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源宾语句法结构中动词与内论元的关系

2022-05-30 14:33佘昱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2年10期
关键词:句法结构

佘昱

内容摘要:本文从生成语法的轻动词理论角度探讨同源宾语句法结构中动词与内论元的关系,并解释同源宾语现象出现的原因。本文认为同源宾语结构是一个正常的句法结构,其题元结构本质上等于句子“Sb. have/has sth.”的题元结构。同源宾语句的出现是头韵和内韵语音修辞的结果,是通过添加语音修辞手法来增加其语言表达效果一种语言现象。

关键词:同源宾语 轻动词 句法结构 语音修辞

同源宾语结构(Cognate Object Constructions,简称COC)是英语中一种特殊的语言现象,Quirk et al. (1985:750) 指出:在该构式中谓语动词本是不及物动词, 其后却跟了宾语, 而且在这一类宾语中, 中心名词在形态上与谓语动词同形或有关联, 在语义上重复谓语动词所表示的动作概念,例如:

(1)Bill died a painful death.

(2)They laugh a hearty laugh.

(3)They dance a merry dance.

像die、laugh、sigh和dance這类的动词在语义上只要求一个论元,在句子中通常不带宾语,属于典型的不及物动词。但在上述例子中,他们却能像及物动词一样后接宾语,这种特殊的句子结构被称之为“同源宾语结构”,这些动词后的名词词组被称为“同源宾语”。

前人关于同源宾语的研究主要从传统语法、认知语言学和生成语法这三个角度对其进行分析阐释。

传统语法主要是对同源宾语的形态、句法和语义特征进行描述。例如,Sweet(1891:99)将同源宾语结构定义为:“有时不及物动词后面跟有一个具体相同形式的名词,且这个名词重复谓语动词的语义,例如fight a good fight。”他认为同源宾语结构中的宾语名词是由谓语动词转化而来,与谓语动词在形态上和语义上相关联,且同源宾语都是抽象名词。Jesperson(1927)认为同源宾语是一种结果宾语,是谓语动词行为导致的结果,他还指出同源宾语必须要有一个形容词修饰。不同的学者对同源宾语的定义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支持同源动词为不及物动词这一观点,然而并未解释不及物动词为什么能够带宾语这一现象。

随着生成语言学的出现,学者们开始从生成语法角度对同源宾语现象进行分析,但主要集中讨论同源宾语的句法地位(Jones 1988; Massam 1990; Macfarland 1995;高华、金苏扬 2000;Kuno and Takami 2004;刘爱英2012;)关于同源宾语的句法地位主要有两种不同的观点。Jones (1988)和高华、金苏扬 (2000)认为同源宾语是附加语,对同源动词起修饰作用。另一方面,Massam(1990)和Macfarland(1995)则认为同源宾语是论元,可以进行被动化、主题化和wh-位移等操作。此外,Nakajima(2006)和刘爱英(2012)将同源宾语在句法结构上分为两类:附加同源宾语和论元同源宾语。他们从非作格动词和非宾格动词两方面分析同源宾语,认为非宾格动词带附加语同源宾语,非作格动词既可以带附加语同源宾语也可以带论元同源宾语。

此外,也有学者们从认知语言学领域对同源宾语结构进行分析,认知语言学领域又分为两类:认知语法(Langacker 1991;屈春芳 2005)和构式语法(Kim & Lim 2012;匡芳涛、曹笃鑫 2013)。在认知语法方面,Langacker(1991:363)阐述了同源宾语结构的特点,即宾语的中心语名词是谓语动词的名词化,表明了宾语和谓语动词之间的关系。他认为在同源宾语结构中,同源宾语是一个事件宾语。屈春芳(2005)也从认知角度对同源宾语结构进行分析,发现同源宾语有以下几个认知特征:对主语的归属性、依赖性、显著性和抽象性,他认为这些认知特征能够有效得区分同源宾语结构与非同源宾语结构。从构式语法的角度进行研究,Kim & Lim (2012)认为同源宾语结构同单宾语结构一样有两个论元,但是句法和语义映射之间存在不匹配现象。匡芳涛、曹笃鑫( 2013)则认为同源宾语结构是一种特殊的单宾语结构,表达“致使-存在”意义的单宾语构式对这些不及物的谓语动词进行构式压制, 使其获得额外的“致使-存在”意义, 并具有了携带同源宾语的能力。

