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辉 张 练
(广西大学,广西南宁530004)
自古以来,中国边疆地区的政治、外交等功能比较显著,而经济功能并未得到充分的重视,因此,经济发展水平一直处于全国经济发展的“末梢”。虽然改革开放后,我国边疆地区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但总体发展水平依然与非边疆地区存在巨大的差距。并且由于区位、历史、战略定位等多重因素制约,沿海地区经济发展的成功经验难以在边疆地区复制,一般的经济理论对边疆经济发展起到的指导作用也十分有限,尤其是十九大以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根本变化,中国经济进入新发展阶段,国际政治经济环境都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各种不确定性增加,对我国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此背景下,边疆经济发展实践亟需更加具有针对性的经济理论指导,从而对理论界提出了一个新的课题。如今,随着“一带一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等重大战略的推进,边疆经济发展的重要性更加凸显,构建边疆经济学的呼声越来越高,建立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势在必行,对此,本研究基于相关研究成果及多年的实践经验,尝试构建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阐释该理论体系建设的逻辑、特征以及基本框架,以期为中国边疆经济在新时代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支撑。
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建依据要与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发展面临的新要求、承担的新使命保持一致,同时也要与该理论体系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相匹配,还要与多年来中国边疆经济建设的实践经验相契合[1]。
中国进入新时代,强调人民至上、共同富裕、合作共赢和高水平开放,而边疆地区作为少数民族聚居地,是维护民族团结、稳定民心的主要地区,也是防止脱贫人口再返贫的主要阵地,更是我国要实现共同富裕目标的重点攻坚领域,要加快推进经济发展的步伐,缩小与其他地区的发展差距;[2]同时,边疆地区作为国与国之间的交界区域,要助推我国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更高水平的开放,成为联结边疆与内地、国内与国外的联系通道和辐射中心,要充分发挥区位优势,突破经济发展的瓶颈,创新发展模式和监管模式,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研究对象是在边疆范围内的经济活动,具体而言,就是研究在中国陆地边疆范围内,人类所进行的价值创造、转化与实现的一切活动,包括生产、流通、分配、消费等物质活动,目的是不断满足区域内人们物质文化生活的需要。其中,生产是经济活动的基础,流通和分配是过程,消费是经济过程的终点。因此,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建应当围绕边疆经济活动涉及的宏观、中观、微观问题展开讨论,并基于实践经验对理论的内容进行识别、创造和完善。
中国边疆经济学研究属于应用经济学的范畴,同时又涉及政治学、社会学、人口学、外交学等其他社会学科,因此,研究中国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问题,应将经济学研究方法与社会学研究方法相结合,在理论推演的基础上,创新构建边疆经济理论模型,同时使用社会调查、社会实验、案例研究等方法,探索边疆经济发展和运行的规律。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要加强研究和探索,加强对规律性认识的总结,推进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经济学科建设”。经过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的影响力不断提升,已经位列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但是在理论发展方面,中国对于经济学学科的贡献相对有限,尤其在当前的经济学科学理论体系中,带有中国标记的研究仍然偏少,这与中国经济的发展水平极不相称[3]。构建与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相匹配的经济理论体系,在经济理论发展中发出中国声音,是中国经济学人当下的重要任务。[4]因此,中国边疆经济研究作为应用经济学科范畴内新开辟的一门学科,是体现中国特色的学术研究领域,应对中国边疆地区经济发展的内在的、本质的、必然的联系进行深入挖掘,并形成普适性的学理性认识,为中国经济理论体系注入新鲜的血液。
