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亲送上山的第二天,我正准备离开老家返城,突然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正当我疑惑之际,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自我介绍说他是警察。我迟钝的脑袋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他开口问我们家去年是不是有人从赏风亭摔下。
我没吱声,怔怔地望着他。
我这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能不能把摔下去的人的情况跟我谈谈?他静静地望着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的思维倏地一下回到了一年零一个月前的二月。春节过后,许多电力设备疏于维护,出现了一些安全隐患,我这个市里负责安全保障的责任人还没将文件下发到各县局,事故便出了。一个小镇上掉下来的电缆导致赶集的农妇触电身亡,我赶赴现场,还没将此事处理完结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他急切地告诉我,我母亲失足从赏风亭跌下去了。
我心急火燎赶回来时,母亲已入棺,我没有表现出太多悲伤,对母亲的死我有思想准备。母亲年前便被诊断出癌症晚期,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因为癌细胞已经扩散,手术已失去意义。在医院住了半年之后,母亲的状况特别好,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回来后她一边吃着中药,一边调理身体,情绪如常。我们都知道对母亲的生命而言这平静只是暗潮汹涌的表面现象,但我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帮助母亲摆脱恶疾的纠缠。
对母亲的失足,父亲这样解释说,母亲性子急,没习惯突然而至的疾病状态,从赏风亭下来一脚踩空了,从石阶上滚落下来,父亲打了120,医生赶到的时候,母亲已失去生命体征。
我们怀疑你母亲是被人推下来的,力度很大,才会一跌致命,那位警察压低声音说。怕我不信,他还告诉我,前天他抓住了一个扒手,那个扒手习惯于取出钱后把受害人的包、钱包、证件等挂到赏风亭前的那棵大树上,让失主认领。见我没反应,他继续补充说,那棵银杏树足足存活了五百年,是很有灵气的。
我没心思听他胡扯,我就想知道,谁推了我母亲?那个时候我父亲去哪儿了?
警察显然看穿了我的心事,他告诉我说,那个扒手在现场,他发现推我母亲的人就是我父亲。
瞎掰!我父母恩爱四十多年,全村人都知道,前些年他们老两口年年被评为模范夫妻,代表县里参加过市里的表彰大会。
见我这样说,警察解释说,他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作为警察追踪疑点是他的习惯,这得请我谅解。说完他让我看一段那个扒手手机录下来的视频。看得出,父亲在推母亲之前有过犹豫,母亲身体抱恙,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父亲在后面几次三番动那个歪念,心的动摇反映到了手上,父亲有顾虑是一定的,只是最后到底是什么事促使父亲把手伸了出去?
警察走后,我一个人陷入了空前的哀伤中,这种复杂心理我不能跟老婆分享。我让她先回城,我准备一个人在老屋生活一段时间再说。
第二天,我一个人上了赏风亭。
从家里向东拐上一条砾石路,十分钟便进入一座陡峭的山中,这是一座独峰山,整个山形像一个大大的馒头平展在大地上。上行没多远,便看到一座古朴的两层小亭,亭顶檐牙高啄,亭檐桐黄板壁浸染了一层暗黑的尘烟,像久未梳洗的人脸灰扑扑的,这便是馒头赏风亭。一只鸟站在檐上,时不时“哇”的一声腾起,像失去准心的螺旋桨,摇晃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更高处的林海里。莽莽苍苍的山峰最高处,矗立着一座寺院,那便是香火鼎盛的馒头山寺院。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母亲一直说想去庙里抽个签,许个愿,为什么没去庙里?这个赏风亭母亲以前常来,這次她特意请堂哥开车送她去庙里还愿,没道理停在这儿呀。
我打电话问堂哥这个情况时,堂哥告诉我说是堂嫂在镇上开的小店来了大生意,堂哥只好把我父母他们放到亭子里休息,他把堂嫂送到镇上后再来陪我父母。堂哥父母去世早,他们夫妇一直把叔叔婶婶当成自己的父母。况且我父母为人处世方面有许多令人赞叹之处,一直让堂哥堂嫂当作标杆学习着。
晚上堂哥来家坐坐,他眼圈通红,说没想到我父母感情这么深,母亲一去世父亲的身体就垮了,一年多的时间竟然也步我母亲的后尘离去了,他很自责,没有好好开解、照料叔叔。
堂哥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我没挽留,我的内心和他隔着一层,而这一层没办法疏通。
堂哥一走,我赶紧关上门,在橱柜的每一个犄角旮旯翻找起来,很快我便惊讶地发现,柜子里母亲的衣物一件也没有了,很显然,父亲彻底处理了母亲生前所有的痕迹,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来过她这样一个人。
第二天,我找到母亲生前的好姐妹宝姨,我想向她打探我母亲年轻时的事,她和我父亲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是自由恋爱还是媒妁之言。宝姨说,母亲刚嫁给父亲时,走路都不愿和我父亲一道,她调侃自己说父母三担谷就将她娶过了门。
我突然想到母亲在长相上远胜于父亲,她窈窕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在十里八乡是有名的一枝花,可父亲身材矮小不说,还是鸡胸,无论穿什么衣服,前胸仿佛有一根树枝抻着,特别碍眼。
母亲看上了父亲肚子里的学问?
