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之 沙 莎,2,* 董良泉,3
(1.四川大学旅游学院,四川成都 610207;2.成都中医药大学养生康复学院,四川成都 611137;3.新疆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新疆乌鲁木齐 830054)
健康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追求。后疫情时代,民众更重视生命质量的提升。健康与旅游产业融合,有望成为未来旅游发展的趋势之一(程绍文等,2019)。旅游活动能使游客的生命质量在生理、心理和社会功能维度得到不同程度的优化(王艳等,2007)。健康与旅游的关系首先被医疗领域研究者关注,聚焦于旅程中游客易感染地方疾病,并导致疾病传播和扩散等问题;而后,又延伸至心理学和旅游领域,关注旅游对人的心理影响,以及健康旅游的市场供给与需求特征(Huang et al.,2014)。国内学界已在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等方面开展过大量研究。旅游活动能否给游客带来健康?会对健康产生怎样的影响?现有文献对此缺乏解释型研究,致使旅游对人体生命质量产生影响的相关机制仍尚不清晰(Liu et al.,1996)。因此,本文梳理并评述了生命质量视域下对旅游活动对游客生命质量的影响的研究进展,以期为进一步探究旅游活动对人体健康产生影响的相关议题奠定研究基础,并对未来将旅游活动作为一种可替代药物治疗干预游客健康的手段提出展望。
我国颁布并实施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推进健康、旅游以及休闲健身产业融合的生活方式。快节奏的生活和与日俱增的压力使现代人视旅游为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张世满,2010),大众对旅游的认知已从旅游的经济与社会效益深入至对人的保健功能。Chen 等(2013)认为旅游活动有助于游客身心放松和发展,并长期关注康复景观地(如温泉疗养地、海滨及山区度假地等)的旅游活动带给人体的身心健康。于伟等(2019)研究发现,游客通过将景观现象映射至内心世界而获得幸福感。Huang 等(2009)认为旅游有益于游客的整体健康或整体健康感知。徐红罡等(2018)借鉴健康地理学中“康复性流动”的概念解释了健康与旅游的现象,突破了目前健康旅游研究缺乏理论支撑的困境,促进了健康旅游在全球的迅猛发展(程绍文等,2019)。本文认为,疫情过后,大众更重视身体保健与疾病预防,更青睐使身体得到放松、精神压力得到缓解的旅游活动(Huang et al.,2009)。随着补充与替代医学的发展,学界开始关注有益于健康的旅游活动,探索旅游的疗愈功能,那些以保健、康复、养生为目的旅游活动对游客生命质量的提升将起到积极的效用(Mueller et al.,2001)。
要探讨旅游活动对游客健康的影响,首先应对健康进行界定。《辞海》中“健康”的概念释义包括两方面,一是主要脏器无疾病,身体形态发育良好,体型均匀,人体各系统具有良好的生理功能,有较强的身体活动能力和劳动能力;二是对疾病有良好的抵抗能力,能适应环境变化、各种生理刺激及致病因素对身体的影响(郭清,2015)。世界卫生组织(WHO)指出,健康不仅是躯体没有疾病,且应具备心理健康和良好的社会适应力(Costanza et al.,2007),即人在生理、心理、社会3 个层面均处于一种良好状态(钮文异,2005),这3个层面恰好构成人体生命质量的3个维度(万崇华,1999)。因此,生命质量常被用作评价人体健康的重要指标(禹玉兰等,2015)。然而,在英文文献中“Quality of Life(QOL)”既可以指生命质量,也可以指生活质量(邢占军等,2012),但在中文里,二者却有本质区别。因此,本文先对生命质量与生活质量的概念与关系进行梳理。
“Quality of Life”(QOL)一词,最初解释为生命质量,最早被临床医生用来评价治疗方案或药物的疗效(Tao,2001)。医学和心理学领域认为生命质量是一个与健康相关的多维度概念,指患者对因疾病治疗产生的生理、心理和社会影响的主观感知(Jaap et al.,2019;Huang et al.,2018)。生命质量也称为寿命或幸福(陈志霞 等,2014),被定义为一个人的生活满足或不满足、幸福或不幸福,以及心理或主观幸福感(Croes et al.,2018)。生命质量通常由3 个维度构成,学者明确将人体生命质量具化为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和社会健康3个维度(WHO,1993)。社会学领域对生命质量的研究总体上可分为三派,一是以欧洲为代表的客观派,即客观生命质量(Quality of Life,OQOL),其重视人类生存的客观环境以及社会为人类所提供的客观条件;二是以美国为代表的主观派,即主观生命质量(Subjective Quality of Life,SQOL),注重人对自身所拥有环境与条件的主观评价与感受;三是以中国社会经济学界为代表的主客观结合派,重视客观条件和主观感受(禹玉兰等,2015)。
