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的凶杀案

2022-05-30 10:48王平
科幻立方 2022年4期
关键词:电话实验

王平

案件发生在一年前。那是一个电闪雷鸣下着瓢泼大雨的秋夜。邓所长接到了倪艳的电话。倪艳在电话里大喊着“他要杀我”,声音里兼杂着风声雨声惊慌的脚步声。当邓所冒着滂沱暴雨赶到现场时,倪艳已经死了。她是在逃离家中时被追上来的丈夫用刀刺死的。在离屋三百米的田埂上,就那么一刀,从背后捅入,直接插在了心脏里。倪艳倒在血泊中。暴雨从天空中无情地倾泻下来,很快使她的血浆化入了地里。

倪艳的丈夫邓小科漠然地站在凶案现场。大雨就像给他套上了一层水帘子,雨滴不断汇集着刷过他的身体。他面如死灰,一双眼睛失去神采。

邓小科是邓所的亲侄儿。

邓所摩托车的前射灯光笼罩着邓小科,暴雨程度略有减小,但仍旧遮天蔽地。同样的,邓所亦面无人色。他绷紧着脸下了车,跑了过来,把手指放在了倪艳的脖颈上,动脉毫无律动,确凿的死亡。

邓所一声爆喝,在雨中像个野兽。

不过对于心死之人似乎毫无作用。邓小科几乎无动于衷,仍旧那般木立着。不过他还是说话了,“这婆娘,居然外边有人,还要离家出走。”

“还没有弄清之前,你怎么就这样!再说了,再怎么也不能走到这步啊!”邓所大吼着,这是一个警察对凶手的怒吼,也是一个叔叔对侄子的痛斥。

“还怎么弄清,她自己都承認了。呵呵。”邓小科居然在雨中笑了两声。他的面容在车灯里像一个鬼。

邓所失神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复杂难言。他缓缓地走近邓小科并抓住了他的手,“小科啊,这回叔可帮不了你了啊!”

邓小科回了一个字:“嗯。”

邓所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铐,准备给邓小科套上。此时天空一道霹雳闪过,天地间瞬间如同白昼,在这惨白的天地之间,邓小科越发像一个鬼。

大概是劳累或是高血压所致,邓所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居然前所未有地晕厥了过去。

一切仿佛冥冥注定。

白色的天花板,注射瓶架,以及周遭一切的医院特征慢慢地进入了邓所的眼帘,而记忆也逐渐恢复。他内心略一惊,挣扎着要爬起。

“唉唉,病人,你不能这样!”临床正忙活的护士叫嚷起来,“你高血压晕厥,行动要缓慢。”

邓所的行动被护士的叫嚷止住了。他发现自己几乎是赤裸着的身体,同时他也需要思考一下当下的状况,谁送他来这里的?

答案很快从门外走了进来。是派出所的年轻民警高平。

“高平,是你送我来的?”

“是啊,邓所。我接到小科的电话,赶到田埂的时候,你躺在地上。可把我吓死了。急忙用我的摩托车把您送这里来了。哦,不好意思,衣服都给您脱了,都是泥水。”

“那他人呢?”邓所可不关心这些小事。甚至护士说的要缓慢也被他一股脑扔了。他的语气急切,急不可待。

“谁?小科吗?这家伙居然见我来了就走

了,兴许有什么要紧的事吧。你说这家伙,自己的叔落在雨中了都不管,叫我跑去。好在咱这地方也不大。”

“倪艳呢?”邓所又一句大声跟了过来。“倪艳!没看到。”高平莫名其妙,镇子不大,他自然知道倪艳是邓小科的媳妇。

“赶紧的,赶紧去,快!去把邓小科给抓了。”邓所眼睛都圆了。邓小科不见了,倪艳不见了,而他亲眼看见了凶杀案现场,这个状况很紧急!

