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映霏
我在梦中醒来的时候……
秋花落下去的时候,灯火被拉得很长,于是它坠到了很远的地方,用刘姥姥的话讲,那便是天了。从文人雅客谈论从天上掉下的我开始,辗转至今已然数百个年头。好像我不再是那个从绛珠仙草里孕育,又在凡尘里拭净落满蚤子的袍的那位女子,更多的是在注视和引申里杂糅绝对悲剧型的文化产物和典型符号。
可当我在最近的天空下葬花,我看见的并不是十二个行走在不同友情提示里的林黛玉,更是从林黛玉身上斑驳出的十二个你我,在树木、天空和大地福祉里哀叹一碗未煮沸的诗兴,那是每一个有着不同气质的曹雪芹,乃至坐在屏幕前的孩子对星星特有的酒意情结。
或许是在那一次,我与另一个林黛玉相遇的时刻,我真正接触到了什么是实用主义,什么是解构加成。我看着她,人们口中那文化苦旅意识形态的灰烬仅剩精神原乡的悲壮美,有着最唯我的流浪因子。可只有我本人知道的,花落下的时候,我并没有掉下一滴泪,所有的泪湿满了作者、读者,乃至坐在讲座前的你我的衣襟。
“惊破秋窗秋梦绿。”“何处秋窗无雨声?”惊的是什么?梦的是什么?是浩浩荡荡,最后意识性的消解,是黄粱一梦的大梦尽散,还是洒泪而未洒的曲折反复?我想都不是。留下的只有一个秋雨里惘然的我,和正惘然着的秋雨。
“不知风雨几时休?”“灯前似伴离人泣。”所念所想,能和不能用文字表达的,只有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放大的文化更多的或许是欠我林黛玉葬花风月里的债,人人都称大观园是林黛玉的悲剧,可由我观之,最大的悲剧不是宝黛或是大观园,而是丫鬟婆子老嫗的不知所终,遗忘在无人问津的脉脉历史长河中,浩浩荡荡,且终究无法从遥远的过去流向辽远的未来。
我想或许那些个奔波在散尽的日子余晖里的她们,会在某一时某一刻的某一分里想起那个不久前却遥远的日落。许是望见了残余岁月里的蝉鸣、老叶和细细密密斑驳而下、泛着泪的落花,忽至的秋风就这样来过。于是乎那一刻,她们许是想起我这位姑娘和无数位像我一样的姑娘,以及那座落满尘垢的大观园。也许这一刻便是她们的余生中最快乐最平和的时刻。
(指导教师:朱思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