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日日新

张静

2021 年5 月28 日，北京首钢滑雪大跳台（张晨霖/ 摄）

一大早，87岁的上海永丰村居民施怀钊走在103岁的老弄堂里。“百年更新”后的永丰村“修旧如旧”，刷新了光阴的故事。

晴朗的上午，游客登上北京滑雪大跳台和高线公园，俯瞰首钢在“双奥”背景下实现由工业遗存向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发生的绿色蝶变，体验谷爱凌、苏翊鸣在此一飞冲天的豪迈与激情。

夜幕降临，青砖灰瓦之间21盏独具岭南特色的精美花灯，点亮了广州永庆坊历史文化街区。漫步其间，游人随处感受到西关旧城区悠久闲适的生活气息。

在北京、上海、广州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中国城市，一栋栋老旧小区改造让居民生活更宜居便利，一个个产业园在旧厂房中诞生，一条条滨水公共空间串起城市会客厅，一块块修补后的口袋公园打造舒适的生态空间。

人民城市的发展史，也是一部“日日新、又日新”的城市更新史。

党的十八大以来，从棚户区改造到老旧小区改造，再到明确提出实施城市更新，中央层面对于城市更新的推动不断深入。

2021 年以来已有近40 个地方出台了百余条城市更新相关政策，因地制宜、补齐城市短板弱项，通过多元化差异化的实施路径，平稳有序地推动城市更新行动。

实施城市更新行动，是推动解决城市发展中的突出问题和短板、提升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重大举措，是推动城市开发建设方式转型、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有效途径，是坚定实施扩大内需战略、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路径。

广州市城市更新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骆建云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十年来，城市更新理念建立在“以人民为中心”的核心价值观上，从单纯大拆大建向因地制宜、多元化、综合整治转变，从“拆改留”向“留改拆”转变，重点聚焦以解决民生问题、保护历史文化为主的城镇老旧小区改造、城中村改造和以产业提质转型的旧厂房改造利用，改造模式呈现多元化，并取得丰硕成果。

城市更新，中国特色

“以前不敢坐在这里，天井里又臭耗子又多。现在整治好了，楼道变成大家的会客厅，邻里都喜欢在这里乘凉、闲话。”住在成都市成华区天祥街99号院的李女士说。李女士所说的整治，正是其所在小区院落的有机更新成果。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新型城镇化建设。2012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把生态文明理念和原则全面融入城镇化全过程，走集约、智能、绿色、低碳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在绿色发展理念的指引下，中国城市更新之路从棚改阶段的大拆大建向老旧小区综合整治转型。

在城市更新方面，深圳走在前列。深圳南山大冲村改造前的“握手楼”，改造后成为深南大道旁的新地标、网红打卡地。郑氏宗祠、大王古庙、大冲石、水塘及五棵老榕树等历史古建遗存在项目建设中完好保存，实现了旧村文化遗产保护有机融入城市改造。

从“高楼包围宗祠”的大冲村改造到“筑巢引凤”的坂田岗头村改造，从个别项目到片区统筹，从探索试点到规范高效……城市更新的“深圳模式”作为改革成果获得广泛肯定。

2015年，《上海市城市更新实施办法》、《广州市城市更新办法》发布，双双明确提出了“城市更新”以及具体项目实施规范。

作为新型城镇化的关键内容，“城市更新”的概念被界定为“可持续改善的建设以及整治、改善、重建、活化、提升等活动”，聚焦历史街区、老旧小区、产业开发区和城中村，突出“有机”“可持续”。

广州创新“微改造”方式，用“绣花”功夫开展历史文化街区更新，严格保护历史城区传统格局和歷史风貌，维护城市脉络肌理;成都保留“老成都味”，焕新老旧区域，将成都机车车辆厂打造成为以工业遗产保护+TOD开发（以公共交通为导向的发展模式）为触媒的“共享微城市”;上海新天地从太平桥旧城区蜕变成如今世界公认的“上海城市地标”……

2019年7月30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要求，稳定制造业投资，实施城镇老旧小区改造、城市停车场、城乡冷链物流设施建设等补短板工程，加快推进信息网络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同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了实施“城市更新”，提出要加大城市困难群众住房保障工作，加强城市更新和存量住房改造提升。

骆建云认为，党中央将城市更新提升到国家战略行动层面，同时明确了城市更新行动目标和任务，更加注重社会民生、历史文化、产业转型和社会治理等多方面的成效，中国走出了一条以人民为中心、具有中国特色的城市更新道路。

“从房屋改造的建设行为、追求经济利益优先转向因地制宜、解决城市问题的探索;从以片段化的项目改造向综合性、系统性的全局工作转变;从空间改造建设向空间营造和社会治理转变;形成以问题为导向，既要惠及民生，又要拉动经济、促进消费，重点关注城市空间结构优化、人居环境提升、历史文化保护、生态修复和防灾减灾、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在更新方式上则愈加重视和鼓励社会公众的参与、保障公共利益，创新社会治理模式，以更好地服务城市居民对美好生活的愿景要求。”骆建云说。

据统计，2021年以来已有近40个地方出台了百余条城市更新相关政策，因地制宜、补齐城市短板弱项，通过多元化差异化的实施路径，平稳有序地推动城市更新行动。

触摸“城市乡愁”

