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阵风,嬉戏赛跑般,极速闪过山谷,带着些许震慑的意味。而当掠过小院门前时,又默契地放缓了脚步,绕着门前的大香樟,回旋着徘徊了几圈,触到一个残缺的风铃,风,也逐渐柔缓了起来,似是在蓦然间生了几丝愁绪。此刻,院前一堆凌乱的铁器杂物似是感到了风的情愫,相互碰撞着发出混浊厚重的声音,与香樟树上破旧风铃发出的清脆声,相互应和着,显出些许悲悯的意味。
这声,不算嘈杂,甚至可以说是悦耳动听,却在此刻令我的内心躁动起来,我感到一丝不安,难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变故吗?我无从得知。不过也有可能,是本猫需要去觅食了,毕竟,我慵懒地伏在这屋檐上,已将近半天了,此时,看样子是快接近正午了。
是的,我是这山谷里一个普通的生灵,我是一只猫,一只慵懒又勤于思考的黑猫,我不知道别的猫是否跟我有同样的属性。我的寿命似乎比一般的猫都要长,我仿佛在这山谷里存活了几十年之久。然而,我对于从前的记忆,却十分模糊,我有时甚至觉得我并不只是一只猫,我时常感觉到,我的意识并非完全由我自己掌控,仿佛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存在。有时,我无意间瞥见樟树上那个摇摇欲坠的风铃,会突然不受控制地停下来,而每当此刻,我就会感到身体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控制住,一时间,意识也仿佛被封锁住了,我只能看,却不能自主地控制行动。我驻足在樟树前,盯着那个残缺的风铃,久久移不开双眼,更为神奇的是,我的两腿会突然悬空直立起来,不久,眼前便一片模糊,一大股泛咸的液体从眼角划下,浸湿我的皮毛。此时,在我的脑中,也不断闪过一些零星片段,忽而,是一个人的背影,忽而,是一个浑厚的声音呼喊着“罗心”二字……
当我能够自主控制身体后,我已无从得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本猫肯定的是,“罗心”是我曾经的一位可爱女主人,而我现在住的这个小屋,就是那位女主人留下来的,我也成了这个小屋的“继承人”。如此种种,我不去继续探究,毕竟,思考时间太长,是很耗费脑力的,况且,此时我已经感到肚子開始反抗了,午饭时间到,容不得我再继续多想,我一激灵,轻巧地跃下屋檐,信步来到了鼠族洞穴的不远处,我想,接下来,应该又是一场有趣的持久战……
饱腹过后,我心满意足地借助斜靠在小屋旁的木杆,一跃重返屋檐上,这个角度,最适合本猫欣赏风景,顺便观察周围村民的动静,毕竟,我得时刻警惕着那些想对我图谋不轨的人。因为女主人留下的遗嘱是,让我成为这个小屋的继承人,并且将小屋委托给不远处的东方大叔一家,这小屋可以用于出租,但前提是,租客要照顾好我这只猫。想到这,我又不由得怀念起我的女主人,尽管我已经记不清她的具体模样了。
我伸展了一下身体,眼神开始涣散起来,由于小屋几乎是在半坡的位置,此时,我趴在屋檐上,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山谷景象。身处在这山谷之中,或者说,像是被放置在一个大的破瓦罐里,天晴时,瓦罐的盖子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揭开,从灌口透射进来的光,便使得瓦罐里一片明亮。平日,光线如丝绸般,随白日的升起徐徐飘下,很快,便铺落到我的绒毛上,仿佛是在轻柔地抚摸着我。而此时,或许,是快到午后两刻的缘故,加之正值初暑,光线开始变得极其猛烈,仿佛是在灼烤着我的黑皮毛,我感到全身开始变得滚烫,这倒也应了人类常言的“黑色吸热”这一说法,我无法忍耐下去了,我急忙找个阴凉处避暑,否则非得猫命不保了。
所幸门前有棵大香樟,我弓起身子,一爬,一跃,三两步冲刺,迅速转移到了这一“避暑胜地”,我感到无比欣慰,此时,可谓舒适至极。然而,真是“猫事无常”,本以为可以在这舒适地享受午休时光,却不料伏在香樟树枝上的蝉兄突然挑衅起来,拼命地以噪音试图打扰我的计划。我心里嘀咕着:“若不是本猫不擅攀爬,不然定要给它点颜色瞧瞧,让它见见我猫爪的威力!”无奈,我只得装作对此毫不在意,我们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蝉兄也累了,一切重归寂静。
无风、无声、无香,苍茫的天空里,有一条薄薄的云影浮在那里,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阵风,轻拂而过,空气中的燥热感退却了些许,光线也仿佛柔和了一些,少了一丝毒辣的意味。无意间,我瞥见了墙边的一个黑洞,我想,那儿,或许是一顿美味晚餐的去处。视线与意识,一同开始变得模糊了,一些场景再次在我的脑中飞速闪过,有笑声,有哭声。我逐渐进入一种半眠状态,隐隐约约中,我成了一个人类女孩,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黑猫,此后,小黑猫便陪着我在小屋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直到一个男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我动了动身,微微地睁开双眼,用我的爪子揉了揉眼睛,还真是奇怪,梦里的那只黑猫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滴滴滴”,这是什么声音?