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青,李秉廉
(河北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天津 300401)
数字化创新是指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技术驱动下,企业或组织对原有产品、服务、流程或商业模式进行改变的过程[1-2]。数字经济时代,数字化创新成为企业培育新动能的重要引擎。百度、阿里、华为等企业凭借数字技术,在产品、流程、商业模式创新等领域不断突破,促进了企业竞争优势的获取和延续。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中强调,要坚定不移地建设数字中国,加快数字化发展。数字化创新成为促进“两化”深度融合和传统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命题[3]。
数字化创新实践的蓬勃发展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关注,并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取得了较丰富的研究成果。基于对国内外数字化创新相关文献进行梳理分析发现,国内外学者分别从数字技术与基础设施、组织变革、商业模式创新、企业绩效等角度对数字化创新进行研究,但是研究视角和内容较为分散[4-10]。近年来也有学者对数字化创新研究进行综述梳理,并借助SPSS等软件对该领域的知识结构和研究热点进行了初步探究,遗憾的是形式较为单一、文献数量有限,且未能将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演化脉络和发展趋势以时间轴的形式完整地呈现出来[3]。因此,十分有必要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成果进行系统分析,以推动国内创新管理研究者了解数字化创新领域的核心研究命题、理论基础和未来研究方向。CiteSpace作为可视化分析软件能够对该研究领域的文献进行计量分析,并使研究的总体发展动态和演化趋势以知识图谱的形式呈现[11]。
鉴于此,本文运用CiteSpace软件,并采用文献计量和科学知识图谱相结合的方法,分别从国家和研究机构、期刊共被引、关键词共现、文献共被引等角度,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识别该研究领域的主要国家和机构以及相关研究成果,探究该研究领域的研究热点及其演化与趋势。本研究一方面有助于相关学者了解国内外研究差异、主要的高产国家、机构及重点期刊,梳理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演化历程,明确数字化创新研究的前沿,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另一方面,通过对相关文献进行整理分析,凸显出数字化创新领域的重点研究问题,为企业的数字化创新实践提供借鉴。
文献计量法以文献体系和文献计量特征为对象,采用数学及统计学相关的计量方法对某一领域的研究进行量化分析,通过对相关文献按照年份进行数量统计分析,进而挖掘研究发展的结构和演进规律并探讨发展动态和趋势[12]。科学知识图谱具有直观、定量、高效和知识发现等优点,是一种将多种现代学科与网络技术相结合的分析方法,利用引文可视化分析技术有助于挖掘某一研究领域科学发展的动态趋势[13-14]。CiteSpace是由陈超美教授开发的一个Java应用程序,用于分析和可视化共同引用网络,被国内外学者广泛应用[15]。
因此,本文主要采用文献计量和科学知识图谱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借助CiteSpace软件,使用关键词共现、文献共被引、关键词时区视图及突现词检测等分析手段,对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外文文献进行可视化计量分析,识别该研究领域的热点演进及发展趋势。具体包括:(1)论文产出数量统计分析,阐述各时间段发文量的总体趋势变化;(2)主要国家和研究机构分析,通过对相关国家和机构的发文数量进行统计,挖掘国家和机构在该领域的科研实力及合作关系;(3)期刊共被引分析,根据期刊共被引频次和中心性识别该领域的核心期刊;(4)关键词共现分析,通过梳理分析高频关键词对应文献归纳研究热点主题;(5)文献共被引和关键词时区视图分析,根据文献共被引聚类、关键节点文献、各时间段关键词的分析结果,探析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演化路径;(6)结合关键词突现分析,考察关键词词频的时间分布和突现强度,探索数字化创新研究前沿和发展趋势。
