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反思与价值坚守:算法时代的高校媒介素养教育

2022-05-26 15:51伍盈唐敏林婧婧
传媒 2022年9期
关键词:媒介素养高校教育

伍盈 唐敏 林婧婧

摘要:算法时代,大学生面临着个人信息圈壁垒化、认知框架与视角偏狭化和信息环境失衡化等风险。算法时代的媒介素养教育应不止是“术”的教育,更应超越技术,凝聚和坚守“人”的价值。在媒介素养教育中,应使大学生能够认知人工智能算法的机理,反思其负面效应;将信息应用技术与信息应用素养教育结合。高校媒介素养教育,应立足本土语境,充分考虑学科协同创新,并探索将其纳入新通识、新文科或思政课程的课程建设视野。

关键词:高校教育 价值坚守 媒介素养 技术反思

算法时代,大学生的媒介素养主要来自日常媒介接触经验和个人直觉感悟。当代大学生虽然能在技术上熟练使用媒介,但其信息理性、信息甄别和媒介管理等信息素养能力仍呈“自发”态势,媒介素养综合水平仍然较低。并且在机器算法与个人兴趣双重过滤下,多数大学生并未认识到自己正面临着个人信息圈壁垒化、认知框架与视角偏狭化和信息环境失衡化等风险。由此,高校媒介素养教育需在人工智能推荐算法视阈下引导大学生认知人工智能算法的机理和内容生产背景,对算法的局限性进行反思,探讨如何把握“人-机-人”互动关系。如何成为有自主性的用户,如何坚守与凝聚“人”的价值,是对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的一种必要探索。

在高校媒介素养教育中,可以人工智能推荐算法为题,首先引导大学生认知算法带给用户所置身的信息传播环境的冲击与变化。从微观层面来看,随着信息革命的深入,人工智能对信息产业所产生的影响,表现在对新闻生产流程、新闻分发方式、用户系统、互动模式等传播生态的各个产业环节进行多方位重塑。过去由少数媒体精英掌握的内容分发权利正在让渡给算法,人工智能越来越担任起“内容分拣员”的角色。从宏观层面来看,算法建构了一种新的传播生态,塑造了新的信息获取方式与传播关系。这意味着被动接受信息的“受众”概念被颠覆,在新的传播生态图景中,过去少数“媒体精英”的选择权正在让渡给“用户需求”,用户的媒体多元化使用需求在传播生态中权重越来越高。智能分发、算法推荐等技术充分满足了用户需求,提升了“用户中心”地位。

因此,随着智能化技术不断突破技术临界点,普通用户的力量又被持续激发,这双重力量对于新闻业和信息传播业产业格局造成了变革与重塑。

面对泛在化信息,多数大学生顺从地接受了可以节省他们信息获取成本的人工智能算法,但智能推薦算法的研发却很少内嵌信息传播伦理。高校媒介素养教育可从以下几点分析大学生了解人工智能算法系统的运作机制和传播效果,加强大学生对信息的自主思维能力,反思算法推荐机制带来的信息伦理问题。

1.选择性过滤网使个人信息圈壁垒化。如随着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信息消费个性化”正在衍生,多数APP正通过记录用户的浏览数据和轨迹来研判用户偏好,主动为其推送感兴趣的信息。这种由用户力量和算法推荐叠加起的“拟态环境”,很可能使大学生身处信息茧房。2001年,美国法学家凯斯·桑斯坦在《网络共和国》一书中提出:互联网时代,人们面对海量剧增的信息,会倾向于从中选择符合自己喜好的加以吸收,结果每个人摄取的内容越来越狭隘,一步步滑入信息茧房。

当前,算法推荐成为了一种选择性过滤网,将新闻、搜索结果、社交分享等信息根据用户的口味度身订造,只呈现迎合个人喜好的话题。如2020年,微信公众号底部“相关阅读”升级为“喜欢此内容的人还喜欢”,当用户对文章表达“点赞、在看、分享”等互动动作后,系统会推荐喜欢同一篇文章的其他用户所喜欢的更多文章。如果大学生缺乏理性的媒介批判意识,缺乏更宽的认知视野,则较容易陷入此类信息茧房中。

当大学生被这种高度同质化的信息流包裹,困在一个个“过滤气泡”和“茧房”中,信息壁垒增高增厚,更宽的认知构架和相异观点便在视野中慢慢消失了。 另一方面, 由于信息流通受阻、多元视角的缺失,大学生群体中公共信息的传播、社会意见的整合、社会共识的塑造,也会变得困难。