可高平并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问:“所、所长,您、您,不至于吧!他不来可能也有事情吧。”

“不至于你个头啊!这小子杀了他媳妇,赶紧去啊!赶紧把我衣服给弄来。”邓所几乎就要赤裸着蹦出被窝了。

高平知道事态严重了,赶紧去给邓所弄了套病号服。很快,一名警察带着一位病号骑着摩托飞驰而去。

在路上,邓所拨打着邓小科的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已然进水,坏了。于是又拿高平的手机打,忙音。“这小子!”邓所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镇子确如高平所言不大。十分钟后,摩托车已经抵达到了邓小科的屋前。推门而入,空无一人。两人又驱车来到昨天的凶案现场。暴雨之后,道路泥泞,昨夜的一切无有痕迹。而物证的收集仍是次要之事,两人又赶到邓小科的父亲—邓所的兄长家。邓所的哥倒是在家中的,一见邓所,邓所哥就端着个碗上来问:“吃了吗?”

“哥,小科呢?”

“昨夜两口子吵架,倪艳跑市里去了,小科追了过去,刚打电话来说在找着。”

“你给他打电话,赶紧的。”邓所命令他哥。

虽然不明就里,但出于对当警察的弟弟绝对信任,邓所的哥拨打了电话,很快电话便接通了。邓所心里嘀咕:这小子,把我们的号拉黑了!

“小科,找着媳妇了没啊?”哥大声问着。

“没找着,问了她几个闺密都说不在,兴许是骗我也不一定,我打算逐个上门去找找。”电话里传来小科的声音。

拉倒吧!邓所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吼道:“你小子,快给我回来。早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叔,你醒了哦。昨天见你可把我吓坏了。我学你的手指搭你脖颈处,见脉搏还有才通知高平的。我那会儿也急着追倪艳,就没有继续守着您了。您老别生气哦。”小科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说着。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说完之后才接收到邓所刚才电话里的信息一般,小科奇怪地说:“叔,你说的我不明白啊!我去自首,自首个啥啊?”

“倪艳呢?你藏哪啦?”邓所仍旧保持着高压态势。

“我也在找她啊,这女人,不见了踪影,不定有别的男人呢。”邓小科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仿佛昨夜邓所见到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别跟我装蒜了,你快回来,叔知道法律和政策,回来你可免死罪。”邓所话语缓了下来,他想开导邓小科。可这话在邓所哥那如五雷轰顶。邓所哥的嘴巴立马长大形成了一个O形,很快的,O形里面奔出了一句话:啥!

他犯了啥死罪?邓忠你告诉我。”

邓所并没有被哥的问话打断,而是继续做着邓小科的工作,“你回来,一切好跟叔商量。你是我亲侄,叔可不想见你越走越远!”

“啥啥啥!”邓所哥的O形嘴发电报一般连续嚷着,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里已充满了惊惧,他的碗仍然端着,但似乎全身的力量都用于了脸部的表情。

“叔,您啥意思呢?您是看见我的刀了吧?可那也不至于像您说的什么死罪吧?算了,我不跟您说了,我有事忙着。”邓小科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你在市里那块儿?”邓所问道。

解放西路,汉堡王餐厅,话说正吃饭呢。”

邓所把电话交还给了哥,他哥于是又和邓小科一番急切地求证着。“小科,你咋的啦?”“没事啊!”两父子在电话里反反复复的。邓所悄悄地走到了屋外,拿出电话拨通了市局的电话。很快,解放西路分局的多名警察快速地向漢堡王餐厅奔去。电话完毕,邓所走回了屋内。邓所哥的父子情深电话也刚好结束。挂掉电话,邓所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显然他对自己的儿子是绝对的信任。不过他仍然向自己的弟弟求证着:邓忠,你说得那么邪乎,是咋回事啊?”看着自己的兄长,邓所忽然觉得应该缓一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再说。于是他也没有解释,说道:可能是我瞎担心了,我这先去了。”

不吃个饭?”

