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古籍出版的深度融合发展

2022-05-30 10:48吴长青
出版广角 2022年12期
关键词:古籍整理出版单位古籍

【摘 要】经过多年的发展,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正在加速与经济社会各领域的深度融合,成为促进我国消费升级、经济社会转型、构建国家竞争新优势的重要推动力。进入21世纪以来,出版业经历了从数字出版到深度融合的发展阶段。政府出台的各类文件为出版业融合发展作了全面部署,为出版单位探索融合发展新模式、新业态、新领域提供了行动指引。古籍出版应顺势而为,积极探索数字化转型发展道路,向深度融合领域前进。

【关  键  词】古籍出版;融合发展;数字化

【作者单位】吴长青,上海古籍出版社。

【中图分类号】G230.7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2.12.003

2022年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古籍整理研究和出版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在古籍出版界引起强烈反响。紧接着,中共中央宣传部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有关部署,根据《出版业“十四五”时期发展规划》有关安排,印发了《关于推动出版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实施意见》),对出版融合发展作了全面部署,为出版单位探索融合发展新模式、新业态、新领域提供了行动指引。可见,《意见》与《实施意见》的出台,对古籍出版而言,是当下的福音,也是今后发展的强心剂。

一、战略布局历程与数字出版现状

经过多年发展,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数字技术与制造业、金融业等经济社会各领域的深度融合不断加快,成为促进我国消费升级、经济社会转型、构建国家竞争新优势的重要推动力。

2008年,新闻出版总署设立科技与数字出版司,2010年出台《关于加快我国数字出版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强调了数字出版是指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内容编辑加工,并通过网络传播数字内容产品的一种新型出版方式,其主要特征为内容生产数字化、管理过程数字化、产品形态数字化和传播渠道网络化。该阶段,数字技术只是传统纸书网络化的助推器,并没有对出版业产生革命性影响。

2015年3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和财政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传统出版和新兴出版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要求变革和融合传统出版和新兴出版生产经营模式,强调发挥市场机制作用,探索以资本为纽带的出版融合发展之路,还支持传统出版企业控股或参股互联网企业、科技企业,支持出版企业兼并重组。从2011—2016年出版传媒上市公司并购成功的案例来看,中南传媒、博瑞传播、长江传媒、浙数文化、中文在线等通过并购获取了经营音乐娱乐产品、游戏产品、动漫产品的资源和渠道,为公司围绕IP资源进行全产业链开发奠定了坚实基础。

但从实际来看,一些单体出版单位要么没有发生并购,要么没有享受到并购的红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互联网企业进军数字出版市场,打造从出版内容到影视剧改编、游戏动漫制作、周边开发等多元化发展的文化创意产业链。以喜马拉雅为代表的有声书市场和以得到为代表的知识付费市场更是热闹非凡,大有成为有声书和知识付费领域翘楚之势,部分出版单位望尘莫及。出版单位在电子书、有声书以及数据库项目做了不少积极尝试,但相比纸书的主营业务收入,前者的最终利润往往在10%以下,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调。

《实施意见》强调加快推动出版深度融合发展,构建数字时代新型出版传播体系。值得一提的是,文件中“出版单位”作为关键词出现了12次,出现频率较高。如鼓励各地区和各级各类出版单位立足实际、改革创新、优化调整出版融合发展的种类、布局、结构;发挥出版单位内容资源和编辑把关优势,大力推进出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出版单位打造代表国家水平的党史文献、社科文献、科技文献、学术文献、古籍整理融合出版精品,推出更多具有中国特色和世界影响力的数据库项目;鼓励出版单位与高等院校、科研机构、科技企业等加强合作,搭建支撑出版融合发展的技术型高水平实验室。可见,出版单位在未来尤其是“十四五”期间,要在出版深度融合上发挥积极作用,这是近年来管理部门对出版融合发展最全面的顶层设计。这不仅关系产品、平台、管理、人才,还可能涉及体制改革和企业转型。出版业与互联网挂钩,一定是“+互联网”的概念。出版业与数字化联系,则首先要向产业数字化发展,即“传统企业+互联网”或“传统企业+数字化”。