2.同质化信息桎梏群体认知框架和视角。值得警惕的是,人们为了减少信息成本,更倾向于从头脑相似的人那里获得信息。当身边所有人的认知框架和主要观点都与自己高度雷同时,自我意识会面临减少的风险。经济学家安东尼·唐恩斯认为,在自我意识减少的同时,用户也就掉进了互联网最具诱惑力的幻象之中,在特别营造的小天地之中得到虚假的保证,仿佛与自己的信念相抵触的事实全都不再存在。在小群体信息圈中,如果大学生缺乏第三视角的信息研判,容易陷入信息回声室中。

网络“回声室效应”(echo chamber effect)是指在一个网络空间里,如果你听到的都是对你意见的相类回响,你会认为自己的看法代表主流,从而扭曲你对一般共识的认识。拥有相似爱好、认知构架的大学生,可以通过各种互联网平台便捷的聚集,加速群体信息圈“回声室效应”的形成。

单一的认知框架和视角给大学生带来狭隘的思维,易形成固化偏激的观点和立场,甚至出现群体极化现象,即群体中的成员在表达观点时,即带有初始偏向,经过群体商议后,观点会更朝着偏向的方向移动,最终形成极端观点。被裹挟在“信息茧房”和回声室中的网络群体或组织,面临着偏狭观点被放大的风险,再叠加网络媒介中的匿名性,很容易催生一些非理性网络言行,甚至诱发恶性人肉搜索和网络暴力事件。

3.机器算法与个人兴趣双重过滤下的信息环境失衡。算法程序的研发看似客观中立,如若程序员本身带有偏见,那么各式各样的偏见、歧视更容易被技术客观性的外衣包裹,出现算法偏见(algorithmic bias)。如2018年,麻省理工学院研究人员在一项研究中得出的结论,在特定情况下,亚马逊Rekognition人脸识别工具对于女性和肤色较深的人的识别效果较差。一位软件工程师曾报告称谷歌照片的图像分类算法将黑人识别成“大猩猩”。

如今,大学生不仅需要警惕信息革命带来的信息鸿沟,更需要警惕某些利益因素对算法的裹挟,使社会原有偏见得到强化。如果算法有了对客观事物或进程的干预力量,它也会成为导致信息环境失衡的因素。如何察觉、评判与纠正算法偏见,同样是算法时代的一个新拷问。

媒介素养教育下,大学生不仅要做有自主性的受众,综合运用各媒体平台, 理性多元地甄别、判断信息;更应该尝试超越算法,建立起一套更理性的认知框架,竖立起一道过滤谣言、断论式信息的“防火墙”。

1.刺破信息茧房:培养理性的媒介批判意识。“后真相”时代,越是复杂的信息环境,越需要大学生具备理性的媒介批判能力:即面对信息的甄别、防范与应对的能力。

传播学者克罗斯提出一个公式:“谣言=事件对受众重要程度×事件模棱度÷公众批判能力”,这个公式直观地反映出受众批判能力在甄别真假信息中的重要作用。在媒介素养教育中,要引导大学生认识到当前信息环境的机理,能够区分其所接触到的新闻,什么是确证式新闻,什么是断言式或投喂式新闻。

信息的样态上,新媒体时代的信息环境呈现出多维化、复杂化、碎片化趋势。对于当前海量的非专业信息生产机构和自媒体账户来说,作者个体或机构内部不具备专业新闻媒体的采编审组织结构,在内容生产和传播的过程中呈现“弱把关”甚至“无把关”的态势,也不用为其专业信誉背书,它们可以随意传播主观化、情绪化的断论式主观信息。因此须引导大学生在接触信息时,具备判断与区分信息类型、辨析真伪的主动甄别意识 。

2.平衡个性化与公共化信息:从回声室扩大至公共视野。在媒介素养教育中,须引导大学生在接触媒介信息时有以公共化信息平衡个性化信息的主观意识。在媒介素养教育中应重视引导大学生将视野从小群体偏好延伸至具有公共共识、公共价值的公共化信息中去。大学生作为网民中的媒介素养更高的群体,理应是网络公共空间的中坚力量,希望大学生能够在使用媒介时充盈理性精神,以更广阔的认知视野和更高的媒介素养呵护互联网公共空间,对网络公共空间的良性舆论生态起到引导作用。