发展经济学和社会学将“Quality of Life(QOL)”解释为“生活质量”,反映精神心理生活水平对人们及社会发展的意义,这与传统经济学仅用客观收入水平来衡量国民生活水平与社会发展程度有着本质区别(Frisch,2014)。Barofsky(2012)主要从精神健康、主观幸福感、情绪(情感)状况等方面对美国人的生活质量开展研究。心理学家认为主观幸福感即生活质量意义上的幸福感,由此形成了幸福感研究中对生活质量意义上主马幸福感的测量(陈浩彬等,2012)。世界卫生组织(WHO)对生活质量也有明确界定,生活质量是反映个人目标、期望、标准、意识和对生活的看法(Hunter-Jones,2003)。邬沧萍(2002)认为,生活质量是指身心健康。学科差异致使学界对生活质量的定义仍不统一,但却对生活质量的内涵达成共识,认为生活质量既有主观感受,也有客观评价(即客观生活质量和主观生活质量)。客观的生活质量强调人的物质生活条件,从影响人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客观方面来评价人的生活质量;主观的生活质量属于现实生活中人们感受的生活质量,并用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感这两个指标进行衡量(周长城等,2001)。社会学和心理学界以精神、心理等主观评价来建构生活质量的指标体系,侧重于主观生活质量(Diener et al.,2009)。在此基础上,有部分研究者认为生活质量由长寿与健康的生活、教育和收入3 个维度构成(Kendler et al.,2011)。通过梳理国内外文献,我们将生活质量的界定大致归纳为以下3 种:一是客观的生活质量,认为生存质量即生活条件、教育情况等纯粹的客观物质方面;二是主观的生活质量,认为是个体对外在生活条件的主观反应;三是综合的生活质量,认为生存质量是前两者的综合。因此,本文认为生活质量是由生理、心理和社会等多种关键元素组成的概念。
要探讨生命质量与生活质量在旅游活动中的区别,首先,应回答什么是生命。自现象学出现以后,生命领域是一个高于生活领域的上位概念(乔明,2013)。生命质量是从哲学中发展出的一个观念,哲学上称之为“生命之流”(胡塞尔,1997)。我们认为生命质量是人类对生命现象的长期观察和思考,对生命存在性质、生命活动特点等问题的基本理解。其次,再探讨什么是生活。我们认为生命的基本形式即生活,生活只是生命现象之一,生活质量是生命现象的主要表现形式。生活质量的提升需要以身体健康为基础,所以二者同用一个英文单词。最后,再比较旅游活动中生命质量与生活质量的差别。我们认为,旅游是一种生命现象,它有助于生命质量的提升,其外化或具体表现为生活质量的改善。哲学上的生活质量和生命质量词意相近,属于同一个层次,按海德格尔和胡塞尔的现象学来分,可分为生存人的层次和存在人的层次(海德格尔,1987)。生存人的层次关注人的健康保障、生活水平、生活环境、安全保障(Heidegger,1994)。生命质量属于存在人的层次,归属存在论的范畴,包括人的生理、心理、社会、精神层面,应体现一个人的生命价值即存在价值(杨振之等,2017)。生命质量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体系,可分成高中低3个层次(禹玉兰等,2015)。第一个层次是与健康相关的生命质量即生存质量,属于最低层次,指有生理疾病的人对其疾病及相关医学治疗所产生的影响的主观认知和体验。第二个层次是与日常生活相关的生命质量,即生活质量,属于中等层次。第三个层次是与生命追求和自我实现相关的生命质量,属于最高层次。
我们认为生命质量比生活质量更丰富、复杂,通常用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会健康来评估人体的生命质量。生命质量能体现出个体生命历程的质量水平,可理解为一个人能为后人留下什么,给社会留下什么,属于更高层次的范畴。相比而言,生活质量是一个层级相对较低的生命目标,侧重于评价社会形态和社会功能,偏向于一个人的生活条件、生活环境、生活保障、生活水平方面的内容,以及由此所反映出来的幸福感(仇蓓蓓,2017)。因此,本文用生命质量一词来评价游客健康。
本文的数据来源于Web of Science核心数据库、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数据库、中国知网(CNKI)、人大复印报刊全文资料索引,检索条件以“旅游与健康”“旅游与生命质量”“旅游环境与健康”“自然环境与健康”“时差与健康”“旅游与心理健康”“旅游与生理健康”“旅游与社会健康”“旅游与自然疗法”“旅游与餐饮健康”“旅游住宿与健康”“旅游住宿与睡眠质量”“旅游交通与健康”为主题词,语种选择“英语”和“中文”,时间截至2020年。剔除书评、部分重复文章和与研究主题不相关条目后,最终得到英文文献178篇,中文文献124篇(见图1)。
图1 旅游活动与人体生命质量相关的文献互引网络分析图