不了。”

警察与病号的摩托车离开了邓所哥家直奔市里。

到达市里的时候,警察已经控制住了邓小科。小科此时正独坐在审讯室内,茕茕孑立,莫名其妙,等待审判。邓所首先是从单面透视的窗户口观察邓小科的。邓小科神色迷惘,但看不出有任何惊惧的表情。小科是邓所看着长大的,这娃儿聪明,读书的时候数理化那是一点就透,几乎一直是学校的理科尖子生。考上了名牌大学,在省城把倪艳这美女给娶了回来。不过这孩子就是有些小心眼,也可以说得上偏激,要不小两口的感情也不至于处理成这样。邓所看着囚室里的邓小科,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侄啊!你怎么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待邓所走入审讯室的时候,邓小科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一般,那种表情绝对是见到了亲人的表情。“叔,您可来了,这是咋回事啊,莫名其妙的!您快来救我。”邓小科嚷嚷着。而邓所此刻的心情比被审讯者沉痛得多,他坐进椅子中的时候都有些恍惚,觉得此刻的时光有些非现实意味。居然在审讯涉嫌谋杀的侄子。在没有抓住邓小科的时候,职业的责任感处于第一位,而此刻,职业的责任感和亲情此刻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碰撞了。

“把倪艳藏哪了?”审讯开始。

“叔,您这啥意思啊?我也找她啊。昨夜那么大的雨,这婆娘发疯似的跑了出去,我当时倒是愤怒得无以复加,但今天我也平复了,先找到人要紧。”邓小科的语调平稳,吐词清晰,毫无破绽。

“别给叔装了,叔能帮你,但不会帮你隐瞒。说说昨晚的事。”

“昨晚?昨晚和倪艳吵架了。她和老同学聊天的记录我看见了。凭直觉,我觉得他们关系不简单,至少有这个心了,而且很浓烈。其实我也并没有怎么。但您知道的,她从小娇生惯养被宠坏了,说叨几句就跳了起来。后来跑出去,说就不跟我过了,找那老同学去。叔,您也知道我也是个刚烈的人,当时就抽了一把刀追了过去。”

听到这,邓所的心里沉甸甸的,而邓小科继续交代着:

“当时下那么大的雨,这婆娘也真够狠的,就那么冲了出去。我也冲了出去,被雨一淋更加生气了,内心只想给她一刀才解恨。而且这婆娘恶人先告状还给您打了电话。后来我看见您开摩托车直接冲了过来摔倒在地,当时一下子把我给吓清醒了。我问叔怎么来了,那婆娘说她打的电话,然后又跑了。原来她叫您是让您来拖延我的。后来我给高平打了电话,看见他来后我继续去找倪艳。没有找着。我又回家换了身衣开车出来找,现在估计她在刘芳家里。”

“真能编。”邓所吐出了这几个字,但他旋即又有些疑惑了。这小科有必要编吗?他叔啥性质他能不了解。而且小科的目光那般地诚实。小科他也是了解的,不是个说谎的人。这到底怎么了!邓所不禁迷惑了,难道昨天是幻觉!哦,小科的交代前面的情况基本一致啊,说明不是假的。可最关键的谋杀呢?倪艳呢?

“叔,我编啥?”邓小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邓所,一如邓所此刻不解的眼神。

“昨晚我可是看见你从背后刺杀了倪艳,她已经没命了。”邓所冷静地说着,其实他自己亦开始有了些怀疑,而且希望这种怀疑成真。

“这!叔,您开什么玩笑啊!”邓小科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他摊开了双手,面带笑容左右摇了摇头,显得邓所的言论完全是无稽之谈。短暂的不语之后,邓小科说道:“我们找倪艳,找到倪艳就一切都清楚了。”

哦,确实是啊!邓所因为意识里倪艳已经是死了被藏了,故而一直用审讯邓小科的方式求证。而邓小科提出找到倪艳则完全可以证明他的无辜。不愧是个聪明的侄儿啊!不过,能如他所愿吗?

