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选择:中美博弈与战略抉择(二)

2022-05-30 10:48马凯硕
经济导刊 2022年5期

马凯硕

中国在扩张吗

2015 年 9 月25 日,在与美国奥巴马总统一起召开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上,中国领导人就南海问题提出了一个更加合理的方案,表示会支持全面、有效地落实中国在 2002 年同东盟国家签署的《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并呼吁尽早完成关于“南海行为准则”的磋商。而奥巴马错失了利用这个合理提议的机会。相反,美国海军加强了巡逻力度。

有关“中国的谎言”是如何产生并被广泛接受的,在经过数十年的仔细观察后,我得出结论,这是由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制造出来的,世界上顶级的情报机构和主要媒体都在这个系统中。这是一个盎格鲁-撒克逊生态系统,涉及“五眼联盟”,该联盟汇集了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和英国的情报机构。这五个国家高度地共享情报,还时不时地与西方主要媒体分享信息。西方主要媒体的一些报道必须依赖政府的消息源,包括“五眼联盟”这类情报网络,此为事实。

一直以来,中国很难找到一个好的发言人,能够以幽默的方式和敏锐的洞察力去有效地解释中国人的观点。而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却是个令人惊讶的例外。他曾与许多主要的西方媒体直接对话,包括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微软全国广播公司、彭博电视台、《时代周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英国广播公司等。他说话权威而清晰,语言直接且引人注目。

中国有许多强有力的理由说明自己本质上并非军国主义,比如可以谈谈历史事实。如果中华文明天生就是黩武的,那么这种军国主义倾向,尤其是想征服他国领土的倾向,早就暴露了。自秦朝统一以来的两千多年,中国大部分时期是亚欧大陆上最强大的文明,而它并没有像西方列强那样去征服海外的领土。15世纪初,中国就曾派出传奇人物郑和七次远下西洋。郑和当时乘坐的船只远比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大得多,最远抵达非洲。然而,中国并没有征服或占领任何海外或遥远的领土。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王赓武教授认为,汉族本质上是农耕民族。汉族人遍布中华大地上能找到优良农耕土壤的所有地区,一旦遇到贫瘠的草原或山区,他们就会折返。同样,他们也不主张去海外。自秦朝统一以来的两千多年,中国人并非扩张主义者,哪怕他们打过许多仗——其中大多数发生在本土。

近几十年来,美国在面临战略挑战时,第一选择总是使用军事手段。亨利·基辛格阐述道,中国人总是避免采用军事手段:中国在动荡时期奠定了(独特的军事理论的)基础,当时,与敌国间的残酷战争使中国人口大量减少。面对这种屠杀,中国的思想家发展出一种战略思想,即宣扬避免与敌军直接发生冲突,而是通过心理优势来取胜。历史上,中国的领土版图不断变化,在此期间,中国也学会了与许多曾经多次交战的邻国和平相处,包括缅甸、日本、朝鲜以及越南。随着中国变得越发强大,它将像所有大国一样去展示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但是,中国不会将诉诸武力作为实力的第一展现。

自秦朝统一以来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清楚地表明,中国与美国从根本上是不同的,中国不愿意第一时间诉诸武力。还有一点不同,中国不认为自己肩负着弘扬中华文明并推动全人类效仿的普世使命。而美国从根本上认为,自己代表一种普世价值,全世界都应践行它的价值观;当美国不能领导这个世界时,它所留下的权力真空要么会引发混乱,要么会被其他国家或势力介入并填补。美国文化的这种“普世化”也许可以解释为何它会卷入如此多的军事冲突中。

中国人的想法则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只有中国人才能理解自身的文化、价值观和审美观。我长期生活在华人占多数的新加坡社会中,但我的中国朋友没有一个想让我变得同他们一样,哪怕我会说流利的中文,也习惯了中国的习俗。中国40 年来没参与过一场大的战争,30 年来没有发射过一颗越境子弹,这并非偶然。不诉诸武力既折射出一种强大的文明推动力,又反映出一种高度务实的权力观。

40 多年来,中国小心翼翼地避免诉诸武力,却被美国人描绘成一个天生具备侵略性且奉行军国主义和扩张主义的国家。2019年11月,美国副总统彭斯提出几项引人注目的指控,声称中国的军事行动在过去一年里变得“越来越挑衅”,认为中国在南海“经常威胁”东盟邻国,同时在东海挑衅日本,并利用“一带一路”倡议“在世界各港口建立据点,表面上是出于商业目的,但最终可能服务于军事目的”。这种在军事领域对中国的警告越来越尖锐。2019年初,在华盛顿两极分化严重的政治氛围中,人们几乎不可能就任何议题达成广泛的政治共识。然而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的政治、安全和学术机构——包括民主党和共和党——却达成了一个强烈的共识,即中国已经成为美国的一个激进的军事竞争对手。