一次母亲进城,我陪着她散步,母亲好奇地问,你在市里当上了处长,咋不见你看书呢?母亲接着说,你父亲打年轻时起就书不离手,他当个民办老师,比人家当教授的还有书架子。她曾问父亲,你天天这么刻苦攻读,咋没见考个学校呢?父亲告诉她,自己原本考上了省城的机械学校,差点吃上国家粮,只是家里老大见不得他好,把通知书给藏了起来,结果误了报名日期,最后被除名了。母亲没有戳穿他,父亲数学奇差,乡村小学教师实行包班制,可父亲不能包班,那些数学题他自己都不会怎么教学生?那次散步时,母亲说,你爸一辈子爱摆读书的谱,其实啥也没读进去。我当时还开玩笑对她说,不要在爸面前这么说,男人的脸面是不能戳破的,不然他会性格暴怒成一头老虎。母亲怔怔地望了我片刻,不以为然地说,我倒想看看他变成老虎是什么样子。
一个激灵将我给吓到了,莫非父亲真成了老虎?
我决定去舅舅家一趟,母亲在世时常以不给父亲做饭相威胁,让父亲一次又一次将积攒下的体己钱如数资助舅舅,他们姐弟情深。
吃罢饭闲聊时,我问舅舅,我妈年轻时有没有什么相好的人?见我问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舅舅当即沉下脸来,没好气地对我说,我说外甥,你还当处长哩,现在你爹妈都死了,问这么一个傻问题你觉得有意义吗?
碰了一鼻子灰后,我悻悻回家,望着山坡上紧紧依偎的两个小土堆,我竟然没有了先前的悲伤,我突然感觉坟茔里的父母比生前任何时候都相处得和谐,心里还有了莫名的欣慰。突然母亲的声音绝空而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还是没尊重我的意愿,我不要和你爸葬在一起,我死后就让我静静地躺在赏风亭旁。赏风亭旁是别人家的山,协调无数次都没有结果后,我只得依了父亲,把母亲葬入祖坟。
我又来到赏风亭,透过二楼北面的窗户可以眺望沅江。我突然想起儿时的一个片段,父亲带着我和堂哥去沅江游泳,一个漩涡打来,我和堂哥眼看着就要被转进去,父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堂哥,我则被水冲走险些要了小命。要不是就近的机驳船上的人丢一根绳索套住我的手,后果真不堪设想。我没把这事告诉母亲,我从小就觉得父亲和母亲之间太过生分,全然不像别人家的父母相处得那么随意。如果我把这事嘟噜出去,父亲和母亲他们彼此肯定有三个月不说一句话,最后受伤害的还是我。
一直以来,我以为那是我父亲的个性所致,他木讷,走到哪儿都是少言寡语,母亲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异议。我自己活了一把年纪之后,见识的人多了,才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不爱说话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哑巴都变得手舞足蹈。
父亲爱不爱母亲呢?我不知道。
我还记得表伯伯曾揶揄父亲,说父亲先结婚后恋爱,表伯伯说这句话时,父亲脸上浮起一层红云。表伯伯接着又说,三叔(指我爷爷)托媒人没有一个排也远超一个班,那些无才无貌的女人还瞧不上我们家阿迟(父亲小名),哪知阿迟最后娶了个绝色美人小春(我母亲),她们若是知道,肯定后悔自己有眼无珠。表伯伯这句话出口,父亲脸上似有一匹棕倏地盖下来,倒水不流,我看得出他在生气,只是不便发作罢了。
我躺在赏风亭二楼窗台上,思想像天上的白云信马由缰,一下又想起我告诉父母自己找女朋友一事。第二天母亲有事外出时,父亲悄悄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我当时认为是父亲对我的忠告,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母亲听到,一定会当场跟他撕破脸。
我刚要揭开父母间若隐若现的那层薄纱时,电话响了,是宝姨打来的,她要我上她家去一趟。
我想她一定找到了有关我母亲的东西。
我猜得不错,一进门,宝姨便把我引到内室,从一个老旧的黑色布袋中取出一张周围有些霉点的黑白照片递给我。一搭眼我就认出了右边那个穿着花边衣领的衬衫、笑得特别甜蜜的女孩就是年轻时的母亲,左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比母亲高出了一个头,风流倜傥,显然不是父亲。再打眼前一晃,我竟然有了重大发现,从照片上看,这个人与我竟然有几分相似,我生怕宝姨发现这一秘密,央求她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宝姨很爽快就答应了,她还向我提供了一个线索,说这个男人姓张,叫张远观,当时是母亲娘家邻村上游村的人。她知道的就这些。
