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关于展览报批问题，各方如何博弈?

蒋天骎

在过去的两年内，我国整个会展行业因疫情遭受重创。2020年，上半年无展可办，下半年扎堆办展;2021年，全年展会阶段性停滞，办展“窗口期”仅有数月，大量展会因政策因素无奈延期或取消。展览会属于大型群聚性活动，在有关政府部门批准后方可举办，故展会能否举办所受各地政策影Ⅱ向极大。而展会一旦无法举办，将对主办方及上下游相关供应商造成严重打击。因此，展会能否被有关部门批准，已成利益各方最为关注的焦点。这也是主办方与有关部门进行博弈的主要对象。

1.冲突分析

博弈论（Came Theorv）是经济学的重要成就。该理论启示我们，在决策时必须考虑他人的反应，以及这种反应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影响和后果。博弈论的基本要素是参与人、策略和收益，为决策提供了强有力的分析工具。下文将通过冲突分析，用序数向量代替效用矩阵，避开效用测度以及传递性假设的难点，解读展会主办方与政府相关部门之间的博弈。相关概念说明如下：

（1）偏好向量（preference vector）：局中人按照自己的偏好对可能出现的结局安优劣次序排列而成的序数向量。

（2）理性稳定（rational stable）：对一个局中人来说，这一局面已不存在单方面改进的可能性，记为r。

（3）连续惩罚性稳定（sequentiallysanctioned stable）：对于局中人A所处的某一结局ql，有可能存在若干个单方面改进的方案，但如果局中人A单方面改进到另一结局q2时，对方B恰好可以对q2进行单方面改进到q3，而对A来说q3比ql更坏，称为对A的连续性惩罚。如A在结局q上所有的单方面改进方案都存在连续性惩罚，那么q对A而言是连续惩罚性稳定的结局，记为s。

（4）非稳定（unstable）：如果某～结局对于某一局中人来说至少存在一个可以单方面改进而又不会招致连续性惩罚的结局，记为u。

（5）同时稳定性惩罚（simuhaneouslvsanctioned stable）：对于某一结局q，两个局中人都是非稳定的，则他们都要进行单方面改进，这样共同行动的结果造成的另一结局对双方来说比原来的结局q更坏或者至多相同，则q为同时惩罚性稳定结局，记为P。

（6）均衡博弈（equilibrium）：如果一个结局对于所有局中人都属于r s，P之中任一情况时，则为均衡结局。

在是否批准展会举办的博弈中，有展会主办方（A）以及相关政府部门（B），政府部门包括卫健委、商务委（厅/局）、会展办、公安、消防等机构。

主办方需要在两个问题上做出决策：

A1：是否坚持如期举办。坚持如期举办记为1，不坚持如期举办记为O。

A2：是否宣布延期。宣布延期记为1，不宣布延期记为O。

政府有关部门的决策：

B1：是否批准举办。批准举办记为1，不批准举办记为0。

将主办方及政府有关部门各种可能的行动方案进行组合，得到下表中各种不同结局（结局中格局中人的行为用二进制结构表示）。

展会主办方的考虑：主办方的底线是展会可以举办。展会如期举办优于延期举办，因为一旦延期，此前所投入的宣传费用将无法收回。而展会延期举办也优于无法举办，因为一旦无法举办，将导致当年展会的营业收入为零。如展会不得不延期，则展会延期的次数越少越好。如断定展会无法举办，主办方的最优选择是及时止损。同时，如已确认展会延期，则宣布新档期优于不宣布，可安参展企业之心。对主办方而言，损失最大的结果是展会在开幕前一天被叫停，因为相关搭建已经完成，即成本全部投入却没有收益，还面临展商的索赔风险。

政府有关部门的考虑：展会的举办对于经济具有一定拉动作用，而在疫情背景下允许办展，有利提振行业信心和优化当地营商环境的形象。所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展会能举办优于展会不举办。对政府有关部门来说，疫情是红线，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展会属于大型群聚性活动，具有较高的疫情扩散传播风险，所以，在风险较高情况下展会不举办优于举办。同时，展会占经济直接比重较小，即使考虑到拉动作用，展会的暂时停摆对当地CDP影响亦有限。此外，疫情的研判与偶发性、政府的问责制、其他城市的做法、展会的规模和影响力、维系与展会主办方的关系.也是有关部门进行决策的重要依据。

