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旺兵 易义湘
(西北师范大学,甘肃 兰州 730070)
全球变化以及新冠疫情导致的冲击与压力加剧了许多国家和地区的脆弱性[1],如何减轻脆弱性已成为国内外聚焦的热点议题。 西北民族社区受其滞后的经济发展水平、偏远地理区位、落后的发展观念等弊端影响,社区居民的生活水平处于较低层次,居民生计得不到良好改善。 长期以来,旅游业被视为扭转少数民族社区发展边缘化趋势的重要手段,在少数民族生计改善方面具有十分积极的作用[2-3]。 全域旅游的迅猛发展,不但给西北发展民族旅游带来契机,也给居民提供了门槛较低的就业机会,居民生计方式逐渐由传统模式转变为“旅游+”模式,为游客提供旅游服务的相关从业者数量迅速增加。 然而, 旅游业的发展在改善社区居民生计状况的同时,对民族社区的人文系统及“人—环境”耦合系统也造成了一定的扰动和冲击,其中处于主体地位的社区旅游从业者首先受到了冲击的影响[4],这使得旅游从业者所处的生计背景发生较大改变[5]。
脆弱性研究作为全球环境变化及可持续性科学领域关注的前沿热点问题和分析工具[6],其重点由只关注自然环境的脆弱性延伸到关注人地关系、社会生态环境的脆弱性[7],人与社会在脆弱性形成及减轻中的作用日益凸显,并将人与社会的主动适应性作为脆弱性评价的核心问题[8]。21 世纪初,英国国际发展署(The UK’s 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DFID) 提出了以人为中心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对生计进行多层次分析,并将脆弱性作为重要因素纳入其中,用以分析生计问题的环境因素。 该框架将生计资本分为五部分,包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揭示了生计构成核心要素以及各要素之间的结构与影响关系,认为农户可在特定脆弱性背景下通过转换生计资本的有机组合方式、 采用不同的生计策略,来适应外部环境的扰动与冲击,从而达到改善生计状况,增强自身生计可持续性的目的[9-10]。
关于生计脆弱性的研究, 国外学者从国家、地区、 家庭等不同角度对生计脆弱性进行评估[11-12],Luers 等认为生计脆弱性是指农户在实现生计目标过程中,所面临的外界冲击和风险表现出的受到损害的一种不稳定状态,其中包括系统内外部条件对脆弱性的影响以及 “风险性”“敏感度”“适应性”等相关概念[13]。 而国内学者多将生计脆弱性聚焦在易地移民搬迁地、生态脆弱区、气候恶劣区、自然灾害多发区以及贫困地区[14-18],并结合各地实际特点,构建了不同的生计脆弱性评价体系。 李会琴等运用生计脆弱性指数分析农户参与旅游前后的生计脆弱度[19],对乡村旅游地农户的生计脆弱性进行定量评估;马婷等基于“暴露—敏感性—适应能力”分析框架, 构建了三峡库区贫困农户脆弱性评价指标体系, 并借鉴IPCC 的生计脆弱性模型计算生计脆弱性指数[20];和月月等结合云南实际情况,运用综合指数法建立了生计脆弱性评价指标体系[21]。
此外,社区层面的脆弱性研究视角主要集中在气候变化的系统脆弱性[22-24]以及特定群体或地区的可持续生计脆弱性[25]两方面,鲜有关于旅游影响的系统脆弱性研究,加之缺乏对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这一群体的关注,关于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评价这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 基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 以甘南藏族自治州的拉卜楞镇、桑科镇、郎木寺镇、尕秀村以及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八坊十三巷等5 个民族旅游社区为研究对象,基于“风险—适应力—敏感性”分析框架,构建了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评价体系,对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水平进行评估,并利用了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分析影响生计脆弱性的关键因素。 本文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有效掌握社区旅游从业者在面临外部冲击时的应对能力与适应能力,识别从业者所面临的生计风险和内部隐患,从而为民族旅游社区的可持续性发展做出一定贡献。
调研组在前期查阅文献、 收集案例地自然地理、社会经济数据的基础上,结合专家意见和预调研结果,最终筛选出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的拉卜楞镇、桑科镇、郎木寺镇、尕秀村以及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八坊十三巷等5 个民族旅游社区为案例地。 各旅游社区的概况如下:
