时迅速给出答案。
我很羡慕那些总被表扬的聪明孩子,望着他们自信的笑脸,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能那样。我期待被表扬,羡慕那些总是成为焦点的孩子,希望自己也能露出自信、灿烂的笑脸。我想妈妈一定会为此开心,也会为我骄傲。
听说在我出生时,妈妈因为难产,差点就与我无缘了。她对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我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但妈妈自己却是一个要强的人,凡事都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轻言放弃。
“爸爸”这个称呼对于我而言是陌生的。有的记忆,因为久远,已经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薄雾,湿漉漉地附在我的脑海;还有些记忆,却依然清晰如昨日,铭刻在我的心上。
面对幼小、孱弱的我,那个男人害怕了。他要妈妈丢弃我,就像扔掉一只小猫、小狗,但妈妈不愿意。听说他们为了我发生过一次又一次激烈的争吵,最后那个男人选择了离婚,消失在我们的世界,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对他毫无印象,更无感情。我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妈妈的面容,或焦虑,或忧伤。但面对我时,她又立马重展笑颜。或许天下的妈妈都是这样的“变脸大师”,她们不愿意让孩子看见她们的眼泪,更不希望她们背负的压力成为孩子人生路上的沉重行囊。
妈妈的脊背我很熟悉,她的长发我偷偷抚摸过,她的怀抱是我受惊吓时最想寻找的安全港湾。被妈妈搂在怀里,我就不会害怕电闪雷鸣,不会害怕漫长的黑夜。被同学嘲笑胆小如鼠的我,只要有妈妈在身边,我就能鼓起满满的勇气,就有力量面对未知人生的种种挫折和磨难。她的鼓励,是我一往无前的动力。
二
在学校里,面对我不及格的卷子,老师禁不住叹气,同学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们都怪我拖班级的后腿。那些不友善的眼神让我心底发慌,我害怕被排斥,成为众矢之的。
回家后,我哭着跟妈妈倾诉。她仔细地听着,拭去我眼角的泪痕,等我说完,才宠溺地轻抚我的头,笑着说:“老师和同学都对你有很高的期望,他们觉得只要你继续努力,下次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当然,我对你这次的成绩还是挺满意的。我刚看了卷子,发现这次的题目比以往难了一点。但你看见没有,你居然比上次多考了3分……”
听完妈妈的话,我惶恐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我相信妈妈的判断,就像她说的,虽然我还是考不及格,但成绩一直在稳步上升,这是很难的,但我做到了。媽妈的话就像一剂强心针,让即将泄气的我又重新斗志昂扬起来。
妈妈让我不要去跟别的孩子比,她说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美丽花朵。只是因为花期不同,每个人绽放的时间不一样。我要做的事就是积蓄能量,保持一如既往的努力和热情,只要我的花期到了,我定能盛开出最美的花朵。
“每次进步一点点就行。”妈妈常用这句话宽慰我。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是不想给我太大的压力。如果可以,她又怎么会不希望我能够像其他聪明的孩子一样,带给她荣耀和骄傲。只是我是那么特别的一个孩子,能够健康地成长,她已经不敢奢求太多。
三
妈妈总是鼓励我去尝试各种不同的新鲜事物,让我切身体验其中的快乐和艰难,让我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挑战未知。
在我小时候,临睡前妈妈都会给我讲故事。后来上学了,认识的字越来越多,我渐渐爱上了阅读,喜欢沉溺在别人的故事里,跟随别人的文字感受大千世界的精彩。看的书多了,我也萌生出自己创作故事的想法。可是我又很担心,我是一个笨小孩,我能行吗?我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妈妈。我知道,只有她不会嘲笑我。
听完我的梦想,妈妈一脸欣喜地说:“这很棒呀!为什么不去试试?”“我真的行吗?”我担心不已。“行不行,试试才知道。”妈妈言简意赅。望着她充满肯定的眼神,我有了自信,于是点了点头说:“那我试试看。”
那是一段充满希冀的日子,我过得很充实。每天除了阅读,我还开始构思故事的大纲、核心,设置各种情节。最初的担心和不自信随着我写下越来越多的文字后慢慢消失了。
一个周末,我写完作业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当我把文稿递给妈妈时,她惊讶极了,随后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说:“那妈妈就当你第一个读者,很荣幸你把这个机会给我。”
妈妈看得很认真,我看着她,忐忑又雀跃,直到她开心地说:“写得真不错!故事好有趣,主人公太招人喜欢了……”望着喜不自禁的妈妈,我感觉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值了。
四
从那以后,我把写作当成了一种习惯,就像一日三餐,少了一顿都不行。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在写作过程中,我得到了快乐,找到了自信。最重要的是,妈妈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喜悦,让我有了努力写作的动力。
后来,妈妈又鼓励我把文章投给杂志社,她还帮我找到很多校园刊物的电子邮箱。我有点胆怯,毕竟自己写着玩和投稿是两回事。直到妈妈再次对我说:“行不行,试试才知道。”于是,我彻底放开手脚,把一篇篇文章投出去。
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文章被发表,收到样刊和稿费,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欣喜若狂。我打电话告诉妈妈这个消息时,她激动地说:“儿子,我看好你!”我兴奋不已,对她开心地说着、笑着,喜极而泣。
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小孩,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一路走来,我并不孤单。妈妈陪伴我,她没有嫌弃我笨,没有对我失去信心。她用满腔的热情、殷切的期望和爱的鼓励把一切都填满了,让我不会患得患失,让我在前进的路上动力满满、斗志昂扬。
(插图:郑毅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