然而,当代中国军事政策的重点是防御——旨在保护中国领土和主权。中国在 2019 年 7 月发布的国防白皮书中强调,“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是“防御性”国防政策中重要的一部分,这明显地透露出这种防御性思维。中国的历史也告诉我们,单纯采取防御性措施并不总是奏效;例如中国的长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未能有效提供抵抗外敌入侵的安全保障。基于这些原因,现代中国战略思想也探索出了不同的方法。首先,通过政治和经济外交,中国希望与所有邻国建立起一种积极、包容以及尽可能友善的关系。以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和上海合作组织等为例,中国战略上的当务之急是巩固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总体上,中国将加强在欧亚大陆的战略地位,从而巩固其在周边大陆的地位。

此外,历史上,中国虽然与日本、朝鮮、缅甸和越南有过多次战争,但在未来几十年里,爆发此类战争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为什么呢?因为几千年来,这些国家一直与中国为邻,对于如何与一个崛起的中国打交道,它们早已培养出精细又微妙的直觉。中国与周边国家之间将会有很多往来反复或摩擦,但不会爆发战争。

台湾是使中国卷入战争的一个特殊导火索。虽然多数时候,中国领导人对很多事情会给出很大的政策灵活性,但他们无法屈服和妥协的一个问题就是台湾问题。任何中国领导人,都不会在台湾问题上软弱。因为每一个中国人都知晓,从鸦片战争到1949 年中国遭受了百年屈辱,如今这百年屈辱的历史痕迹都已解决(包括香港和澳门问题),剩下的只有一个——台湾。在 1894—1895 年中日甲午战争中惨败后,台湾被迫割让给日本。中国对西方列强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数度失望。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中国曾从美国和英国那里得到保证:将在巴黎和平会议上把山东归还中国,而山东却被列强转让给了日本。事实证明,西方盟国同时与中国和日本签订了秘密协定,以便把两者都拉到盟国这一边。中国真实的感觉是自己已被西方国家深深欺骗了。1919 年5月4日,因巴黎和会上有关归还山东问题的争议,中国国内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五四运动有着特殊的地位,这段历史教会中国人不要轻易相信西方国家的保证。

今天,美国或其他西方国家支持将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的任何举动,都会直接或间接地让人联想起这段历史。它会激起一种有力的、激烈的全国性反应。美国无法说它不了解台湾问题的重要性。在尼克松和基辛格开始与中国修好之际,台湾问题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美国和中国达成了多项明确的谅解,其中最明确的一项就是台湾和大陆属于同一个国家。1972 年《中美联合公报》是这样表述的:“美国方面声明:美国认识到,在台湾海峡两边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美国政府对这一立场不提出异议。它重申它对由中国人自己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关心。”既然台湾和大陆都认为它们同属一个国家,那么任何美国人声称大陆对台湾的主权主张意味着中国是一个具有扩张主义、侵略性的国家,都是错误的。大陆希望与台湾实现统一,这是恢复原状,而不是在扩张。

美国必须问自己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它是否认为自己应该受到与中国正式就台湾问题签署的明确协议的法律约束?然而,美国已经摒弃了它签署的条约和协议。只有一个原因导致如此:作为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可以摒弃任何法律协议或条约且无须承担任何后果,因为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约束美国遵守法律。

“9·11”事件之后,美国的自我约束大都消失了。在无视国际条约和协议的所有法律义务方面,特朗普政府做得最极端。特朗普的前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明确地表示:“对美国来说,承认国际法的有效性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哪怕这么做短期内似乎符合我们的利益——因为从长期看,那些信奉国际法的国家的目标就是要制约美国。”

中国共产党会不会在没有受到挑衅的情况下对台湾采取军事行动?对中国来说,有两大制约因素。其一,美国国会于 1979 年1月1日通过的《与台湾关系法》明确指出:美国的政策是“维持美国的能力,以抵抗任何诉诸武力或使用其他方式的高压手段,和危及台湾人民安全及社会经济制度的行动”,以及“美国将使台湾能够获得数量足以使其维持自卫能力的防卫物资及技术服务”。 其二,允许一个社会和政治实验室继续存在,以显示中国社会在不同的政治制度下如何运作,这实际上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这也是中美利益的交汇点。

