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栖居者

2022-05-30 10:48刘壮壮
百花 2022年6期
关键词:创作图像

刘壮壮

摘 要:本文从个人的视觉经验出发,论述如何运用中国画的表现形式创作作品及传达其中的深层含义,亦表达了个人身处在当代社会的某些感受。在论文的叙述中,以分析个人创作的源起为基础,通过美术史上作品的横向比较,探讨了图像和精神表达的关系,尝试从个人角度叙述自身创作中需要面对的问题,从而使本文具有一些创作启发上共通的价值。

关键词:对比式分析;图像学;表现方式

一、源起:都市栖居者

在当下生活中存在着繁杂的社会景观,纷扰的外部现象中其实能隐蔽地传达出当下人们社会生活的真实状态。在现实与赛博格交织的生活空间里,人们更乐于追求生物性的直接刺激,诸如光怪陆离事物带来的强烈视觉愉悦,管弦繁奏、鼓乐喧天的听觉刺激,偏爱博人眼球或无实在意义的俗文化带来心理层面上的满足。繁忙的快节奏生活与多重压力下产生的心理焦虑都促使人们发现,生活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他们无力承担需要努力才能获得的放松,精细感官因疏于调动变得迟钝,而心理上却愈发脆弱,这催生了许多复杂多样的亚文化,正是这些复杂内容的相互作用,构成了整体的概念“社会”。每个特定时空下的“社会”都对应着特定的艺术家,他们通过化学反应冲击般的内核转换出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都反映着特殊的社会问题,差别在于观者用怎样的角度去综合把握其蕴含的内容。我由此产生了对自己创作的基本构思:作品要反映当下社会中个体与集体间内部无数因素缠绕的相互作用,整体中的个体亦是社会的缩影。

二、创作中的图像象征剖析

(一)构图视角下的“圆”与“线”

“当今游戏已经激烈到白热化的地步,所有的神经力量都紧绷到了极点——我们不只在消耗我们所拥有的能量,还在一定程度上依赖我们未来的资源生活,为了满足目下的需求而耗费应保存至未来的东西,因此导致了千倍的能量耗损。现代人在赢得一切的热情和失去所有的恐惧之间疲于奔命。个人之间,种族之间,阶级之间的竞争使日常生活呈现出炽热竞逐的局面,使那些不工作的人也不能幸免地被卷入永无休止的节奏和自我消耗之中。”[1]西美尔笔下的现代都市人冷漠又麻木,是一个个理想主义者屡屡碰壁后产生的怀疑与放弃催生出的更极端的无理想主义者,这些于大都会中随处可见的陌生人,自发或自觉地摆出厌世而自得的姿态。纷乱嘈杂的人群,享受着都市生活的强烈刺激与被迷幻耗竭,当下与未来的资源的双重消耗,不仅仅导致身体上的疲倦,更导致内在自我存在的迷失。在作品《绕圈》中,8个人物在画面中呈现出圆的动态,人圈无始无终、无头无尾,没有方向,也没有变化,是一个被封闭了的循环状态。由人体组成的圆,个体与个体间的差异几乎消失,后一个人盲目地跟随着前一个人,相似的步伐沿着相同的轨迹,消耗着自己有限的能量来维持现状,这是永无休止的节奏,却没有任何个体质疑这种状态。圆圈犹如用肉身筑起的围墙,内在的精神空洞与感官的狂热导致被过度消耗的空虚,但每个人都享受着这种麻痹,反反复复的精神打磨使“圆”变得更“圆”。

在很多作品中,视觉的形状都具有某种图像的寓意,比如凡·高的作品《囚犯放风》中,能看到一个现代人在精神囚禁下的某种动能,这种情绪甚至不单是无助的,且带有一种深层精神追索的隐喻,从而让观者发现画面上的某种共通性。囚犯在监狱筑起的高墙中放风,享受短暂的被限制的自由。在狱长的编排下,前一个人跟着后一个人行走,人人都是被管控下漫无目的的行走者。画面中为数不多的脸被沮丧、空洞、失落、疲惫所占据,后一个人盯着前一个人的后脑勺,或是垂头看地,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看天空,看周边的云和风,空中是引人遐思的自由。散乱的脚步拖沓无力,他们知道自己未来一分钟该怎么走、十分钟又是怎么走、如果走出了被划定的路线后果会如何,没人愿意做多余、无谓的尝试,也享受着一圈又一圈地行走带来的短暂自由。