二、古籍出版与古籍数字化

在全国五六百家出版社中,仅有40家出版社为古籍类出版社。这些体量不大、专业性较强的出版社承接了主要的古籍影印、标点、校勘、注释、今译、学术研究等方面的出版任务,也肩负了弘扬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使命。1981年9月17日,中共中央发布《中共中央关于整理我国古籍的指示》,强调“古籍整理是一件大事,得搞上百年”,自此,古籍整理工作迎来第一次高峰。据不完全统计,1981年以来整理出版的古籍图书占新中国古籍整理出版总量的80%以上。2022年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意见》,全面阐释了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时代特征和新要求,古籍出版工作由此迎来时隔40余年后的又一春。中国出版协会古籍出版工作委员会第一时间组织各出版单位学习领会《意见》精神。

古籍整理包括标点、校勘、注释、今译等,我国数千年来积累的文献典籍可谓浩瀚。《中国古籍总目》统计我国汉文古籍约有20万种,《中国少数民族古籍总目提要》统计我国少数民族古籍约有30万种。截至2019年,我国汉文古籍整理出版约2.5万种,少数民族古籍整理出版5000余种[1]。另有数据统计,2012—2019 年,仅采集中国出版协会古籍工作委员会 40 家成员单位,共计出版古籍整理图书 10755 种,平均每年 1344 种[2],这意味着在采集的出版社中,每家出版社每年出版30多种古籍。

古籍的数字化工作始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简而言之,古籍数字化是一项将古籍中的语言文字或图形符号转化成计算机可识别的数字符号,从而完成古籍的影印、点校、注释、辑佚、索引、编纂等一系列加工处理工作,在此基础上制成文献书目数据库、文献影像数据库、全文数据库和知识库等,最终实现古籍整理、存储、检索、阅读和传输的电子化系统工作。因此,近二三十年来,古籍数字化工作主要侧重于建立规模各异的数据库,可分為索引数据库和全文数据库。其中,颇具代表性的项目有《古今图书集成》索引数据库、爱如生典海数字平台、中华经典古籍库、上海图书馆古籍目录、华东师范大学数字方志集成平台、中华古籍善本国际联合书目系统、国际敦煌项目等。当前古籍文献数字化公司主要有古联(北京)数字传媒科技有限公司、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北京爱如生数字化技术研究中心、北京书同文数字化技术有限公司、北京瀚海博雅科技有限公司等,数字化的图书馆和科研机构主要有中国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浙江大学图书馆、中国社会科学院等。

就我国古籍数字化建设现状而言,如今古籍数字化的发展欣欣向荣,但仍存在一些突出问题。主要表现在:缺乏统一规划,重复建设严重;缺乏统一技术标准,阻碍资源共享;缺乏统一质量标准,数据库建设仍处于低水平阶段;缺乏经费支撑,区域发展不均;无统一发布平台,不利于使用者使用,也不利于古籍知识效果的最大化。这些问题严重阻碍和制约了古籍数字化工作的进一步展开。

而以出版单位为代表的数字化工作,要么形成数据库进行商业化运作,要么以申请项目起始、以结项告终却再无后续。有不少出版单位甚至没有独立的数字部门,有数字背景的工作人员被分配至其他部门,其工作大多是配合社内进行软硬件维护,偶尔协助其他部门申请项目。因此,出版单位包括古籍类专业出版社,数字工作更显得滞后。《意见》第十二条就古籍数字化有专门阐述,如古籍数字化资源汇聚共享、专业数据库开发与利用、古籍整理利用转型升级等,以及要求积极开展古籍文本结构化、知识体系化、利用智能化的研究和实践。这些都是对古籍整理出版及数字化的具体指导,各专业古籍社可针对《意见》中提到的块面进行布局和计划。而《实施意见》中也有专门针对古籍数字化的指导意见,如“推动出版单位打造代表国家水平的党史文献、社科文献、科技文献、学术文献、古籍整理融合出版精品”“加快推进国家古籍数字化工程,建设国家古籍数字化总平台、中国古籍总目网络版、古籍资源专题数据库,汇聚共享优质古籍数字化资源,更好地继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古籍出版未来的数字化发展指明了方向。

