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2022年上半年经济形势分析与全年展望

尹佳音

早期追随美日欧采取的大范围防疫捆绑政策并未取得预期效果，俄乌冲突持续升温对经济发展“三驾马车”冲击效应进一步凸显，金砖国家经济增速再现显著性回落，综合判断2022年金砖各国仍以市场低迷、社会脆弱、贸易不畅、货币政策波动为特征，全年经济增长不排除再次出现衰退的可能。

一、2022年金砖国家经济运行特点

金砖国家经济复苏步伐被新冠疫情大范围暴发和俄乌冲突严重扰乱，各国央行分别下调经济预期，认为未来一段时期内经济增长或将面临新一轮衰退。

（一）经济衰退情况得到遏制

受2021年末经济增长惯性影响，今年1季度，金砖国家经济继续保持稳步恢复态势，其中印度经济同比增長 4.1%，略高于中央储备银行的4%增长预期;1季度巴西GDP同比增长1.7%，较2021年4季度高出0.1个百分点，实现2021年初以来第五次扩张;1季度南非经济增长3.0%，已远超疫情前水平。自从2021年3季度以来，俄罗斯经济增长保持在4%左右，进入2022年该国经济继续保持稳步复苏态势。根据俄罗斯统计局数据，1季度该国经济增长为3.5%，主要由化石能源出口拉动。

美欧通胀高于预期、新冠疫情大范围反扑、俄乌冲突外溢性效应不断显现等严重扰乱金砖国家经济复苏步调，各国央行对该国经济增长普遍持悲观态度。南非、印度预计2季度经济增速将较1季度下降1.3个和0.1个百分点，巴西预计2季度经济增速与1季度持平，俄罗斯央行认为美欧对俄制裁将使该国经济面临2020年疫情暴发以来的第二次衰退。

（二）内需恢复稳中有变，外需低迷情况有所好转

国内消费方面，在经历2021年强势反弹后，金砖国家1季度国内消费水平有所回落，1季度南非国内消费同比增长1.3%，较2021年4季度下降1个百分点，居民消费严重拖累消费回暖。1季度巴西居民消费支出同比增长2.2%，政府消费支出同比下降3.3%，较去年4季度有所收窄，疫情期间均现明显收窄;1季度俄罗斯国内消费同比增长3.3%，较去年4季度收窄1.7%个百分点，其中居民消费支出较去年4季度收窄近2.7个百分点，主要原因在于物价上扬造成的居民消费意愿下降。1季度印度居民消费支出同比增长1.8%，较去年4季度大幅收窄5.6个百分点，主要原因在于疫情催生持续通胀造成居民消费意愿受到严重削弱，政府消费支出同比增长4.8%。

投资方面，1季度南非固定资本形成同比增长3.8%，较2021年4季度上升2个百分点，固定资本投资实现逐季回升态势。由于国内生产和资本货物进口水平下降，1季度巴西固定资本形成总额下降 7.2%，连续5个季度停止增长，1季度俄罗斯固定资本形成同比增长10.5%，较去年4季度增长3个百分点，但俄央行指出俄乌冲突造成该国投资环境显著恶化，未来国内投资将出现“断崖式”萎缩。1季度印度固定资本形成同比增长5.1%，较去年4季度增长3个百分点。

伴随各国政府“带疫解封”步伐加快，金砖国家国内生产活动逐渐回归正常轨道，贸易水平不断提升。7月印度出口362.7亿美元，同比增长2.1%，烟草、电子产品、咖啡出口增速明显;进口662.7亿美元，同比增长43.6%，主要进口产品包括银器、建材以及棉花。贸易逆差300亿美元。6月南非出口108.7亿美元，同比增长1.6%，主要为对华出口拉动，进口92.3亿美元，同比增长6.3%，对我国进口大幅增长为主要驱动因素，贸易顺差16.4亿美元。随着全球大宗商品贸易活跃度逐渐下降，依托大宗商品拉动的巴西外贸水平有所逐渐理性。7月该国出口299.5亿美元，同比增长17.4%，大豆、棉花、木材等出口均有所下降，进口254.1亿美元，同比增长35.2%，顺差45.4亿美元。受美欧出口制裁影响，2季度俄罗斯出口1531亿美元，同比增长4.8%，较1季度大幅收窄57.6个百分点，其中对欧出口同比下降67%，进口723亿美元，同比收缩22%，贸易顺差808亿美元。