任何完整的理论体系,都必然有其内在的建构逻辑。边疆经济学的研究内容是依据其研究对象而确定的。整个边疆经济学是把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规律作为其研究的中心内容。边疆经济学既揭示边疆经济发展本身的内在变化规律,也探讨研究边疆经济与内地、沿海地区之间的关系;既探讨边疆地区与周边国家生产要素、资源要素的相互作用,也探讨研究与内地生产要素、资源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既研究边疆经济发展在国家宏观经济体系、对外开放格局中的地位及职能,也思考边疆经济发展与我国经济发展战略的关系。因此,边疆经济学上述的研究内容是区域经济学、产业经济学等理论所不能替代的。边疆经济学不是“边疆”与“经济”的简单组合,而是“边疆地区对内搞活经济,对外经济开放的产物”[5],是基于边疆经济发展的内在规律与现实需要而构建的理论体系。基于此,本研究将遵循“十大特性,三个需要”的内在逻辑构建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
1.时空性。时空性具有时间和空间两个概念的含义,是空间和时间的相互联系,是无限和有限的统一。从时空来讲,是力学、物理学、天文学和哲学的基本概念。在力学中物体的自由运动,体现了时间和空间的统一;在物理学中,物体的机械运动是在时间和空间之中进行的,设计物体及运动和相互作用的广延性和持续性;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范畴内,认为时空统一是物质运动的一个基本范畴,空间和时间的依赖关系代表着事物发生、发展和演变的秩序性和规律性,时间和空间是运动着的物质的存在形式。在边疆经济学中,“时”是时间,是抽象概念,表示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没有时间的起始和终结。因此,在边疆经济学中的“时”也就是边疆经济发展的历史,是经济发展过程中所经历的事象,一切经济事件发生顺序的度量和过程。“空”在边疆经济学研究中,就是指空间、范围及相对位置的度量,是一个动态过程,即边疆经济在其特定空间范围内所发生的现象。简言之,边疆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不仅是静态的空间,也是动态的时间过程,具有时空统一性。
2.滞后性。边疆地区处于远离行政中心的偏远地区,致使边疆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始终处于落后的状态,与沿海等发达地区相比具有滞后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发展重点先从沿海开放开始,逐渐向沿江、中西部、东北,最后到边疆地区。这就使得我国经济发展、对外开放的水平也逐渐呈现出这样的一个发展态势。沿海地区经济最为发达,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引领区域,内陆地区的发展水平处于第二梯队,而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则相对落后,与其他地区相比具有滞后性。
3.不平衡性。从经济发展的水平来看,边疆地区存在着很大的不平衡性。从边疆九省区来看,这种不平衡性首先表现在生产力水平的差距;其次表现在发展理念的差距,边疆地区存在着不同的民族,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所持有的理念也不同,这就造成了发展的方向不同、目标不同等,使得经济形态、文化形态和经济文化的变革难度大,开放的意识不够;再次,表现在民族经济结构多层性的差距。由于边疆地区经济水平的不同,在发展过程中很难形成一个多民族统一的国民经济发展体系,在这样的背景下,就形成了一个多层次民族经济结构的状况。最后,边疆地区与沿海等发达地区比较也存在不平衡性,主要表现在国内生产总值、产业结构、固定资产投资、对外开放、人才聚集、居民收入水平等多方面。
4.联动性。联动性通常是指“经济总量之间的相关性”,包括静态相关系数和动态相关系数。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建设背景下,在原有经济体制下形成的以城市和行政区为单元的自闭式经济发展模式已经不适应新形势下的开放型经济发展要求,必须通过区域内的联动发展和与区域外地区的联动发展来探索边疆经济快速发展的方法和途径,以促进边疆经济高质量发展,这是边疆经济学领域迫切需要研究的重点。在边疆经济学研究内容中,既要研究宏观经济领域的相关性,也要研究微观领域的相关性。尤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边疆地区与周边国家之间的经济联系更加紧密。这种密切不仅表现为产业链本身的相互依赖,也会通过产业链的传递对周边国家经济发展产生较大的影响。在边疆经济学研究中,要立足于边疆地区的社会经济特点,以考察边疆地区联动发展的难点、重点和热点作为切入点,以实现边疆经济发展和区域协调以及与周边国家合作发展等为目标,把握区域联动发展的理论基础,运用综合分析方法,并构建相关模型,研究探讨边疆地区如何构建分工机制、联动发展机制以及联动区域利益协调机制等,推动边疆地区开放型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升边疆经济竞争力水平,促进区际、周边联动发展。
