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云云, 晋秀龙
(滁州学院 地理信息与旅游学院, 安徽 滁州 239000)
旅游业成为乡村振兴和脱贫致富重要抓手的背景下,学界对乡村旅游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探讨和分析,其中采取何种发展模式一直是热议的焦点[1-2]。学界认为企业或政府主导开发有利于乡村旅游的发展[3],但此模式容易产生漏损,引发社区矛盾[4-5]。鉴于此,部分学者倡导非政府组织(NGO)等第三方力量介入乡村旅游开发,其能够为乡村投入循环资金[6],但也遭遇NGO的前沿性发展理念不被本地居民信任、接受与认可的困境[7]。高度社区参与、本土力量主导的“内生性开发”模式因其能够提升游客满意度、公平分配旅游收益、满足本地居民需求、促进旅游地民主化进程[8]等而被普遍认为是更可持续的发展方式[9],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日益关注。以上种种开发模式中,学界似乎都把社区东道主群体均质化看待了,上述所提及的矛盾与冲突表面上是内部群体与外部群体之间的冲突,实质却是代际观念的冲突。旅游业是现代性的产物,需要开发者、经营者、从业者有一定的共情能力,需要有世界性和现代性的眼光与视野。乡村社区的年轻一代,既有乡土情怀,又有现代眼光,是乡村与城市的关键纽带和重要联结,理应成为乡村旅游发展的最佳生力军。
国外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首先关注到了青年东道主群体的研究价值,强调社会科学界应加大对乡村青年东道主的关注[10],他们对地方未来至关重要,但在现实中却面临缺少发展主动性与话语权的困境[11]。对于留守乡村的青年而言,发展旅游是他们面临的选择之一,青年东道主对发展方式的偏好[3]、对游客的认知与态度[12]、对旅游生计的回应[13]、主客互动[14]等成为重要研究话题。国内对于青年的研究多见于社会学界,以“旅游青年”为主题搜索中国知网,发现旅游领域的青年研究主要集中在游客群体[15-16],以青年东道主、青年居民为研究对象的文献不过十余篇,主要关注其旅游参与意愿及影响因素[17-18]、旅游发展背景下的回流迁移[19]、乡村旅游的代际传承[20]等。在有限的青年东道主的旅游研究中,青年的主体性作用未被提及。主体性发挥是否存在困难与障碍,如何借旅游激发其主体性等,成为亟待补充的研究空白。
依据研究问题,本文采用个案研究的方式,以皖南千秋畲族村为例,将哲学研究核心概念“主体性”引入旅游研究领域,着重分析乡村旅游背景下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内涵表现与影响因素,找寻乡村旅游激活社区青年主体性的路径,以期进一步丰富和充实社区旅游参与、旅游领域青年群体类型学研究的理论体系,为乡村社区的旅游开发和文化保护提供重要见解。
1.千秋畲族村概况
千秋畲族村(下称千秋村)位于安徽省宣城市宁国市云梯畲族乡境内,地处皖浙交界天目山北麓,东北与浙江安吉接壤,南与浙江杭州临安区毗邻,距宁国市区41公里,是宁国市东南门户。千秋村下辖12个村民组,1198人,其中畲族人口849人,占全村总人口的71%,是安徽省唯一的畲族村。全村总面积9.7平方公里,其中山场面积约667hm,是典型的山区生态乡村,山核桃、毛竹、竹笋等特色经济林是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
2012年千秋村畲族文化园投入建设,实施整村式乡村旅游开发。村落以“多彩云梯、和美畲乡”为思路,联合千秋关、龙王山大野洼、汤公山、铜岭关、太子坑水库等周边景点,依托独特的民族优势和生态优势,大力发展乡村旅游,逐步完善村落基础设施建设,打造“畲乡人家”农家乐集群,现拥有农家乐49家,标准床位1685张,2020年实现旅游收入4000余万元,乡村旅游已成为村民增收的主要渠道。近年来,该村先后被评为“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示范村”“全国少数民族特色保护村寨”“全国特色旅游景观名村”“中国最美休闲乡村”“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安徽省旅游示范村”“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等多项荣誉称号,畲族山歌、畲族婚嫁、畲乡红曲酒等三项省级非遗,以及“三月三”歌会、畲族传统服饰等是其重要旅游吸引物。
