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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文化自信”是义务教育语文课程应培养的核心素养的重要方面。要培育“文化自信”,准确把握其内涵和外延,对于教师而言,很有必要。此外,教师还要明确精准有效落实“文化自信”的难点和当务之急,在处理由“文化自信”衍生出来的相关问题时,做到逻辑自洽。
【关键词】语文课程标准;核心素养;文化自信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2022年版课标”)明确了义务教育语文课程培养的核心素养包括“文化自信、语言运用、思维能力、审美创造”四个方面。其中,“文化自信”列于首位,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不是简单的次序问题,而是强调文化对人的影响力,要求语文学科在“培养什么人、为谁培养人”方面有更多的责任担当。目前,我们正面临百年一遇之世界大变局,国家、地区间的竞争,实际上是种族及其文化的比拼。因此,研究文化,尤其是研究学校语境中的“文化自信”问题,说它关系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也不为过。
要培育“文化自信”,有不少概念需要厘清。我们天天学文化、教文化,但要对文化进行界定并非易事——文化有狭义、广义之分,还有隐性、显性等分类标准,不一而足。广义文化可指人类在改造世界活动中获得的物质、精神生产能力及创造物的总和。某种程度上说,无论学什么,都是在学文化,因而“文化教育”容易滑向泛化和虚无化。狭义文化则指精神生产能力和精神产品,外延要小一些,容易把握。“文化自信”中的文化显然不是广义的文化,而是狭义的、学校语境中的“文化”,其主体应是“中华优秀文化”,因为2022年版课标是这样表述的:“文化自信是指学生认同中华文化,对中华文化的生命力有坚定信心。通过语文学习,热爱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热爱中华文化,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指向很明确,但“中华文化”这个概念仍然繁杂笼统。准确把握其内涵和外延,对于一线教师而言,很有必要。2022年版课标貌似采百家之长,有取有舍——它基于现实需要,结合学情、语文学科特点和操作的可行性,给定的上位概念是“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下位概念则可以扩展到“自强不息、敬业乐群、扶正扬善、扶危济困、见义勇为、孝老爱亲”等中华传统美德。
对广义文化有所了解,对学校语境中的文化概念有清晰的认识,是改变以前“文化教育”漫无边际、没有梯度、不成系统的前提。遵循2022年版课标要求,在教学策略、教学路径上大胆革新,尽快完成教学转型是关键。而以下四点,窃以为是精准有效落实“文化自信”的难点和当务之急。
第一,开展外在的、显性的文化知识教育很容易,当下的语文教学也一直在做,但如何用适合儿童的方式,体现语文学科特点,在教学中关注隐性文化、文化思维方式却是新挑战。这也是进行文化浸润与内化,最后达成“文化自信”的必然进阶。自此,语文教师站上讲台,就有文化自觉、文化意识和文化视野,能站在“文化自信”关系民族发展的高度,用好文本,上好每一堂课。教学理念的起点要高,但课堂实践又必须贴地而飞,关注学情,在语言文字中走来回。举个例子,“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妇孺皆知,也是各个版本教材的保留课文。教师讲解时大都先说说故事,然后让学生学习司马光“遇事沉着冷静、急中生智”的品质。以文化教育的标杆来说,这样的认识还不够。目前的统编教材也收录了这个故事,不过是以文言文的形式呈现的。“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三年级上册《司马光》)其中,“众皆弃去”四字非常重要:别的小朋友吓坏了,都自管自逃走,将落水者弃之不顾,只有司马光留下来救人……看作者用笔,写人关注的首先是人品,看其是否负责任、有担当,其次才是智商和心理素质。这并非作者个人的价值观,而是自古如此,大家如此,反映了中华文化的价值观——“里仁为美”“立德、立功、立言”“德艺双馨”等都是这种观念的表现。在日常教学中,忽略了这样的细节,就无法感受、理解文化。学生的文化意识、文化洞察力无法锤炼,文化自信当然也无从谈起。
第二,懂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一脉相承,做到融会贯通。三者都是文化教育不可或缺的部分。需要强调的是,这几种文化并非孤立存在,教学时不能将其割裂。以“崇实求真”为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合儒、法、道,儒家主张“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其价值系统是“知人论世”,否定“天才论”,反对“生而知之”。同样,道家也主張“知人”“自知”“析万物之理”——《老子》有云:“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这和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一直提倡的“实事求是”一脉相承,可在教学中构成有机的文化体系。比如,“羿射九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虽是远古神话,但体现的是我们先民艰苦奋斗、追求自由的精神。因为有这样的民族基因,我们波澜壮阔的近现代历史中才会涌现“三元里抗英”“红军长征”“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伟大的解放战争”等等历史事件。世界上古老的文化有很多,但它们都不像中华文化那样源远流长,绵延不息,不断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进行这样的文化梳理和浸润,对国家和民族认同,对下一代的精神成长,对达成“文化自信”的教育目标,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第三,让“文化自信”与核心素养的其余三个方面相融合。2022年版课标反复强调,核心素养的四个方面不是各自为政的,而是相互联系、水乳交融的。事实上,凡涉及文化教育,就很难单一地“就文化讲文化”,因为文化本来就是弥散性的,语言、思维、审美等都附着在文化之上,或者说,语言、思维、审美是文化的外显。下面笔者以四年级下册《小英雄雨来(节选)》为例,结合自己的教学实践,谈谈针对“文化、语言、思维、审美”融会贯通所作的一些尝试。