5.适应性。适应性概念最早起源于生态学领域,出自于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 CharlesR obert Darwin)的生物进化论和自由选择学说,主要是用来解释生物种群的进化与自然生存环境之间的关系,其后逐渐延伸至人类系统,随后适应性研究开始应用于人文科学、政治生态学、社会学、建筑学、地理学与可持续科学等领域。在边疆经济学研究的诸多问题中,边疆经济政策的适应性是其中研究的重要内容,既包括边疆经济政策与生态环境的适应性,也包括政策对实现边疆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适应性,还包括社会—生态系统适应性研究等。例如,对边疆经济决策与可持续发展适应性研究,将考虑决策的制定在不损害经济活力、社会正义和环境完整性的情况下,如何有效提高边疆地区的适应能力,并改善可持续发展相关的要素。在边疆经济发展过程中,相关政策的实施与当地的发展水平、政策环境和政策执行能力、劳动力素质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适应性和效益性,因而十分有必要对边疆政策的适应性进行评价,探索不同条件下政策的适应性。
6.市场失灵与政府有效性。边疆市场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同非边疆地区市场与政府之间的关系有所区别。一方面,在边疆地区,市场的决定作用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来,“市场失灵”现象非常普遍;另一方面,边疆政府对市场的影响作用不断扩大,即政府主导市场的有效性较强。根据经济学的相关理论,市场的主导作用是在假设充分竞争完备的条件下才能实现。但在边疆地区,市场的作用有限,并不具备实现市场充分竞争的条件,从而常常需要政府发挥调节作用。在边疆地区无法实现完全自发的市场运行条件下,要使其以市场机制为主体进行资源配置,则当地政府需“采取逆市场化的调节手段,主动有效配置资源,避免市场失灵”的任务十分明确。因此,在边疆经济学研究中,要深入探讨“市场失灵”与“政府有效性”的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关系,探索一条具有中国边疆经济发展的新路径,回答在市场不充分不完善的背景下,既要促进市场作用的不断增强,又要发挥边疆政府看得见手的作用的基本问题。
7.要素流动的不畅性。要素流动是促进形成区域合作、分工与竞争的重要动力,跨境要素的流动更是边疆经济赖以发展的独特动能。相关理论表明,要素流动具有以下规律:一是追求高回报率的趋利性;二是要素流动数量与距离的远近有关;三是要素流动具有分散—集中—分散的阶段性特征;四是要素流动组合的结构合理化。并且,各种要素在流动的过程中表现为三个方面的特征:一是向收益最大化的方向移动,即要素在流动中带有明显的增值倾向,追求经济和非经济收益的扩大;二是向需求引力最大的方向移动;三是向最近的区域移动。一般而言,要素流动过程中距离越近、信息传播越快,要素流动越便利,成本也越低。对比上述要素流动的规律和特征可知,边疆地区是要素流入量最少的区域,可定义为边疆地区要素流动的不畅性,这对生产要素的最优化配置起到重要的影响作用。因此,边疆经济学需要明确边疆要素流动的不畅性,研究在此条件下边疆经济活动各种要素配置的作用、要素流动的特性及运动规律、机制、动因、整体协调发展等,找到实现边疆经济发展要素优化配置的路径。
8.边疆资源的富集性。矿产资源的富集性是边疆地区的一大特点。统计表明,边疆九省区中内蒙古、新疆等省区均为我国矿产资源大省。东北三省矿产资源支撑着我国东北乃至华北的经济发展,石油、煤矿、天然气、有色金属以及多种非金属类矿产资源的储量最为丰富。云南地质构造复杂,矿产资源丰富,非金属矿以煤分布最广,金属矿以有色金属矿为主,旧锡矿、东川铜矿以及钛矿储量在全国名列前茅,有“有色金属王国”之称。广西已探明储量的有色金属矿产达到97 种,煤、泥炭、铝、锡、锌、汞、金、钛铁矿、石英砂等20余种矿产储量较大。西藏目前已发现101种矿产资源,查明矿产资源储量的有41 种,铬、工艺水晶、刚玉、高温地热、铜、高岭土、菱镁矿、硼、自然硫、云母、砷、矿泉水等12 种矿产储量居全国前5 位。甘肃已发现各类矿产173 种,占全国已知矿种的95%,已探明储量的矿产98种,有27种矿产的保有储量居居全国前五位,其中,镍、钴、铂族(铂、锇、铱、钌、铑、钯)、硒等矿种储量居全国第一,锌、铊、碲等矿种储量居全国第三,铜、镉储量居全国第四,铅、镁、锑等矿种储量居全国第五。因此,边疆经济学需要研究如何发挥边疆资源优势,利用区位优势,创新与周边国家的国际经济合作模式,与周边国家构建起具有特色优势的产业链、价值链和供应链,充分发挥边疆地区资源富集性的优势。
9.平台发展的引领性。我国边疆地区的开放始于1984年12月20日,经国务院批准由外经贸部发布《边境小额贸易暂行管理办法》,中国边疆开放发展的步伐正式开启。自1992年以来,我国累计批准设立了17个边境经济合作区、1个姐告边境自由贸易区、9个沿边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8个跨境经济合作区、2个重点旅游试验区、3个自由贸易试验区等。这些开放平台建立以来,经济实力不断增长,特色产业体系初步形成,在边疆经济发展、对外开放、深化与周边国家合作的进程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加快了边境贸易的发展,有力促进了沿边开放和边境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在新形势下,我国各类开放平台如何进一步扩大开放,实现经济快速发展,助推产业链加快构建,成为推动边疆经济发展和新发展格局建设的重要引领,需要我们深入的研究。