“旅游与人体健康”的研究,多涉及医疗旅游、森林旅游、温泉旅游、康体旅游等领域(见图2),研究成果聚焦于从宏观视角探讨健康(养生)旅游的资源开发、产业发展、产品设计。针对旅游活动对游客生命质量在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会健康等维度的影响文献大部分散落于生命科学、护理学、康复医学、中医养生学等领域,旅游领域的相关文献寥寥数篇。文献高度碎片化对该领域的深入研究带来了困难。
图2 旅游活动与人体生命质量相关的研究领域网络分析图
旅游对人体健康研究的相关文献较多,本文仅对发表于旅游领域的,从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会健康维度进行文献梳理(见表1)。
表1 中,我们梳理了旅游活动对游客生命质量的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会健康3 个维度产生的不同影响的相关文献。结果发现,人体的复杂性与不同群体之间的特质性,增加了影响健康的干扰因素,使得旅游活动是否能促进人体健康这一结论仍不统一;加之现有文献样本个案量较小,容易制约变量之间关系的分析和评估,增加研究难度。同时,受限于学术期刊倾向于发表结论显著的研究,对研究者已发表在文章中单个研究结论的可靠性及结论中复合效应水平方面的偏倚仍有待进一步论证。
表1 旅游活动与游客生命质量聚类分析的文献
基于此,本文将系统梳理有关旅游活动对人体生命质量的研究成果,进一步回答旅游活动是否会影响游客健康,旅游活动是否会提升游客生命质量这两个问题。
旅游活动是否会影响游客健康?我们以此为主线梳理文献,将旅游活动解构为旅游目的地景观类(包括康复自然景观和康复人文景观2 个维度)与旅游服务类(旅游行程中服务占比权重较大的“餐饮”“住宿”“交通”3 个服务维度)(见图3)。评述现有文献中旅游活动(旅游景观与旅游服务)对游客健康所产生“由外及内”的影响。所述文献已排除旅游基础设施配套不成熟和旅游安全无保障的情况。
图3 旅游活动与游客生命质量的文献梳理分析图
康复景观指对人体健康疗愈及疗养有积极作用的景观。康复性景观注重解释个人置身于旅游景观的互动下所产生的健康体验(Gesler,1992)。经过多年实践的发展,Gesler(1996)将康复性景观定义为“自然环境、建筑环境、社会环境在人的感知作用下产生的一切有利于身体康复的氛围”。而后,康复性景观从对人体健康有疗愈作用的景观拓展至对促进和维持个体健康有积极影响的场所(Milligan et al.,2004;Lea,2008;Williams,2010;Rose,2012;Bell et al.,2015)。有研究指出康复景观中的各种元素能对人体的生理、心理、精神和社会关系等产生康复作用(Conradson,2005)。现在对人体产生健康效益的康复景观研究大致可以分为康复自然景观与康复人文景观两大类。
3.1.1 康复自然景观与游客健康
康复自然生态环境由地质、地貌、气候、水文、土壤、植被、空气等自然事物构成,按时间演变顺序分为天然形成的原生环境及人为活动影响后形成的次生自然环境两大类(王静,2018),本文将这两类康复自然环境视为一类进行探讨。
自古以来,民众认为身体与环境处于“天人合一”的平衡状态是获得健康长寿的关键(Leung,1998),人们意识到环境对人体健康的重要性,并得出人体健康与自然生态环境之间存在相互联系、相互协调、辩证统一的关系(明庆忠等,2019)。卫生经济学与公共卫生领域率先就自然环境对人体健康的影响开展了实证研究(Van den Berg,2017;Hartig et al.,2016;Hartig et al.,2011);随后,健康地理学以“人”为中心,依托自然环境中“地”的特性,在实践中探讨了自然环境因素对人类健康改善和疾病缓解的作用。葛淼(1999)研究了人体生命现象与环境因素的关系,得出人体生命现象与海拔、纬度、年均相对湿度、年均气温、年降水量等地理因素密切相关的结论;Kahn 等(2002)研究了人体的精神健康、行为健康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并根据不同疗养资源进行地域分异与疗养区域选择。此后,旅游界开始关注森林(Ohe et al.,2017)、岛屿、山地、湖泊等自然景观(Glasser et al.,2001)对人体产生的健康效用(Lea,2008)。李静(2020)指出森林的生态资源(大气、水、空气负离子、植物精气、空气细菌含量、贯穿辐射剂量)对人体健康有疗养、减压、调节及保健作用。而后,研究者对康复自然景观的研究包括乡村地区(Hjalager et al.,2016),为人类提供精神休息的圣地(Devereux et al.,2006)以及提供户外瑜伽和冥想的自然空间或场所(Lehto et al.,2006;Keene et al.,2010;Voigt et al.,2011)。现有中文文献对康复自然环境与人体健康的研究多聚焦于长寿之乡——广西巴马,巴马的自然环境有利于人体保持健康、疗愈疾病和延长寿命。人们通过呼吸新鲜空气,在自然中锻炼,入住溶洞,喝当地泉水,吃当地食物及草药等提升和保持身体健康(黄力远 等,2018)。
