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视域下文博短视频符号呈现与意义表达

蔡莹莹 谢兵

【内容提要】文物是中华文化中极具代表性的符号元素。而短视频在年轻一代的媒介偏好中占据重要位置。文物与短视频的结合可以平衡历史厚重感与受众年轻化的失调状态，短视频《国宝很有戏》将优秀文化在短视频平台上进行创新表达，将趣味性融入历史宏大表达中。本文以影视文化传播作为理论基础，结合短视频《国宝很有戏》，探究文博短视频中如何以文物作为载体，借助解说、文字、人物及色彩等符号将文物的历史意义与当代价值进行演绎，从而探索传统文化传播的新路径。

【关键词】符号学  短视频  传统文化

文物是历史变迁中幸存下来的真实痕迹，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在人类社会中，每一种实用物，或有实用目的的行为，都有可能带上符号意义。①文物自然也不例外。在经历符号组合以及社会群体的不断重复和放大后，造就了我们正身处其中的文化形态。文博短视频《国宝很有戏》通过舞台剧的形式演绎国宝背后的文化故事，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叙述它所处的时代与它的主人的故事，这种文物与短视频的结合为探索传统文化创新传播开辟了新的路径。

一、短视频《国宝很有戏》的符号系统分析

短视频《国宝很有戏》的文物选择、叙事内容建构与意义表达是对于文物这一符号内涵的解读与表现，展示了文物背后的历史故事与其自身价值。对于影视符号的分析利于我们了解整个文化传播过程。

（一）语言符号系统建构

1.口语符号

在《国宝很有戏》短视频中的有声语言符号可以分为讲解语言、对话语言以及幽默语言。在每个短视频开头，由纪录片式的语言平缓详实地介绍文物的基本信息。接着文物以拟人化的口吻来开展整个故事的叙事，从第三人称过渡到第一人称。10分钟的短视频需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展现故事情节和表达情感张力，在人物对话中会使用当代的流行元素来增加趣味性。比如在《国宝很有戏》的短视频中将铜镜的正反两面幻化为人，通过相声的方式进行演绎。幽默的对话给人们轻松快乐的学习氛围。其中，将流行歌曲“你到底爱不爱我”歌词融入到短视频中。此外，还有“微博”“朋友圈”“云端”“减肥吗”“人设崩了”等当今时代的潮流词语。

2.无声语言符号

在文字语言系统中，主要包括字幕和画内文字。字幕主要起到解释和补充的作用，便于人们理解人物表演。而画内文字则可以将重要文字固定下来，增强视觉冲击力。在《国宝很有戏》中文物多友鼎上的铭文是记录周朝兴衰更替的依据，也是记录了多友这位将军生平的载体。在整个短視频中，铭文碎片两次出现。第一次出现是作为该鼎的一部分展示。当铭文第二次出现时，它已经超脱于“铭文”文字的本身存在，成为该多友鼎对这位将军的纪念以及周朝由盛转衰的符号。在短视频的右下角是节目的标志，“国宝很有戏”五个字以棕褐色为底色，印玺式的字体设计给人以历史的庄重感，同时体现出短视频的特色。

（二）非语言符号系统建构

1.静态非语言符号

在服装选择上，短视频中的文物拟人化扮演者身着与各个时代相符合的服饰。周朝时候，除了原先的皮甲之外，还出现了“练甲”和“铁甲”。而在多友鼎的短视频中该表演人物身穿的铁甲甲胄展示了当时的时代特色，同时也通过该文物展示了周朝的社会现状。在短视频结尾的时候通常是博物馆馆藏负责人进行文化意义的阐释，而馆藏负责人的衣着为中山装。这两种服装的差异可以使人们的视线从古代进入到当代，从而带领人们的思维视野从古代进入现代。