如伴随着青少年高度参与的亚文化“饭圈文化”兴起,一些争议事件如粉丝为了追星“打榜倒牛奶”等行为频繁进入公众视野,与其他亚文化圈层、主流文化形成冲突,甚至对社会治安秩序形成冲击。由于社会影响恶劣,2021年5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表示,针对当前网络平台上存在的“饭圈”乱象,将开展“清朗”系列专项整治活动。在大学生媒介素养课堂上,应基于大学生高度活跃的新兴亚文化社群网络言行进行引导,加强公共信息教育如与媒介使用相关的法律素养教育,构建媒介使用规范和共识,从而倡导大学生形成文明、健康和理性的网络言行。

3.价值坚守:从“新闻专业主义”到公民素养教育。算法时代,被个性化信息所投喂的用户容易陷入到“信息茧房”中,被束缚在被算法偏见与歧视固化的社会结构认知中,失去自主判断与选择能力。例如,2020年7月7日,浙江省杭州市女子小吴取快递时被便利店店主郎某偷拍了视频,郎某随后与朋友何某“开玩笑”,编造“少妇出轨快递小哥”聊天内容,发至微信群,谣言在互联网上迅速发酵,产生恶劣影响。一月后,小吴被其公司辞退并被诊断为抑郁状态。2021年4月30日,杭州市余杭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两被告人犯诽谤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

新媒体时代,技术赋权的意义固然重大,但是对用户情感诉求的深刻关注,对当代大学生正确价值观的全面培养,更应是我国媒介素养教育的初心和归宿。大学生坚守正确价值观,有益于构建互联网良性公共空间。立足本土语境,强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于互联网空间中引领社会思潮、凝聚社会共识亦非常重要。在公民参与信息制造、传播活动时,不仅要有媒介应用技术素养体现,更需要人文素养和正确价值观的高度参与。这既是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的基本要求,更是当代公民素质教育的重要要求。

纵观我国近年来网络信息环境,媒介素养教育已迫在眉睫,但多数高校对媒介素养课程重要性认识不足,存在从未专门开设媒介素养课程,或教育内容单一、师资匮乏等问题。也极少有高校将媒介素养教育内容与通识教育、思想政治教育內容融合。

在当下教育部提出构建“新文科”背景下,面向高校的媒介素养教育,可探索将科学素养教育与人文素养教育结合,既重视信息技能的培养,更重视观念、思维的引导。在媒介素养教育中,技能与观念的关系应该是“鱼”和“渔”的关系。技能充当的是工具性角色,理念扮演的是方向性角色。

中国的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既不能机械模仿强调媒介实用主义的北美模式,认为媒介素养是一系列通信能力的合集;也不能简单学习过分重视媒介赋权批判精神的欧洲模式。忽视当前社会的真实信息环境,而直接照搬发达国家的媒介素养教育模式,就会使本土化动力不足,实施可行力差。中国媒介素养教育必须坚持立足于中国本土语境,既借鉴全球模式,亦考虑在地经验;既考虑高速发展的智能化信息技术在持续激发普通用户的力量,亦充分关照到当前用户的媒介素养普遍偏低的现实情境。因此,在我国的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中,应充分考虑学科协同创新,将科学素养与人文素养进行有机融合。

一是重视融合技术素养教育。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013年发布的“媒体和信息素养”评估框架中所提到的那样,“每一个居民都需要和理解媒体和信息供应者的规则,以发挥他们在社会中的功能,了解更多来自虚拟世界的机会和威胁,学会管理资源。”新媒体时代,大学生从单一的信息被动接收受众到多维的自媒体用户,媒介素养教育除了帮助大学生延伸基于传统媒介的技术素养 (听、说、读、写能力),更应当引导大学生能够认知人工智能算法的机理,反思算法的负面效应,在机器时代彰显“人”的价值。

二是强调融合符号素养教育。符号是人们信息交流与传播互动的基础,符号素养构成了媒介素养的重要一环。媒介素养教育更应注重引导、加强大学生面对传播符号的判断、辨析、质疑、综合等理性思维能力,及在内容创作和发布时的谨慎发布、内容把关的责任能力等。当前,高度媒介化的社会中,个人的心理定位和社会角色正在被重构,传播关系正从“人—人”演变为“人—媒介—人”的三角关系。通过符号素养教育,大学生应了解到媒介符号素养是现代人际沟通、文明交往中的一种基本礼仪和基本修养。

三是侧重融合人文素养教育,强调教育中的理念与价值观。高校可专门开设媒介素养通识课程,也可尝试在传播学、新闻学、社会学、法学、信息技术学、心理学等相关课程中以课程思政为切口,适当增加媒介素养教育相关章节内容。亦可在思政课程内容中增加媒介素养教育的内容,促进媒介素养教育与其他学科教育的横向互动、协同创新。

作者单位 四川音乐学院戏剧学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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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朱垚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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