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中有“限制”的自由

文/郭志红(株洲市第二中学教师）

2021 年湖南各地的中考作文呈现哪些亮点？2022 年的中考，需要我们提前做哪些准备？我们邀请各地的专家、名师，对作文命题进行庖丁解牛式的解读。

郭志红，株洲市第二中学语文教师，第七届株洲市高中语文学科带头人，连续四年担任株洲市中考语文作文阅卷组长。

真题回放

2021 年株洲市中考作文题：

请从下面两个作文题中任选一个，写一篇不少于600 字的文章。文内不得出现所在学校的校名、人名、地名，否则扣分。

题目：（1）乐此不疲 （2）豁然开朗

审题指导

我们观察最近几年株洲市的中考作文命题，发现了一些规律。株洲市的作文命题稳中求变，思维强度适中，审题难度不大，着重考查同学们的思辨能力，重点指向语文学科核心素养中的思维发展与能力提升。

开放性：有话可说

比如2021 年的作文题，采用全命题方式，要求同学们在“乐此不疲”和“豁然开朗”中任选一题写作。命题作文在审题立意时，要抓住试题本身的开放性，也要注意其限制性。

这道题的开放性，首先体现在“二选一”上。同学们可以自主选题，根据个人的生活和成长经历，选择自己熟悉且擅长的题目来写。开放性还体现在同学们可以自主选材。著名学者、语言学家吕叔湘曾说：“作文教学的首要问题是命题，命题一定要让学生有话说，而不能逼迫他们说假话、道空话。”大家可以根据题意挑选素材，挖掘真实的生活体验，提炼与众不同的人生哲理。

我们以“乐此不疲”为例来看看。这个成语的意思是“乐于做某件事而不感觉疲倦”。同学们可以选取对一处景观的欣赏，可以展现对一种爱好的痴迷，也可以表达对一位人物的敬仰。

限制性：不越雷池半步

这道全命题作文也有限制性。其审题难点在于对“乐此不疲”“豁然开朗”这两个成语的理解与分析。“乐此不疲”“豁然开朗”都是用来形容心理活动的词语，看似抽象，实则具体。同学们在写作时，可以化虚为实，借助具体的事件、人物、事物或景物，体现心理活动的过程，呈现心理变化的状态。

具体来说，“豁然开朗”中的“豁然”，形容开阔；“开朗”，意为开阔明亮。“豁然开朗”意思是从黑暗狭窄变得宽敞明亮，其深层含义是比喻突然领悟了某个道理，有“顿悟”之意。从立意的角度进行思考，“豁然开朗”重在领悟道理的过程，但又不能丢失了“突然”之境。

“乐此不疲”本意为因为喜欢做某件事而不知疲倦，可以用来形容对某一对象特别爱好而沉浸其中。同学们在写作中，陈述“热爱”“执着”“沉浸”的心理，都可以视为符合题意，陈述自己爱好做某事、乐于做某事的状态也可以。然而，一定不能忽视命题中的“不疲”之态。

总之，无论同学们选择哪一个题目行文，都要行端正文风，抒真情实感。倘若能够实现选材新颖，叙述事件有波澜，思想立意传递正能量，实为难能可贵。

考生佳作

豁然开朗

棋子“嗒”的一声，落在了棋盘的方寸之间。房间里茶香四溢。我手执黑子，一抬头，便看到了爷爷淡淡的笑颜。

我从小就爱下围棋，这是受到了爷爷的熏陶。爷爷爱下棋。我总能看到爷爷端坐在茶台边，一边慢慢品着茶，一边摆弄着棋子。我受不了那诱惑，叫嚷着要学。爷爷便开始教我下棋。

记得有一次，爷爷教我落子。“‘金角银边草肚皮’，就是说将棋子落在棋盘一角，发挥的功效最大，落在边线上要次一些，落在棋盘的腹部，发挥的功效最低。”爷爷一边笑着，一边在棋盘的左上角落了子。我点点头，也学着爷爷的样子，在另一个角放下一枚棋子。我初出茅庐，根本不是爷爷的对手，顷刻之间，就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这招不管用！”我气鼓鼓地丢了棋，瞪着眼，撅着嘴。爷爷见我生气了，也不恼，只是坐在那儿，淡淡地笑着，望着我。