拉卜楞镇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藏、汉、回等多个民族在此聚居,境内的拉卜楞寺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 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宗主寺之一;桑科镇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当地藏族人口居多,占总人口的92%,境内桑科草原风景区是甘南藏族自治州的热门旅游景点之一,因其深厚的民族历史文化和浓郁的草原风情文化传统,是甘南地区重要的民族和宗教活动场所; 郎木寺镇地处甘肃、四川两省交界处,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南部,是一个以藏族为主,汉、回等民族聚居的牧业镇,境内郎木寺旅游景区为国家4A 级景区;尕秀村地处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是集自然风光和历史文化于一体的生态旅游村庄,2019 年成功入选为首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2020 年尕秀村的游客接待人数达到了30 万人; 八坊十三巷为国家4A 级景区, 是一个典型的回族聚居区,2018 年该景区旅游人次达319 万次,旅游综合收益超13 亿元。
本文研究数据源于2020 年8 月期间课题组的实地调研。 为确保调研对象为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课题组以景区为核心,对方圆四公里内参与旅游经营的居民从三方面开展随机调查:一是前往当地管理部门获取相关资料,实地了解调研地整体状况,包括道路情况、景点分布、商铺位置等;二是开展问卷调查,协助旅游从业者填写问卷;三是针对沟通顺畅、参与旅游积极性高的典型民族社区从业者开展半结构式访谈。 本次调研过程中共发放问卷415 份,访谈案例30 份。 其中,有效问卷392 份,无效问卷23 份,问卷有效率为94.4%。
1.生计脆弱性的指标选取
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26-28],通过咨询本研究领域相关专家并结合案例地的实际情况,遵循客观性、科学性、全面性、数据可获得性等原则,基于“风险—适应能力—敏感性”框架,构建了适合民族旅游社区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评价体系。 其中,风险是指旅游从业者在参与旅游的生产生活中所面临的困难与冲击,适应能力是指旅游从业者应对风险而具备的一定的能力,敏感性是旅游从业者面临风险后被压力修正的程度。
所选的民族旅游社区生态环境较为脆弱、自然灾害频发,这些自然风险对旅游从业者的生计影响严重。 此外,旅游业淡旺季规律显著,旅游从业者的生计方式转换在很大程度上受市场规律支配。 根据实地调查还发现,旅游从业者生计与社区物价变化等市场风险以及家庭医疗支出等健康风险存在一定的关系,因此,生计风险主要选取以上的自然风险、市场风险及健康风险作为评价指标。 另外,适应能力的评价指标主要以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资本为依据, 本文在选取了国际上应用最广泛的DFID 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中5 种生计资本的基础上,增添了认知资本指标, 以期全面反映案例地的基本特征。 敏感性评价指标是根据实地调查结果进行编码分类,将敏感性分为环境、发展、市场、经济和政策等压力下可能出现的敏感趋势,并以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的担心程度衡量。 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见表2)。
表2 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评价指标体系
表1 调查对象基本情况
2.变量选取
随着外部环境的不断变化,旅游从业者在其生计活动中存在脆弱性是不可规避的,且其生计脆弱性受多种联动复杂因素的影响,但是通过调研的反馈情况发现旅游从业者的个人基本特征和家庭特征因素作为内部驱动因素对其生计脆弱性影响显著,同时外部环境的非主观能动性所产生的不可抗力因素也是影响其生计脆弱性的关键因素,因此本文探讨的生计脆弱性的影响因素主要从以上三个方面展开。本文主要借鉴Hahn、和月月、赵雪雁等学者的研究成果并结合案例地的实际情况[29-31],最终从三个层面分别选取了性别、年龄、民族、受教育程度等4 项个人特征因素,家庭人口、年收入水平、获得信贷的能力、获取补贴或帮扶资金的机会、家庭劳动力数量、拥有的耐用消费品数量等6 项家庭特征因素以及旅游淡旺季影响程度、自然灾害影响程度等2 项不可抗力因素(见表3)。