经过多年的发展,康复自然景观研究已趋于成熟,研究者的关注点又转向禅修院、静修中心等能提供健康活动的地方(Curtis et al.,2007;Perriam,2015)。最有代表性的是温泉(Joppe,2010),国内外研究机构已从临床试验和分子生物学领域证实温泉对疾病治疗、康复预后、预防保健等方面有特殊的理化性质和显著效果(韩令力等,2017)。日本最早将温泉引入居民的日常生活并用其疗愈相关疾病(清水冨広,2004)。由于温泉有降低血压(陈松华 等,2014a),控制血糖(苏可,2016)、血脂水平(陈松华 等,2014b),辅助治理糖尿病并发症(罗发香等,2015;Fialov et al.,2015)、高血压(Wolk et al.,2009;柴光德 等,2012)、呼吸道疾病、顽固性皮肤病(Massimo et al.,2008),缓解类风湿性关节炎症状(王正文 等,2002;闫福庆 等,2011;Verhagen et al.,2015),改善心脑血管疾病(燕铁斌 等,2010)等功效,人们已将温泉视为养生保健的天然资源(王信昌等,2000)。但是,不同类型温泉的理化性质各异,致使其功效和禁忌不同。例如,血压过高人群应尽量避免高温(水温高于42 ℃)浸浴,泉水温度过高会致使人体心率增加,血液循环加快,血压升高(後藤茂等,2006)。民众对温泉的认识已从休闲旅游层面提升至养生保健、防治疾病层面,温泉已成为涵盖疾病治疗、康复疗愈、调节亚健康状态及健康旅游的最好载体(郭世先 等,2005)。
康复自然环境下的旅游活动虽然可以让旅游者的身心健康获得不同程度的改善,但仍无法完全避免游客因接触大自然而存在感染“地方病”的潜在风险(王文等,2003)。旅游的次生自然环境是人类利用自然资源不断改造原生环境而形成的,此类改造会给环境带来一定程度的破坏(王如松,2005)。因旅游开发过快而导致的生态失衡与环境破坏,对游客健康产生影响,例如,开发过程中被污染的空气、食物、饮用水等对人体健康产生多种危害。
3.1.2 康复人文景观与游客健康
康复人文景观对人体健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Perriam,2015)。有关康复人文景观对人体健康影响的研究成果颇丰。相较康复自然景观而言,康复人文景观对旅游健康环境的营造更具可控性与针对性,治疗效果也更为突出。康复性人文景观依托其物理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与人的共同作用疗愈疾病,使人体获得良好的主观健康体验(Gesler,1996)。大部分旅游景观能对游客健康产生自外及内的联结和影响,康复性人文景观对促进人体健康的作用更明显。有研究指出中国的养生文化对游客的健康和旅游体验有着深远影响,应该予以关注(黄力远等,2014)。
从身心健康角度而言,人类通常被特定的文化、传统的社区、健康的服务活动所吸引(Sayili et al.,2007;Smith,2007),旅游者通过体验融入当地的人文社会环境,从而释放身心。但是,旅游目的地的康复人文环境易受客源国与当地的经济发展、文化意识、家庭观念等因素影响。从经济发展角度而言,研究者关注人文特色旅游发展为当地原住民带来的收入提升、就业率增加,及健康生活条件的改善。从文化意识而言,黄力远等(2018)提出康复人文景观对人体的健康恢复功能主要体现在中医养生文化的象征性方面。我们认为,当前游客对健康消费认知已从“有病治病”转为“无病防病”,从关注自身的生理健康,转为关注精神、心理、思想、道德和信仰等多方面的健康追求;从基本的饮食、作息等养生健康观念,转向养生人文环境对生命质量提升的综合要求。但是,旅游的人文环境也会对旅游者的健康产生不良影响(王艳等,2007)。Hunter-Jones(2003)提出,旅游者在选择健康旅游目的地时易受身体疲劳、经济条件限制、自信心缺乏等因素的影响,也会受到客源国与目的地之间的时差等因素影响。
3.2.1 餐饮服务与游客健康
旅游餐饮服务对游客的健康起着重要作用。中国自古便有“民以食为天”的传统,不少缺乏旅游资源优势的旅游目的地凭借着特色的美食成为倍受追捧的旅游胜地(张骏等,2018)。旅游者通过品尝旅游目的地的地方风味获得需求满足,旅游目的地的地域性食材与烹饪方式对游客健康产生独特的效果(杨延风,2018)。游客与食物的关系通常是两种或两种以上体验的结合(Therkelsen,2015)。事实上,大部分团队游游客出于赶行程或节省成本的考虑,通常易忽视旅行中餐饮的营养和健康问题,其主要目的仅为满足生理需要,难以实现旅游主体对美食客体的健康体验(Francis et al.,1982)。其实,旅途中有些中医药养生药膳、汤剂等餐饮对游客健康有积极的影响,但鲜有研究者对此进行深入研究,相比之下,研究者更关注旅行途中因卫生与食品安全等因素引起的健康问题(Grout et al.,2020)。例如,飞机上提供的餐饮存在着机上污染源等问题,航空旅行中的食品污染会对旅行者构成风险(Grout et al.,2020;Francis et al.,1982)。卢泰宏(2004)指出,女性更重视食品安全,追求以健康长寿为目的的康体养生型旅游。