在色彩运用上，冷暗灯光的差异以及整体色调的铺垫来体现节目的整体风格。在短视频中虚拟动画多采用棕黄色或者米白色来显示时间的厚重感和历史的庄严感，同时传达出整个故事的情感基调。而整体舞台背景是黑色，人物在冷光下显示出来，整个画面干净肃穆，突出人物的表演张力。

在空间构造中，其中一期通过虚拟手绘的棋盘画面建立故事的发生地点。动画人物与主人公的表演和对话在这个空间展开。这两个人物如一颗棋子般大小，这种小人物与大棋盘在整体空间上形成的强烈反差，传达出人物的渺小与历史的宏伟。在短视频中也会使用到虚拟手绘地图作为故事发生的补充和完善，便于人们更好地理解故事。

2.动态非语言符号

动态的非语言符号系统包括短剧中的人的神态和姿势，如眼神、手势等。短视频由表演者的表演技巧来诠释文物与人物的关系和情感，在短暂的时间内将人们带入到情境中并且激发人们的情感，让观众对于故事情节和人物心理有更加直观的理解。熏炉的扮演者讲述故事的时候，通过眼睛由欣喜到沮丧再到恍然大悟的变化淋漓尽致地将对主人的情感诠释出来。熏炉作为长信平公主一生变化的见证，仿佛真的幻化为人形，给人们诉说着这个故事。

此外，还包括类语言、音乐声和音响声的大量使用。类语言是指人类发出的用于增强情感表达而发出的语音语调的高低起伏，包括叹息、停顿、音调高低变化等语气词。背景音乐和音效，用于带入人们进入情境和增加短视频的感染力。在各个短视频中都会采用琴筝、笙箫等古风古韵的背景音乐作为讲解的背景，并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而随之跌宕起伏。

二、短视频《国宝很有戏》的符号类型分析

意义的理解是一个程度不断深入的过程，符号意义的实现分为三步：感知、接收、解释。②在经过对文物符号的意义选择与重组后，将其组合意义传递给受众，受众对接收到的文物符号进行解释从而建构出对于传统文化的记忆。对于符号类型的分析将有助于理解文物符号意义的建构。

（一）场景符号：奠定文化基调

背景符号的存在用于奠定整个节目的整体基调，烘托节目的氛围，同时给观众预先感知。舞台的整体风格设定、灯光的设置以及服饰的选择都属于背景符号的一部分。在第一期的鼎簋蟠桃练习生出道大赛短剧中，整个舞台设计为黑色底色上面点缀着银灰色蟠桃的形状的轮廓，舞台上同时有着缥缈的白色气体，为整个故事的演绎提前设定好环境，背景与故事叙述中心相互呼应。在五部短视频中灯光的颜色大多数为白色的灯光，传递给观众纯净和高尚的符号意指。动态的灯光始终跟随着人物的位置变化而变化，可以突出人物演绎，吸引观众视线，凸出舞台重点。灯光的消失与出现也具有了表演的功能，在第二期关于多友鼎的短剧中当主人公烧制为鼎的时候，整个画面变为黑色，象征青铜废料制作为鼎的过程。

（二）人物符号：传递节目内涵

人物在整个故事推动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分为视频画面中的显性人物和幕后制作的隐性人物。在人物选择上呈现出多样化，涵盖了儿童、中年和老人。不同的年龄特征和特质做到了人物特征与故事角色相符合。整个故事中全程没有主持人，片头关于文物的介绍是通过解说人员的画外介绍进行，片尾是关于馆藏负责人的文化意义的解读。“金霏陈曦”两位颇有名气的相声演员的加入，成为文物叙事年轻化的隐喻。符号体现的意义相当一部分是有权威的人这一社会群体的看法。片尾馆藏负责人在符号意义的建构过程中成为权威者，强化文化符号意义。