续表:
表3 变量选取及赋值
1.生计脆弱性指数评估方法。 本文采用较为客观的熵值法计算各指标权重,以此来避主观因素的干扰。 在计算权重之前,首先将所有指标正向化,然后用极值法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 具体公式如下:
式中:Xij表示第i 个旅游从业者第j 项指标的原始值,Pij表示第i 个旅游从业者第j 项指标的标准后的值,Xjmin、Xjmax分别表示为第j 项指标的最小值和最大值。
计算权重具体步骤如下[32]:
(1)计算第j 项指标下第i 个旅游从业者指标值的特征比重Pij:
式中:Zij为第j 项指标下第i 个旅游从业者指标值。
(2)熵值计算。 计算第j 项指标的熵值ej:
(3)计算差异性系数,然后计算第j 项指标的权重Wj(见表2):
式中:gj为差异性系数,Wj为各指标权重。
(4)计算出各指标的权重后,接下来分别计算风险、适应能以及敏感性值。 公式如下:
式中:R、A、S 分别表示为旅游从业者的生计风险值、适应能力值和生计敏感性值;Ri、Aj、SK表示各指标的标准化得分;Wi、Wj、Wk表示各指标权重。
最后利用公式计算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值(LVI), 本文采用的是Hahn 以Mozambique 为例进行的生计脆弱性评估[33],公式如下:
LVI=(R-A)*S 2.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影响因素评估方法。 本文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对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 具体模型如下:
式中:Yi为i 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值,Xi1,Xi2, …,Xi14为解释变量,α 为常数项,β1,β2, …,β14为相应变量的回归系数,εi为随机误差项。
为便于比较直观地分析和比较不同类型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差异,本文按照年龄、收入、教育程度对旅游从业者的个体特征进行分类(见表4)。
表4 旅游从业者个体特征划分
旅游从业者可用生计脆弱性指数衡量其脆弱性大小,但是生计脆弱性指数一个相对概念,反映的是旅游从业者生计状况的一种趋势,并不是对生计脆弱性的绝对衡量,而是对生计脆弱性大小的排序,且生计脆弱性程度与其脆弱性值呈正相关。 在生计脆弱性值为正的情况下, 说明其抵御风险和冲击的能力要低于暴露性水平和敏感性程度,且正值越大,脆弱性越高,若在生计脆弱性值为负的情况下,说明其抵御风险和冲击的适应能力较强,且负值越小,脆弱性越小[34]。
由表5 可知, 不同类型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值各不相同,从年龄段来看,脆弱性值从低到高分别是少年、老年、青年和中年,分别为0.215、0.258、0.259、0.299。中年人的生计脆弱性值最高,因为中年人是家庭的主要创收者,肩负家庭的重担,丰富的生活经验使其具有较高的认知能力,对外界系统的变化较为敏感,风险值和敏感度值最高,导致其生计脆弱性最高;而少年群体脆弱性最低,因为案例地位于西北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少年群体与其他年龄段的人比较,受教育程度更高,且能够受到家庭其他成员的支持,面临的风险较小,脆弱性较低。 从不同的收入阶层来看,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值随着收入的增加而减少,低收群体、中收入群体以及高收入群体的生计脆弱性值分别为0.283、0.277、0.228,低收入群体生计脆弱性最高,其次是中收入群体,高收入群体生计脆弱性最低。主要是因为高收入群体抵御风险的适应能力强, 其脆弱性较低。 相反,由于低收入群体的适应能力较低,但风险和敏感度最高,其生计脆弱性较高。 从教育程度来看,受教育程度不同的旅游从业者, 生计脆弱性也不同,且教育程度与生计脆弱性呈负相关,低等、中等、高等教育程度的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分别为0.330、0.277、0.228。 高等教育程度的旅游从业者由于受教育程度高,其掌握的知识和专业技能也就多,从外界获取信息的能力更强,有更多机会从事具有较高报酬的就业岗位,生计方式较为多元,因此其适应力相对较强,生计脆弱性就较低。 总的来看,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与其风险和敏感性呈正相关,与其适应能力呈负相关。