综上，可设想如下：

主办方的偏好向量为：54672031

政府有关部门的偏好向量为：20463157

假设对局双方都清楚对方的偏好，考察各个结局对局中人的属性：

从上表可知，对局中有两个均衡点：4和6。而对于局中的双方来说，4优于6，即最终博弈结果为：主办方配合政府部门的有关方针政策，而在相关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有关部门批准展会如期举办是最优选择，其次是批准展会延期举办。

而在是否批准展会举办的问题上，双方立场相左。對主办方而言，展会如期举办可使收益最大化;对政府而言，不批准展会举办风险最小，故双方无法达成最优均衡。4并非是最优均衡点，我们称4和6为一种准合作均衡。因此，展会主办方与政府有关部门相互博弈的最优选择是相互妥协，并探索双方都可接受的结果，但展会主办方往往是更被动的一方、受损更大的一方。

2.案例分析

2021华南国际工业博览会（SCllF）是汉诺威与有关部门进行博弈的典型案例。展会原定于2021年6月29日至7月1日在深圳国际会展中心举办。后因广州“5·21疫情”蔓延，汉诺威经多方权衡后，于6月8日展会宣布延期，新档期定为2021年8月4日至6日，病随即启动展会的第二轮宣传和服务工作。

时间推移到8月1日上午，当时主办方、参展企业大部分人员已抵达深圳展馆，相关搭建商已准备就绪，展品货车已于馆外轮候入场。然而，就在当日上午的进馆会议上，有关负责人传达了深圳市政府关于深圳市暂缓举办展会的通知。汉诺威方面判断展会的再次延期不可避免，在取得有关部门的口头承诺和保证后，决定尽可能减小损失，赶在展品尚未落地前，立即通知所有企业展会再次延期。不久后展馆开始断电，并劝离参展企业和有关人员。

后经多方沟通，展会将新档期定于2021年9月27日至29日，并启动第三轮宣传和服务工作。汉诺威选择该档期，除了考虑到竞争展会的档期，更重要的是希望展会紧挨则具有官方背景的深圳文博会（2021年9月23至27日），以提高展会顺利举办的概率。而原定于同期举办的国际电路板展（ TPCA Show），因台湾地区至大陆的入关隔离政策，相关参展企业实在无法继续等待至9月末，展会的主办方台湾电路板协会无奈宣布本年度的展会取消。

9月初，汉诺威与博闻创意会展（深圳）有限公司达成一致，深圳国际电子展（EIEXCON）将与SClIF同期举办。展会开幕前的两周内，汉诺威就防疫措施和等级，与有关部门开展了多轮沟通。当时广东地区的疫情平稳可控，或许是出于对上次临时叫停展会的弥补，或许是整体形势无忧，经过综合评估，有关部门同意展会在做好全面防疫措施前提下，展商与观众的入场无需出示核酸报告。这对于当时的汉诺威而言，几乎是可争取到的最佳结果。

最终SClIF 2021得以顺利举办，现场人流如织，获得了较为圆满的结果。但不得不承认，展会的顺利举办含有一定运气成分。而由于展会两次延期，主办方付出了远高于往届的时间、金钱及人力成本，从而导致展会的利润大为降低。下表为SClIF 2021举办的重要节点时间线。

展会的如期正常举办，在过去两年内已成利益各方的博弈的对象，甚至已成为各大主办方美好的期望，衬托出时下行业环境的艰难。疫情就像一把“大剪刀”，而所有展会主办方都处于下坠过程中，只要被剪中就很可能无法过关。尤其是当某个展会在公司业务中占比过大时，一旦该展无法举办，将导致公司整体营业额受到极大影响，甚至可能就此洗牌出局。

展望2022年，世界经济疲软、国际政局动荡，国内各地的疫情时有反复，而在全国稳字当头、稳中求进的基调下，展览的有关政策开放与否仍是未知之数，展会的报批依然将成为各大主办方最为关切的问题，也是相关企业能否渡过时艰的关键。从这一点来说，整个展览行业已逐渐演变为“看天吃饭”，而各大展会主办方所能做的却十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