（三）功能符号：承载文化意义

文物是“一个带有时间维度的文化认同物”，时间与空间是界定文物的两个重要因素。③任何物或符号都是“物-符号”二联体，都可以在“物”与“符号”两端不断地转换。文物作为物的存在，其本身就具有极具特色的文化符号。九鼎八簋、多友鼎、汉尚方博局纹铜镜、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鎏金银竹节铜熏炉，这些文物都承载着各个时代的灿烂文明，是中华文化的符号呈现。在多友鼎的短视频中，鼎自身携带的铭文是中华文化的承载符号，同时，它也是作为文化的佐证工具而存在，是对故事发生的真实性提供强有力的证明。铭文在符号意指层面承担了文化和情感的寄托，具有文化和科学的象征意义。

（四）仪式符号：强化文化感知

仪式是最典型的符号形式，在人类文化中扮演者非常重要的角色。重复仪式就是遵从历史留下的意义。经典的仪式就是将静寂的文物讲说转变为虚拟动画文物的自我介绍，意味着 “第一人称”式文物的表演即将开始。短视频的内容中往往采用具有仪式化的符号来阐述象征意义。在第三期关于银壶的故事演绎中，整个舞台背景是一个满月倾泻着银白色的余辉，金黄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一颗老树和些许的稻草勾画出故事发生的地点为中秋节月夜下“田承嗣军营马厩”旁。

三、《国宝很有戏》的符号化过程分析

文物符号的选择与架构是对短视频内容的建构过程，而意义在选择与整合中体现在每一帧的画面中，这些要素的呈现过程也就是符号发出者对于文物符号文化内涵的建构过程。被选择出来的文物符号是考虑符号、受众以及传播者多种关系后的具有代表性的内容。

（一）文化场景的符号化

文物是具象的符号，其携带的历史文化意义是不能够被直接看到的，需要受众参与并进行感知。文化场景的建构是文物符号化的重要内容。拟人化表演发生的故事背景，舞台上所打造的空间布置，呈现出一个充满历史底蕴的文化场景。文物的特征和历史意义通过拟人化的表演进行编码，而观众通过趣味性地观看进行解码。在编码和解码的传递过程中，完成文化符号的传输。“圆月”“枯树”“稻草”“舞马”等符号勾画出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的故事发生在军营马厩的场景。“茶几”“青松盆栽”“灯笼”等符号勾画出鎏金银竹节铜熏炉发生的宫殿场景。

（二）节目形态的符号化

文博短视频的结构为纪录片式的介绍到主体的故事演绎和最后的博物馆人员的意义补充。而《国宝很有戏》短视频虽然也是纪录片式的介绍，但是增加幽默的语言以及可爱的特效表情，使文物的介绍从严肃化走向亲民化。第一期九鼎八簋的短视频中选拔最优秀的凡间餐具参加在王母娘娘蟠桃大会上正式出道，鼎和簋通过蟠桃练习生的身份进行比赛出道。看似是鼎和簋的比赛，两个人物互相竞争，实则是两个人物团结一致共同做秀。在最后的博物館馆藏者的点评环节，对于人物如何更好地理解文物、研究文物起到了补充完善的作用。

（三）文化情感的符号化

任何符号表意进行组合，从而形成具有精神意义的象征。文物不仅是自身文化的呈现，还是家国情怀的唤醒器。文物符号在表意的过程中，可以潜移默化地促进民族凝聚力和自信心。《国宝很有戏》通过情感化的解读和故事化的演绎，让观众感知到其不仅是作为文物的存在，还作为记录着中华优秀文化的载体而存在。鼎已经成为周朝人的文化符号，而多友鼎的拟人化演绎表达出自身想要突破自身的作为鼎的局限性，想要幻化为剑成为守卫在主人身边上战杀敌，表达出强烈的爱国情怀。同时，也启迪了观众思想。

四、短视频《国宝很有戏》的符号文化表意

文物背后的中华文明在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延续，促进民族自豪感的形成，进而增加国家认同。观众通过对于叙事内容的理解与思考，唤醒爱国情怀，促进文化自信的形成。符号生产通过能动选择，赋予文物符号意义。而故事化演绎则强化了文物符号的意义。