10.安疆富疆的功能性。“兴国先稳边”,在发展边疆经济的同时也必须考虑边疆的稳定与安全,这是边疆经济与其他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区别,换言之,边疆经济的发展具有安疆固疆的功能性,这是边疆地区的重要职责和任务。从历史角度看,边疆地区在不同的时期都发挥着相同的重要作用,在新的历史时期,中国的边疆地区既要发展经济,也必须要稳边、固边、安边。如何处理好这样的一个辩证关系,需要边疆经济学深入研究,并给予边疆地区经济发展强有力的支持。中央在“十四五”规划中明确提出“支持革命老区、民族地区加快发展,加强边疆地区建设,推进兴边富民、稳边固边”。这是国家从战略上统筹谋划、顶层设计,国家将在区域协调发展的总体背景下推动边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在新的形势下,特别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建设背景下,边疆地区安疆富疆的功能性将不断凸显。
1.构建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是推动中国边疆地区与非边疆地区共同富裕的需要。2021年10月1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求是》杂志中提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的重要论断,并指出“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6]当前,我国边疆地区与沿海及内陆地区之间在人均GDP、人口规模等方面依然存在较大的差距[7]。研究也表明,要实现共同富裕,就要实现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极大发展,要靠富裕地区和群体的共同带动[8],边疆地区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发展离不开考虑边疆特殊性的经济理论指导,边疆地区与发达地区的联动合作也需要更加专业的理论支撑。因此,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建,是满足边疆地区与非边疆地区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发展需求,是助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需要。
2.构建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是实现“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需要。双循环涉及到“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从生产的角度来看,由于边疆的特殊区位,在生产过程中可以充分利用跨境优势,如跨境合作园区、跨境劳务、跨境金融等资源完成生产任务,既可以服务于内循环又可以服务于外循环,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9];从流通的角度来看,就是要畅通“循环”的渠道,使国内、国际的通道畅通,边疆地区处于国与国之间相连的区域,口岸、互市贸易通道、综合保税区等海关特殊监管区的便利化建设,跨境铁路、跨境公路等交通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对跨境物流、人流的“循环”非常重要,这些能促使边疆地区成为内外流通的枢纽节点,节点畅通才能推动双循环畅通。由此可见,在要素的跨境生产、流通这一过程中,边疆地区既是通道,又是枢纽,边疆经济的发展在推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建设中是重要一环,创立指导边疆经济发展的理论体系是实现“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客观需要。
3.构建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是经济学理论体系不断丰富完善的需要。在经济学发展的过程中,随着人类对自然、社会现象发展运动规律的多样性、复杂性等认识的不断深入,经济学的发展也呈现两种趋势,一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经济学体系中的新兴分支学科不断出现,如信息经济学、时间经济学等。另一种趋势就是很多领域出现理论的整合,向综合领域发展。这两种趋势相互联系、又有区别,共同作用于经济学的发展。因此,构建边疆经济学是随着我国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实践不断深入、经济学理论体系不断丰富的客观需求,特别是我国开启建设现代化强国新征程,未来我国的经济总量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要再迈上新的台阶,人民至上、共同富裕要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边疆地区的富强必不可少。相应地,指导边疆地区发展的边疆经济学成为独立的理论体系,将更加完善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也符合经济学发展的趋势。