打那以后，我很久没有和爷爷下棋。我不服输，背着爷爷，一有空就偷偷练棋，想着哪天打败他。

那天放学，我兴高采烈地冲回家，丢下书包，就嚷着要和爷爷下棋。我自信满满，因为白天在学校里接连战胜了好几位围棋“高手”。这回，我一定能下赢爷爷。

我摆好椅子坐下，如临大敌。微凉的棋子从指尖落下，我就像一个执掌千军万马的将军，排兵布阵。我牢牢记着爷爷教过我的那些方法，又使出与同学对阵攒下的技巧，逐渐将“敌军”逼入包围圈。我大喜不已。可这时，“敌军”左躲右闪，有了反攻的架势。我马上收心，迅速放下最后一颗棋子，把“敌军”统统包围了！

我兴奋不已，连忙看向爷爷。奇怪的是，爷爷脸上的神情并无变化，他依旧淡淡地笑着，望着我，如同之前打败我的时候。我有些失望，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惑我已久的问题：“爷爷，您不生气？”

爷爷抿了一口茶，道：“名利似纸张张轻，世事如棋局局新。输赢，没那么重要的。”我似有所悟，沉思片刻后，再回望爷爷，心中已是豁然开朗。人生如棋，爷爷定是参透了其中奥秘。享受下棋的过程，比输赢有趣得多。

【点评】

本文选取“我”与“爷爷”下棋的几个生活片段，每一个片段的刻画皆为后文的“豁然开朗”蓄势。“爷爷”身处不同的棋局中，依然保持着相同的淡然与冷静，让“我”顿悟：人生如棋，棋如人生，让“我”争强好胜的心“豁然开朗”。

文章文气顺畅，行文不蔓不枝；文风端正，情感表达真实；内容充实，心理描写精妙；整散结合，细节描写精细。文末升华主题，水到渠成。

乐此不疲

最近我看到一句话，“诗酒趁年华”。我不由得记起我对诗歌的爱，一晃眼，已过多年，却仍乐此不疲。

我五六岁的时候，在乡下的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外婆家门前有一片荷塘。外婆站在荷塘边，常将我抱在怀中，用蒲扇指着池中含苞待放的莲花，轻轻吟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睁大双眼，看到阳光之下，蜻蜓透明的翅膀泛着晶莹而奇特的碎光，如精灵一般轻巧地落在含羞带怯的花骨朵上。或许从那时开始，我的心中便埋下了诗歌的种子。

上小学后，我流连于那些情感细腻的诗句之间。“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我懒懒地倚在床上，窗外月色如水。我不禁想，诗中的女子是否与我一样，在幻想着皎皎孤月后的风景？那闪烁着流光的银河中，是不是藏着一片繁华的街市？从一遍一遍的阅读中，我得以窥见古人的精神世界。这样的感觉，令我无比满足，乐在其中。

初中时的我，爱上了李白。“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鹅毛大雪席卷燕山，轩辕台上清冷肃杀。李白一人肃立雪中，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读到这里，我似乎站到了李白身侧，和这位谪仙人一同远望。

古今中外，论诗人想象力之浩大雄奇，首推李白。他前去寻访诗人谢灵运的旧居，写下《梦游天姥吟留别》一诗。“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我读到这些句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来自林间的风，身心都被洗涤得透亮。能与诗人产生共鸣，这就是读诗的乐趣所在。

我把时间都留给了诗。我在清晨诵读，在深夜沉思。我沉浸在诗的世界里，一天又一天，乐此不疲。即使我知道，我和诗人们所处的年代不同，我无法通过诗歌复原诗中所有的景象，但那管中窥得的一点点瑰丽，就足以让我恋上诗歌。我想，我爱的不仅是诗歌、诗人，更爱纸页之外的中华文化。

【点评】

文章由“诗酒趁年华”引入，开篇直入主题，表达“我”对诗歌的热爱。从儿时与诗歌的初遇到小学时对诗歌的品读，直至初中时对李白诗歌的迷恋，循序渐进地展示了“我”“乐”于诗歌之中的心路历程。文章结尾适时点题，由此及彼，深化主旨，对“纸页之外”的中华文化，表达热爱敬仰之情。

作者沉浸于诗中，文笔细腻，情感丰富，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更难得的是，作者解读诗歌，见解独到，感同身受，颇具想象力。文章构思精巧，以时间为序，紧扣“乐此不疲”，层层深入，对诗的追寻之路、不倦之意、执着之情，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