表5 不同类型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值
由表6 可知,不同社区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也相差悬殊,郎木寺镇、拉卜楞镇、桑科镇、尕秀村、八坊十三巷等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值分别为0.326、0.311、0.242、0.241、0.258。 郎木寺镇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最高,其次从高到低分别为拉卜楞镇、八坊十三巷、桑科镇、尕秀村。 郎木寺镇、拉卜楞镇分别依靠郎木寺、拉卜楞寺大力开发民族旅游,旅游发展周期长,旅游市场体系较为完善,社区旅游从业者旅游参与度、依赖度高,离农牧化严重,旅游收入为其主要来源。 受2020 年“猪瘟”、新冠疫情以及淡旺季的多重影响,旅游市场波动严重。 此外,因物价上涨、供需矛盾尖锐、游客锐减、交通不便、设施落后等原因,使以“旅”谋生的旅游从业者生计状况更加严峻。 加上劳动力流失,年轻劳动力外出打工,社区老龄化加重,大病医疗支出进一步加重家庭负担,导致了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突出。 八坊十三巷为临夏市热门景区,地处市区的区位优势、本地游客的市场填充、政府保护性开发等原因, 使该地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低于前两者。 桑科镇旅游从业者依靠桑科草原开展牧家乐,由于其离牧业相对较轻, 凭借自家草场等自然资本,在旺季从事旅游,其他时间仍然能够以放牧为生,故其脆弱性相对较低。 尕秀村旅游开发较晚,旅游从业者仍以传统生计模式为主,近些年来才逐渐发展民族村寨生态旅游,生计方式逐渐从单一的农牧业转变为“旅游+农牧业”的模式,且地处“三区三州”等深度贫困地区,受国家脱贫攻坚政策红利影响显著,政府扶持力度较大,因此,该社区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在案例地表现最低。 以下是部分代表性访谈资料:
“我们是一家开了20 年的老店,在景区刚开放的前几年,这里只有两家比较有名的饭店,而我们就是其中的一家,那时候生意还比较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像今年受到疫情影响,连房租都快要交不起了,往年我们都没有贷款,今年我们都贷款了,很怕今年生意做不下去了。 现在我们这里厕所也不方便,排污系统不是很好,之前我们店都有自己的厕所,后来因为排污系统不好,就关闭了,去公厕上厕所也很不方便。 还有现在我们这边的路改成了单行道,游客们自驾过来的话就停不了车,政府在景区那边修了一个停车场, 所以来我们这边的人就少了,生意也就不好了。 ”——郎木寺镇牧民齐全饭庄老板
“之前我们家都是放牧的,后面又改成了卖这些手工艺饰品, 因为以前觉得做生意比放牧好,能够赚钱也不是那么累,所以开了这家店,都养活了好几辈人了,我们家这个店快开了20 多年了,是一个老店,我是从我父亲那里接手过来的,但是现在又觉得放牧比做生意赚钱,因为现在牛羊肉价格都很高, 而且今年我们这个店的生意也比较冷清,但是我们已经离开了牧场很多年了,所以现在去放牧也比较困难,就只有继续把这个店开下去了。 ”
——拉卜楞镇手工艺饰品店老板
本文根据已有研究,采用自然断点法并结合案例地特征,将西北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的脆弱性分为低、中、高三种类别。 从表7 可以看到,不同类别的脆弱性,旅游从业者具有不同的特征。 其中,从家庭人口来看,高脆弱性的旅游从业者家庭人口最多(4.09), 其家庭抚养费、 赡养费占家庭支出的比重高, 家庭负担重是导致其脆弱性高的主要原因;从教育程度来看,低、中、高脆弱性旅游从业者的教育程度分别为3.73、2.92、2.18, 可见旅游从业者教育程度越低,其脆弱性越高,这种趋势与表5 结论相吻合;从年收入水平来看,随着旅游从业者收入水平的提高,其脆弱性逐渐降低,这也与表5 的结论一致;从旅游从业者生计方式的数量来看, 生计种类较多的旅游从业者(2.18),生计多样化程度高,其脆弱性最低;从旅游从业者的旅游经营场所面积来看,高、中、 低脆弱性旅游从业者拥有的旅游经营场所的面积为别为35.45m2、55.93m2、75.45m2,低脆弱性旅游从业者的旅游经营场所面积最高。 从整体来看,根据划分的不同类别的生计脆弱性, 旅游从业者的特征存在一定差异。
表7 不同类别生计脆弱性的旅游从业者特征
为了更好地分析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的影响因素,本文通过不同的解释变量构建了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来识别生计脆弱性的影响因素(见表8)。
表8 模型参数和检验
