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沙漠”等花开

叶子雯

“昊昊——”

吴昊刚打开房门，外婆的声音比煤炉的烟气更先来到他面前。他无精打采地踢弄着地上的一小段粽叶，心中郁结，几乎很难喘上气来。十岁的他想不明白一件事。

“帮阿婆把蒸笼抬一下喂！今天的糕还没有蒸。”

吴昊瞥了一眼叠在门旁的蒸笼，棕色泛黑的蒸笼上写着外公的名字，这蒸笼大约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得多。他不语，默默地把空蒸笼抱在怀里，穿过庭院，放在外婆脚边，然后低着头说：“外婆，我出去一会儿。”

外婆忙着洗糯米，没空回答他;他也不等待外婆的应允，就自顾自走出家门，进了一条狭小的弄堂里。春日的鸟儿站在杂乱的电线上欢欣雀跃地唱着，一如既往地提醒人们：又是一年春天到。吴昊仰着头，从屋檐与高墙之间的细缝里去找一朵自在的白云。

“哈哈，让一下，让一下……”两个快乐的小孩叫嚷着冲过来，从吴昊的身边跑过去。吴昊被碰得了个趔趄，站稳后他开始想：为什么我不能去现场看亚运会呢？明明杭州这么近，为什么龙游不能和金华、绍兴一样承办一些项目呢？

哦，对。“龙游是‘亚运沙漠呀！就算有，也要放在衢州西区的新体育馆，轮不到我们这大‘西北！”朋友小可的话回荡在他耳边，就像此时在他耳边盘旋的小朋友的笑声一样。出着神，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田野边。

他随着傍晚凉凉的风跑起来——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他擅长跑步，他很享受在田埂上奔跑的感觉。他是他们村小学田径队的“王牌”，他又想起老师曾经对他说的话：“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运动员，说不定可以站上奥运会的赛场，为国争光，成为‘亚洲飞人呢！”

吴昊一言不发地奔跑着。遍野盛开的油菜花飞快地后移，看不出在风中摇曳的姿态。来到水闸口，他放慢脚步，踩上只有一脚宽的石磴，迎面走来一位挑着担的老爷爷。他幻想过无数次这样迎面相逢的情景，只不过没有实现过——因为没办法让路，实在是太窄了。不过老爷爷先在水闸口前停了下来，把桶放到了對面，在石闸门上一撑，矫健地跳到了记忆中一直被荒废的另一条石磴上。吴昊小心翼翼，却也加快脚步，不想让老爷爷久等，跳过了断路处五米深的水塘。

或许，常走这条路挑水的老爷爷们，都是体操平衡木的高手吧？就像吴昊擅长跑步一样。

不过他在八岁之后就再没有做过登上奥运赛场的梦了。去年夏天，他如饥似渴地蹲在电视机前收看东京奥运会的田径赛事——当苏炳添在男子100米短跑半决赛中跑出创亚洲纪录的9秒83之时，他不禁激动得大叫起来，以至于外婆从房间里走出来，问他大晚上的嚷嚷什么呢！

听思品课老师说第19届亚运会将在杭州举办，他就把梦想转为去杭州看亚运会了。不过因疫情阻隔，他恐怕到时又只能在电视机前守候了;就连他生活的这座小城，也无缘亚运会分赛场——大约真的是“亚运沙漠”吧！

跑了一圈回家。外婆的声音又比蒸笼上的水雾先迎接他：“昊昊！帮阿婆去村口跟方书记说，参加评选的糕后天交给他。”

“哦，池塘边。”吴昊木讷地点点头，然后恍然惊觉过来，“什么评选哇？我说为什么今天要做糕呢。”

外婆拿着扇子扇着大锅灶灶膛里的火，额头渗出了不少汗珠：“不是说杭州将要办亚运会吗？咱们龙游发糕可是地方特色小吃，到时候送到杭州去，做亚运会食堂的特色小吃。总要评选一下，好的哇？”外婆拾起一块干柴塞了进去，回头皱着眉对吴昊说：“快点喂！天要黑了。”

送到杭州？亚运会？吴昊眉一挑，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对，就是这样！之前作为特色菜品，龙游的发糕就曾作为地方特色小吃出现在G20峰会的国宴上，那么这就意味着：我到时候也能间接地“参加”亚运会了？

他跑出门，感觉空气似乎都芬芳了起来。翻滚的乌云散开，天边只剩红彤彤的晚霞，那轮金光灿灿的太阳停泊在地平线上。吴昊在心中对着余晖大喊：“太阳啊，你知道吗？我们龙游的发糕将要‘参加亚运会啦！”

心中有梦想，用我们的汗水，谁说在沙漠中不能开出一朵花？

（指导教师：胡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