以Web of Science的SCI-E和SSCI数据库为基础进行文献检索,检索时间为2020年12月4日,为了保证数据的全面准确,将检索式设置为“TS=(digital innovation) OR (TS=(digital*) AND TS=(product OR service OR process OR business model) AND TS=(innovation))”,选择语言为“English”,且文献类型只保留“Article”和“Review”两部分,鉴于该数据库收录相关文献的最早时间是1999年,因此检索的时间跨度选取“1999—2020年”,共检索到4 296篇文献。借助CiteSpace的除重功能,剔除了部分信息缺失的文献,最终获取外文文献4 027篇,并在此基础上开展分析研究。
图1 数字化创新研究的年度发文量分布(1999—2020年)资料来源:根据Web of Science核心数据集中数字化创新文献信息绘制。
通过对最终得到的4 027篇外文文献以时间段为基准进行了统计分析(如图1所示)。从总体的发展趋势来看,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文献发表数量呈逐年递增的态势。从图1可以看出,数字化创新领域的总体发文趋势分为三个阶段:1999—2007年为初始阶段,该阶段的文献发表数量较少而且增长缓慢,表明学术界虽然开始关注数字化创新这一新的研究主题,但对其内涵和理论等方面的理解不够深入,有待进一步探究。2008—2011年为平稳发展阶段,文献发表数量相对增多但是增速较为平缓,说明数字化创新受到越来越多学者关注,逐渐成为学术研究的热点。2012—2020年为快速发展阶段,该阶段数字化创新领域的文献发表数量仍保持逐年增加的水平,并呈现出加速增长的态势,其中2020年发文量为826篇,达到峰值。随着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不断深入,学者们对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关注度不断提高,检索时间节点之后数字化创新研究热度不减,仍属于学术领域的重点研究话题。
对主要国家和研究机构的分析有助于挖掘出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中值得重点关注的国家、机构和相关科研人员及其之间的相互合作关系,加强与优秀科研团队之间的学术交流与合作,推动研究的深入发展。CiteSpace软件能够以“年轮”的形式清晰地显示出各个国家在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发文数量、合作关系以及中心性,节点年轮的大小代表国家的发文数量,节点年轮最外层的宽度代表中心性[16]。运用CiteSpace软件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相关国家和研究机构进行了社会合作网络分析,网络节点选择Country和Institution,选取的数据范围为Top50,从而得到科研合作的混合网络可视化图谱(见图2)。同时进一步抽取论文发表数量排名前十的国家和研究机构进行统计分析,见表1所示。
图2 国家/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图谱资料来源:使用CiteSpace5.6R5国家/机构合作网络图谱分析绘制。
表1 主要国家和研究机构发文数量
图2的可视化图谱中共包含273个节点及1 395条连线,每个节点分别代表一个国家或研究机构,节点的大小代表国家/研究机构的发文数量,节点外圈宽度代表国家/研究机构的中心性,即该国家/研究机构在研究领域内的重要地位,节点之间的连线代表国家/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关系。分别从发文量和中心性两个角度对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科研合作网络进行深入探析。从数量上来看,美国在数字化创新领域的论文发表数量最多,截至检索日发文量达到1 202篇,对该领域的研究做出了突出贡献;其次是英国(594篇)、德国(292篇)、意大利(279篇)等国家。发文量较高的研究机构有牛津大学(37篇)、多伦多大学(36篇)、米兰理工大学(33篇)等。美国的发文数量是中国(275篇)的4倍之多,而且发文量较高的研究机构也大都集中在国际发达国家,尤其是美、英两国。这说明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从国外兴起,且美国对于该领域的研究较为深入,在领域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具有较强的科研影响力。由于市场环境和创新发展观念的影响,中国相较于其他国家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起步较晚,科研投入及研究成果相对较少。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以及国家政策和市场发展对于数字化创新关注度的加强,中国学术界在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与进步。