从宝姨家出来后,我一个人躲在车上,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照片上的母亲脸上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看得出母亲年轻时对那个男人用情是很深的,即使另嫁我父亲,她仍旧想方设法要保留那张照片。
我去上游村向很多老一辈的人打听张远观的情况,他们告诉我张远观后来考上了师范学院。我再通过市教育局的朋友查到六十多岁的张远观退休于风亭中学。
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太阳还没跃上地平线,我就走在赏风亭下的那条窄巷了。风亭中学办公室的张主任告诉我,退休的张远观老师一个人住在巷子尽头的两层小楼里,那是他自己建的一栋私房。
窄巷一边紧靠赏风亭下的悬崖,另一边是背江而居的小镇民居。我打量着那些人的穿着和室内设施,觉得他们经济都不宽裕,我一下对自己的这次拜访有些泄气,觉得自己没必要为这个无厘头的事劳心费神,爱情对天底下所有的穷人都是奢侈的,张远观也毫不例外。我硬着头皮朝前走了一会儿,忽然,一幢两层小楼醒目地矗立在眼前,峭壁在此处凹陷进去足有丈余,这栋小楼便傍崖而立,与小巷所有的房子朝向相反。
正当我站在房前考虑要不要回转的时候,堂屋大门走出一个男人,我估摸他就是张远观,只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这让我无来由有些生气。风亭中学的张主任说张远观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快到古稀之年仍孑然一身,让人同情。可我觉得这些苦难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印跡,大概他也跟我父亲一样,习惯在家里当甩手掌柜。唉,这就是我母亲的命,她只能遇着这种类型的男人。
在我转身离去的刹那,那个男人喊住了我。“大立”,这一声呼喊比我父亲要来得饱满,我怔怔地望着他,他从檐下一个健步跃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就往屋里拽,我没挣扎,跟着他走进室内。
房子内部装修还算不错,看得出他动了不少的心思。他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告诉我,二十年前他女儿去城里采购嫁妆,下公共汽车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撞倒,由于损伤了后脑勺,送医院后没抢救过来,后来他老伴儿天天以泪洗面,没多久引发脑出血离去了。十年前他修了这个小楼,这儿空气特别好。
他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一个劲揉搓双手。
我抬起头朝他看了看,这一看我又加强了那个想法——我和他长得太像了,连鬓角发际规整的圆弧形状都一模一样,我父亲那儿是一蓬乱草。甚至他望人的眼风向上一挑都和我相似,但我仍然对他有些抵触。
一个人随便哪儿都可住,修这么大房子干什么?不嫌累呀,我拉家常一般对他说。
他抿了抿嘴,一个劲儿喊我喝茶,停顿了很久,在我们的谈话快成僵局时,他紧捏着自己双手的大拇指咧着嘴试探着问我,愿不愿意上他这儿来休假。这句话一下呛到了我,我不知如何接茬了,闷声闷气地回了句“为什么”?
他一个劲儿搓着双手手掌,没有顺着我的问题往下走的意思,而是坐正身体,仰起头,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对我说,我母亲在他修这个房子的第二年找到他,告诉他我是他儿子。
我强忍住内心的狂怒,尽量耐心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你?
张远观的眼睛失去了之前的淡定和从容,他眨巴几下望着我幽幽地说,我猜想她是为了你。
我大吃一惊,随口回应道,为了我什么?