去找倪艳。邓所向警察们提出了请求。

倪艳找到了。她就在刘芳家。那一夜她跑出家后先是在王小花家借宿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坐客运来到了市里。当她在审讯室见到邓小科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愤恨的表情。当然邓小科还是欣喜的,他是爱着倪艳的,而且这也证明了他并没有杀妻这么一项巨大的罪名,他来到这里完全是一场误会。不过由于误会的制造者是他的亲叔叔,他也不会予以追究。

而邓所则有些惊诧莫名了。虽然他也如邓小科那般欣喜,看见一个活着的倪艳此时比看见什么都更好。但那晚的谋杀场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即便自己年近五旬,也不至于如此幻视幻听吧!虽然巨大的谜团缠绕在邓所的内心,但此时活生生的倪艳在,此前的谋杀认定便不再成立了。面对市局同仁们的询问,邓所也只好尴尬地说误判误判,打着哈哈离开了市局。在回程的路上,邓小科关切倪艳之情溢于言表,倪艳的那份愤恨也就慢慢消失不见了,快到家之际倪艳还向邓小科撒起了娇,完全不似一个冒雨出走的人。这些年轻的小夫妻真是不可理喻。屁大个事就冒雨出走,转个弯回来就烟消云散。邓所内心一声叹息,觉得这事总算是平定了。要不是次日邓小科找到邓所交流,这事还就真的平定了。

“叔,我可能真杀了倪艳。”邓小科说道。

邓所当时几乎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还想调你叔口味呢!”

“叔,不是的。那天我真的有很强的那个念头的。杀人的心我是真的有过。那种奔跑的状态下,我脑袋里别的什么也不想,就想教训她。在雨中我快赶上倪艳的那会儿,我几乎就要把刀给伸过去了,要不是你摩托车的灯光照来让我清醒了,可能倪艳就真的被我捅了。”邓小科平静地叙述着。

邓所的表情凝固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没杀成吗?说什么可能真的杀了。要你杀了她那现在的倪艳是个鬼哦?”说到第二句的时候邓所的语言已然变成了训斥。

小科接着说道:“叔,您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谁?不认识姓薛的。那猫跟这有啥关系!”

邓小科笑了笑,但并未敢轻视自己叔叔的无知,而是继续说道:“薛定谔是奥地利的一位大物理学家。他提出过一个著名的理想实验。实验是这样的: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之后,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根据经典物理学,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之一,而外部观测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但在量子的世界里,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性的波态,即猫生死叠加。这猫既可能是死的也可能是活的。要确定它的死活只有在被观测,也可以理解被看见和关注后才能确定。”“嗯,你说的这个故事好像有看过,不过没深了去读,好像是什么关于量子学理论的。”毕竟邓所也是个老牌公安专科生。

“是啊。在量子理论中,微观物质有不同的存在形式,即粒子和波。通常微观物质以波的叠加混沌态存在;一旦观测后,它们立刻选择成为粒子。”邓小科继续侃侃而谈着,不愧为名牌大学理工科毕业生。

“那理论太玄,你叔我可弄不明白。可这和你这事有啥关系呢?”

“叔!”邓小科的眼睛睁大了,理科生的稟赋所产生的想法让他兴奋异常。“叔,那天晚上我们不就处于这种状态吗?先前只有我和倪艳,我就好比那放射性物质,倪艳就好比那猫。当时她处于生死叠加状态,而你的到来使得我们的状态粒子化。好在我是没有杀她的那种状态。”

邓所的眼睛也睁大了。愣了片刻,邓所说道:“那晚我可是看见你杀了她啊!亲眼见她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救了。”

邓小科的眼睛继续圆睁着,“所以,我可能是杀了她的。”

“那她不还在吗?”邓所低吼着。

邓小科没有作声了,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后来有个叫休·埃弗莱特提出了‘多世界诠释,他指出薛定谔实验中两只猫都是真实的。有一只活猫,有一只死猫,它们位于不同的世界中。问题并不在于盒子中的放射性原子是否衰变,而在于它既衰变又不衰变。当我们向盒子里看时,整个世界分裂成它自己的两个版本。这两个版本在其余的各个方面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在于其中一个版本中,原子衰变了,猫死了;而在另一个版本中,原子没有衰变,猫还活着。按照这个理论,当叔你观测我们的时候,我们分裂出了两个版本,一个版本倪艳被我杀了,一个版本倪艳还活着。”

