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劼
失鹭鸶
李归唐
惜养年来岁月深,笼开不见意沉吟。
也知只在秋江上,明月芦花何处寻。
《失鹭鸶》是唐代诗人李归唐写的,诗人名气不大但这首诗写得相当好。诗中的主人走失了一只长期饲养的鹭鸶,心中不快。就这么一件生活琐事,由于诗人渗入了一层理趣,韵味便大大的不同了。
前两句“惜养年来岁月深,笼开不见意沉吟”叙事,浅浅着笔。诗人说:我对你鹭鸶爱惜养护备至,恩情不浅,即使笼子开了,你也不该逸去才是,现在你竟然抛下厚爱你的主人飞走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笼子,让我心中纳闷。“沉吟”二字是诗眼,全篇由此作意,理趣也由此生发出来。
后两句“也知只在秋江上,明月芦花何处寻”写诗人心中所思。诗人说:我也明明知道,你是不会远走高飞的,不过仍然在近处盘桓,但是秋风江上,明月芦花,教我从哪里找你回来?
诗中“秋江”“明月”“芦花”所构成的清远意境,非常优美。更重要的是,诗中蕴含着一个求之愈切即之弥远的深刻哲理。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往往有这种体验,即我们所寻觅、所期待、所追求的对象,有时对我们来说,好像就在身边,唾手可得,但是你拿不到它,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种常有的事理,对人们的感情来说,往往可以起一种净化纯化作用。如果人们的情怀总是被一种希望萦系着,那他就会始终处于向往和追求中,而他的感情也就变得执着而坚定。“也知只在秋江上,明月芦花何处寻。”我们吟咏这两句意境优美的诗句,体味着深切的期待与执着追求的深刻事理,感到无限惬意。
江村即事
司空曙
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江村即事》是写渔家生活的,作者司空曙是唐代宗大历年间有名的“大历十才子”之一。从来诗人吟咏渔家生活,总是要把它理想化,吟咏渔家那种自给自足、乐天适性、逍遥放浪、无拘无束。这首诗的诗意也是如此。江上渔村,人家寥落,恬静安谧。唯独到了日暮时分,出外作业的人网钓归来,这才会有一些动静。诗人把这个时分的渔家生活的情景吟咏入题,很平常却又很典型。
“钓罢归来不系船”,这第一句的诗意是很丰富的。暮色苍茫,江天浩渺,一叶扁舟从江外归来,停泊在江湾。“不系”是全篇的诗眼,全篇的诗意皆是从这“不系”二字生发来的。
“江村月落正堪眠”,这第二句的意境更为优美。泊舟之后,移时之间,那单驾独行的渔人已经饮罢了几碗村酒,用过了晚饭;现在,月已西沉,那渔人走下篷舱去就寝了。江上一片沉寂。只有那只不用缆绳系结的渔舟,隐约在昏暗的余光中,轻轻地、轻轻地浮动……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不系船,渔人能安然入睡吗?这三、四两句回答了这个问题:且不说夜里不一定起风,即使起风,小船也至多被吹到那长满芦花的浅水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一篇即景即事的诗终于被诗人写得情景、事理兼具,十分完美了。
人們的生活,有时需要执着的追求精神,但是有时也需要任天适性的气度,特别在养生方面尤是如此。曹操诗云:“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以永年。”他讲的正是养生上需要有任天适性的气度。就从人事方面来说吧,又何尝不需要乐天放怀的精神?处理人事关系,你如果追逼太急,把那根弦绷得太紧,事情会一下子闹翻;反过来说,你如果气度恢宏,推诚以处,事情往往会一帆风顺。若能任天适性,虽有所失,失而犹近。生活中的事理,难道不是这样吗?
《失鹭鸶》这首诗说“也知只在秋江上,明月芦花何处寻”,惆怅迷惘,无限凄怆。《江村即事》却说“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心含喜幸,自慰自安。同样的秋风江上,同样的明月芦花,却蕴含了截然不同的感情,触发了截然不同的理趣:前者说,求之愈切,即之弥远;后者说,任天适性,虽失犹近。实际上,这是一种事理的两个方面,但是从不同的角度,用诗意的形象描绘出来,各个有趣,各个在理,其间的神味韵致,唯在读者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