由表8 可知,由P 值小于0.01,表示构建的模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拟合优度R2为0.755,可见文中所选的变量能够在75.5%的程度上解释案例地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程度, 这说明了户主特征、家庭特征、不可抗力因素等变量对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有显著影响。
1.户主特征与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关系
从结果来看,在户主特征变量上,受教育程度与年龄分别在1%、10%水平上显著, 两者皆与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呈负相关。 主要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 户主生计经验越丰富, 对风险的识别和抵抗能力越强, 越有可能做出对家庭最有利的生计决策,降低自身脆弱性。 同时,户主受教育程度越高, 掌握的生存技能越多, 越有可能获得非农牧业就业机会, 其适应能力也会越强, 生计脆弱性也就越低。 另外, 性别和民族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2.家庭特征与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关系
在家庭特征变量上,家庭劳动力数量、获得信贷的能力、获取补贴或帮扶资金的机会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 且相关系数分别为-0.216、-0.129、-0.122,均小于0,说明这些因素与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呈负相关。 因为家庭劳动力越多,家庭的创收能力就会越强,家庭可支配收入就越多,生计脆弱性就越小。 同样,获得信贷的能力越强,获取补贴或帮扶资金的机会越多, 旅游从业者的金融资本增加, 有利于其进行生计多样化, 减少其脆弱性。 年收入水平、拥有的耐用消费品数量均在5%水平上显著,且相关系数分别为-0.066、-0.090,表明了年收入水平、 拥有的耐用消费品数量对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均有负向影响, 旅游从业者年收入水平越高,拥有越多的耐用消费品数量,依托其原有的资产能创造更多的收入, 提高其适应能力,因此生计脆弱性就越低。 而家庭人口在5%水平上显著,且相关系数为0.047,表明其与生计脆弱性呈正相关,因为在案例地人口越多的家庭,家庭中老幼比重较大,家庭赡养和哺育负担加重,大病医疗支出和子女教育支出占家庭支出比重高,加大其生计脆弱性。
3.不可抗力因素与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关系
旅游淡旺季影响程度和自然灾害影响程度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系数分别为0.133、0.247,为正数,说明旅游季节性影响程度和自然灾害影响程度对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有正向影响。 因为案例地旅游淡旺季分明,受季节影响,旅游从业者生计方式转换受限, 且家庭传统生计结构变动明显,离农牧化严重,旅游业依赖度高,旅游市场高度不稳定性,加大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 同样,自然灾害严重破坏民族旅游社区的生态环境、 人文环境,严重影响到旅游从业者日常的生活和生产,对社区的经济系统造成打击,威胁旅游从业者生计。 因此,随着旅游季节性影响程度和自然灾害影响程度增加,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就会越高。
评估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有利于有效明确社区高脆弱性群体、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表现特征以及识别影响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的关键因素。 本文以甘肃5 个民族旅游社区为案例地, 分析了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面临的生计风险、具有的适应能力、生计敏感性,在此基础上,评估了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并通过构建模型探讨了影响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的关键因素,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将旅游从业者按年龄、年收入水平、教育程度进行划分, 其表现的生计脆弱性存在显著差异,但都大于0,表明案例地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普遍较强。 其中,中年群体、低收入以及低教育程度等类型的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相对较高。 与之相反,少年群体、高收入以及高教育程度等类型的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相对较低。
