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的构建研究——基于对15 位资深教师的深度访谈

蒋永贵，郭颖旦，赵 博，徐王熠

（1.杭州师范大学经亨颐教育学院，浙江杭州 311121；2.杭州市保俶塔实验学校，浙江杭州 311000）

一、研究问题

义务教育初中段开设综合科学课程，是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一个创新。然而，在实践中却在全国范围内遭遇了未曾想到的重重障碍，陷于难以为继的困境，许多学校纷纷退出。当前，仅有浙江一家还在全省范围内推进，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初中科学课程的有效实施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师资问题，尤其是教师的专业素养已经成为制约课程课程改革的瓶颈性因素。［1］具体来看，强影响因素为：教师的知识；教师的信念；教师的心理；学校文化；科学教育评价；科学教材。［2］可见，教师的专业素养，无疑是推进初中综合科学课程改革的关键所在。

梳理相关文献发现：一是从研究数量看，相比于其它学科，关于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研究非常少，如基于中国知网总库，通过篇名“初中综合科学教师素养”或“初中科学教师素养”或“理科综合教师素养”或“综合理科教师素养”进行检索，截止2022 年2 月17 日仅有两篇期刊论文和一篇硕士学位论文；二是从研究方法看，要么是运用理论演绎进行建构，要么是基于经验进行总结，鲜有基于大量典型数据的实证研究；三是从研究结论看，虽提出了一些关于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要求，甚至也有建构出科学教师的专业素养结构模型，但存在系统性不够、一些关键要素的缺失等问题。由此可见，为顺应时代发展和国际科学课程改革趋势，更好地推进我国初中综合科学课程改革，亟待开展有关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的系统实证研究。

为此，本文以一线初中综合科学资深教师为对象，通过深度访谈收集资料，借助扎根理论的方法进行归纳提炼，建构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结构模型，期望能为初中综合科学教师的培养培训提供依据和指导。

二、教师专业素养与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

（一）教师专业素养

当前，对教师应该具备什么样的专业素养众说纷纭。我国学者刘创认为教育智慧是教师专业素养的重要标志。其实质是教师专业发展中表现出来的创新品质。［3］岳欣云等学者与之持有类似观点，认为创造性智慧乃教师专业素养应有之义。［4］刘丽强等根据美、日、澳、新等国家的教师专业核心素养框架构建了我国教师专业核心素养模型，主要包括一个核心理念、三个基本领域、十二个素养指标，形成三层结构体系。［5］国际上，芬兰以其优质的教育著称于世。事实上，卓越的教育源于优质的教师教育。芬兰教师专业素养主要有如下特点：1.终身学习的实践者；2.职业境界迸发出激情与梦想；3.自我价值的实现。［6］澳大利亚联邦教育部将教师专业素养归纳为专业知识、专业实践和专业参与三个方面。教师的专业知识主要包括两项标准，“标准1”是关于学生的知识，“标准2”是关于教学的知识。专业实践的核心目标主要包含三项标准：“标准3”，计划并能够有效进行教学；“标准4”，创造有益的学习环境；“标准5”，评价、报告和反馈学生的学习情况。专业参与主要包括两项标准：“标准6”，专业参与学习；“标准7”，专业参与同事、父母或监护人和专业团体关系。［7］不难看出，国内外学者都对教师专业素养有着系统、深入的研究，其研究成果既有共性也存在差异，可为本研究的深度访谈和模型建构提供有力支撑。

（二）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

初中综合科学教师首先是教师，所以他应具备一个普通教师的基本素养。但他又非常“独特”，需要胜任非常广博的科学内容教学，主要包括生命科学、物质科学（物理和化学）、地球与宇宙、科学技术社会环境等。由此，陈汉城在“科学”与“教育”两个视角下，认为“理念”、“知识”、“能力”是初中科学教师素养的基本要素，每个要素又包括相应的子要素，与新课程环境“场”一起，共同构筑起了初中科学教师素养的多维复杂结构系统。［8］浙江省初中科学教研员王耀村认为科学教师的专业素养的内涵十分丰富，他在相关研究的基础上，以专业信念、专业知识、专业能力三个维度来建构科学教师的专业素养结构模型：科学教师的专业信念包括科学观、自然观、科学态度、科学精神、教育观、教学观、学生观等；科学教师的专业知识包括现代教育教学知识、科学知识、科学学科教学知识、科学史哲知识等；科学教师的专业能力包括科学实验能力、科学探究能力、教学设计能力、教学实施能力、教学评价能力、教学研究能力等。［9］此外，也有不少学者提出科学教师应该关注国内外与科学教学领域有关的最新资讯、理论与案例［10］［11］，也就是应有跨学科素养。