伴随民众健康意识的增加,学界开始关注旅游餐对游客满意度的提升,为精准地了解旅游者需求与期望提供了依据。Li等(2011)提出应根据旅游者的生理需求合理搭配饮食,均衡营养。例如,建议游客在飞行前和飞行期间吃小食比吃正餐更有耐受性(Armstrong et al.,2006;Loat et al.,1989)。可见,研究者对旅游餐饮的关注已从单纯的旅游产品设计与产业开发转向对旅游地食物的风味、吸引力、安全、健康等方面(Grout et al.,2020)。我们期待,随着《健康中国2030 的战略》的推进实施,旅游餐饮与游客健康能获得更多关注,以期能为游客提供科学健康的餐饮处方。
3.2.2 住宿服务与游客健康
旅游的住宿服务与人体健康有着密切的关系。旅程中游客的睡眠质量成为影响旅游体验的关键因素(Liu et al.,2013)。Buysse等(1989)指出睡眠是身心健康的基本要素,缺乏睡眠会导致神经认知功能(Minkel et al.,2009)和学习记忆能力减弱(Harrison et al.,2000)、情绪应对能力减弱(Yoo et al.,2007)、代谢功能改变(例如饥饿加剧)(Benedict et al.,2011)。同时,睡眠质量不好也会增加游客在旅程中的疲劳感,使其产生担忧(Chen,2017)。因此,高质量的睡眠成为游客获得良好旅游体验的重要保证(Valtonen et al.,2012)。有研究表明游客的睡眠质量与旅行频率、年龄、性别、旅行者类型、睡眠环境(酒店设施、噪音、光线、温度、空气质量和床上用品)(Valtonen et al.,2011),以及酒店的星级、附近餐厅的分布密度、酒店楼层数等因素相关(Williams et al.,2014;Mao et al.,2018)。Pallesen 等(2016)调查了在过去30 天内至少住过两晚酒店的304 名商务旅行者的睡眠质量和整体满意度,总结出商务旅客易受到房间内外噪音和物质元素的影响,从而降低睡眠质量。Radojevic等(2017)认为游客入住高星级酒店会获得更好的睡眠质量(Radojevic et al.,2017;Simonelli et al.,2013)。旅行过程中非惯常的睡眠环境及空间变化易影响睡眠质量和人体健康。此外,睡眠质量也被旅行者视为在线浏览酒店评论确定选择意向的重要指标。Withiam(1999)认为游客的首要要求是在舒适的床上睡得香甜,为此,部分高端酒店开始与睡眠顾问合作设计更好的入睡环境,提高游客的睡眠体验(Valtonen et al.,2011)。例如,万豪酒店推出了“促进感官放松”的睡眠计划,在卫生间摆放芳香排毒的精油,提供深夜小吃等帮助旅行者排解压力。威斯汀酒店及度假村的“幸福运动”(Well-Sleep Movement)通过提供高质量的床垫和床上用品来提升游客睡眠质量(Chen et al.,2018)。
3.2.3 交通服务与游客健康
旅游的交通服务对游客健康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研究者认为长途旅行会对旅行者产生无法避免的时差反应(昼夜节律失调)(Halson et al.,2018;Choy et al.,2011)。Shona 等(2019)指出在跨多个时区的昼夜节律与外部24 小时光暗周期不匹配的情况下,人体容易因疲劳而改变胃肠道的舒适感,进而影响健康,建议游客在旅途中尽量有计划性的摄入能量,而且摄入的时间最好应与人体生物钟同步。有研究关注旅途中乘坐飞机时导致旅客疲劳的因素,并将此类因素一并纳入游客睡眠质量的评估指标,指出空间运动有可能会影响睡眠、损害健康。因此,应尽量降低因长途旅行所致的时差对睡眠质量带来的负面影响(Silva et al.,2016;Stone et al.,1997)。此外,有研究者识别出国际长途旅行者对健康管理的需求,进而研究社区应如何提供与此类健康需求相匹配的服务(Goodyer,2019;Houle,2017)。
总体而言,旅游康复景观与游客健康的关系研究范围较广,相关文献散落于不同的学科领域,研究成果多探讨康复景观对游客身体健康所产生的由外(环境)及内(人体)的影响,研究者对旅游住宿服务与游客健康的实证研究也较为成熟,并一致认可高质量的旅游住宿设施与服务,能让旅客获得良好的休憩体验,促进游客的健康恢复和健康生活方式的形成。但是,现有研究仍缺乏解释机理性的科学阐述。相对而言,旅游餐饮服务与旅游交通服务对游客健康影响的研究较少,有待进一步挖掘。
旅游活动是否会提升游客生命质量?我们从生命质量的角度总结评述旅游活动对游客的生理健康(生理机能、五官、五脏、睡眠质量)、心理健康(认知功能、幸福感、压力)和社会健康(增强集体荣誉感、促进人际沟通)方面的相关文献(见图4)。我们梳理文献时发现,旅游活动对游客生命质量的提升不仅包含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会健康3个维度,还包含了另一个维度即精神健康。
图4 旅游活动与游客生命质量的文献梳理分析图