近年来,中国历届政府不遗余力地增加和推动大陆与台湾的接触。2008年,约有 18.9 万名台湾游客到大陆旅游,约有 32.9 万名大陆游客到台湾旅游。2008—2016 年,在国民党主席马英九担任台湾地区领导人期间,大陆和台湾的关系得到进一步改善,2015 年大陆赴台湾的游客数量达到峰值 418 万。2008 年发生了重大突破,当时中国大陆允许两岸旅客直接通航。

在未来的一二十年里,中国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但它不会是一个扩张主义者。中国自秦朝统一以来两千多年的历史孕育出一种战略文化,告诫人们切忌穷兵黩武。当中国在世界上的战略地位和影响力显著增长时,它并不会表现得像一个咄咄逼人的、好战的军事大国。

美国能做出重大转变吗

冷战时期,美国经常做出灵活、随机应变且理性的决策。如果中美之间爆发全面战争是不可想象的(两国都将被完全摧毁),甚至中美之间爆发一场小规模冲突也不可行(这会导致双方滑向全面战争)。所有理性的战略思想家都会明白,这两个大国之间迫在眉睫的地缘政治竞争将不会通过军事手段解决。美国海军拥有 13 个航空母舰战斗群。即便美国将其中一个甚至三个战斗群封存起来,其国家安全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这将节省大量的资金。诚如美国海军上校亨利·J. 亨德里克斯所言:“航空母舰战斗群的购买和运营成本非常高。把相关航空母舰空军联队、五支水面战舰和一艘快速攻击潜艇在总生命周期的成本算进来,再加上近 6700名舰组人员,每个战斗群每日的运营成本约为650 万美元。”五角大楼的预算连续13年增长,这是前所未有的。目前美国的国防开支比在冷战时期的平均数高出2500亿美元,那时苏联、中国和东欧的军队都在跟美国及其盟友对抗。而在过去 10 年里,美国没有强劲的对手,国防开支占全球国防总开支的比重却从 1/3 上升到了1/2。国防花销比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的总和还要多。为什么不能削减国防开支呢?因为它并不是由一个全面合理的国家战略决定的——该战略会评估美国在当前地缘政治环境下需要哪些武器系统。相反,美国的武器系统采购是国防承包商进行一系列复杂游说的结果。目前,美国已陷入了自身无法摆脱的非理性决策流程中。

相形之下,中国会做出理性的长期防御决策来保证国家安全。如果中国僵化、机械地思考,可能就会照抄美国,也建造13个航空母舰战斗群,这么做绝对是愚蠢至极的。因此,中国把重点放在一个较弱军事力量在非对称战争中会采用的战略上。中国把预算花在先进的陆基导弹上,这可能会使美国的航母战斗群完全丧失作战能力。建造一艘航空母舰可能要花费130亿美元。中国媒体声称,中国的东风-26弹道导弹,有能力击沉一艘航空母舰,而它只需要花费几十万美元。新技术也在助力中国防御航空母舰。中国高度的国防理性体现在不增加核武器儲备的决定上。美国有6450枚核弹,而中国仅有280枚。

对美国来说,尽量避免卷入代价高昂、痛苦且不必要的冲突是明智之举。今天美国的做法正相反,它陷入了阿富汗战争的泥潭:美国累计花费了数万亿美元,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阿富汗的干预正在彻底失败。2003年,美国又入侵伊拉克。从国际法角度,或者从美国国家利益的理性计算来看,这都是完全不正当的。美国又一次花掉了数万亿美元。

如果管理美国的是一群敏锐且富有洞察力的战略思考者,那么在冷战结束后,美国应该尽可能减少参与外部冲突,这才合乎逻辑。过去美国介入的许多冲突,是与苏联进行地缘政治对抗造成的。随着1991年苏联解体和冷战结束,美国体面地赢得了胜利,并成为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本应抓住这场非凡胜利,从对外国冲突的干预中撤出。然而相反的情况发生了。克林顿政府从一开始就奉行“自由主义霸权”;在小布什和奥巴马执政期间,这一政策贯穿始终。毫不奇怪,美国在此期间卷入了许多战争,在几乎所有这些冲突中却都未取得成功。

美国在破坏中东更大范围地区的稳定方面也发挥了核心作用,给那里的人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在这些战争中,美国忠实的伙伴——奉行自由主义的英国,也要为美国造成的麻烦承担部分责任。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在就乌克兰问题与俄罗斯发生重大危机时也发挥了关键作用。这场危机迄今毫无缓和的迹象,它不符合美国的利益,更别提乌克兰的利益了。

美国国会研究服务部是一个独立机构,它编撰了一份研究报告,题为《1798—2018 年美国海外武装力量使用实例》,研究报告显示:在冷战结束前的190年里,美国总共在海外部署军队216次,平均每年1.1次;在冷战结束后的25年里,美国大幅增加军事干预,动用武装力量152次,平均每年6.1次。美国的许多行动并未在法律上被定义为战争,并且美国国会对部署军队决定的监督已经减弱,总统让国会辩论只是走走形式。