(二)人物形象创作的指向性

当人出现在图像当中时,画面中展现的脸部总是成为视觉中心,《绕圈》中人物的脸部正对着观者并站在画面视觉中心,整个脸部趋向于一个完整的圆,面部中的眼睛被主观处理成黑色团块,鼻子和嘴巴弱化了光影结构,使面部更平面化。“世上最值得玩味的表面乃是人的脸。”当一张面孔与另外一張面孔的目光交汇并且产生交流时,脸才具有“脸”所拥有的价值。“脸”作为人类的一种展现自我的方式,在历史中的发展呈现出非线性的趋势,每一阶段的发展都能带给我们无限启发。当脸处在公共空间当中时,便会受到社会的条件制约,脸就不可避免地带有社会性。脸在社会场合中不可避免地充当着表现社会角色的作用,这一作用其实就像一张面具带在人头部,“脸本身也是表情、自我表达和传播的媒介。人造面具再现了脸部活动的习俗,最终引发了图像与生命二者间镜像关系的问题。”在《绕圈》《排队》中,主体人物的脸部与人们通常视觉经验中的形象不太相同,融入更多个人主观成分。人们在社会生活中,为了表现或掩藏自我,具有生命的个体会不自觉地创造出表情式的或者面具式的脸,通过不同面具的意义来展示自我,每个社会个体都在扮演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角色。历史学家让·克劳德施密特将脸进行了三重区分,其中一种为“再现场所的脸”,而何谓“再现”,其实是真实摹写人本身内心所产生的感受及生发出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再现。目光与生动的面部表情有着深度配合时,便产生一张具有鲜活生命的面庞。在画面中将人物面部的眼睛用黑色团块进行表现,是试图将目光与带有表情的面部割裂开来,而此时的面部便失去生命力,更像是一张面具。

(三)画面中的色彩与表现方式

在作品《绕圈》中,主要运用大量暖色来进行画面塑造,运用细碎的线条来组合画面整体色彩,将整个画面放置于不稳定的架构之中。在表现方式中,减少对物体的体积塑造,更多使用色块与线条的视觉语言,使画面具有一定平面感。空间与深度的表现上使用了对轮廓的塑造与轮廓光的运用,比如画面中人物组合的头顶运用暖色进行轮廓光的塑造,轮廓光具有一定厚度质感的线条将人物与背景分隔,人物便从整体平面推至视觉中心,而将画面推至远处时视觉上便具有一定的画面深度。在当代艺术家彼得·多依格的作品中,也能发现相同的方式。在《鹈鹕》这幅作品的创作过程中,轮廓形与光线在多依格的笔下更具有戏剧色彩,画中树木的暗部用斑点厚涂增加肌理层次,丰富同类色点状,薄涂树叶与略带透明光线的树干,在突出画面光感的同时也令画面产生了虚幻的超现实质感。

在另外一幅作品《排队》的画面中,更多偏向于使用冷色并且用色统一,尝试用纸本图像展现超越现实的不安情绪,将观者置于陌生又熟悉的疏离感中。在画面表现中,用冷调重色强调人物与画面中的阴影部分,画面细节的可观性与朦胧模糊的神秘感相统一。对人物阴影的塑造不局限于被划定的人物造型中,更表现在不经意间人物周围四散的重色。并且在创作中有意识寻找地面产生的空间分割,人物形象的上半部分被暴露在朦胧的光线中,人物的脸部重色显得愈加突出,并且被推入了视觉中心;下半部分腿与脚则陷入泥潭,轮廓的模糊使步伐愈发沉重,地面以下避免出现明显亮色的手法,使画面变得更加稳重。反复刷匀的平滑底色与低饱和度显现出冷色倾向,画面中心人物面具般空洞感使画面凸显矛盾性与厚重感。在俄罗斯艺术家扎博罗夫的作品中,这种粗糙朦胧的画面质感与紧张深邃的画面气氛更为突出,艺术家不仅仅是描绘表面形象,更为凸显的是画面内在精神。扎博罗夫在进行绘画创作时,对画面中的人物肖像进行直白地描绘。主体人物处在画面最中心形成唯一的焦点,运用模糊难辨的线条与块面营造出画面的空间感,看似“旧照片”斑驳的画面质感下,是反复被抹匀的背景所衬托出的统一。当观者的目光与画中主人公的眼神在同一水平线上交汇时,时空交错,记忆涌出,微妙的瞬时动感被捕捉,内心深层的震荡与交流便产生了。

三、思索:界限的逾越

艺术家永远无法通过只描绘眼之所见,就能创造出最能够表现物体景貌的作品,唯有突破原有视觉经验与固定风格,改变思维方式,学习其他艺术家的创作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能让自身创作进步。通过对自身创作过程进行剖析,展现出我对当下生活处境与其带来的个体感受,对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进行图像学的分析以及風格的对比,找寻自身中国画创作的其他可能性,对自身中国画学习的思想进一步深化。在进行中国画创作中,应当将自身置于世界范围内的思想层面上,对传统进行多方位的思维角度研究。社会学的研究不可或缺,心理学、哲学的学习也应当紧跟并为其所用,多学科的系统研究是把握中国画深层内涵的必经之路。一方面在创作实践中对传统技法风格进行挖掘整理;另一方面将自身与西方艺术体系进行图像学的对比,找寻自身定位明辨前进方向。

(西安美术学院公共艺术系)

参考文献

[1] 高居翰.气势撼人:十七世纪中国绘画中的自然与风格[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

[2] 齐美尔.时尚的哲学[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7.

[3] 汉斯·贝尔廷.脸的历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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