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弦
仁庄传奇
一只拖鞋,让仁庄的慢生活,露出了端倪……
不管是草编的,还是实木、皮革的?也不管是用百日红紫薇,还是夜皇后郁金香装饰的?只知白墙黛瓦的数十户人家,黑白棋子般散落于一只状如拖鞋的河浜两侧,围成一座疏朗有致的诗意村庄;
仿佛是一个急着赶路的仙人,一不小心在雾岚里遗落的一只神奇的拖鞋?或者根本没遗落,只是把她当一只浅浅的盆景,栽种在水乡澄澈的云影里?
我想到了九华山天台岩上那个硕大无比的脚印。
远眺,精灵般的白色轻轨滑行在金灿灿的油菜花丛。侧畔,有温泉度假小镇……眼下,有芦荻深处的画舫茶室,有野钓、亲子采摘,和DIY插花;
白云在云澜湾湿地找到了家,而蒲草在摇曳着另一种柔软。顷刻间,有水鸟飞出河浜的隐私。
那一排排弥漫地中海风情和民国风格的民宿,闪射出仁庄田园牧歌式的迷人风光。
这是都市后花园,与云里花事、云上农事和云影美墅零距离,
与逸云野鹤,和世外桃源零距离。
蹲守在河床的老井
在仁庄,总能看见粗朴的麻石围起的土井,像村姑湿润而多情的眸子,洇漾吴侬软语、绿肥红瘦的缱绻与阴柔。
我却撞见,一口沉潜于塘底的老井。教人想起民国廿三年河港干涸,土地龟裂的水乡。
水往低处流。这口老井像村庄的守望者,兜底于乡民最后的渴望。
想象他未雨绸缪,从陆岸毅然移居至荷塘的低洼处。
挤挤挨挨的瓦片,垒成螺旋形的井壁,像是一部超大的丛书或天书,为岁月的苔藓涵养……
像一截尚未破土的竹子,但依然令人领略到竹叶般的清韵。
又像扎在时间深处的,一根不设防的倒刺……
春夜,赶一场乡村音乐会
在仁庄偌大的田畈,电声流行乐和摇滚乐,在黄昏的月色里开枝散叶。舞台中央,耸着一个硕大的燃着光焰的水晶球。
村民们积攒一个冬季的荷尔蒙,即刻被调动起来。
此刻,他们像勤勉的工蜂,在七彩光影里采蜜;呼吸,一张一弛;神情,一紧一松。左摇右摆的手臂,成为音乐迷人的延长线。
劲爆的舞台中央,歌者豹似的左冲右突,为《月光舞者》,也为不远处排浪似的油菜花,擂响阵阵爱的闪电。
……当他唱完《月光舞者》,猛抬头,月亮的追光灯,已變作一滴黄澄澄的花蜜。
爱的另一种蝉蜕
人生百年,日居其半,或堂或庑,而寝间所处,唯有一床。
踏入仁庄架子床馆,我看见五花八门的床,有拨步千工床、花罩雕花床、麒麟逗凤床、天长地久双喜床、云石三屏罗汉床和龙凤呈祥姊妹床……繁复的雕花,精致的绘画,可谓张张显雕刻,面面有匠心,既显贵胄的奢华,也有庶民的俭朴,尽现花好月圆的美景。
这匠心美意在幽暗的铜镜里闪烁,仿佛凝固了的欲迎还迎的娇喘。
仿佛看见,手执苏绣的温婉女子,偎依在雕着百鸟朝凤的贵妃床上,目光撞见被雕得栩栩如生的江南才子,一汪柔水的悸动旋即滑入心田。
我想说,这些被时光反复淘洗的架子床,是爱情羽化后精美的蝉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