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春精
摘 要:儿童早期阅读是儿童形成读写及阅读习惯的重要方式。本文从儿童多样的阅读方向以及中国古代绘作方向进行探索,对儿童绘本创作提供新思路。通过分析敦煌《鹿王本生图》的双向叙事结构和以文字进行多重组合的回文诗,论证中国古代不同的绘作方式所带来的不同阅读体验感,以儿童如何在自我阅读方式中获得深度体验的实际问题为重点,为如何以儿童“无序”的绘本阅读方式满足儿童的阅读天性和趣味性提供思路。
关键词:绘本;儿童早期阅读;深度体验
在中国新时期发展中,人们在重新审视中国文化的同时,对“生活方式”以及“生活质量”进行重新定义。家长们感受到现代的“快餐文化”正潜移默化地侵蚀着孩子阅读习惯的养成;其次,国民教育意识到幼儿教育需要点滴培养,更需要在寓教于乐中缓步前行;再者,高质量的绘本可以在儿童身心健康成长的规律中形成无形的助力,无论从文本内容还是环境方面都能促进儿童体会知识的乐趣,使学习变得更加直接与具体,使得儿童能在绘本与现实生活中得到深度体验,从而提升智育、体育、美育与德育。因此,儿童绘本是十分重要的。
一、绘本的来源及对儿童早期阅读带来的影响
西方绘本源自十七世纪的欧洲,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进行文学创作,还有以图为主的文学形式。在二十世纪初,英国出现了对儿童插图书籍影响很大的图画书籍《绿野仙踪》以及现代图画书之母比阿特丽克斯·波特(Beatrix Potter)所著的《彼得兔》。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经过德国、法国等国家延续三百年的绘本创作积累后,绘本图画书的主流传向了美国,同时迎来了绘本发展的黄金时代,在1928年出版了现代第一本绘本——万达·盖(Wanda Gag)的《一百万只猫》。现代绘本的出现还孕育了被誉为绘本界“金字塔尖”的绘本——莫里斯·桑达克(Maurice Sendak)的《野兽国》,从内容来看,《野兽国》展现的是孩子内心的野兽世界,同时也向成人展现内心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妥协。
六十年代,绘本在韩国和日本逐渐兴起。七十年代,“绘本”一词经日本传入中国台湾后以汉字的写法得以诞生,后由中国台湾经中国香港传入大陆并引发儿童阅读的热潮。
绘本,是图画与文本的结合,是一种独立的图书形式,强调主题的连续性与情绪因素在有限的画面中与儿童的视觉加工区产生化学反应。儿童绘本创作要求绘本从业者对故事文本与艺术绘画进行精简提炼,根据不同年龄段的儿童未发育成熟的大脑反应区,绘制出儿童易识别、易联想的图形,能让孩子“读”出绘本所表达的意思,还能引导孩子结合周围环境进行二次学习,以此培养孩子通过对现实事物进行练习的能力,加深其对图画对象的理解,从表象深入精神内核,从而影响后期的读写方式以及阅读习惯的养成。
绘本不仅是给予孩子一本只有图画的故事书,它利用了图画与文字,通过成人与儿童共同叙述一个故事,表达特定的情感意义,为孩子提供一个自由的想象空间。同时成人通过给孩子读绘本的过程中,可以认识和了解孩子身上与生俱来的儿童性,也能了解到自己隐藏的儿童性,进而为孩子创造一个输入性、娱乐性的早期阅读学习环境。
二、不同年龄段的儿童对绘本阅读方式的审思
绘本是儿童获得读写能力的方式,儿童是绘本创作者服务的主体。只有了解不同年龄段儿童的认知方式、行为方式以及逻辑方式,才能更好地创作出符合儿童天性的阅读绘本。现国内原创绘本方兴未艾,不少优秀的绘本创作者正为国内儿童辛勤付出,但目前大部分国内绘本的创作仍然以单一程式化故事脉络进行。优秀的绘本应以成熟的现代儿童观讲故事给成人及儿童,使其发现自身的儿童性,并在特殊的情感中得到共鸣,而不是仅以成人的视角讲述故事给儿童。
虽然中国的绘本发展起步较晚,但国内众多教育从业者正不断探索学习西方已经成熟的现代儿童观。西方学者Clay与Sultzby分别在1966年和1986年在读写萌发研究中提出儿童读写能力的获得是一个连续发展的过程,读写萌发技能是正式阅读发展的“先兆”,与后期的阅读发展密切相关。而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认为,儿童语言能力的成熟只是提供了发展的可能性,社会性经验,也就是社会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社会文化的传递,才会对儿童心理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绘本的内容受到儿童各年龄段所能接受的主题所限制。儿童在社会环境和与成人互动的行为中,对周围的环境具有一定的认知与理解,且已经具有较为丰富的阅读经验,并表现出明显的个体差异,这种差异可能是自身生理机构发展的差异,其行为背后带有的可能性机制差异,以及对物体识别机制的调用和对镜像正反的恒常性的差异,这些差异会造成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都会具有属于其“无序”的阅读方式,而绘本的创作以儿童自身的发展特点为基础,将其发展的适宜性融入绘本阅读方式中,给绘本多向性阅读方式带来创新与发展。
三、中國传统绘作的叙事模式
中国传统绘作叙事采用先绘后作的模式,古人的书写习惯是从右往左或从左往右的纵向书写方式。新中国成立后,人们的书写方式从过去竖向的书写方式变为横向书写方式,继而更改了阅读路径。除了书写方向会影响阅读路径以外,叙事顺序也会影响阅读路径。