邓所几乎是瞠目结舌了。

“可还有一点,我无法理解,这也是这事件中最玄妙之处。按理来说,叔看见我杀了倪艳,那看见我杀人的你应该存在于我杀人的世界中;但看见我杀人的叔却存在于我没有杀人的世界中。这是很玄妙的事情,似乎可以证明:不同版本世界里的人或事物是可以进入到另一版本的世界中的。”

邓所继续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不过邓小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其描述的事情已经足以让人震撼不已了。

“你这鬼故事编的!”邓所喃喃着道。

事情已然过去一年了。不知道那件事是否对邓所的满头白发施予了作用。自那次“案件”之后邓所爱上了科学,经常去新华书店买些科普科幻书看,还两次跑去省城找到理工科大学的教授请教,不过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要得到这个答案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的,人类都在翘首以盼这些个答案,甚至爱因斯坦他老人家也是抱着未解之憾去了另一个世界。前面就说过,我们的邓所是个有执念的人,但几乎可以认定:如不出意外,他是无法找到确切的答案的。不过,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而且这份意外也是他孜孜以求的。

十月的一天,一辆军用吉普车开到了邓所工作的派出所。车上下来两个人,他们向邓所递出的工作证一个是国安局的,一个是中科院的。看见这两份工作证,邓所就意识到这和他的遭遇有关。几乎是很默契的,邓所应邀上了他们的车。这趟行程可不近,开了一千多公里。一路上邓所向他二人提问,二人总是回答到了地点之后再说。邓所也是公安系统的,便也不再多话。

一天行程后他们到达了一处荒山老林。又在山里行进了几里路,车子到达了一处貌似老旧工厂的入口处。入口大门两侧是布满了苔藓的红砖墩柱,顶上一个半圆的锈迹斑斑的栅栏铁架,加之满地的落叶,有着一种七八十年代萧瑟的氛围。车子在一处紧靠着山脚仓库模样的老式平房门口停了下来。仓库的大门徐徐打开,吉普车驶了进去。邓所的眼睛豁然一亮,里面别有洞天。原来这并非一个仓库,而是一个隧道的入口,隧道内柔和而明丽的光亮体现着一种高科技感。吉普车又在里面行驶了两三分钟,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这是一个巨大的山体内的基地,高约三十米,一眼望不到头,里面是许多忙忙碌碌的人和各种高科技仪器设备。

“邓所长,感谢您一路的配合。您也知道,我们这是国家最高机密,在外面就存在着风险,所以也一直没有和您详细介绍。”刘辉说着,脸上露出了温暖的微笑。他是一位三十来岁、高大精干的汉子,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

“辛苦了!”中科院的张陆教授把手伸过来与邓所握手,完成了行程最后的礼节。张陆教授四十出头,是国内顶尖的高能物理学教授。

“呵呵,应该的。我还是想快点知道你们找我来的目的。”虽然邓所有所预想,但还是求证着。

张陆拍了拍邓所的肩膀,继续走着把邓所带进了一间“大屋子”。这间屋子宽大的就如一个室内羽毛球场,但里面却空无一物,只是天花板上有着几只“大眼睛”。

“邓所,国家许多尖端项目在这个基地研究和实验,包括强子对撞实验,地外文明研究等。刘辉同志从你的卷宗里看到了你的经历,最终报告到了我们这。我觉得很有价值。所以邀请您过来了。”

“嗯嗯,您需要我怎么做?”邓所问道。

“邓所,您可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张陆笑眯眯地看着邓所说。

邓所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之前小科的科普以及这一年多来的思索已经使得他具备了理解这句话的能力。“呵呵。”邓所打着哈哈,继续等着张陆的话。

“我们发现,在强子对撞机实验中,质子的对撞不但产生上帝粒子,也能打开平行世界的时空之门,虽然那只是一瞬间。这是一个可以改变宇宙物种未来的发现。这间房间连接了强子对撞实验的管道,实验时,时空之门那一瞬间在这个房间里打开。理论上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场所进入到别的平行世界。”

邓所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大房间,内心一阵紧张,但却也欣喜。“请继续说。”