我猜想她怕我的财产落入他人之手,想让我留给你。张远观说得有些扭扭捏捏。
我?我手指着自己半天说不出话来。
离开张远观的家,我又一次爬上赏风亭,躺在二楼宽大的窗台上看着白云翻滚,往事潮水一般涌来,母亲高兴的、忧伤的、痛苦的片段云集雾合而来。
有一次我和母亲坐在赏风亭,母亲幽幽地说了一个故事。
她说,那时山下没修公路,山里人都翻过这座山去外面,风姑每每都在这儿送上盘缠给她的锋哥。只是高中归来的锋哥再没办法报答风姑,风姑生病去世了。于是锋哥便修了这个亭子,用来纪念风姑。锋哥一生未娶,他们最后合葬在亭前的那个山坳里。我一直对母亲的说辞存疑,看着母亲讲述时眼中亮起的晶晶光点,我不忍心破坏当时的气氛,也就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在医院化疗后母亲身体虚弱,她靠在床头对我说,如果没有精神支撑,这个亏我真不想吃了呢。我当时一个劲儿告诉她只是消炎,会好的。好几年前她看一个电视剧,剧情是一个农村女人和下乡的知青相爱,后来知青回城,女人在无望中嫁给他人。婚后女人才知道,她怀了那个知青的孩子。女人后来单枪匹马进城找那个男人,结局是她和那个男人私奔了,母亲看得眼泪稀里哗啦。声音颤抖着说,那个女人比她强多了。现在想来,母亲也有相似的经历。人总是会这样,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泪。原来母亲在电话中的声音娇脆并不表示母亲生活幸福,我突然起了冲动,想看一看母亲那部旧手机里有没有一些她真实生活的蛛丝马迹。母亲手机摔坏后,我拿过去准备给她买部新的,顺便把旧手机里的资料复制到新手机里去。那一阵太忙,我想病着的母亲离不开父亲,手机并不急需,便缓了几天,没想到只过去八天,母亲竟突然离去了,那部旧手机也就成了我的忆念。
母亲的手机当初我交了一千元话费,至今仍没停机,新手机开机后,我尝试着登了她的微信,当初母亲玩微信时密码是我给她设置的,是我儿子身份证的后八位,她一直没变更过。
没承想母亲的微信竟然是我窥见她真实一面的树洞。微信开通没多久,一个微信名“老阿姨”的人便向我打招呼,她是母亲住院时认识的病友。
得知我的身份后,她再三对我说,你母亲可能是自杀,而不是他杀。见我没回应,她把母亲与她的聊天截屏给我。
原来母亲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年轻的时候长相出众的母亲爱上了同样出挑的邻村青年张远观,在那个特殊的岁月,母亲被外公以三担稻谷许给了父亲,张远观却在此时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院。
长相有些猥琐的父亲用书呆子身份掩盖懒惰、自私的一系列毛病,在母亲眼中一点也不讨喜。婚后母亲一次又一次去找张远观,即使有了我,张远观也下不了带母亲远走高飞的决心,失望之余母亲只得用更加冷落父亲来排解心中的苦闷。父亲可能从来就不知道这些实情,不然,那一次他也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找老婆不要只看外貌,和一个只剩下长相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是苦不堪言的。
我长大后,供我读书、为我娶妻生子占去了母亲的全部精力,可当一切安顿下来,母亲又有精力打理自己那颗少女心了,她捡拾出了年轻时的那段情、她此生唯一动过真心的情来打理,正是在此时她动了与张远观旧梦重温的念头。但她仍旧有些顾虑,父亲再怎么不堪,毕竟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更重要的是她得拿出足够的勇气对抗世人的眼光,这个勇气得张远观给。
当母亲告诉张远观我的情况时,张远观并没有像母亲想象得那般激动,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任何事情都得深思熟虑。
张远观深思熟慮的结果是要带我认祖归宗,然后我继承他所有的财产跟香火。显然张远观的这些想法让母亲大失所望,母亲与张远观僵持着,等待他主动提出与母亲重续前缘。
赏风亭失足跌落的前半个月,母亲还对“老阿姨”说,她再去见一次张远观,如果这次她从他那儿再感受不到那层意思,那就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张远观那儿早死了,她就再不见他了,也永远不让他见到我。
其实母亲住进医院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对“老阿姨”说,再没有什么情可系住她的命了。或许,那一天,母亲透过赏风亭的窗户远远地看到了张远观,她才下定决心与这个世界诀别。
后来,我又找到那位警察,仔细察看了扒手拍下的那段视频,正是二月,寒风料峭,周围的草木拂荡不止,是风将母亲宽大的外衣飘到了时刻准备拽住母亲的父亲手上,形成了视觉上的错觉。懒散一生的父亲一辈子不会做饭,母亲生病期间仍是自己炒菜做饭,父亲从来没有为母亲熬过一次汤汁,做过一餐饭菜。
父亲在婚姻这所学校里一无所获,而母亲的一生更令人同情,她虚构了一个亭子,将自己的情感锁在其中,一生都围绕着它打圈。
作者简介:王丕立,笔名唐小山、李小丽,作品散见于《雪莲》《青春》《当代小说》《短篇小说》《桃花源》《骏马》《红豆》等。
(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