中心性是测度节点在网络中重要性的一个指标[11]。从图2可以看出,英、美两国与其他国家和机构之间的连线较多。同时由表1可以看出,英国的中心性最高(0.20),美国(0.11)、荷兰(0.08)等国家次之,且所属英美两国研究机构的中心度也较高(牛津大学为0.10、剑桥大学为0.08、哈佛大学为0.06),表明两国及其研究机构的科研合作开放程度较高。中国虽然在发文数量上相对有一定的优势;但是中心度较低,说明在研究过程中与其他国家和机构之间的联系尚不够密切,科研合作相对比较缺乏。因此,中国学者在后续的研究过程中应注意加强与国内外研究机构之间的科研合作与交流,推动数字化创新研究的深入发展。
根据不同期刊的共被引频次及中心性绘制了期刊共被引网络可视化知识图谱和统计信息分析表,见图3和表2所示。
图3 期刊共被引图谱资料来源:使用CiteSpace5.6.R5期刊共被引图谱分析绘制。
表2 共被引期刊频次/中心性
从图3和表2可以看出,《Research Policy》共被引频次最高,其作为核心期刊引领了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该期刊所刊载的论文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该领域的演进趋势和研究热点话题。从表5可以看出,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共被引频次较高的文献最早刊载于《Information Systems Research》,说明该期刊刊载的相关文献为数字化创新研究提供了知识基础。其次,《Mis Quarterly》《Harvard Business Review》《Organization Science》以及《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也是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重要期刊,刊载了该领域具有重要价值的学术成果。中心性指标能够凸显研究主题的潜在关键点[17]。图3中中心颜色突出的节点具有较高的中心性,表明该期刊具有一定重要性。表2中《Diffusion of Innovation》《Information & Management》《Communications of the ACM》等期刊的中心性较高,说明这些期刊在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其中《Mis Quarterly》《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以及《Management Science》不仅具备较高的共被引频次而且中心性较高,说明这些期刊为数字化创新研究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理论贡献。
关键词是通过对文章内容进行概括所提取出的,能够更加直观地体现出文章的研究主题和中心内容。关键词在文献中出现的频次能够说明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及演化趋势,关键词出现的频次越高,越能体现出该领域研究的热点主题[18-19]。因此,运用CiteSpace软件对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的相关文献进行了关键词共现分析,最后生成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如图4所示,分别提取共现频次及中心性排名前十的关键词列示于表3。在该图中包含291个节点和1 920条连线,到60以上的关键词节点标签,节点的大小代表关键词共现频次的多少[11]。从图4中可以看出,创新(innovation)是出现频次最高的关键词,频次为1 120次,其次是技术(technology)、系统(system)、管理(management)、绩效(performance)、模式(model)等。而且如表3所示,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中心性也较高,进一步突出研究热点。并且显示出了共现频次达通过关键词共现分析可以发现,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主题主要集中在数字化创新的概念、数字化创新的类型、数字化创新的影响三个方面:
表3 关键词共现频次/中心性
图4 关键词共现图谱资料来源:使用CiteSpace5.6.R5关键词共现图谱分析绘制。
1.数字化创新的概念研究
(1)数字化创新的内涵