综上所述,对于同源宾语结构这一特殊现象,国内外学者主要从传统语法、认知语言学和生成语法这三个角度对其进行了系统性研究,但都认为同源宾语结构是一种特殊的句法结构。本文认为同源宾语句并非是特殊的句法结构,而是正常的句法结构。本文拟从生成语言学的轻动词理论出发,对同源宾语结构展开分析讨论,重点讨论同源宾语句法结构中动词与内论元的关系,并从语音修辞的角度解释同源宾语现象的出现。

一.同源宾语句的句法结构

引言中的例句都属于同源宾语句,但这些句子在选择宾语是还有不同之处,例(1)和(2)中的动词die、laugh只能接受同源的名词作为宾语,除此之外不可以接受其他的名词作宾语。而例(3)中,动词dance除了能接同源名词dance外,还能接其他名词作宾语,如:

(4)Mary danced the Irish jig.

例句中的Irish jig为名词dance的下义词,即动词dance不仅可以接同源名词还可以接同源名词的下义词。梁锦祥(1999)将这两种情况分为同源宾语结构和及物化宾语结构,本文中只讨论真正的同源宾语结构。

1.同源宾语结构有正常的题元结构

本文认为同源宾语句并非是一种特殊的句法结构,而是与单宾语结构一样的正常句法结构。同源宾语句的题元结构本质上等于句子“Sb. have/has sth.”的题元结构,例如:

(5)They lived a happy life.

(6)I dream a sweet dream.

如上述例子所示,表层语义上,例(5)表示“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我们可以挖掘出其深层语义为:“他们有着一个幸福的生活”(They had a happy life)。例(6)表层语义上表示“我做了一个甜美的梦”,其深层语义为“我有一个甜美的梦”(I have a sweet dream)。我们可以认为同源宾语句“They lived a happy life”和“I dream a sweet dream”的题元结构本质上等于句子“They had a happy life”和“I have a sweet dream”的结构树形图。

2.同源宾语句法结构中轻动词的引入

丹麦语言学家Jespersen(1949:117)在解释V+NP结构时提出“轻动词”(light verb)这一概念,他认为在这一结构中动词在语义上无法承担谓语功能,语义内容较少,常见的轻动词主要有have, do, make, take, get等,这些轻动词组成的动詞短语是由轻动词和补充谓语语义不足的名词所构成,且该结构中的宾语是由原为动词通过零形式转化生成的名词。上文讲到同源宾语句的题元结构与单宾语结构一样是正常的题元结构,其本质上为“Sb. have/has sth.”,根据前人对同源宾语结构的定义可知,同源宾语是由谓语动词转化而来,与谓语动词在形态上和语义上相关联,这与轻动词短语结构一样,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同源宾语句中的“V+NP”与Jespersen(1949)所提出的轻动词短语结构本质上是一样的。

在1.部分我们提到的例句“They lived a happy life.”的题元结构本质上为“They had a happy life”,在该句中我们把“had”视为一个正常的实义动词,能够给名词“They”和名词短语a happy life分配题元角色,给名词短语“a happy life”授予宾格。但现在实义动词“had”已经被视为一个轻动词了,句子结构中也相应增加了vP这一成分,轻动词“have”占据了v的位置,V的位置也就相应空缺了。