《小英雄雨来(节选)》一文的核心句是“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教师和学生讨论:“那么短的一句话,‘我们为什么要重复出现?删掉一个不是更精简吗?”学生讨论后,认为这不能删,它起强调作用,有了它,读起来语感也更好。学到雨来被鬼子打了这一部分内容时,针对“两眼直冒金花,鼻子流着血,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一句,教师又和学生讨论:“‘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这样表述累赘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样叠加能起到聚焦、强化、特写的效果。此外,还可以讨论:“‘溅字改成‘滴行不行?”显然也不行,“溅”字更有动态力量,更有现场效果……以上是站在“语言运用”的维度。
再从审美层面看,“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这句话,雨来第一次接触是在夜校,他跟着女老师读。该句子再次出现,是在雨来被鬼子打了之后,“他两眼直冒金花,鼻子流着血,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其实从科学的、生活的角度说,血滴下来刚好掉在“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这几行字上的概率很小,但如果滴在别的字上,那就没意思了,所以这里的文字有“设计感”,是一种“无巧不成书”的加工,是典型的文学审美创造。
最后从布局谋篇的角度说,教师还可以对学生进行写作策略和思维能力方面的锤炼。文章开始讲雨来在夜校里读这几行字,貌似漫不经心,其实埋下了“伏笔”;中间,炕上背诵,是进行承上启下的暗示;最后,血滴在这几行字上,是对前文的照应和彰显。这就是“用暗中之明,明中之暗……草蛇灰线,马迹蛛丝,隐于不言,细入无间……”这就是典型的逻辑缜密的行文思路。
值得一提的是,《小英雄雨来(节选)》不仅是经典的儿童读物,也是典型的文化内化和文化身份认同的范本。最初雨来在夜校读“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只是从认知层面进行静态的知识接触。后来,雨来“躺在炕上,背诵当天晚上学会的课文”,这属于“机械记忆”,体现了文化由外而内的浸润过程。真正涉及强烈的内心感受,促使文化内化的是残酷的现实体验:被日本鬼子打了,眼冒金花,鼻子流血,血滴下来,溅在那几行字上,“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祖国”。此刻读这几行字,与寻常的感觉迥然不同,这段文字一字一句烙在心田、化在血液里,让学生认同文化身份,产生文化归属感。可见,文化教育不能只是在认知层面实施知识的叠加,还需要给予全身心投入的情感体验。
第四,要想“文化自信”真正达成,教学形式的变革也是关键之一。基于文化教育和学情的特点,教学形式的感性化和审美化很重要。空洞抽象地灌输“中华文化很优秀,我们要自信”这样的观念,往往会事倍功半。要想让学生感受中华文化的优秀,为此感到自豪,一定要结合感性材料,结合学生的生活经验和他们的兴奋点,多讲故事,多举事例,多用生動有趣的图片和影像资料。其实,注重身心体验,重视感性教育,本来就是我们的文化优势。传统文化中,法家就很讲究践行,注重个体感性“参验”,推崇事功和求真。《韩非子·解老》中有这样一个案例:詹何及其弟子隔墙猜测室外的黑牛是白额还是白角,尽管最后詹何猜对了,但韩非子对其不以为然,因为那样的结论并非体察得知,而是妄加意度,这种坐而论道的治学是愚蠢的。另外,2022年版课标还重视综合性的语文实践活动。这也是文化体验的重要策略和路径。如了解我国在各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实地考察和参观,印证传统文化的软实力、生命力,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力量和先进性,这对“文化自信”的达成也有很大帮助。
2022年版课标彰显“文化自信”,把它提到一个新的高度,留给我们探讨的问题有很多。比如,“文化自信”是教育的目的,还是促使学生文化内化的过程?站在哲学层面,当如何定位、表述文化教育的终极目标?对于“文化自信”,理念有了,但具体配套的策略指导是否跟上?还有“民族文化身份”“异质文化包容”和“文化自信”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的处理必须逻辑自洽——理论上自我完备,表述上自圆其说,实践上可操作且行之有效,不能有偏执、自闭、违和之感,也不能让一线教师感觉“文化自信”教育知易行难。
著名的文化学者斯图亚特·霍尔曾说过,文化问题非常复杂,它们既是“存在”的,又是“变化”的。它们属于过去,也属于未来。与一切历史事物一样,文化不断演变,不会永恒地固定在某一本质化的过去,而是出于历史和现实的需要不断推进……[1]我们相信,对于学校语境中的“文化自信”的理解和实践,也将是这样一个进程。
参考文献:
[1]王斐斐.戏剧《蝴蝶君》叙事特色的分析[D].济南:山东大学,2009.
(杭州师范大学 31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