综观已有研究，大家普遍认为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主要包括信念或理念、知识、能力等三方面，鲜有关注改革热情、自我发展、价值实现等要素。而我们从实践中却发现，很多初中综合科学教师尤其是一些资深教师，都提到这些被忽视的方面对他们的专业发展有重要促进作用。还有，研究方法基本上都是采用文献研究法，鲜有进行系统的实证研究。有意义的是，浙江省推进初中综合科学课程改革已有三十余年，培养了一批省特级、正高级等教学名师，他们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因此以扎根理论方法论为指导，对他们进行深度访谈，有助于修正与丰富已有的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

三、研究设计和过程

（一）研究对象

在建构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的过程中，收集一线资深教师在教学实践中的观点是极其重要的。本研究对象为15 位资深教师（表1），他们均为省特级或正高级教师，分布于浙江省不同区域，长期致力于初中综合科学教学的一线工作（教龄20 年以上），无论在教学、教研还是品格上都十分突出。部分教师还曾任职或正在担任校长、教研员等，是公认的初中综合科学课程领导者。因此，通过与这些访谈者的面对面交流，我们获取的数据将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与信度。

表1 访谈对象

（二）访谈设计与实施

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强调在无预设的前提下，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分析处理与理论的提炼。［12］目前，这种研究方法被广泛应用于质性分析中。其数据主要通过深度访谈获得，具有数据相对饱满与可信度高的优势。为了充分挖掘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访谈围绕以下提纲进行：为了能够胜任初中综合科学课程教学，您认为科学教师需要具备哪些专业素养？最关键的素养是哪几个？为什么？

本研究在进行数据采集时经历了以下几个过程：（1）在确定好访谈对象后，通过不同的渠道先与受访者取得联系。（2）正式访谈前，通过社交平台与受访者沟通访谈的主要内容。（3）正式访谈时，做好数据收集工作。一方面，在获得允许的前提下利用录音笔进行录入。另一方面，笔头迅速进行关键信息记录。访谈时间约60 分钟。（4）访谈结束后，及时整理相关数据。将录音笔中的语音部分进行文字转化，转化后的word文稿及时保存。

（三）数据的处理与分析

对资料进行编码是扎根理论研究中的核心环节。编码一般包括三级：第一级开放编码、第二级主轴编码、第三级选择编码。［13］本研究借助质性分析软件MAXQDA 20 对访谈内容进行初步处理，将每一位受访者的访谈记录文档导入MAXQDA 20 中组成文档集，以此作为划分各级信息数据片段的基础资料。

1.开放编码

开放编码（又称一级编码）是研究者对最近搜集的资料做分解、检视、比较以及概念化的范畴过程。［14］在这个过程中，研究者要保持开放的态度，不能拘泥于预设的类别中。研究者应尽量“悬置”个人的“偏见”和研究界的“定见”，将所有的资料按其本身所呈现的状态进行登录。［15］为了使编码更加合理与准确，我们对一级编码进行三遍编码处理，最终形成了49 个一级编码（表2为开放编码示例）。

表2 开放编码示例

2.主轴编码

主轴编码的主要任务是发现和建立概念类属之间的各种联系，以表现资料中各个部分之间的有机关联。例如，访谈者关于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的观点阐述中，都提到了教师相应的能力如“教学设计能力”、“激发学习兴趣能力”、“组织引导能力”、“科学概念的落实能力”、“探知学情能力”等，其实指的都是教师的常规教学能力，由此二级编码为“常规教学能力”。照此思路，我们形成14 个二级代码（表3 为主轴编码示例）。

表3 主轴编码示例

3.核心编码

核心编码指将归纳出的核心范畴和其他范畴系统地进行联系，验证它们之间的关系，并把概念化尚未发展完备的范畴补充完整的过程。［16］这是最后一步数据编码处理，在资料分析的层次上更为抽象。简言之，这是一个将二级编码中提炼出来的主轴进行进一步的归类，同时通过理论提升得到核心范畴，并寻求核心范畴和其他范畴之间的关联的过程。按照这一思路，我们在二级编码基础上提炼出4 个三级编码。表4 为核心类属与关联范畴的情况。

表4 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编码、范例及统计

四、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的建构

基于我们从访谈中梳理提炼的各级编码，进而构建它们之间的关系，由此形成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图1）。该模型包括教师的情意、知识、能力、观念四个维度，是支撑初中综合科学教师胜任科学课程教学的四个核心素养，它们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图1 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