边疆经济学与其他经济学及社会学科的研究范围存在一定的重叠、交叉和渗透,但又有自身的独特性和系统性,研究对象和任务决定了其具有许多不同于其他经济学科的特点,主要归结为五大特性。
边疆经济学是把我国陆地边界线内侧一定范围内的社会经济区域,作为一个完整体系来考察研究的学科,表现出研究范围整体性的特征。一方面表现在行政空间范围上,东起辽宁丹东,南至广西东兴,长度高达22800 公里,具体包括我国边疆省区的21 个市、11 个地区、9 个自治州和3 个盟的行政地域,囊括整个中国陆地边境线闭环范围;另一方面,体现在经济效应的系统性,边疆地区的口岸、交通、城市、海关特殊监管区等部门的对外开放,会带来各部门、各经济环节的连续性变动,进而产生“边界经济效应”,因而边疆经济学研究的范围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具有显著的整体性和系统性规律。
本研究将边疆经济学所讨论的客观对象限制在中国陆地边疆这一特定地域,不包括海疆、空疆和坻疆。区域经济学、城市经济学、农村经济学等其他经济学科都有明显的地域性,但与之不同的是,边疆经济所特指的是远离行政中心、连接邻国、沿国界内侧的这一区域,这一区域内既有城市,又有农村,但又具有非边疆地区所设有的监管部门和监管政策,且与沿海及内陆地区在自然条件、区位条件、受国际政治的影响程度等方面大不相同,同时在经济发展模式、经济结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上也有很大的不同,因而这一区域的经济发展规律,具有相对独立性和特殊性,边疆经济学理论需针对这些不同,反映出研究对象的多重差异,避免把复杂的经济社会问题简单化[10]。
边疆经济问题,是个综合性的理论问题[11],因而边疆经济学的研究内容十分丰富,包括了边疆地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商品生产、商品流通、商品贸易、商品消费、市场培育、资源的开发与保护等方方面面,涉及宏观、中观、微观等各层面,既要研究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自身的内在规律,又要研究其宏观经济结构和经济运行、中观产业发展和微观个体发展规律,还要对比研究与非边疆地区之间经济发展的差异和共性,具有显著的综合性特征。
边疆经济作为应用经济学的分支学科,在研究内容上需要阐释边疆地区生产发展的规律,研究边疆农业、工业等不同产业发展的模式,思考边疆少数民族聚居的特点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和作用等,与生产力经济学、工业经济学、农业经济学、民族经济学等学科研究的内容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的横纵向的交叉和兼容关系;同时,边疆经济学研究的是边疆这一特殊区域,研究其经济活动中的人口问题、生态问题、社会问题,目标是推动边疆经济的发展,又与区域经济学、人口学、社会学、发展经济学等学科在内容上相互渗透,因此,学科兼容和交叉是边疆经济学的又一重要特征。
边疆经济学的研究既探索边疆地区内部寻求生产力发展、经济起飞的潜能因素、自组织功能,从而揭示边疆经济发展的一般和特殊规律,又聚焦于新时代中国边疆地区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难点、热点问题。其研究成果将为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顶层设计提供理论支撑,同时对边疆地区如何实现国家周边外交战略,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加快建设“双循环”枢纽节点起到一定的指导作用。边疆经济学理论在实践应用的过程中,将会有效消除边疆经济发展的盲目性、保守性、封闭性。因此,边疆经济学是适应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的需要,是服务于我国边疆经济战略和建设需要的学科,具有很强的适用性[12]。
回顾已有的文献可知,相关研究成果较少,且尚未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13][14],基于此,围绕探索中国边疆地区经济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主线,本研究对“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理论体系的研究框架”提出了基本设想,构建出由“边疆经济运行理论—边疆经济发展理论—边疆对外经济关系理论”相互作用形成的“三位一体”的系统理论框架[1](见图1),指出未来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研究的总体方向。