长期以来,国外旅游活动与人体生理健康关系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梳理后发现,研究者集中于探讨旅游活动对人体在生理机能、五官、五脏、睡眠等方面的影响。旅游者通过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嗅觉的五官体验与自然世界进行交互,从而获得感知(Hartig et al.,2011)。1962 年德国科学家Franke 发现身处自然环境的旅游活动会使人体自觉调整平衡神经,恢复身体韵律(Bowler et al.,2010);Ohe 等(2017)用多学科的方法评估了森林旅游对游客身体放松的效果;单亚琴等(2015)论证了温泉养生对游客身体机能的积极功效。优良的康复性景观有利于减少旅游者患呼吸系统与心脑血管系统疾病的发病概率,促进人体生理健康(Herzele et al.,2012;Mitchell et al.,2008;Wheeler et al.,2012),但是,也有部分研究者指出旅途中的疲劳感会对游客知觉产生不良影响,因此,呼吁旅游产品设计者应重视旅途中的睡眠效果和身心恢复(Sarah et al.,2017)。
中国人对生理健康的理解受到中医传统理念的影响,通常以“气血平衡”“阴阳协调”与“天人合一”来解释身体的运转和健康的机制(Chan,1995),健康是身体内部阴阳二气之间的平衡状态(Huang et al.,2014)。Ferrer等(2016)发现在旅游行程结束后,老年游客的社会交往、心情、胃口、睡眠及骨关节炎疼痛等指标有明显改善。顾大男(2007)以中国65岁以上的老人为研究对象,明确提出旅游活动能减少该群体日常生活自理能力的残障发生率,以及降低认知功能障碍的发生率。
旅游活动对游客生理健康的影响涉及医学与生命科学等交叉领域,又受跨专业人员和实验条件的限制,现有研究成果仍缺乏强有力实验论证与机制解释,更鲜有研究者就旅游活动对游客生理健康影响的作用机理进行系统阐述。我们认为医学技术的发展进步,将会催生新一轮对旅游活动与游客生命质量关系的深入探讨,未来,开展广泛的实验研究将会成为该领域理论创新的突破点。
4.2.1 定性研究
现有旅游活动对游客心理健康的研究多关注旅游者置身于旅游场景中的内心感知与恢复。心理健康包括多种情感和认知成分,包括享乐(享受和快乐)、幸福(目的、意义和实现)、自我现实感(成就、乐观和智慧)、弹性(应对能力、适应性情绪调节和缺乏适应性问题解决能力)和健康的关系(Seligman,2010)、认知功能(注意力和工作记忆)、精神痛苦的缺乏(压力和孤独)(项新新,2015)。心理学家勒温指出人的心理活动是在心理场中发生的,人的行为会随着人与环境这两个因素的变化而变化,旅游活动等于将旅游者置于大自然这个场中,产生人与自然联系的心理感知,良好的旅游体验成为心理健康的决定性因素(Harumi et al.,2011),不同类型的旅游体验能从多方面促进人体的心理健康(White et al.,2017;Hartig et al.,2014;Ives et al.,2017;Ohly et al.,2016)。
早期的相关文献多以定性研究为主,目的在于增进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的主观幸福感。幸福感是人们对生活满意度及各方面的全面评价(何树华等,2007),已成为影响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研究表明,能常体验到幸福感的人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谭春芳等,2004)。旅游活动带来的自然体验能增加主观幸福感(White et al.,2013)、释放负面情绪、发掘潜能、实现自我成长,提升旅游者心理健康水平(刘昕,2015),还能获得积极的社会互动、凝聚力和参与体验(Orban et al.,2017;Jennings et al.,2019),领略生活的意义和目的感(O’Brien et al.,2011),从而缓解精神压力与释放负面情绪(Hartig et al.,2003;Bratman et al.,2015)。
然而,我们认为旅游活动也会给游客心理健康带来不良的影响。例如,旅游流动带来的非惯常环境与文化习俗会增加景观、地方与人体身心健康关系的复杂性,旅游者对非惯常环境中的互动既能产生积极的心理暗示,也能产生负面作用(Gatrell,2011)。旅游的非惯常环境会给游客带来新奇感(张凌云,2009),难免也会带来恐惧感和危险感;既会使游客产生美好的体验与精神状态(Williams,2010),也会让游客因受外地身份和地域文化差异等因素的影响而让其产生不愉悦的感受。旅游活动过程中所接触到的外来人群及外来文化,易对性格内向旅游者的心理健康带来影响。
4.2.2 定量研究