国内绘本创作者多采用中国传统叙事创作手法进行文本改编。中国传统绘作叙事多以单声部的“独白”式叙述和线性叙述顺序为主,通过传统关系围绕故事核心进行绘作叙事,多采用顺叙、倒叙或插叙等叙事结构,在时间上平行重叠,以叙述开头、发展、高潮、结局的次序为逻辑链进行创作,强调故事前因后果和形成的过程。创作者绘作叙事方向会影响阅读者的阅读顺序,在传统绘画及诗文中出现了单线叙述,双向及多向性逻辑叙事创作,例如敦煌《鹿王本生图》以无时间顺序进行双向叙事,东晋时期的“文字魔方”《璇玑图》则采用双线叙事。
四、从《鹿王本生图》图像分析探索双向阅读方式
(一)主题分析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绘本的传播在中国引起了热潮,1981年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创作的中国经典动画作品《九色鹿》是根据敦煌壁画257窟西壁《鹿王本生图》所改编的。《鹿王本生图》是北魏时期佛教兴盛,统治者将其用作自己和百姓的人生寄托,是敦煌壁画中现存的故事画作之一。
在北魏壁画的故事画中,主要以本生、因缘、佛传三种类型的故事画为主。本生故事主要讲述的是佛教创始者释迦牟尼生前看到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后便出家修行,求以解脱,在修行中无私奉献、历尽磨难逐渐成佛的故事,多以事件的因果对比表现舍己救人的故事为题材。
(二)叙事结构分析
《鹿王本生图》作画于岩壁的洞穴上,全长3.6米,以长卷式构图方式呈现。共有五个故事部分,全幅以山和树为界,第三部分为因果的转折点,左侧九色鹿的方向冲右,面向右的方向寓意着前往,在佛教中寓意着未来;而国王与溺水人的方向冲左,面向左的方向在佛教中寓意着过去,而其中九色鹿与溺水人的朝向形成对话状,这一互动让观者能通过故事画中的肢体语言以及表现展开想象力,自行将其故事补充完整。
《鹿王本生图》打破以往按照时间顺序创作的叙事结构,以事件对称式对应发展的结构连接故事的主线,这一类对称跳跃的叙事构图给予观者极大的想象空间,让读者身临其境,成为故事的第三方创作者,不仅展现了故事的重复性,观者还能以同一个故事主线,不同的开头,取得正反两种结果。
将故事情节和画面连接起来看,因情节的先后顺序而得到对比的结果。
结果一:溺水者为了得到国王悬赏,恩将仇报,最后得到应有的处罚。
结果二:溺水者向国王告密猎捕鹿王,鹿王与国王谈判后放弃猎捕,溺水者乞求鹿王饶命,结果不小心溺水,鹿王不计前嫌救起了溺水者,歌颂了鹿王舍己为人的美好品德。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体现了作者对故事画主旨的诠释,而这种重复性、跳跃性的叙事结构正适合于绘本创作,其双向开头的阅读方式,打破了儿童绘本阅读方式正确与否而受到的限制,极大地满足了学龄前儿童对故事内容与现实想象的创造与连接,既避免打击儿童阅读绘本的自信,还给予儿童足够的自我想象空间,更能让儿童在不同的结果中深入理解绘本故事的主旨意义,并将其情感因素代入现实生活中,以达到健康成长的目的。
五、从回环文的组合结构探索多向阅读方式
回环文是中国古典诗歌中一种独特的体裁,无论正向还是反向都能读通句子或者诗句,也有诗人将文字排列成圆圈,以此来表现两种事物或者同一事件的两种相反的关系。
关于回环文的来源,汉语历史上有五种相关的言论:一是“道原”说,即《道德经》第六十三章中言“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及第八十一章所现的“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等自然形成的回环句被认为是回环文最早出现的源头;二是魏晋苏伯玉妻所著的《盘中诗》,全诗共168个字,可组成二十七韵,从中间向四周屈曲成文,可作49句诗,但不能回读;三是东晋十六国时期苏惠以五色丝线在八寸锦缎上绣下文字,无论正读、反读、纵横反复阅读句句都是回环诗的《璇玑图》;四是晋朝傅咸所著“悠悠远迈独茕茕”及温峤“宁神静泊,损有崇无”的回文诗;最后一种说法则是汉朝以圆形、矩形均匀排列在铜镜背面铸刻的符号和文字形成回环镜铭文。
无论回环文源自哪个时代,出自哪一种说法,都体现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不受阅读顺序限制的“文字游戏”,并受到广大文人诗客的喜爱。现代也有部分单句回环文的出现,例如“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上水居民居水上”等汉字单句游戏。
中文回环文以顶针、单句回环、通篇回环等为常见的体裁形式,均是头尾相连,上递下接的修辞手法,此类手法可以使主题条理更清晰,叙事严谨。
六、结 语
国内对早期儿童阅读的重视逐渐加强,本文对国内外儿童绘本行业发展进行概括以及对儿童在不同年龄阶段的心理发展差异和中国传统文本叙事模式进行简单阐述。目前的绘本创作基于西方插图体系的现代图文传播方式,绘本创作者应遵从中国儿童“无序”的阅读方式,从中国古代绘作方向汲取多向性的创作及阅读方向、多层次的故事文本改编,再向国内外丰富的图画语言、多样的色彩语言、精致的图文编排,以及趣味的书籍设计进行学习,为优质的儿童绘本创作提供充足的储备。
除此之外,学龄前儿童对学习环境极其敏感,而影响孩子阅读发展的因素不仅限于现实生活环境,父母及师长的潜移默化言传身教更为重要。因儿童的阅读能力天生就具有个体差异,且这一差异会随着身心成长逐渐出现变化,从而影响后期的阅读习惯,故在儿童早期阅读期间,父母及师长应该支持并鼓励孩子,尊重及包容儿童的天性,优化阅读环境,为儿童带来自由的阅读体验。
(西安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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