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纪阵痛

何己派

AI芯片明星寒武纪，进退两难。

中秋节前，公司公告披露，股东古生代创投、国投创业基金及宁波瀚高，拟减持合计不超5.35%股份。

寒武纪上市之时，这三家分列第四、第五和第七大股东，公告前，共持有约6.87%的股权。

股东清仓式减持，7月就有过一次。今年以来，此类动作轮番上演，各路资本快速离场。

寒武纪由陈天石及其兄陈云霁联合创办，号称“AI芯片四小龙”之一， 9 月28 日，市值跌至 258.8 亿元，较巅峰时的1124亿元，已没了四分之三。

巨亏的业绩、漂移的主业以及出走的骨干，是寒武纪当下的三大痛。

入不敷出

就AI芯片，寒武纪年年投入年年亏。

过去5年，公司累亏28亿元，长期入不敷出，2022年上半年，净亏6.22亿元，同比扩大59%。

短时间内，很难看到改善迹象，寒武纪也在中报中直言：“预计未来仍可能持续亏损。”

反映企业造血能力的经营现金流，表现也不理想。2022年上半年，这一指标为-8.33亿元，上年同期为-5.39亿元。

截至今年6月，寒武纪持有货币资金18.46亿元，创下新低。按照上半年的流失速度，只够撑13个月。

要知道，2020年末，其账上还趴着48.75亿元。

“公司上市时未盈利且尚未实现盈利，主要系公司设计的复杂计算芯片，需要持续大量研发投入所致。”9月初，寒武纪如此表示。

通用型智能芯片研发，要全面掌握核心芯片与系统软件的大量关键技术，技术难度大、涉及方向广，是个极端复杂的系统工程。寒武纪研发费用占营收的比重，连年超过100%。

为招揽高端研发人才，陈天石确实舍得砸钱。

今年上半年，他给研发人员涨薪20%，扩招了200多人，算下来，研发的人均月薪能达到5.15万元。

上千人规模的研发人员，占总员工人数的八成，每年光是发工资，都是笔不小的费用。

扭亏，看来不是寒武纪中短期的优先项。

去年，陈天石回应过盈利问题，称内部有自己的规划，“当公司在市场上能占据显著份额，收入达到数十亿量级时，一定会实现一个高水平的盈利”。

2021年，寒武纪营收7.21亿元，离数十亿的目标还差得远。

没赚到过钱，就只能从融资上想办法。

陈天石准备再募资，总额不超过26.5亿元资金，声称用于优化研发及拓展下游应用场景。据9月8日的公告，该申请已获受理。

主业切换

大干快上，寒武纪的研发投入不惜钱力，但是，当下主业的战略方向，有些举棋不定，也可能身不由己。

过去5年，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构成，变得很快，这妨碍了其自身造血能力。

2017-2018年的发展早期，终端智能处理器IP授权业务是第一收入来源，占比在九成以上，幾乎就靠华为扶上马，华为海思是该业务第一大客户。

2019年业务结构骤变，华为海思开始自研芯片，寒武纪的IP授权业务从其供应链中出局，终端智能处理器IP占总营收的比重，大幅下降至15.5%。

陈天石迅速拓展两大业务——云端智能芯片及加速卡、智能计算集群系统，尤其后者2019年的占比跃升至67%。

按陈天石的说法，因研发时间周期太长，他没有先着手设计芯片，以IP授权的商业路径切入，这部分业务起步快、天花板低，在研发和迭代终端智能处理器时，已同步推进云端智能芯片的研发。

论毛利率，终端智能处理器IP是最高的，一直在99%以上。

云端产品线、边缘产品线涉及产品制造与销售，复杂度高，毛利率低些，分别为58.54%和41.29%。

智能计算集群系统是主要盈利点，毛利率70%，主要是其自主研发的云端智能芯片和软件系统，包含硬件和软件的销售及安装，有定制化、履约性质，拿的多是to G的大单。

2021年，智能计算集群系统的营收占比，稳定在63%;到2022年上半年，这项收入却萎缩至203.3万元，占营收的比重才1%，全部业务收入才1.72亿元。

说回芯片设计的主阵地。

2021年寒武纪两位高管税前薪酬对比

寒武纪具备软硬件全栈系统能力，但市场认可度、生态建设都处在早期。

“Intel52岁，AMD51岁，NVIDIA27岁，寒武纪只有4岁，和行业前辈比起来，还只是个孩子。”陈天石这样说过。

AI芯片领域，集成电路龙头、互联网大厂等厂商都在发力，竞争日益激烈。

寒武纪对标的英伟达，在云端智能计算、边缘智能计算、智能计算集群系统市场，均占据市场优势地位，和集成电路行业巨头相比，公司处在追赶的位置。

在财报中，寒武纪亦提到，在产业链生态架构方面，自主研发的基础系统软件平台，生态尚需完善;产品落地能力方面，销售网络尚未全面铺开。

加紧冲刺

关键时期，芯片核心人才却又出走了。

今年3月，寒武纪CTO梁军离职，引发公司股价巨震，当日大跌18%，市值直接蒸发60亿元，上交所甚至为此发了监管函。

梁军是寒武纪的技术核心人物，主要负责研发体系搭建及产品研发管理。

他出身华为、海思，是从业20年的芯片架构专家。在华为，他作为主架构师，完成多款高端复杂SoC芯片的架构设计，累计量产芯片超亿颗。

梁军于2017年加盟，此后，寒武纪与华为进入蜜月期。

对这样的技术大牛，薪酬待遇当然很丰厚。

2021年，他的税前年薪是395.85万元，在16位高管里是最高的，陈天石担任董事长，年薪才103.19万元。

出走寒武纪，梁军放弃了数百万元市值的股权激励。

“因与公司存在分歧。”公告这样解释梁军的离职。董秘的回应更具体：公司想聚焦产品广泛落地以及抢抓机遇期，梁军希望在技术方面进行更多投入和钻研。

陈天石倾向于先抓紧找场景，快速抢占市场，可能也出于财务的压力，毕竟对投资人要有交代。

2021年，寒武纪设立控股子公司行歌科技，进军火热的汽车芯片。

行歌科技进行独立融资，引入蔚来、上汽及宁德时代旗下基金等战略投资人，截至今年6月，已有百人规模团队，正加速研发车载芯片产品。

汽车芯片比拼激烈，地平线创始人余凯下过一个判断：如果要进入“决赛”圈，在2020年就必须达到芯片量产，否则就已出局，2023年，“比赛”就结束了。

新航道尚无产出，技术上已有所进展。

9月初，陈天石透露，行歌在研3款自动驾驶芯片，覆盖L2-L4级;最受外界关注的一款，号称国内首颗7nm、面向 L4自动驾驶的芯片及计算平台，明年发布。

陈天石说，寒武纪具备成为顶尖芯片公司的基因、基础和机遇，但是，根基尚浅，还在小树苗阶段。

对这位考入中科大少年班的学霸来说，还要市场给予试错的宽容，提供资金争取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