首先,从题元结构来看,该句中有两个题元角色,即外部论元 “They”和内部论元“a happy life”。Chomsky(1981:40)认为不管是动词的内部论元还是动词的外部论元,都是由动词选择的,但内部论元可以由动词直接题元标记(θ-mark),而外部论元则由动词间接题元标记,外部论元的题元角色要由整个动词短语指派。然而现在句子“They had a happy life”中的“had”已经被视为一个轻动词了,题元角色无法获得。Chomsky(2000:102)后来又指出外部论元由轻动词选择,那么现在外部论元“They”的题元角色已经有了,由句子中的轻动词“have”分配,但内部论元“a happy life”的题元角色却无法获得,这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地方。其次,从格的授予来看,Chomsky(1995:111)提出格鉴别式,即每个有语音形式的 NP 都必须有抽象格(abstract Case)。每个名词短语都必须得到格,句中若有无格名词,则句子不合法。例句“They had a happy life”中的名词“They”由T赋予主格,名词短语“a happy life”的宾格由动词赋予,而在该句中只有轻动词“have”,无法给“a happy life”赋予宾格,因此名词短语“a happy life”无法获得格。有语音形式的名词短语“a happy life”,无法获得格,这不符合格鉴别式的要求,因此句子不合法。为了解决上述的两个提出的论元问题和格问题,我们可以从名词“life”复制一个动词“live”到V位置,这样名词短语“a happy life”就有了题元角色和宾格。上文中我们提到在“V + NP”这一结构中宾语是由原为动词通过零形式转化生成的名词,那么可知“They had a happy life”句中的名词“life”是由其相对应的动词“live”通过零形式转化而来,当该句的句法结构V位置缺少动词时,我们可以从名词“life”复制一个动词“live”到V位置。动词“live”填充了V后,整个句子就有一个正常的题元结构了,题元角色的分配和主格、宾格的授予也能够正常进行。例句的派生过程如上图所示,从名词“life”复制过来的动词“live”移位到v位置与轻动词“have”合并,接着再移位到T位置与时态语缀-ed合并得到动词“lived”;主语“They”从原来的Spec-VP移位至Spec-TP。经过这么一系列句法操作,句子“They had a happy life”变成了“They lived a happy life”,支持了本文提出的“同源宾语句并非是一种特殊的句法结构,而是与单宾语结构一样的正常句法结构”想法.

二.同源宾语句:语音修辞的作用

对于英语中同源宾语现象的出现,我们可以从语音修辞的角度对其进行解释。语音是语言的物质外壳,是语言存在的外部形式,没有语音就没有有声语言,英语语音诸要素的选择运用,可以达到言语表达中的不同语用效应,即语音修辞(刘世理 1997)。语音修辞与其他修辞手法的相同之处在于,一样都是对语言进行提炼,以达到超出语言表层结构的特殊意境,赋予语言更丰富的内涵。不同之处在于,它是利用语言中的发音、音节、语调等自然因素,形成一定的语音修辞格,表现出语言符号的深层语义,即语音修辞意义。常见的语音修辞主要有头韵、尾韵以及内韵等。头韵指一组词、一句话或一行诗中若干词的词首重复相同的一个字母或语音, 形成一种词首的韵律。尾韵指相同词尾辅音在一组词、一句话或一行诗中重复出现,具有悦耳的节奏感。内韵指诗行内某个词同行尾那个词同韵的现象,最常用于诗歌,内韵还用于英语谚语中,押内韵的谚语具有回环和谐的音乐美, 读起来琅琅上口, 听起来悦耳, 并且易记易传。本文讨论的同源宾语句也同样运用了头韵以及内韵的修辞手法,比如例句(5)“They lived a happy life.”中的谓语动词“lived”和同源宾语“life”押头韵。在同源宾语例句(2)“They laugh a hearty laugh.”、例句(6)“I dream a sweet dream.”中,谓语动词“laugh、dream”分别与同源宾语“laugh、dream”押内韵。

通过上文的分析,同源宾语句的题元结构本质上等于句子“Sb. have/has sth.”的题元结构。同源宾语句与一个正常的句子“Sb. have/has sth.”相比,因为增加了头韵以及内韵的语音修辞手法,其语言表达更加鲜明且生动有力,语音更整齐和谐,富有节奏感和旋律美。语音是语言的外衣,它赋予意义以感官效果,是意义得以流动的最原始的载体(张娜 2008),语言主要靠语音来实现它的交际功能,因此对语音的修辞及其重要。语音修辞通过语音的和谐以及周期性重复来增加旋律美、音乐性,从而强化表达效果,同源宾语句也是通过添加语音修辞手法来增加语言表达效果的案例之一。

本文从生成语言学的轻动词理论出发,对同源宾语结构展开分析讨论,认为同源宾语结构并非是一种特殊的句法结构,而是与单宾语结构一样的正常句法结构。同源宾语句的题元结构本质上等于句子“Sb. have/has sth.”的题元结构。本文从题元角色的分配与格的授予两方面进行分析,由于句子“Sb. have/has sth.”中的“have/has”为轻动词,占据vP位置,无法分配题元角色和授格,因此需要从同源宾语复制一个动词过来用以顺利进行题元角色的分配和格的授予,在经过一系列的句法操作后,得到句子“Sb. have/has sth.”的S-结构,即同源宾语结构。接着,从语音修辞的头韵和内韵解释英语中同源宾语结构现象,同源宾语句是通过添加语音修辞手法来增加其语言表达效果一种语言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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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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