国外学者从不同视角对数字化创新的内涵进行了阐释。首先,从数字化创新成果来看,2010年Yoo等学者最先从产品视角出发,将数字化创新定义为数字和物理组件的新组合所产生的新产品[1]。在此基础上,2012年Yoo等进一步提出数字化创新是数字技术从根本上对产品和服务创新性质的改变[5]。Fichman等把数字化创新定义为IT技术支持下企业数字化产品、流程和商业模式的创新[20]。Abrell等认为数字化创新是数字化能力嵌入纯物理物质中所产生的具有数字功能的新产品[21]。基于过程视角,Boland等将数字化创新界定为企业使用新的数字技术和工具来改善运营和绩效的过程[22]。Nambisan等提出数字化创新指在创新的过程中运用数字技术实现市场产品、业务流程或模型的创造[23]。从数字化创新整体视角来看,Bharadwaj等认为数字化创新是在传统创新过程中通过使用信息、计算、连接技术的组合,所带来产品或服务、生产过程、组织形式及商业模式的创新与改变[24]。Huang等提出了一种层次模块架构,认为数字化创新是在该层次模块架构中对物理组件的重组[25]。
(2)数字技术与数字化创新研究
部分学者从数字技术角度对数字化创新进行诠释,认为数字技术不仅是数字化创新的推动者,也是数字化创新的发起者[26]。如Lyytinen和Yoo研究发现,高度移动性、数字融合、基础设施和服务等关键因素驱动了数字技术的发展[4]。Zhu等以互联网技术为例,开发集成模型研究创新扩散的因素,为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研究奠定基础[27]。此后,Yoo等对数字化创新的概念和关键特征以及数字技术的分层架构进行了研究[1]。Bharadwaj等、Teece、Nambisan等围绕数字产品、平台、生态系统和基础设施等方面展开研究,拓展和深化了对数字化创新内涵的理解[24,28-29]。
2.数字化创新的类型研究
Fichman等将数字化创新定义为新的产品、流程或商业模式,指出数字化创新不仅包括数字化产品创新,还包括数字化流程和商业模式的创新[20]。数字化产品创新是指数字技术通过将物理部件与数字部件相结合所形成的新的产品架构[30]。学者们认为,数字技术嵌入到传统的产品与服务中,能够产生新的产品与服务,从根本上改变产品和服务的性质[5,20,26,31]。Wu等提出,基于云的设计和制造可以被视为一种新兴的范式[32]。Lusch等从服务主导逻辑的视角对数字化创新进行了研究,认为数字化服务创新是数字技术和基础设施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新服务[33]。Lyytinen和Yoo认为须对服务进行动态配置以满足用户需求[4]。Vendrell-Herrero等提出在数字化服务化过程中,上游企业应寻求配置独特的资源,以确保其在供应链中的战略地位[34]。数字化流程创新是指企业利用技术改变原有的生产和运营流程[35]。数字化流程创新不仅影响了企业交易处理、决策和办公的方式,而且改变了企业与客户、供应商之间交流以及吸引新客户的方式[20]。数字化商业模式创新被定义为一种创造和获取商业价值的全新方式[20]。如Rayna和Striukova研究了3D打印对商业模式创新的破坏性影响[36]。Bogers等探讨了以消费者为中心的商业模式的影响,认为新的商业模式的实施有助于提高竞争力[6]。
3.数字化创新的影响研究
数字化创新对组织变革、企业绩效和数字创业等均产生了一定影响。数字技术为创造组织形式提供了新的可能性,能够改变企业的组织方式以及行业结构[5,20]。Tripsas和Gavetti、Gilbert强调从克服组织惯性的角度进行创新[37-38]。Sambamurthy等提出在当代商业环境中,敏捷性对于企业的创新和竞争绩效至关重要,并采用多理论视角论证了信息技术投资和能力通过三种动态能力(敏捷性、数字选项和企业家警觉性)和战略过程(能力建设、企业家行动和共同进化适应)影响企业绩效[8]。Henfridsson和Yoo研究了机构创业轨迹变化以及企业家行为如何促进创新轨迹的发展[39]。Nambisan探究了数字技术对塑造创业机会的作用[40]。Nambisan等提出平台的双重视角体现了更灵活的资源重组和部署形式,促进了创新的全球业务模型和创业计划[29]。
1.文献共被引聚类分析
文献共被引知识图谱能够揭示数字化创新研究的聚类知识结构及热点主题演化情况[41]。因此,运用CiteSpace软件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的相关文献进行了主题聚类的可视化分析,以便清晰凸显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演化趋势。在软件运行中,将文献摘要信息作为聚类的标签来源,并采用LLR算法,最终得到文献共被引聚类知识图谱,4 027篇文献共产生699个节点和2 544条连线(见图5所示)。
图5 文献共被引聚类图谱资料来源:使用CiteSpace5.6.R5文献共被引网络图谱分析绘制。