“砰”一声巨响将我完全震醒,我立即做出防备的姿势,难道是捕捉流浪猫?但我也不算是流浪猫吧?我下意识地躲到了香樟树后,打算静观其变。一辆轿车停在了屋前,由于车上沾满泥泞,已经辨识不出原有的颜色。“怎么和网上的图差别这么大?唉,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一个挎着包的姑娘边不满地抱怨着,边将行李箱从车上搬了下来。很快,那车便扬长而去,看上去像极了隔壁村暴走的小黄狗,只剩下她一个人伫立在门前。这姑娘扎着一个高高的丸子头,身姿算不上婀娜妩媚,反而略显清瘦,此时,她的额头上布满汗滴,这让我联想到雨天屋檐上挂着的排排雨滴。一眼看上去,她的相貌算不上惊艳,若是说到最令本猫印象深刻的,就是她那绛红的小唇,这使我猛地想到不久前在山谷深处看到的小樱桃,顿时感到一阵清凉。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不一会,东方大叔来了。我放下了警惕,我知道了,这女子是一名租客,而负责管理租赁事务的,正是东方大叔。但我想,她应该也会如以往的租客一样,忍受不了这个小屋的环境,过不了多久便会离开吧。
她们进屋了,我跟随在后面,此时,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天色转阴,我听见风声阵阵,耳边的绒毛被吹起,我身后的香樟树迎风飒飒作响,风铃也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出清脆的“叮叮”声。从她们的对话中,我大概了解到,这位女子,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但近来遇到了事业的瓶颈期,父母劝说她换一份更加稳定的工作,但她不愿放弃自己的梦想,不顾家人的反对,辞职半年,带着积蓄来到这里,签下了为期一年的小屋租约,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个山谷沉下心来,真正接触自然,找到拍摄灵感,突破自己事业的瓶颈期。“那我走了,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过这里的维修费用全是自费的哦。”东方大叔留下这一句话,便挥挥手走出了小屋,朝着西边走去。
她推开门走进小屋,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摩擦声,我习以为常,但很明显,这姑娘被吓了一跳,因为我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背影颤了一下,但她还是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带着某种义无反顾的姿态。我继续跟在它后面,可能是因为本猫向来走路无声息的缘故,她似乎还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从屋顶上泻下了几束光,小屋不至于完全陷入漆黑一片,墙角堆着几个陈旧的瓦罐,几张带有墨迹的木桌散乱分布在小屋的几个角落,地上的部分木板已经裂开,木床上只有几块木板。那木床我是极熟悉的,我有时会通过小屋破裂的玻璃跃进来,而这床就常作为我晚上栖息的小窝。所幸东方大叔时常会来打扫一下卫生,这间小屋才不至于显得过分脏乱。原以为这姑娘会像往常的租客一样,开始抱怨这儿,抱怨那儿,然后选择过几天便离开这里,想到这,我又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我已记不清独自生活了多久,我作为猫,独来独往本就是自然,但为何还是会不时地感到寂寞呢?“虽然这里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样子,但没事,哪个人成功前不遭遇些磨难呢?哈哈哈,没事,就当是上天给我的考验,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就算环境再差也要扛过去!”她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打乱,我听着她不断地自言自语,竟有了一种被打动的感觉,对这个姑娘开始心生好感,我“喵喵”地叫了几声,她回头,看到了我,惊喜地叫出声:“对哦,在这,我还有个小同伴呢,你就是东方大叔说的要照看好的小屋‘主人’小星吗?”这个称呼,我似乎很久没有听到了,居然莫名有点感动,于是摇了摇尾巴以示友好,她似乎懂得了我的意思,蹲下来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过了不久,夜幕已然降临,窗外的风依旧呼呼地吹着,远处的香樟树叶已被吹落了一地,像极了一块绿色的地毯,树上那个破旧的风铃却仍“叮叮”地晃动着,丝毫没有坠落下来的意思。我已经不敢迈出小屋的门了,我想这强风定能以它绝对的权势压制住我,将我毫不留情地掳走。此刻,我只能待在小屋里以保障安全,我趴在离这姑娘不远处的木凳上,继续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显然,她对屋外的大风也感到了一阵惶恐,加之小屋常年未修,供电系统此时也出现了故障,电灯泡开始一闪一闪地晃动起来。