第二,不同民族旅游社区的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高低也各不相同,其中,郎木寺镇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最高,当地旅游从业者面临的风险以及敏感性均高于其他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 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从高到低分别为拉卜楞镇、八坊十三巷、桑科镇、尕秀村等地。
第三,将生计脆弱性划分为低、中、高三种类别,从结果来看,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的类别不同,其表现特征也不一样。 其中,高脆弱性旅游从业者表现出家庭人口多、受教育程度低、年收入水平低、生计方式单一、旅游经营场所面积小等特征,而低脆弱性旅游从业者与之相反。
第四,从影响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的因素来看,旅游从业者的年龄越大、受教育程度越高、家庭劳动力数量越多、年收入水平越高、获得信贷的能力越强、获取补贴或帮扶资金的机会及拥有的耐用消费品数量越多, 旅游从业者的适应能力就会越强,面临的生计脆弱性越低;旅游从业者的家庭人口越多, 越重的负担会加重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不可抗力因素对旅游从业者生计脆弱性有显著影响,旅游淡旺季影响程度、自然灾害影响程度越高,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越高。
实证研究表明,民族社区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受多重复杂联动因素的影响,因此,必须从多个方面努力构建综合长效机制,减弱旅游从业者生计所面临的风险和敏感性,提升其适应能力,为降低旅游从业者的生计脆弱性提供有力支撑和保障。本文针对研究结论以及案例地的实际情况提出一些建议:
第一,多措并举降低旅游从业者生计风险。 完善自然灾害、公共卫生和社会安全事件等突发事件的预警机制,运用新技术、新方法,加强信息收集、宣传培训等防治工作;协调民族旅游社区旅游淡旺季矛盾,建立社区旅游信息共享机制,优化旅游产品结构, 利用互联网加强民族社区旅游宣传推广;规范社区旅游市场, 严厉打击在非常时期哄抬价格、非法竞争等违法行为;做好保障工作,出台社区抗灾救灾、保险补贴等各项防灾政策,对生计方式遭到严重破坏的旅游从业者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保障民族旅游社区经济的平稳运行。
第二, 多方努力优化旅游从业者生计资本结构,提高其适应能力。 在自然资本方面,增加旅游从业者的旅游用地面积, 优化社区土地利用结构,提高土地利用率, 提升旅游从业者对旅游的认知,保护社区自然生态环境,坚持绿色理念,促进旅游从业者与旅游的协调发展。 就物质资本来说,通过增加家庭固定资产,政府适当减少旅游从业者的旅游经营场所租金,减免税收等措施,减少旅游从业者的物质支出,提高其物质资本存量。 旅游从业者金融资本的增加,可以通过吸引各大银行以及正规贷款机构入驻旅游社区,拓宽贷款渠道,政府加大补贴力度,设立专项帮扶资金等措施来实现。 此外,关于人力资本的提升,社区需要加大对文化教育的投入,定期对社区旅游从业者开展培训,提升其新科学技术、互联网自媒体的应用能力。 同时,要积极发展民族文化旅游,培育社会组织,加强不同合作组织、团体之间的社会关系,提高旅游从业者的社会资本。
第三, 多管齐下降低旅游从业者生计敏感性。要及时回应社会关切, 消除旅游从业者的担心、焦虑。 出台相应的环境保护政策,加强旅游社区资源和坏境的保护力度;政府出资引入外部优秀旅游经营培训机构,定期开展旅游经营培训;采用科学合理的方法,加强旅游社区景区的宣传推广,提高社区游客旺盛程度;鼓励旅游从业者发展“旅游+农牧业+” 的生计模式, 提高旅游从业者生计多元化程度,减弱旅游从业者对旅游收入的依赖度;制定相关旅游扶持政策,对旅游从业者的生计活动形成政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