图5中每一个实线边框代表数字化创新研究的一个聚类主题。图谱中的各聚类紧密相连,自动演化成11个主要部分,其中与研究主题关联性较强的前10个聚类包括数字化创新(digital innovation)、拥挤市场(crowded market)、集体创新(collective innovation)、普及数字技术(pervasive digital technologies)、电子政务使用(e-government use)、商业模式创新(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制造企业(manufacturing firm)、数字经济法案(digital economy act)、数字基础设施(digital infrastructure)、数字化产品(digitized product),代表了数字化创新研究的主要热点,在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由于通过CiteSpace直接提取的标签只能显示被引文献中最突出的关键词,为了更加详细地反映被引文献的研究信息,根据聚类标签并结合对相关文献的解读,进一步挖掘出各聚类对应的节点数量、平均被引时间、研究重点,如表4所示。从平均被引年份来看,聚类3、聚类9、聚类4、聚类5、聚类0的平均被引时间比较接近,可见,2007—2012年间研究热点经历了从数字技术、数字基础设施、数字社交媒体到数字化创新理论的转变。整体来看,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信息技术与创新研究,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兴起以及数字化创新应用的发展,企业商业模式创新与战略变革日益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
表4 文献共被引聚类基本情况
2.共被引关键节点文献分析
共被引频次较高的文献位于文献共被引网络的中心,构成了数字化创新研究的知识基础,具备被引突现的特点和连接转折点的功能,具有更大的影响力[11]。因此,通过对数字化创新相关共被引文献按照时间顺序进行分析,以便了解该研究领域的知识结构,准确把握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演化路径。本部分运用CiteSpace软件提取出共被引频次较高的关键节点文献,如表5所示。
表5 共被引文献关键节点
从表5可以看出,2010年,Yoo等和Tilson等发表的文章是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最早的关键节点文献[1,42]。其中,Yoo等将数字化创新定义为实现数字和物理组件的新组合从而产生新产品,并通过对比早期技术提出数字技术具有可重编程性、数据同质化及数字技术的自我参照性三个独特特征,进而指出数字技术的分层组织结构嵌入到物理产品中,使其具备新的特性创造出新的产品或服务,同时改变了企业的组织逻辑,使数字化创新的研究热点上升到企业战略方面[1]。Tilson等则是将数字基础设施作为研究中心,强调数字基础架构在塑造IT未来使用方面的关键作用[42]。二者从数字化技术和数字基础设施的角度对数字化创新进行了初步研究,为数字化创新后续的研究奠定了基础。2012年,Yoo等对组织创新进行了探究,指出组织创新具有融合性(convergence)和生成性(generativity)两个独特特征,进一步分析得出,普及数字技术从根本上改变创新过程和结果的性质,创新的平台化、分布式和组合化成为组织创新管理的新特征[5]。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业务基础框架已经变得数字化,产品、流程和服务之间的互联越来越紧密,数字技术正在从根本上改变业务战略、业务流程、企业能力、产品和服务以及扩展业务网络中关键的企业间关系。面对这一趋势,Bharadwaj等于2013年开始重新考虑IT战略的角色,将对其的研究从功能级别的战略转变为数字业务战略,并确定了数字业务战略的范围、数字业务战略的规模、数字业务战略的速度以及数字业务战略中创造和获取业务价值的来源四个关键主题,从资源基础观和动态能力理论角度提出了数字业务战略的一般观点,为数字业务战略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基础[24]。
数字技术的渗透使企业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2014年,Porter等提出,数字化背景下产生的智能互联网产品改变了行业结构和竞争性质,使企业面临新的竞争机会和威胁,推动全新行业的创建[43]。Gawer等对行业平台开展了研究,通过分析平台对创新和竞争的影响得出,技术平台为激励创新提供了环境,对创新具有积极影响,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平台也可能会对竞争和创新(尤其是非增量创新)产生负面影响[44]。2015年,服务数字化的趋势日益加强。Lusch等首先提出了数字化服务创新的概念,并构建了服务生态系统、服务平台及价值创造研究框架,进一步强调信息技术在增加服务创新机会方面发挥重要作用[33]。随着数字化创新的发展,价值创造成为新的研究热点话题。Lusch等认为价值创造是参与者之间形成了一种新兴的A2A网络,并通过整合资源来共同创造的价值和经验。2016年,Parker等运用网络效应等理论对价值创造的主体进行了研究,认为行动者及相关制度环境等是获取对数字化创新过程认知的重要内容[45]。