图1 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框架图
从理论内容看,边疆经济运行理论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维度展开。在宏观层面,边疆消费经济理论拟研究边疆地区的商品消费、信息消费、碳消费等活动及其影响;边疆流通经济理论将以我国几条国际运输通道为研究对象,分析评价其区位条件、通达便利性、聚散效应,并开展国际通道在边疆地区的生产要素跨国流动分析、产业结构演替分析等研究;边疆贸易与投资理论,拟基于现有的国际贸易理论,对边境贸易、边境投资的关键问题开展学理性探究。在中观层面,拟研究边疆重点产业的发展问题,边疆旅游经济理论可围绕跨境旅游的创新发展模式以及边疆地区乡村旅游、民族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及影响等方面展开;边疆生态经济理论基于边疆地区的生态屏障功能,以及边疆地区特有的生物多样性出发,研究经济平衡与生态平衡之间的关系及其内在规律,以及边疆生物资源经济效益的开发、利用问题;边疆金融开放理论主要研究沿边金融开放、跨境金融发展的机制和影响方面的问题。在微观层面,拟围绕边疆的微观主体行为展开研究,其中边疆农业经营管理理论主要研究边疆地区的农业经营主体,如何在特殊的土地资源、政策资源、气候资源条件下,实现生产管理的现代化、信息化和智能化;边疆企业成长创新理论,可围绕边疆地区企业成长遇到的问题、存在的瓶颈及突破路径进行研究,探讨边疆地区企业如何抓住新时代的机遇,通过创新实现稳定健康和快速成长的路径机理。[15]这些理论涉及到边疆经济运行的多个方面,是当前中国经济学理论体系中相对缺失的领域,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边疆经济发展理论从战略高度探索如何推动边疆地区人均实际福利的增长路径,拟从边疆区位再造、边疆非经济要素整合、边疆开放平台建设等三个方面展开讨论。其中,边疆区位再造理论主要研究边疆地区如何突破区位黏性,重新构造区位优势和要素优势,从传统的中心—外围区域格局中的边缘区转变成经济发展的核心区;边疆非经济要素整合理论,主要探索如何激活国防安全、军事外交等非经济要素对边疆经济发展的有益作用,优化相互之间的影响机制,使边疆经济发展的效率最大化;边疆平台辐射引领理论,研究边疆地区如何整合优化口岸、边境经济合作区、综合保税区、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跨境经济合作区、自贸试验区等开放平台,形成边疆经济发展的引擎。这三大理论是极具边疆特色的理论研究,是当前经济理论研究的空白,研究的意义十分重大。
边疆对外经济关系理论是中国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产物,是将边疆区域范围内的经济活动进行空间延伸,讨论边疆地区与国内沿海、内陆地区的经济合作,以及与周边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问题。其中,边疆联动区域发展理论,探索边疆地区如何以国家战略为引领,与其他区域在产业、机制、市场等方面的联动,实现区域间相互融通、优势互补及资源整合;边疆国际经济合作带理论则以国际经济合作理论、城市群理论为基础,阐释边疆地区借助区位、城市、资源、产业、政策等条件,构建特色经济合作区域的理论。
从内在逻辑看,边疆经济发展理论主要从顶层设计的角度思考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在新时期的战略方向,是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基石;边疆经济运行理论,主要研究边疆地区在新时代新发展环境下,社会经济在生产、流通、分配、消费整体运动过程中,个人、企业、团体和组织等各构成要素之间,发生的有机联系及相互作用的规律,是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主体;在边疆经济发展理论的基础上进行空间延伸,可形成边疆对外经济关系理论,研究边疆地区与其他区域的经济合作问题,是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因此,本框架提出了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研究方向,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丰富的主体理论和延伸理论,形成了一个系统的有机整体。
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虽然困难重重,但多年来学界、政府以及其他部门都致力于探索实现路径,尤其是在“两个百年”奋斗目标背景下,边疆地区的繁荣富强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也是经济学界关注的新焦点。本研究对新时代中国边疆经济学理论体系提出了基本的设想,以期为中国边疆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