三、古籍出版数字化转型的务实之路

古籍出版单位的数字化转型任重道远,整个工程庞大而复杂,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也在悄然潜入传统企业的各个角落。以上海古籍出版社为例,编辑们看的稿子是word文檔打印出来的,而非作者手写稿;美编在设计封面的过程中,不再手工画出版面,而是通过Photoshop、indisign等电脑软件设计内容元素;在排版印刷环节,出版社也不再依赖菲林片,而是利用PDF文件印刷书中内容;在图书销售方面,各种线上销售形式层出不穷,如京东、当当、小红书、抖音等平台大有取代线下销售之势;在图书推广方面,图书销售的方式不再单纯依靠书店店员向顾客介绍或在报纸刊登宣传广告,出版社多在微信公众号上发表文章,或利用短视频推销图书,或请主播直播带货。综上所述,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改变,出版社的数字化转型探索已经迈开了步伐。

然而,这些转变只能说是信息电子化的表现,出版单位各个块面的数字化工作大部分被动而为、零散、不成体系。这意味着在数字化时代,出版单位要有理想化的数字化转型思路,即对数字化转型应有一套既能兼顾全面性又能体现前瞻性的顶层设计,并结合相关经验、行业认识、数字化趋势及融合发展的深刻理解,逐步推进数字化转型进程。但这恰恰是传统出版单位缺乏的。因此,出版单位应选择更加务实的道路,即通过项目推动或撬动全社数字化转型工程。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项目与之前仅仅以单个项目结项或形成产品再销售不同,出版单位应在一开始就考虑建立具有较强可塑性和延展性的数字平台,并在此基础上建设各种数据库,未来再将这些数据库打通。在项目建设中,项目组与出版社内的其他部门逐步接洽、互动、融合,以达到从接触数字化到理解数字化再到参与数字化,最终实现数字化转型的目标。

以上海古籍出版社的汇典·古籍数字服务平台(简称汇典平台)项目为例。汇典平台项目是由上海世纪出版集团统一规划设计,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具体承建实施,在聚合上海、长三角乃至更广泛地区出版社优质古籍资源的基础上,利用光学字符识别(OCR)、自然语言处理、大规模语料库和机器学习的古籍智能算法技术,建设面向传统文化与古籍行业的知识服务平台。目前进行的汇典平台(一期)主要搭建内容资源平台,实现数据库基础功能开发,包括数字阅读、全文检索、版权保护、模块化管理等相关功能。在此基础上,搭建涵盖以上内容的数据库总平台,利用工程化运作的模式达到量产数据库的目标,不仅可以为更多数据库提供载体,还可以为其他数据库的建设提供坚实的技术支持。当前,业界最突出的代表是中华书局的籍合网,其整合了包括中华经典古籍库在内的31个古籍数据库,用户仅通过这一个平台就可使用多个数据库。除此之外,汇典平台(一期)还基于人工智能、大数据、光学字符识别等技术,开发了古籍OCR、古籍自动标引等项目。而同步进行的“汇典·典籍整理文献数据库”(一期)已基本实现图文对照呈现、全文检索、超大字显示与检索,并支持多系统、多浏览器运行,且数据库全文本与原书差错率控制在万分之一以内。由此可见,汇典平台的规划与建设,既保证了高质量的数据库建设,也兼顾了平台的兼容性和扩展性,达到在知识生产和知识服务两方面为数字出版行业作出贡献的目的。总之,汇典平台的建设不是短期行为,而是复杂、全面的长期规划和工程实践。

上海古籍出版社在汇典平台的建设和实施过程中,各项工作流程也在悄然发生数字化改变。如出版内容资源数字化工作拓展到图书的扫描、采集与数据转换、软件开发等基础工作,以及版权管理、梳理基础资源、改变对半结构化图书资源的认识等工作,从资源多维整合的视角丰富数据库的内容和使用场景。从编印发角度来说,上海古籍出版社作出了许多努力:培养编辑维护数字版权的意识,使其重视内容数字化的价值,鼓励编辑利用新的技术手段提高工作效率,与传统编辑形成纸电之间的配合与支持;筹建资源管理中心,对排版文件进行分类存储与分级管理,方便员工利用社内资源从管理上兼顾排版文件的安全性;加强发行队伍对数字产品的认知,提升其销售能力,在发行方式和发行管理上产生相应变化,使其从市场角度分析数据库竞品并调整营销思路。