2017年,创新过程和结果的快速和普遍数字化对现有的数字化创新管理理论提出了新的挑战。Nambisan等认为数字化创新管理是指数字化创新有效协调的实践、过程和原则;作者基于创新过程无界限、创新机构分布性更强、创新过程与成果的依赖性三个关键理论假设,提出了数字化创新管理的四个理论逻辑,分别是动态问题——解决方案设计配对、社会认知意义构建、技术启示与制约以及编排理论,并且指出数字化创新管理可采用计算社会科学、定性比较研究(QCA)、复杂理论方法等新颖的研究方法[23]。Nambisan进一步研究发现,新的数字技术改变了企业家创业过程和成果的不确定性,并提供了企业家应对不确定性的方式和方法,其对于数字技术在塑造创业机会、决策、行动和成果方面作用进行的研究,为数字创业研究和实践做出了重要理论贡献[40]。
通过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的共被引关键节点文献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国外学者对数字化创新研究的热点经历了从对数字化创新进行理论阐释到对企业数字化创新实践与战略变革探讨,从关注数字化产品创新发展到数字化服务、流程和商业模式创新,创新生态系统、数字化平台、数字创业、价值创造等逐渐成为重要研究方向。
3.关键词时区视图分析
关键词时区视图有助于描绘出该研究领域的演化路径与发展趋势[46]。为了能够更加具体地刻画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时间分布,本部分绘制了关键词时区视图(见图6),利用“Timezone”网络对数字化创新不同时间段的高频关键词进行分析;为了更加清晰地呈现各阶段关键词的演化情况,同时列出时区图中各阶段的关键词(见表6)。结合发文量和研究热点的变化,将数字化创新领域研究热点的演化路径划分为四个阶段。
表6 演化路径各阶段关键词
第一阶段(1999—2002年):理论构建阶段。由于各方面条件尚不完善,基础设施较为落后,科技发展相对缓慢,因此该阶段研究热点主要在系统、信息技术、互联网等技术基础设施及创新理论研究方面。第二阶段(2003—2009年):战略变革阶段。学者们对信息技术的探索为数字化创新奠定基础,但是由于在数字化进程中,不同的国家、地区、行业、企业之间的信息技术拥有和应用程度以及创新能力存在差异,导致“数字鸿沟(digital divide)”的产生[47]。该阶段的研究热点主要为信息系统、数字鸿沟和创新扩散等,并逐步向产品创新、企业战略和绩效转变。第三阶段(2010—2014年):数字化应用阶段。科技进步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推动了数字化创新的进一步发展。在该阶段涌现出数字技术、数字化创新、商业模式、社交媒体、数字创业、数字治理等新的研究热点。第四阶段(2015—2020年):转型发展阶段。这一时期随着基础设施的日益完善以及工业4.0的发展,企业面临进行数字化转型的挑战。研究热点扩展到数字化平台、生态系统、数字化服务以及数字医疗等方面,尤其是2019年底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使与新冠肺炎疫情(COVID-19)相关的数字化创新成为研究热点。
图6 关键词时区视图资料来源:使用CiteSpace5.6.R5关键词时区视图分析绘制。
关键词节点的突发检测主要用于识别新兴的研究概念,突现的新主题代表前沿热点[48]。综合分析关键词在一段时间内的突变趋势,能够探索数字化创新领域最新的研究动态,明确该研究领域的前沿和发展趋势。运用CiteSpace软件的“Citation/Frequency Burst”功能,生成数字化创新研究的关键词突现视图,提取出总体突现强度以及近十年内突现强度排名前十的关键词,见表7和表8所示。
表7 关键词突现
突现词的起止时间是其突变的时间区间,即突发状态的持续时间,如数字鸿沟的突变期间为2003—2017年,且在表格中以粗线条表示,突现强度大的关键词反映某一时期内突发的研究热点。通过对1999—2020年的数字化创新领域相关文献的突现词分析发现,21世纪初,突现强度较高的关键词有扩散(diffusion)、数字鸿沟(digital divide)、互联网(internet)和通信(communication)等;2010年以来,体系结构(architecture)、教育(education)、协同(collaboration)、行为(behavior)和平台(platform)等成为突现强度较高的关键词。以上突现词反映了数字化创新研究领域在不同时期的重要热点主题及演进趋势。数字鸿沟(digital divide)和扩散(diffusion)的突现强度远高于其他关键词,其中,“扩散”关键词的突现时间自2001年持续到2016年,说明该领域的研究具有更大的影响力。另外,价值创造(value creation)、生态系统(ecosystem)、平台(platform)关键词均是从2018年开始突现至今,并且突现强度较大,说明这几个关键词代表了该领域的研究前沿趋势,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仍可能是重要的研究方向。
表8 近十年关键词突现情况