吸引外资水平缓慢提升。7月印度外国直接投资771亿美元，较去年同期明显好转。1季度南非外国直接投资16.0亿美元，环比增长19.8%，继续保持稳步上升态势。巴西1季度外资总流量为24.3亿美元，同比增长25.9%，其中3月，外国直接投资同比增长8.6%，利用外资水平稳步回升。受制裁影响，俄罗斯外国直接投资水平出现显著下降，预计2022年该国外商直接投资将缩水90%。

（三）劳动力市场好于预期，通货水平现分化

受疫情管控政策取消影响，金砖国家社会就业水平持续改善。6月俄罗斯失业率保持在3.9%，低于市场预期的4.2%，俄乌冲突爆发并未对居民就业带来实质性冲击。2季度巴西失业率较1季度下降1.8个百分点到9.3%，较市场预测值减小0.1个百分点，为自2015年以来最低失业水平。1季度南非失业率降至34.5%，但仍为金砖国家中失业率最高国家，服务业、制造业和外贸就业人数明显增加。受当地疫情影响，4月印度失业率略有上升，但仍处于可控范围内。

俄乌冲突造成全球能源和粮食价格持续震荡，金砖国家物价水平短期波动加剧。6月，南非的年通胀率从5 月份的6.5%升至7.4%，高于市场预期的7.2%，并突破了南非储备银行的3%—6%全年通胀目标上限。7月印度通胀率为6.71%，低于市场预期0.07个百分点，其中食品、交通运输等价格有所回落，燃料价格略有上升。7月巴西通胀率从上个月的11.89%降至10.07%，与市场预期基本保持一致，运输、燃料、食品价格下降推动通胀压力持续缓解。7月俄罗斯通胀率从上个月的 15.9%降至15.1%，低于市场预期的15.3%，但食品、交通和教育价格上涨明显成俄罗斯稳通胀潜在风险。

（四）采取加息政策防止输入性通胀

伴随美联储加息缩表情况出现，金砖国家相继提升基准利率以应对短期资本外流给金融外汇市场带来的冲击。8月巴西货币政策委员会决定将基准利率上调0.5个百分点至13.75%，以此确保价格稳定和降低国际金融市场震荡对该国经济带来的不利影响。活动水平的波动并促进充分就业。由于全球货币政策收紧和俄乌冲突使印度正面临较为严峻的资本外流和外汇储备损失，为确保国内金融市场稳定，印度中央银行决定将上调基准利率50个基点到5.4%，并表示未来或将继续通过利率手段稳定当地经济。考虑到经济增长面临的内外部环境愈发复杂，南非中央银行决定从2022年7月22日起，将基准利率提高75个基点至5.50%。7月俄罗斯央行宣布降息150个基点，为4月初以来第五次下调关键基准利率，降幅大于市场预期的50个基点，俄罗斯央行将基准利率由9.5%下调至8%，低于俄乌冲突爆发之前的水平。

二、2022年金砖国家经济形势展望

2022年上半年，金砖国家经济仍未脱离复苏轨道，但疫情反扑、俄乌冲突等持续扰动仍对金砖国家经济稳步复苏带来一定扰动。7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全球经济展望》中将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速下调0.2个百分点，下调印度经济增速0.8个百分点，认为全球供给收缩，主要经济体消费不及预期将对新兴经济体经济再次造成打击，俄乌冲突持续胶着将使部分金砖国家经济衰退大概率出现。

（一）经济运行面临的积极因素

“三驾马车”经济拉动力并未受到实质性影响。尽管上半年金砖国家先后遭遇俄乌冲突、新冠疫情反扑、美联储缩表等多轮冲击，但就目前来看各国贸易、投资、消费已对突发事件产生一定抗压性，特别是俄罗斯作为受俄乌冲突影响最严重的国家，就目前来看该国经济基本面并未出现实质性破坏。叠加早期各国政府针对受冲击严重行业和低收入群体采取的财政救助措施效果逐渐显现，预计未来一段时间内，大部分经济体将逐步渡过低谷期，经济缓慢恢复成为必然。

