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琪
噩梦
小时候害怕很多跟“黑”有关的地方。
人迹稀少的夜路,没开灯的阳台和卫生间,静悄悄的床底……
总觉得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藏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
唯一一個令人安心的黑暗之地,是密不透光的被窝儿。只要我把自己整个儿“关”在被窝儿里,就没人伤害得了我。
但是,被窝儿的保护期会在入睡之后失效。怪物撕破梦境靠近我,无孔不入,如影随形,我拖着酸软无力的腿,在梦里无处藏身。
怎么跑都甩不掉它们,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二十多岁的某一夜,梦里的我实在跑不动了,自暴自弃躺在地上,心想,我倒要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追兵们呼啸着席卷而过,仿佛把我当成了同类。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混在它们当中,心里前所未有地轻松。
迟到
和梦境中的怪物搏斗耗费了太多精力,我早上总是起不来床。就这样,迟到成了难以避免的事情。
最可怕的一瞬间,是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
同学早读的声音、老师讲课的声音,像一片浑然天成的森林,整齐热闹,十分协调。我硬着头皮,喊一声“报告”,像迷路的人闯入林间,树枝和叶片之间,扑腾起无数眼睛。
点名
老师们点名的方式有无数种。
我最喜欢的老师,是那种只点好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的,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两全其美。我们这些答不上来的,乖乖听着就好了。
偏偏大多数老师喜欢按学号点名,按座位点名,或者指定一行一列“开火车”,一个都不放过。
“这道题,点一位同学上来做一下。”
老师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环顾教室。
我们纷纷垂头,不敢回应他满脸明亮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