此时,由木门将外界阻隔开来的小屋内,显得十分闷热,她的脸颊上,又布满了汗滴。她开始转移注意力,打开行李箱,拿出面包,开始吃了起来,并且不断地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以一个人面对的,这一切马上就会过去的,明天就把这里修理好,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对此哭笑不得,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拿爪子摸一摸她来安慰她的想法。她突然看向我,我心里一惊:“难道她看穿了我?”此时,她向我走近了,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她伸出了手,向我递来了一片面包,原来,是怕我饿了,我竟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伸出爪子,把面包拖了过来,嗅了嗅,便开始大口咀嚼起来,这东西口感居然还不错。
清脆的鸟声再次响起,一如往常,山谷回响着若隐若现的猿鸣。我伸展了一下腰身,待我完全清醒过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舒服的垫子上,我翻了几个身,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柔乡,我走向屋外,所幸昨晚只是刮了大风,并未下雨,除了满地的香樟叶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我绕着小屋外的院子转了几圈,却始终不见那个姑娘的踪影,难道她已经走了?
过了不久,她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桶子,她的身上依旧挎著那个包。我十分好奇桶子里装的是什么,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俯下身给我看了看,居然全是鱼!我喜出望外,围在她的身边打转起来,之后,我也享受了一顿大餐。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对小屋进行了全面的修整,院子里也种满了花,我也不再形单影只,身边多了一个叫“符心”的姑娘,听她说,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希望她遵从自己的内心,一切能够符合自己的心愿。后来,我得知,那个她整日挎着的包里装的,就是她视为珍宝的照相机。此后的日子里,我嫌整日待在小屋周围着实无趣,便开始陪她在这山谷里早出晚归,记录日出日落,记录疏林蔓草……
日子如山谷里的小溪般清浅地淌过,但在一日,忽地激起了几朵水花。
那日,我们正从山谷深处归来,快到门口时,发现一辆吉普车正停在屋前。车旁,站着一名男子,这男子身材魁梧,身着军装,正面向大门挺拔地站着,顶着一个军人惯有的寸头,夕阳此刻正照在他的臂膀上,从远处看,竟与一尊高大的雕像神似,透露出一种震慑的力量。我谨慎地躲在符心姑娘的脚后,待我们走近了,他才转过身来,用一种浑厚低沉的声音询问道:“请问这是罗心女士的住所吗?”我这才看清男子的面貌,他的鼻子挺而直,像刀刻一般,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可谓是英气逼人,但此刻他的神色又显得极度柔和。我端详着他的脸,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忽地涌上心头,不知为何,此时,我的眼角,竟有了一种酸涩的感觉。“嗯,这以前的确是的,不过罗心女士在几年前已经病逝了,我是这间小屋的租客,请问有什么事吗?”符心耐心地回答着。随即,这男子转身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上面盖着一块灰布,他庄严地捧着这个盒子,脸上又忽地闪过一丝悲悯的神色。
风一阵一阵地吹过,香樟树叶相互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破旧的风铃也再度响起了清脆的“叮叮”声,此时,风铃左右猛烈地摆动着,摇摇欲坠。接下来,从她们的对话里,一段尘封的往事也得以再现。我在一旁听着,却又感到身临其境,仿佛一切真真切切地曾发生在我的身上……
故事的发生地点,就在这个小山谷里,罗心,也就是小屋的原主人,我的前女主人。她是一名作家,靠写作维持生计,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来,周围的人只知道,自打她来到这里,住进小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而我,也是跟随她一道搬来这山谷小屋的。后来,阴差阳错下,她在小溪边救起一名来山谷进行科研调查的研究员,不久,他们双双坠入了爱河。但好景不长,研究员与研究队伍取得联系后,不得不暂时离开,他们约定一年后,在小屋门前的香樟树下再会。临行前,研究员专门制作了一个风铃送给罗心,他们一同将风铃挂在了香樟树上。