民生指标持续向好为政府着力发展经济奠定基础。目前金砖国家就业水平已经较疫情期间有明显好转，通货膨胀虽仍处高位，但各国政府已出台一系列政策遏制输入性通胀蔓延，且早期政府采取刺激消费的一揽子救助计划将在“带疫解封”过程中对内需回暖起到积极作用，民众消费结构也较疫情初期出现较大转变，因此目前各国通胀短期内并未出现继续恶化苗头。目前来看，若未来一段時期内无重大突发事件出现，金砖国家政府将有更多精力投入到遏制通胀和降低失业率的工作当中，经济恢复手段也将进一步多样化。

经济先行指标释放积极信号。尽管在全球疫情持续扰动下，金砖国家服务业复苏仍相对迟滞，但制造业恢复水平却好于预期，目前除南非外，印度、巴西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已持续保持在荣枯线以上数月，俄罗斯7月PMI虽略有下降，但制造业连续扩张态势并未中断，未来一段时期内，随着出口水平不断提升，就业情况持续改善，各国制造业恢复将进一步提速，有利于当地政府重拾复苏经济信心。

（二）经济运行面临的不利因素

国际金融市场不稳影响当地外资引入。随着美联储加息缩表进程加快，各金砖国家央行已对未来国内金融市场稳定性表示担忧，认为美联储本轮加息势必造成美日欧等发达经济体逐渐将海外资本撤回本土，由于金砖国家金融市场受疫情影响已极为脆弱，特别是俄罗斯在面临美欧制裁时货币政策制定已自乱阵脚，若金砖国家政府对次轮美联储应对不力，极易引发本币贬值、大大增加这些国家获得新信贷的难度，当地项目或由于资金链断裂被迫停止。

服务业持续低迷不利于地区经济恢复。尽管“三驾马车”驱动力不断提升，但动力来源之一——服务业目前并未出现明显复苏迹象，目前金砖国家已将振兴服务业列为当前经济复苏的必选项，但由于新冠疫情对当地服务业产生的不利冲击已渗透到各个层面，因此短期放开管控措施并使当地服务业快速恢复，部分地区因疫情反扑频繁关停服务类场所情况仍时有发生。作为金砖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服务业为其经济贡献近50%，若服务业长期无法恢复至正常水平，当地经济全面复苏仍面临巨大挑战。

经济复苏悲观情绪持续蔓延。目前金砖国家疫情反扑情况较为严重，部分国家被迫再次关停国内工厂防止疫情局部暴发，造成民众对经济复苏态度较为悲观，南非、印度、俄罗斯近期消费者信心指数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表明经济陷入困境或处于进一步收缩的过程中，若下半年各国经济仍相对低迷，居民消费意愿将进一步下降，进而造成贸易、投资再进低谷期。

三、与金砖国家合作的相关政策建议

我国与金砖国家经贸关系紧密，金砖国家经济社会重建缓慢将恶化我国经济增长的外部环境，加剧外部金融市场动荡风险，对我国夯实与金砖国家的经贸合作基本盘造成明显冲击，为稳固我国与金砖国家关系，应以经贸合作为抓手，针对金砖国家发展诉求制定具有针对性的合作策略，为“十四五”时期与金砖国家开展进一步务实合作奠定基础。

有序恢复与金砖国家货物贸易。金砖国家多对我国中间产品高度依赖，如俄罗斯需从我国进口纺织品、通信设备、印度多数工程机械、化工制品均需从我国进口，经济重建将使金砖国家对我国制成品进口需求进一步提升，建议在确保国内市场供应的前提下，进一步扩大对金砖国家货物贸易出口规模，针对各金砖国家未来产业发展需求不断调整双边贸易结构，在助力当地经济复苏的同时拉紧双边经贸合作纽带。

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在金砖国家的认可度。金砖国家作为全球主要新兴经济体，对避免国际金融市场动荡造成资本外逃、本币贬值的合作诉求较为一致。目前俄、印目前表示在部分跨境贸易中支持用人民币结算以避免美元流动性对其对外贸易的不利影响，建议以此为契机进一步推广金砖国家内部跨境人民币结算，鼓励金砖国家在与我国开展经贸合作时采取人民币计价，以此提升人民币国际地位，顺势而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进一步凝聚全球经济治理合力。新冠疫情使得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盛行，国际多边体系受到严重挑战，我国应重申推进地区平等互惠发展主张，在加强同金砖国家在传统经贸领域加强合作的同时，积极开展跨境贸易合作、数字经济合作，通过不断提升与金砖国家的合作层级帮助金砖国家实现经济重启。

（作者单位：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