国外针对旅游活动与游客心理健康的研究已有成熟的量表,研究者开展了大量的实验分析,并且深入探讨了旅游活动对人体心理健康产生作用的内在机理。Harumi等(2011)测试对比了65对唾液样本的效应,指出海滨旅游有助于减缓高抑郁水平群体的压力感,能预防心理问题,对心理健康有积极影响。Sebastian 等(2012)探讨了假日旅游对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埃塞俄比亚移民社区人群的影响,总结出假日旅游有利于民众走亲访友,缓解抑郁情绪,增进幸福感,改善心理健康。Sushma 等(2012)通过研究旅游对健康的影响,给出了改善旅行过程中游客身心健康的相关建议,并提出医学旅行的概念。Buckley(2020)采访了澳大利亚昆士兰州亚热带国家公园的238 名不同年龄和背景的户外自然探险游客,得出82%的人因旅游而感到快乐,87.5%的人能获得短时间内的情绪受益,60%的人能释放压力,20%的人世界观有了长期变化。Berman 等(2012)对比分析了在自然环境与城市环境中行走的参与者,他们在情感、认知、生理等方面的组内变化,得出自然体验对人体心理健康有益处。实验结果显示,自然环境中的旅游活动能对人体的认知功能(Wells,2000)、注意力、记忆力(Berman et al.,2012;Hartig et al.,2003)、冲动抑制(Stevenson et al.,2018),以及对儿童的学习成绩(Taylor et al.,2002)、想象力、创造力(Dadvand et al.,2015)等方面产生积极影响。Gregory 等(2018)构建了自然旅游对心理健康产生积极影响的概念模型(即心理生态系统服务),指出人的心理健康一定程度上依赖于人与绿色空间、蓝色空间的距离。
国内研究者就此也开展了大量的实证研究,刘松等(2013)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A)对89 例焦虑状态的游客进行旅游前后两次测试,而后又采用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对72 例处于抑郁状态中的游客进行旅游前后的两次测试,比对分析旅游对改善人体焦虑和抑郁情绪的影响。李春媛等(2009)对城郊参加森林旅游的游客开展心理测验,发现森林旅游后,游客的情绪变得更加稳定,压力也有不同程度的缓解,心理健康明显改善。为突破研究瓶颈,还有部分研究者尝试采用医学仪器(皮肤电解法、脑电智能穿戴设备)来探测游客的情绪,评估其心理健康。
在环境心理学领域,大量实验研究论证了自然环境中的旅游活动能在短期内改善游客的心理健康,但是,目前无法完全确定此类心理健康是否会长期发挥积极的作用(Croes et al.,2018)。因此,旅游活动对游客心理健康的影响仍成为理论界需要深入探究的方向。
人在社会层面的健康可以理解为个体的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的实现。人类的社会健康反映了人类的社会属性,即人类在社会实践中所创造的各种社会关系,以及在这种社会关系变化总和中所体现出的人类健康状况(赵鹏等,2006)。我们认为具有休闲功能的旅游活动可提升人们的社会健康水平,由于社会健康涉及社会保障、个人价值等多维评价指标,难以用单一的旅游活动对游客的社会健康做出客观评价,相关文献少之甚少。
4.3.1 增强集体荣誉感
目前学术界对旅游活动能否实现人的社会价值仍有待统一。Keyes(1998)认为个体的社会价值是指个人对他人、邻里及社区的贡献度,也是个人与其所处环境之间的最优匹配结果(谭家伦等,2010)。旅游可以使人放松、逃离、重塑自己、获得自我发展、提升生命质量(Lehto et al.,2006;Simith et al.,2006;Chen et al.,2008;Mak et al.,2009)。旅游活动能使旅游者发现另一个真实的自我,促进社会交往能力,增进与他人之间的理解和联系(Voigt et al.,2011;Zarandian et al.,2016),增强团队意识,懂得珍惜感情,在集体中找到个体价值,迅速融入集体(Lee et al.,2015)。
4.3.2 促进人际沟通
旅游活动为游客了解世界和社会,反思个体的人生价值,理解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契机,为游客的社会交往和社会参与提供了机会,与新的社会关系建立联系,从而实现社会价值(Zabriskie et al.,2010;Manfredo et al.,1996),理论上有助于促进游客个体的社会健康实现。部分研究者认为旅游活动可以促进人体身心健康,增进家庭和谐及各类关系的提升(Durkoa et al.,2013)。
旅游活动是否会影响游客的精神健康?作为非惯常环境下的特殊体验,旅游为游客逃离现实生活、追求想象中的“健康圣地”提供了最佳选择。中国传统的游历活动注重发挥个体精神因素对于健康的统合作用,将旅游养生作为情志养生的一种,强调养生的关键在于养心(即对精神的把控)(桑英波等,2010)。王重阳在《重阳立教十五论》提出,远游可开阔胸襟、陶冶情操、拓展人的心境与胸怀,使人们汲取与领悟自然之智慧、参透生命之奥妙、提升精神境界(陈明,2010)。道教鼻祖老子倡导从大自然中汲取智慧,提升精神境界(胡孚琛等,2004)。旅游并非仅游山玩水,欣赏美景,旅游者可从天之清、山之定、水之柔、地之静、日月之明、云之飘、风之无碍、虚空之包容中获得启示,仿效自然物的存在个性以拓展个人的精神境界(张广保,2008)。旅游者在非惯常环境下的特殊体验,一是对不可把控的机械生活的一种反抗,二是追寻旅程本身的仪式感,让游客在旅游中感到“神圣”的阈限体验,体会到身心的复苏(Graburn,1983)。