1.情意素养。情意素养是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的关键核心，是知识、能力、观念素养的内在动力源泉。情意素养可分为自我发展的情怀、自我发展的毅力、自我发展的愉悦三部分。自我发展的情怀指对初中综合科学教学的热爱、敬畏，对自我素养发展的追求、危机感，以及精益求精的品质。大部分访谈者都认为要胜任初中综合科学教学，如果没有满怀热情、没有对工作的敬畏感，是很难做得出色的。自我发展的毅力是初中综合科学教师在教育教学中努力、坚持、责任心、敢于挑战的态度。如果说自我发展的情怀是“仰望星空”，那么自我发展的毅力就是“脚踏实地”。没有坚持与毅力，不可能达到理想的彼岸。受访者们保存至今的密密麻麻的手写教案，就是对他们自我发展毅力最好的诠释。自我发展的愉悦来自成长过程中阶段性的回馈，也被受访者称之为关键性事件。正是因为这些关键性事件，让受访者在不同阶段得到肯定，获得自我发展的愉悦与继续奋斗的动力。就如受访者K 提到的：如果一个人在这个领域得不到成功的体验感，他就没有动力继续下去。

2.知识素养。访谈过程中，大部分的受访者都将“知识”这一类目作为初中科学教师专业素养的基础。初中综合科学教师的知识具有广博性、综合性与发展性的特点，一般主要包括四个部分：科学学科本体知识、科学史知识、科学方法论知识、科学学科教学知识。其中科学学科的本体知识指生命科学、物质科学、地球与宇宙、跨学科等自然科学知识。科学史知识受到受访者们的普遍关注，主要包括科学的产生、科学的发展、科学的规律等。几乎每位受访者很很强调科学方法论知识，他们认为主要包括分析、归纳、建模、论证等科学思维方法，以及调查研究、实验探究、科学实践等。科学学科的教学知识主要指课程理论、教学理论、学习理论、教育研究等方面的知识储备。

3.能力素养。教师的能力素养很大程度地决定教师在教学岗位上的发展、教育教学的成效，是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发展的催化剂。在本研究的频数统计中，初中科学教师的能力素养是受访者们提到最多的，主要包括常规教学能力、科学课程整合能力、科学探究教学能力、自主发展能力等。常规教学能力具有普适性，指教学设计能力、概念落实能力、激发学习兴趣能力、组织引导能力、探知学情能力等。科学课程整合能力、科学探究教学能力与初中综合科学课程之整合、探究的特点相匹配，是初中综合科学教师区别于其他学科教师的能力要求。科学课程整合能力要求教师具备科学思维贯通能力、主题式整合能力、项目开发能力等。很多教师都提到科学探究教学能力非常重要，包括科学实验能力、科学探究能力、工程设计能力、模型制作能力等。自主发展能力是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发展的关键能力，包括反思能力、阅读与写作能力、信息能力等。

4.观念素养。正如英国学者斯坦豪斯（L.Stenhouse）认为，如果教师在观念上没有发生变化，课程改革的理念就难以实现。相一致的是，很多受访者都认为初中综合科学教师的科学课程观、科学本质观、科学教学观至关重要。这些都属于教师的观念素养，它们直接决定着初中综合科学教学的品质。科学课程观主要体现初中综合科学教师对科学课程的理解。当对初中综合科学课程有正确、充分认识时，才能指导科学教师有效、高质量地从事科学教学。科学本质观即初中综合科学教师关于科学的信念，或者说是“科学是什么”问题的本源认识。有的受访者从知识体系、生存方式两个角度去分析科学，也有受访者认为科学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一种社会建制。科学的教学观主要是指教师对初中综合科学教学应该教什么、为什么教、怎样教等问题认识，不同的受访者具有不同的观点，从而形成各异的教学主张和风格。

五、小结与建议

综上，本研究所建构的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是一个四维联动、丰富饱满的体系，体现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发展内生性、整合性、探究性、实践性和全面性。模型的建构来源于教学实践中的经验积累，用理论加以提炼与概括，体现了扎根理论的本质要求。在模型中，四个核心素养的结构与具体内容得以体现，对当前初中科学教师培养培训具有更强的指导意义。

当然，后续还有一定的研究空间，如访谈对象还可以增加以进一步修正和丰富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模型。再如，很有必要进一步研究这些资深教师的专业素养是如何有效发展的，从而为初中综合科学教师专业素养发展提供切实可行有效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