四、从古籍数字化转型到深度融合发展的思考

对部分出版单位来说,相较于数字出版领域,传统出版领域是其舒适区。如果出版单位不积极探索数字出版领域,直到危急存亡的时候才采取行动或已太晚,出版单位应在主营业务良好时尽早采取行动[3]。对古籍出版单位这样的传统出版企业而言,其可能要经历要素数字化到业务数字化的转变,最后才能完成数字化转型。数字化已不是简单的内部业务与管理系统化,其本质是信息技术驱动下的业务转型[4]。就如上海古籍出版社汇典平台项目的持续进行,不仅可以继续带动出版流程中的各个要素数字化,培育出版单位内部非数字部门的数字化思维,而且可以让与之同步的数字化要素如资源管理中心、ERP系统的建设逐步推进,从而发挥其在古籍出版业务中的作用。

数字化转型的成功也意味着出版行业彻底从工业时代向数字时代过渡。出版单位应尝试从创新、协同、边界、用户等方面认识数字时代的特征,以推动古籍出版最终走向深度融合发展。

1.创新

创新是古籍出版深度融合阶段的典型特征之一。创新驱动、转型升级几乎耳熟能详,创新涉及方方面面,如内容资源、数字技术、人才培养、工作方式、管理模式、商业模式、运行体制等。仅以技术为例,古籍数字化的技术和能力是创新的基础,它的进步与其他方面的创新有所关联,技术本身的创新提高不容懈怠。小步快跑、快速迭代是技术在研发阶段的基本特征。汇典平台各项技术的最终成熟将是多次迭代后的结果,在平台内容越发丰富及用户场景不断变化的同时,数字技术也应同步升级。

2.协同

数字时代工作效率的提高不再是因为分工,而是因为协同。传统古籍出版单位的编辑部门,从向作者约稿到编辑加工审稿再到校样阶段,基本以独立完成为主。数字部門的工作则不同,不仅对谁负责内容选目,谁负责加工流程,谁负责与技术公司对接,谁负责进度把控及产品运营等分工明确,还要求部门员工齐头并进、协同作战。而数据加工公司和平台协同搭建的技术公司,也要根据工期要求协调好进度,把控好质量。

3.边界

传统古籍出版单位根据不同职能,设置编辑室、校对科、美编室、出版科、总编办、市场发行部、行政科、财务科、人力资源部等部门。职能有别,各司其职,只是久而久之,大家的边界意识也逐渐形成。但在面对古籍数字化这种强调协同性的新生业态时,各部门应逐渐向数字化转型,打破边界意识。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实施汇典平台建设等具体项目时,各个部门密切配合,拿出了精诚合作的精神。同理,古籍出版单位与其他公司合作时,也应秉持不断拓展融合发展的原则,从一味求赢的竞争逻辑转变为寻找内外生长空间的共生逻辑,开拓更大更广阔的共赢空间。

4.用户

一般而言,传统古籍出版单位秉持内容为王的生产逻辑,精雕细琢图书产品,加以适当的宣传和营销,将图书推向市场。至于读者是否有进一步的需求,传统古籍出版单位鲜少关注,也没能及时消化读者的问题反馈,没有提供类似其他行业的售后服务。因此,重内容、重营销、重渠道的经营模式,可能会忽视服务。有些出版社还出现过度包装思路反作用于编辑环节的现象,即图书的编辑排版设计及宣传内容均为配合营销需求而策划,而不是为了满足用户需求所策划,这与数字时代的产品设计经营理念有很大差别。数字时代,策划和设计人员应以用户体验为出发点,反复深入地论证和分析用户需求,即建立用户场景思维,以思考用户痛点为基础,分析产品的应用情景和用户群体需求,并深入研究可以用何种方式满足用户需求。用户体验体现的不仅是交易价值,还包括更重要的体验价值,这就是为什么数字产品起初都要经历用户免费体验阶段,再进入用户购买阶段。此外,产品的运营应更关注长期价值,要持续不断地为用户输出价值,提高用户认可度,逐渐改善用户体验。

|参考文献|

[1]顾青. 古籍整理出版七十年[J]. 文史知识,2019(10):5-15.

[2]姜小青. 引领与推进:新中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概览[J]. 中国出版史研究,2022(1):48-59.

[3]陈春花,徐少春. 数字化加速度:工作方式、人力资源、财务的管理创新[M]. 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

[4]刘继承. 数字化转型2.0:数字经济时代传统企业的进化之路[M]. 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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