城市不仅仅是人们生活生产的空间，也是历史文化和情感记忆的载体。城市更新，不仅要尽最大可能保留保存城市风貌和历史建筑，使之可阅读、可展示，也要充分考虑民生功能、公共服务的留存拓展，让空间更有温度、更富活力、更好彰显城市魅力。中国城市十年更新之路，是理念升级，从重建到延续、从“面子”到“里子”焕新的过程。

晚清开埠之时，位于广州西关的恩宁路老街曾经是南中国的核心经济区，保存了老广州的风华记忆。时序更替，恩宁路逐渐破败，其周边是广州市危旧房集中的辖区之一，房屋年久失修，居民生活环境亟待改善。

广州恩宁永庆街区示范段广场改造前后对比图

要保留原有特色，还要激活历史文化，恩宁路改造项目改造团队最终决定采用“有机更新”方法——将城市片区看作一个有机生长、新陈代谢的生命体，采用适应性、渐进性的改造方法，让整个街区焕发荣光与生机。

改造后的永庆坊成为全国闻名的网红地标。游客们到来参观老广州特色骑楼，原住民在这里惬意生活。

从广州北上1300多公里，南京颐和路公馆区坐落着数百栋风格各异的民国建筑。经过3年多的修缮，包括5栋文物建筑和2栋风貌建筑的新片区向民众开放。

如今，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的露天咖啡座、小楼天台、展览馆内外，为民众提供欣赏老建筑、看展、喝下午茶等各具特色的休闲方式。

从南京再北上1000多公里，首钢老工业厂区2005年启动搬迁，2018年新首钢高端产业综合服务区北区和东南区控规优化方案获得批复，确立首钢园未来发展的蓝图。

首钢园城市更新项目采用“新建+旧改”模式，最大程度保留首钢园区遗留工业厂房风貌，利用厂房厂区的空间格局进行改造和功能提升。炼铁原料区经过改造成为北京冬奥组委驻地，工业风貌与现代时尚完美融合。

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评价，首钢园是一个“堪称典范”和“让人惊艳”的城市规划和更新范例。

十年来，不少城市下足“绣花”功夫，对老旧街区、厂区等进行修补式更新。废弃老旧的闲置建筑、街区，华丽变身为时尚的生活、工作、休闲空间，而它们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成为可触碰到的“城市乡愁”，滋养着当代都市人的精神。

人居环境大幅改善

这十年，是我国城市人居环境大幅改善的十年。

一组数据，见证十年老旧小区改造的硕果——

十年，全国累计开工改造老旧小区16.3万个，惠及居民超过2800万户;

全国棚户区改造累计开工4300多万套，帮助上亿棚户区居民改善了居住条件，实现了安居乐居。

2022年，财政部、住建部将补助307亿元用于老旧小区改造。

老旧小区改造，离不开资金的支持和保障。除了中央支持，各地也在探索因地制宜创新做法。比如，南昌市积极探索“上级补助一点、市县配套一点、社会筹集一点、企事业单位补一点、居民出一点”的“五个一点”多元化资金筹集方式，充分用足用好老旧小区改造的支持政策。

2021年12月12日， 上海歷史文化名街——愚园路的“故事商店”，一个“天下无废·塑造花园”环保艺术展吸引了市民路人参观

丁家圩小区引进物业服务企业、开办社区食堂，是南昌市积极开展老旧小区改造后续管理的一个缩影。多元筹资，长效管理，老旧小区改造成果得以巩固提升。

位于北京东三环劲松桥西侧的劲松小区，是上世纪改革开放后北京第一批成建制规划建造的现代住宅小区。时光荏苒，风霜洗礼，走过了40多年，这里搬进的第一批主人大多已经进入古稀之年。

2018 年，北京市启动的老旧小区综合改造中，北京劲松北社区探索出独特的“劲松模式”，成为众多老旧小区改造的典范。

劲松社区之所以受关注，在于解决了老旧小区旧改中的核心问题，探索出一套“区级统筹，街乡主导，社区协调，居民议事，企业运作”的“五方联动”机制，同时能够引入社会资本解决投融资问题和物业管理，并实现持续经营的回报模式。

除了北京劲松社区模式，不同城市的老旧小区由于所处位置环境不同，面临改造的难题不同，探索出的改造模式也不同。

上海愚园路社区引入高端复合型商业业态，广州仑头村社区引入多元租住解决方案承接科创产业，成都蓓蕾社区打通小区屏障，杭州瓜山新苑变身未来社区，这些改造方案都为老旧小区更新提供了丰富的经验。

“老旧小区改造，作为一项惠及亿万居民的民生工程，也是一项极具挑战的城市治理攻坚战，在一个长线、微利、共赢的改造过程中，考验政府、企业、社区居民及各方参与者，共同做好这一份城市创新治理的答卷。”全球领先的房地产专业服务和投资管理公司仲量联行中国区执行董事、战略顾问部总监徐岱雄说。

一个个老旧小区通过“微改造”，健身休闲广场、党建活动中心等适老、适幼活动场所一应俱全;照明设施完善、智慧小区建设……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获得感、幸福感极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