再后来,一切却并非如预期的那样,起初,他们通过手机依旧保持着联系,但在某一天,研究员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回信,罗心十分担心,但又一筹莫展,因为研究员走前,并没有向她透露他将去哪里。一年后,研究员依旧没有出现,但她还是年复一年地等着,也没有逐渐变得颓废落寞,她总相信,有一天,研究员会回来,回到这棵香樟树下,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约定。接下来的几年,罗心勤加创作,发表了不少作品,也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很多企业想与她签约,让她到别的地方去,这样会有更好的发展,然而,这些都被她一一婉拒了。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等到研究员回来,但命运的天平始终没有向她倾斜半分。日复一日,她依旧住在小屋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有时会静默地面对着樟树,盯着风铃发呆。后来的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悄然地离开了人世,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等来他。人们发现她时,她的木桌上有一封长长的遗嘱信,信中写道,她希望死后能够火化,骨灰埋在小屋前的香樟树下。
故事仿佛到这便结束了,然而,这却并非事情的全貌。捧着骨灰盒的高大男子向我们说出了隐藏于世的另一段往事。
其实,研究员的真实身份并非如他所言,他之所以离开,也并非为了科研,而是被派遣完成一项更加艰巨且十分危险的任务。研究员本名冬幸,那一次,他的任务是潜入毒贩集团收集罪证,他本以为一年之内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却不料,情况复杂,他难以脱身,之后的几年,他不慎与组织断了联系,不得已在毒贩集团内部待了很久,后来,好不容易与组织取得联系,却在一年后被同伴背叛,囚禁了起来。期间,他饱受非人的待遇,毒贩软硬兼施,但皆不管用。冬幸始终不愿透露半点信息,最终死在了毒贩的百般折磨之下。后来,组织费尽周折,成功剿灭毒贩集团,找到他的尸首后,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模糊不堪的几行字。他早已为自己做好了打算,那几行字写着,如果组织最后能够找到他,希望能将他的尸首火化,将他的骨灰带到那个山谷里,交给一位叫作“罗心”的女士……
风继续呼啸而过,风铃的声音依旧,那男子将盒子递给我们,对着盒子敬了个礼,便上了车,吉普车缓缓开走,借着天边晚霞的照拂,我竟一时觉得那车正发着金光。符心抱着那个盒子,静静地面对着那棵香樟树站立了许久,此时,她的思绪,也或许如我刚才一般,早已飘远。过了许久,她拿来工具,将盒子慢慢地埋在了香樟树下。我静默地看着,一时间,我竟两腿直立地站了起來,此刻,我感到身体里的一个灵魂得到了解脱,有一大股液体从我的眼中涌出,顺着我的黑毛流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的脑中闪过:“我终于等到了你。”我擦拭了一下双眼,我看向香樟树下,若隐若现,一男一女面对面地站着,默默地凝视着对方,许久过后,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之后,符心对我说,她已经找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了。她在一天清晨,拿着照相机记录下了这个小屋和那棵香樟树,画面里,一切静好。她说,她要把这一段故事记录下来,她想,这也将是她拍过的最美的画面。
不久,一年的租期到了,符心也将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地方,她收拾好了行李,她问我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走,我摇了摇头,用爪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手,便转身跃上了屋檐,我感到,有一种无形的使命感驱使着我,这使命感,让我不能离开这里。符心上了车,她对我说,以后的每年都会来这看我的,我们默默地对视了一会。车,缓缓地开了,我盯着那辆车的后尾灯,看着它,逐渐地,消失在了山谷深处。
风又赛跑似的闪过,香樟树上的风铃又“叮叮”地响了起来,我伸了伸腰肢,看向了那棵树,我再次看到了我的女主人,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在香樟树下,呼唤着我的名字,喵喵喵,我如从前一样,开心地回应着她。忽地,我的意识抽离出了猫身,我飘向她,伸出爪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双手……
作者简介:刘依婷,发表文学作品两万余字,曾签约《长河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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