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香
清晨雨止,花草树木上残留的雨滴闪着钻石一般的光芒。走在小区的道上,凉风从头顶、脸上吹过。空气里飘过阵阵、淡淡的、柔柔的清香。这种香萦绕着紧随着我。我知道这是走道两旁的香樟。伸手摘了片绿叶,贴近脸,香香的。樟树的花還开着。樟花星星点点细小的,安安静静地藏于树的叶丛中,几乎不为人知。看起来如此地雅致、明净和幽适。
樟树是常绿性乔木,它的枝干、叶子本身就香。小区的主干道、附干道都栽植着高高的香樟,有二三层楼高了。有的恰巧靠近了人家的窗子,给窗子挂上了绿帘。打开窗子,清香满屋。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些树就是香樟,因为它是那么不起眼。有次我急急地从家往外面赶,淡淡的香也一路追赶。我不得不回过头去问小区管理员,这道路上栽植的就是香樟啊。
从小区出去,走过板桥步行街,经过金东门,过桥,拐弯到九顷。又是一路的木香,轻轻的,优雅的。风里的香,风越大,香越明。有时有细小的颗粒打在我的头上、脸上。我以为是雨滴呢。其实不是,是香樟细小的花。它不似我们小区里的那种香樟。这里的花开得那么密、那么稠。一撮撮的,淡黄绿色的小白花,有一树的清凉,又有一树的炫目,仿佛又是有一树的雪。风吹着,微微地颤动。
这是条老街,街面上做生意的拿条小方凳坐在店前,听着小收音机,闻着清香,日子总是悠长着。他们卖着馓子、果屑、糯米焦屑、炒米。卖烧饼、馒头和馄饨,有服装裁剪内衣店,有老式的捏肩掏耳刮胡须的理发店,有私人诊所,还有日杂百货。曾居住在这的单位部门早搬走了,只有那座大门还默然地立在那儿。这条街道大概有几十年了吧。这里的排排香樟也有这么多年?我的思绪模糊起来,十年、二十年,这香樟花开花落,我经历的十年、二十年有多少事,在我的生命里又留下多少欢乐和悲伤?我是在怎样地赶路,有过汗有过泪还有过颤栗?我疲倦了吗?是经历了多少日子后我习惯了与花静坐与树对语?我朝着花儿看去,它们也静静地看着我,恬静地关切地看着我点点滴滴的。
我不是常居住在这座小城的。我是常年累月地在这座小城行政疆域的东北部的一个小镇生生息息。小镇上也有香樟。我喜欢香樟,是樟树的香不同于一般花的香,它不是花的香,是树的香。一种树的香、绵绵不止。打从小镇上栽上香樟后,我就喜欢迎着街道在树香中穿行。 喜欢它们,它们就一直存在,它们就一直在生长。
小镇上的香樟是在几年前的夏天之后,进行切根剪枝,光秃移栽来的,这样更便于香樟的成活。镇子上的人用草绳把树干包扎的紧紧的,经过秋、冬的历练,一到初春,这些香樟就冒出红红的芽,渐渐地有点嫩绿,后来长出绿色的小叶。到了夏天,香樟的叶子变得深绿变得浓密了,由浅淡变得深沉,远远看去一排排香樟一缕缕绿烟了。
到了秋冬季节,绿更加深厚了,之后,风过,雨过,雪过,只偶尔飘下几片黄叶,偶尔落下秋后结的挂在枝头紫黑色的小果荚。那么它们就永远在,永远一年四季地常绿着。我总是陶醉般地嗅着树的芬芳。水,滋养一方的人;树孕育一方的城。岁月静好,人世安宁。
喜欢一棵树和喜欢一个人是一样的,它们好似彼此心心相印,在相互的灯塔般的照耀下,走在路上,心里便有了依托,就充满着欢乐。如香樟的叶、香樟的花。认定了,就应该情深意笃,应该不弃不离、终生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