通过采用文献计量与知识图谱相结合的研究方法,运用CiteSpace软件对数字化创新领域4 027篇外文文献进行了可视化分析,基于对文献数据资源的整理生成知识图谱,并梳理出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演化和趋势,得出以下结论:
(1)从国家与研究机构的发文量和中心性来看,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在数字化创新领域发表文章总量较多,尤其是美国在该研究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对数字化创新研究贡献较大的研究机构有Univ Oxford、Univ Toronto、Politecn Milan等;中国学者对数字化创新的研究起步较晚,但近年来发文量持续增多,且能够紧跟研究前沿。
(2)从期刊共被引频次及中心性来看,研究数字化创新的主要核心期刊有《Research Policy》《Mis Quarterly》《Harvard Business Review》《Organization Science》等,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期刊有《Diffusion of Innovation》《Information & Management》及《Communications of the ACM》等,这些期刊刊载的相关论文能够为学者们提供理论参考。
(3)通过对数字化创新研究演化路径分析发现:该领域的研究开始于1999年,文献总量逐年增多,2012年开始呈现出快速增长的趋势,至今仍是研究重点;研究热点由初始阶段的信息系统、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创新理论,拓展到组织变革、企业战略和绩效,逐步转向数字化商业模式、数字创业和数字治理、数字化平台、生态系统、数字化服务和数字医疗等领域;演化路径经历了理论构建、战略变革、数字化应用、转型发展四个阶段。
(4)通过对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进行分析发现:数字化创新研究的热点主题主要体现在数字化创新的概念研究、数字化创新的类型研究、数字化创新的影响研究三个方面。此外,对突现关键词的分析发现,价值创造、生态系统和平台等关键词代表了数字化创新研究热点的前沿发展趋势,将成为未来研究的重点领域。
近年来,大数据、云计算、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发展迅速,掀起数字化创新研究的热潮,但中国学者对数字化创新的研究与英美发达国家相比存在一定差距,需要进行深入的研究与探索。基于对数字化创新领域研究热点演化和趋势的探索,将未来的重点研究领域与方向总结如下。
(1)数字化情境下价值创造模式的研究。价值创造反映了最终商品或服务对最终用户效用的贡献。数字化进程的加快使数字技术得到了广泛应用,改变了企业的经营流程和运行方式,从而推动了价值创造模式的变革,价值创造过程逐渐向价值共创转变。现有研究大多基于企业自身的价值创造开展,对于企业与其消费者以及其他利益相关者之间如何实现价值共创的研究相对较少,基于数字化情境的多主体价值共创和利益分配机制有待深入探索。
(2)数字化平台和创新生态系统的研究。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企业的组织架构发生了重大变革,数字平台逐渐取代传统业务模式。数字化创新离不开创新生态系统的支撑,良好的创新生态符合中国“十四五”时期以及更长时期加快科技创新的发展要求。数字经济背景下,为了推动企业数字化创新实践的健康发展,保证企业竞争优势的获取和延续,如何设计和建构良好的数字平台和创新生态系统是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3)数字化创新的影响因素研究。目前国内外已有研究大都聚焦于考察数字化创新的概念、类型与作用效果,关于数字化创新影响因素的研究较少受到关注。企业外部的市场竞争、区域创新环境、数字金融发展水平,抑或是企业内部的经营战略、高管团队、组织文化等,都可能对数字化创新产生影响。这些因素对数字化创新的影响程度如何?哪些是关键因素?不同因素的组合构型通过何种路径对数字化创新产生影响?均有待深入探究。
现有研究在为数字化创新领域学者提供研究借鉴的同时,尚存在以下有待拓展之处。其一,本文选取的文献主要来源于Web of Science核心数据集的SCI-E和SSCI数据库,将文献类别限定为文章和综述两类,可能会导致部分文献(如会议论文)的遗漏和缺失;其二,本文在运用知识图谱进行文献分析时,只重点关注了数字化创新研究的关键热点和领域,可能会导致发表时间较新但是被引频次较低的研究成果未被挖掘出来。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拓展文献数据的来源与类型,以增强研究的全面性,将会是对本研究的有益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