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丫书写的岁月(组章)

2022-05-30 10:48魚成鸿
青年文学家 2022年25期
关键词:泥螺脚丫螺蛳

魚成鸿

串树叶

小时候母亲唠叨最多的话就是柴米油盐,而柴,却烧毁了家里的一大部分钱物。我羸弱的肩膀,无法驮起父辈沉重的叹息。

初夏,片片枯叶飘起我的惊喜,繁春的茂密洒落满地。就在那个开始发热的夏天,我的灵性,顷刻冒起了火光。

我弄了根铁丝,把脑门削尖。每每放学之睱,走在大片泥地上,把树叶一片片串起,然后晒干用麻袋装起,它与我的欲望一样:等待燃烧。

好长一段时间,母亲就用树叶烧火。后来,我常对母亲说:“妈,最近咱家的饭怎么特别香呢?”母亲未答,只是微笑一闪。

捡泥螺

桃花盛开,我的心花也开始怒放。这个季节,肥美的泥螺正爬满海涂泥滩。

小时候父亲一个人的收入养活着全家六口,为家庭分担经济压力成了我课余的选择。这个季节,我总是跟着邻居大人们去十里外的海涂捡泥螺。

不到十岁的我,卷起裤脚,光着脚丫,提着一个油漆桶,屁颠屁颠地跟在大人后面。退潮后的滩涂,广阔而空旷,仿佛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诱惑。泥螺一个个放在桶里,海风一阵阵轻轻吹起,我幼小的心灵不断荡漾着一丝丝狂喜。

回家的路上,看到秧苗和麦子,想起邻居说的“秧青麦黄,泥螺成团”。我一路念叨着,心情就像稻潮和麦浪。几次下来,家里就囤积了好多泥螺,母亲把泥螺腌起来,成了家里餐桌上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肴。

我总把最大的泥螺挑出来,另外装进罐子里,等待回家探亲的父亲夸奖。

挖半夏

父亲由于抽烟、喝酒而痰多,母亲常提起有一种叫半夏的药可以燥湿祛痰,五月生长,七月始熟。

于是,我就跟邻居大个子哥说想学挖半夏。假期,我带着一把铲子和一个篓子,就跟着他去了小镇郊野一大片已经被围垦的涂园。顾名思义:半夏,在半夏五月从茎上长出一棵株芽,埋在地下泥土里,一簇翠绿叶子却露在外面,在夏风中悠闲。

像极了小时候玩捉迷藏,头钻在柴堆里而屁股暴露在外面,傻瓜都可以找到。沿着暴露的绿叶顺藤摸瓜,铲子一挖,一个个珍珠似的半夏就露出了地表。一铲又一铲,一个又一个的珍珠,渐渐地装满了篓子,而涂园里却是坑坑洼洼,我把那个季节铲了无数个窟窿。

母亲用我挖的半夏为父亲熬药,有时放在锅里煮粥。看着父母欣慰的神情,我内心深处满溢着快意。母亲说多余的半夏晒干卖给收购站,换来的钱存着,作为我下个学期的书本费。

摸螺蛳

小时候父亲扔给我们好多有奖谜语,砸蒙了我们的小脑袋。有些谜语始终猜不出来,有些谜语随着人生经历和经验积累,从生活混沌的河底渐渐地浮出水面。

我家住在塘河边上,那条缓缓而流的河水,曾激荡着儿时的欢声笑语和那难以忘却的故事。我常常在河里捉鱼、捞虾、垂钓,令我印象最深的记忆还要数在河里摸螺蛳,因为它使我摸到了沉溺好多年的谜底。

每到夏天,我就去河里摸螺蛳。穿着裤衩潜到水里,憋足气沉入河底,在瓦砾和淤泥的缝隙里,用手指感知螺蛳的方位。我如愿以償地摸到了好多螺蛳,将它们一个个放到漂浮在水面的小木盆里。到了夜晚,螺蛳一个个从河岸垒石的夹缝里游离,一个小时就装满了那个盆子。

缴获的战利品,养在滴着几滴菜油的水盆里。待它们褪去污泥,夹断屁股上的小帽子,母亲就用姜蒜和辣椒,在锅里炒成一道美味佳肴,炒成一道一家人的惊喜。从母亲洗螺蛳到炒螺蛳,我终于想起了父亲的谜语:“奇怪真奇怪,骨头生皮外,胡须长在牙齿底,帽子戴在小屁屁。”我觉得这谜语是一首朗朗上口的童谣,像母亲炒的螺蛳很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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