一方面,研究者强调外界环境对人的精神健康产生的积极效用,通过构建城市景观的“精神基础设施”网络,给城市中的孤独者提供自我与孤独共处的机会(Cai et al.,2020);建议人们多参加户外活动接触绿色和蓝色景观,从而提升精神健康(何晓龙等,2020)。另一方面,又强调自我意志的决定性(彭蔚等,2003;徐沙等,2011;夏秀娟等,2019)。现代医学认为,人的寿命60%取决于自己,仅有7%取决于环境气候。
自然环境下,人的生命是精神(即中国传统文化所指的“心”,比西方“心理”概念的含义更广)、社会、身体3 个维度下统合、互动一体演化的漫长过程(西格里斯特,2009)。人的精神是健康状态的总指挥、关键,也是健康行为的引领因素,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使得一段时期身体让位于精神,而人的身体是健康状态的基础、载体和指示器(李详臣等,2020)。旅游时代,中国人开始认为“我游,故我在”,人的健康行为是在精神引领下对身体的使用过程,而人的健康状态是人自出生以来在既定的自然与社会环境中,通过自身的精神演化过程和对身体使用过程而积累的状态(党俊武,2021)。游客因强大的精神因素而使其在健康行为上保持独立性,故其在旅游体验与身心健康上更加相信“我游、我形、我康,故我在”(党俊武,2019)。故我们认为,人类之所以是高级生命,根本在于精神发挥了人类行为中的引领和统合作用。只有精神健康,人才能有所作为、实现自我,获得生命存续的价值和意义。
本文通过对文献的梳理发现:
(1)生命质量的概念由4个维度构成。第一个维度即旅游者生理健康,包括旅游者自身的生理活动功能是否会受到限制,社会角色是否因疾病等因素不能实现,体力是否充沛等方面。第二个维度即心理健康。包括旅游者对疾病的主观认知和感受,体现了旅游者因疾病而带来的各种心理活动及情绪变化。第三个维度即社会功能健康,包括个人的社会活动和社会交往情况,例如,社会地位及家庭关系等。第四个维度精神健康层面,即主观判断与价值升华,包括个人对自身健康及生活价值的认知判断与价值升华。
(2)旅游与人体健康领域涉及旅游学与生命科学的交叉领域,相关文献碎片化,加之跨专业人员的交叉研究与实验条件的限制,致使研究者对旅游活动与游客健康的关系研究多停滞在以量表评价为主的研究范式,仅对游客参加旅游活动后的情绪分析、心理感知、压力缓解等方面开展研究,鲜有结合人工智能等的科学测量和跟踪检测。高额的实验成本、严谨的实验伦理及跨专业的研究人员等因素阻碍着研究的深入,至今,对旅游活动与游客生命质量的影响评价仍界定不一。
(3)虽然研究者已经开始尝试用脑电仪、皮肤电解仪、眼动仪等医学仪器探究旅游活动对游客健康的影响,并参照临床试验图谱与标准进行比对分析。但我们认为,倘若将旅游活动作为一种替代药物的治疗手段,其有别于普通意义上的临床治疗,更注重旅游者置身于旅游场景下与周围环境事物的感悟与体验,旅游影响更侧重由外及内的联结与疗愈,强调的是一定周期下生活方式被干预与调节。由于人体是一个网络化开放式的复杂系统,具有自组织、自调节、自稳态、高智能等特征,并通过能量信息传递进行新陈代谢,不同游客个体之间的差异会使旅游活动的疗愈效果不一,难以用统一的标准对旅游的疗愈效果进行评价,因此,学界仍需选择不同人群开展大量的研究,探索建立旅游活动作为非药物治疗干预人体健康手段的评价标准。
(4)健康属于一个周期性的持续状态,需要采用长期持久的实验研究来解释论证。医学设备和监测手段的日趋成熟,将催生旅游学与生命科学的跨学科的新一轮理论实践,就旅游与生命健康交叉研究的领域而言,还需要科学地揭示旅游活动由外(旅游环境与旅游服务)及内(人体生命结构及其功能)的内在关系与变化规律。解析旅游活动的外部影响是如何对人体健康的网络体在自组织、自运动、自调节、自修复、自稳态、自更新、自繁衍等多个层面的影响机理。未来的研究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技术设施与专业人员,共同建立跨学科的研究,用科学的范式来解释旅游对人体健康影响的内在机理。
基于前文,我们提出“旅游疗愈”的概念。所谓“旅游疗愈”是指游客通过参与旅游活动,置身于旅游的场景、环境之中,获得愉悦、放松、畅爽等情景式体验,提高自身的身心健康,并在一定程度上达到可替代临床治疗干预的目的,使游客通过参与旅游活动达到疗愈其心理和生理疾病的目的。未来,仍需持续深入地开展实验研究,从旅游活动中借助便携式穿戴医疗设备获取海量的人体生命活动数据,辅以实验模拟、康复营造、健康服务等手段来构建“旅游疗愈”理论,从而指导游客真正实现健康的旅游。以期将旅游活动作为一种可替代临床治疗的非药物干预手段,提升游客的生命质量(Ohly et al.,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