“我们做过活体实验,用猴子、羊。”张陆边说边拿出了一个遥控器,他按了按上面的按键,一幕全息图像呈现在房间内。图像中是一个关着猴子的笼子放置在房间的中间。一阵电光闪过,猴子在一瞬间仿佛消失了,但很快又呈现。猴子被惊吓地大声尖叫,上下乱蹿。邓所的脑海里浮现了雨夜的那道闪电,就如图景中的那道闪光。

张陆又放了第二幕图景,是一只绵羊,仍然是一瞬间消失了又立即出现。绵羊大概迟钝一些,并未表现出惊吓。

“后来我们用志愿者做了实验。”张陆又放了第三幕全息图像,实验中的是两位年轻人,也是消失瞬间后又出现。“实验者表示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是似乎在一瞬间脑海里一阵空白。不过这些实验也证明了:实验是无损人身体的。”张陆说着,关闭了全息影像。

“您是想让我也来参与这个实验。”邓所仿佛变得冰雪聪明。

“是啊,您可能具有某种特性,能够穿过这道时空空隙。或者说因为您的经历,您现在已经具备了那种特性。当然,我们是要求您参与,如果您不同意的话,那会是国家的遗憾。”张陆说话间满脸笑容,真是会说话。

“国家需求,我老同志当然义不容辞。”

张陆和刘辉都笑了起来,这也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

“您需要做个全面检查,我们将保留您的身体全部数据。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做实验。”张陆信心满满地说。

“好的。”

邓所在基地的那一晚一夜无眠。他昂扬的情绪和充沛的精力无疑是被全面激发了。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实验房间。实验启动,大型强子对撞机开始了运转。邓所仿佛听见了大地深處的声音,那声音直接从大地进入了他的心房,轰隆隆地,将他与大地连为一体。他看着窗外紧张的张陆等人,自己却毫不紧张。他感觉自己从未这么有意义过,他在等待,等待那生命的最大价值。

同样的,一道巨大的闪光在实验室里出现。尔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邓所坐在实验室里的地上,脑袋低垂着,仿佛……

张陆等人急忙开启了实验室门冲了进去,他们摇动着邓所的肩膀,轻轻而急切地呼唤着邓所。邓所的眼睛开启了一条缝,茫然地看着张陆等人。

张陆显然是极其失望的,这次实验似乎又和以前一模一样。他并未再关心邓所的身体,而是失魂落魄地往门外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在干吗?”邓所忽然发出一声爆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张陆停止了外出,回身走到邓所身旁。“邓所,没事吧?动一动身体各部位,应该没事的。”

“你是谁?”邓所迷惑地望着张陆。

“哦,失忆了啊!以前没这现象啊。”张陆笑眯眯地说。忽然间,张陆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邓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说说,你刚才在干吗?”

“我在所里打盹,怎么就到了你们这里。跟做梦一样。”邓所脸上的神情像个茫然的孩子。

张陆眼睛盯着邓所,久久不发一言,尔后他缓缓地问道:“你们家侄子小科和他老婆倪艳怎么样了?”

“那孩子,不被判刑了吗?倪艳可惜了!”

“我的天啊!”张陆大喊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给邓所做了全面的检查,比对了以前的身体DNA和各数据,证明这如假包换就是邓所。而且从心理上的全面测试也可以判定此邓所和刚来的时候的邓

所也并非“同一个邓所”。张陆和刘辉给邓所讲了这前因后果,邓所也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不管怎么样,此次试验是成功的,把彼世界的邓所送回了彼世界,把此世界的邓所拉了回来。但是,事情还远不止如此。

“我还以为你们是外星人呢!”检查完后的邓所说道。

“呵呵,想象力不错。”

“不是啊,我来这里的前一周,全球都在报道啊。他们从天出现,正在与联合国接洽啊。你看我的手机。”邓所说话间掏出了手机,他这次“回来”随身带过来一部手机。手机是普通的手机,里面的视频显然是真实的。视频是美国福克斯电视台的一个即时报道,画面上是联合国大厦的上空悬停着一艘巨大的星舰,那艘星舰巨大得像纽约天空中横亘着的一座山,一些巨大的尖刺从星舰上伸出……

张陆的眼睛嘴巴再次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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