没有哪个国家像美国那样拥有众多资金充足的战略智库,也没有哪个国家在智库上的花费能与美国相比。这些战略智库的作用和责任应该是保持战略警惕。在美国,从事战略思维产业的人数众多,不仅有在智库工作的人,还有许多人在庞大的国家安全机构工作,包括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等。所有这些人都是一个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当华盛顿特区政府换届时,他们经常走进或离开政府。显然,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战略思维产业。

哈佛大学的斯蒂芬·沃尔特教授试图探究这种群体思维的深层根源。他说:若夸大外国威胁的个人和团体数量更多,资金也就更充足,而且往往享有更高的政治威望。整个军工联合体有明显的动机去夸大外国危险,以说服政府给予它更多的资源。鹰派智囊团从国防承包商和个人那里得到了慷慨的支持。

在因为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而焦头烂额之后,如果美国足够灵活、理性,它合乎逻辑的反应将是避免卷入伊斯兰世界的不必要冲突。令人惊讶的是,美国政府内外的重要战略思考者仍支持对不同的伊斯兰国家进行军事干预,包括利比亚、叙利亚、索马里等。由于卷入伊斯兰世界不必要的冲突,美国已经在国内外饱受伤害。

实际上,美国最大的地缘政治优势是在地理上远离伊斯兰世界。在 21 世纪,人类历史最重要的推动因素之一,将是拥有超过13亿人口的广大伊斯兰世界为适应新的现代世界而进行的不朽斗争。美国是世界上唯一有能力从伊斯兰世界的生存斗争中脱离出来的大国,然而它却直接或间接地干预许多伊斯兰国家的冲突,这是不明智的。把手指头戳到马蜂窝里是傻瓜的行为。对美国而言,从伊斯兰世界完全抽身会更明智。令人惊讶的是,在美国,没有哪个主要人物倡导这种符合常识的行动。

过去,美国持续介入中东——尤其是海湾地区的一个战略理由是,它需要从阿拉伯国家获得石油。现在,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国。因此,美国每天花费数百万美元在海湾地区驻军,唯一的受益者是中国,因为此举保护了对中国的石油供应。

尽管美国拥有如今世界上最大的战略思想产业,但相反的事情却在发生。2013 年 8 月,在叙利亚发生“化学武器袭击”事件后,奥巴马决定不对叙利亚实施轰炸,这几乎遭到美国战略思维阶层的一致谴责,因为奥巴马曾表示,任何使用化学武器的行为都是越过了“红线”。战略思维阶层的主要成员是否注意到,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不赞成单方面的轰炸行动。

同样,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也记录了世界如何变得更加文明。他寫道:“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丛林好像又迅猛地生长起来了。这个地区就是东南亚。”这也是地球上检验“美国停止轰炸后世界变得不文明”这一命题的最佳之地。英国广播公司描述道:“奥巴马总统说老挝是历史上被轰炸得最严重的国家。1964-1973 年越南战争期间,美国平均每分钟投掷 8 枚炸弹——投掷量比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投掷的都要多。美国在老挝上空执行了 580344次轰炸任务,投放了 2.6 亿枚炸弹——相当于 200 万吨弹药,一次又一次地命中了南越和北越的许多目标地点,这正是孤立北越共产党军队的部分行动。”

在美国这次壮观的撤军和全面停止轰炸之后,东南亚本应陷入混乱。相反,正如我与孙合记合著的《东盟奇迹》所记录的,自1975 年以来东南亚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其中一个关键原因是东南亚人觉醒了,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将由自身的决策来决定。这个地区成了和平与繁荣的灯塔。

如果现任美国政府能够学会倾听的艺术,听取美国外交官的意见,制定出与全球人民的观点和情绪相协调的政策,那么美国的外交政策将取得长足进展。遗憾的是,在美国的政策制定过程中,专家的建议不值一提。很多时候,美国国内的政治考量压倒了明智的外交建议。

美国不存在像苏联解体那样的危险。因为美国比苏联强大得多,然而,即便美国不会完全崩溃,它也可能大大衰落,变得羸弱不堪。比较现实的分析师可以描绘出美国国力将如何变得衰微。但许多美国人无视这种情形。历史告诉我们:如果不为失败未雨绸缪,失败就会来临。

可悲的现实是,许多美国人虽然认识到中国带来的新挑战,但却无法采取合乎逻辑的应对措施,并预想美国可能以何种方式失败。大多数美国人认为,不管情况怎样,美国都会赢,因为美国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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