（一）情景叙事化解传统隔阂

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一书中提出“民族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的概念。他认为，认同是在行动者之间互动的过程中和情景中构建的，受到共同规则的制约和导引。④结合相声、出道、占卜等主题进行演绎使得叙事或轻松幽默，或激动感人。情景叙事的叙事内容向观众传达了文物背后隐藏的文化内涵，多种拍摄手法的使用以及镜头的选取与衔接，帮助受众理解叙事内容，从而产生文化认同。在人物进行演绎的时候连续运用了近景、远景、特写等手法，将演员情绪传递给观众，增强画面的感染力。虚拟动画的构建配合演员的演绎，将历史形象化、具体化地展示出来，让观众消除文物的枯涩难懂的刻板印象以及传统文化的说教式解读。

（二）人文内涵满足求知心理

短视频《国宝很有戏》中融合了年轻化元素，将文物的知识解读转化为形象的人物演绎，观众在知识性、趣味性的观看过程中学习到文物的历史价值和艺术特性。文物的研究和学习对象不再局限在考古学家或者文物修复学家，而是扩大到青少年群体。尤其是在bilibili平台、微博等新媒体平台上的播放，迎合了受众的使用习惯，以文物知识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得以深远地弘扬和传承。寓教于乐的传播内容结合青少年偏好的传播媒介，打开了传统文化传播的新的路径。评论、弹幕的出现增加了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互动，在潜移默化中青少年群体了解到深藏在文物背后的历史典故和文化意义。这种形式是对以往传统文化传播方式的突破与创新，也是对“娱乐至死”的消解。

（三）文化传承塑造民族认同

法国社会科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最早提出“集体记忆”这一概念，他在《论集体记忆》中提出，“记忆不仅来自个人，而且更来自于集体”。社会群体存在一种共同的集体记忆，集体记忆是特定时空里特定群体的共同经验。⑤《国宝很有戏》的系列短视频，通过符号再现还原历史，让历史文化在当今时空进行表达，从而激发受众的认知和情感的共鸣。充分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如3D、AR等创造沉浸式文物虚拟互动场景，为文化传播提供新的实践场域和研学手段，帮助人们直观理解不同类型的文物，提升文物内涵和价值的传播能力。除了对于文物的演绎外，还呈现了中国传统文化诗词《诗经·采薇》和《长门赋·并序》，让人们在观赏短视频作品时，浸润了诗词歌赋的养分。这种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当今的时代背景结合起来的创新文化传播方式，加强了人们对历史的探究，利于形成对于本民族的文化认同感和自豪感。

五、结语

当今社会，大众媒介在文化传播领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是集体记忆的主要存在工具，承载着身份认同与文化传播的重要人物。文博短视频《国宝很有戏》是引导人们回归历史和传承文化，通过故事化演绎和情感化表达，重塑了文物背后所承载的优秀传统文化，从叙事到认识再到认同的过程不断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向繁荣。

【本文为2021年校级科研项目（青年项目）“媒介景观视域下文物类短视频建构及传播研究”（编号批准号：2021C013）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

①赵毅衡.符号与物：“人的世界”是如何构成的[J].南京社会科學，2011（02）：35-42.

②季嘉慧.《国家宝藏》中的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J].东南传播，2019（01）：122-124.

③朱嫦巧.文物——一个带有时间维度的文化认同物[J].四川文物，2007（03）：81-85+92.

④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5.

⑤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参考文献：

[1]夏昭炎.意境概说：中国文艺美学范畴研究[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123-124.

[2]卢武，周敏.央视《国家宝藏》对于文化类电视综艺节目的启示[J].新闻世界，2019（2）：25-27.

[3]周敏，王萌.从价值本位到文化本位——浅议央视文博类节目的发展特点[J].当代电视，2019（12）：33-35+68.

作者简介：蔡莹莹，梧州学院商学院教师，硕士研究生;谢兵，梧州学院商学院教师，硕士研究生

编辑：白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