2.研究方法
本文通过深度访谈、参与式观察等方式获取研究资料。笔者于2021年2月第一次进入千秋村进行预调研,结合相关文献、新闻报道、半结构化访谈等了解村落发展旅游前后的变化。2021年7月18-31日在千秋村核心区——千秋畲族文化园进行田野调查,访谈青年村民、村委干部、其他本地村民、外来游客,共计25人,其中青年村民8人、村委干部2人、其他本地村民11人、游客4人,内容主要包括村落旅游业的发展历程及标志性事件、村落人口结构及流动情况、青年东道主社区旅游参与现状及影响因素、乡村青年主体性的认知和理解等。资料收集完成后,根据研究问题运用NVIVO 11软件对其进行整理、归类和编码,深入分析乡村社区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表现及影响因素。
青年的年龄因国家和地区以及不同的研究需要而异[3,12,13],本研究中将青年界定为18~35岁之间的人口,主要指世代居住于此的本地青年。虽然学界已从不同角度对主体性概念做过一些考察,但尚未形成统一定论,却都承认必须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关系中界说主体和主体性,认为主体性是人在实践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作用、个人看法以及地位,即人的自主、主动、能动、自由、有目的地活动的地位和特性[21]。根据研究资料,千秋村青年村民的主体性可以从文化、经济、社会三个方面进行梳理。
1.畲族文化“传承人”
千秋村青年东道主文化主体性首先应表现为合理展示利用畲族特色文化。山歌、米酒是畲族人民用以向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欢迎的民族礼节,是畲族文化的重要表征。“我们畲族姑娘会伴着山歌,献上畲民自家酿造的米酒,以表达对朋友们的热情欢迎”(Y-01-F)①。千秋村为畲汉杂居村落,随着乡村旅游的开发,传统“瓦寮”建筑式样逐渐汉化,以标准化的农家乐迎合现代游客的需求。为了展示畲族建筑特色,政府号召村民统一采用“青瓦”“灰墙”“飞檐”“八字形顶”“墙体彩绘”等建筑制式,调研中可以发现青年村民开办的农家乐兼具民族性与现代性,将民族文化视为重要宣传亮点。“我们是有自己特色的,因为我们是少数民族村,就想把畲族的特色尽可能展现给顾客”(Y-08-F)。部分受访者认为青年东道主还应承担起弘扬传承民族传统技艺的责任,包括省级非遗“红曲酒”酿造技艺、畲族民族服饰与编织刺绣技艺、畲族民歌创作技艺及美食制作技艺等。千秋村目前已建设安徽省歌舞剧院、安徽乐团创作基地,宣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习基地,综合文化服务中心等开展非遗培训与技艺传承。千秋村村委表示,对青年人的希望是“弘扬并传承我们当地畲族文化,以少数民族文化作为一个发展方向去做相关的旅游产业”(M-01-F)。
2.乡村旅游“带头人”
青年东道主在乡村旅游发展方面应作为强有力的领导人引领乡村旅游转型升级。千秋村目前参与旅游的主要方式为低端农家乐经营,“参照别人几十年前的农家乐经营模式”,采取走量、降价的经营方式,无法保证服务质量。对此,部分有想法的青年村民“是很提倡转型的”,至于转型的方向,29岁的青年村民陈女士认为“农家乐对于游客而言还是比较经济实惠的,但也需要很多新鲜感,要提高档次,这就需要年轻人努力改变现状”(Y-05-F)。村支书蓝晓芳提出现有农家乐经营应“慢慢从低端低成本向中高品质方向发展,逐渐向高端民宿转变”(M-01-F),以此提高游客消费水平。千秋村地处皖浙交界的山区,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农家乐经营符合中老年人对物美价廉的追求,加之生活设施便利,因此成为江浙沪地区很多退休居民的常住养生之地,这与笔者的观察走访结果一致。因“老年人的消费水平低”,“缺少吸引年轻游客的旅游项目”,故转变客源结构、挖掘年轻游客市场潜力成为寄予青年东道主的厚望。“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还是很欢迎年轻人回来带领我们发展的,年轻人是很敢闯的,只要拿出行动,是可以的”(R-01-M)。
3.民族村落“当家人”
青年东道主应积极参与政府管理,为村落谋求资源与福利。访谈中得知,村民对千秋村目前发展现状的原因总结如下:其一缺少有能力有担当的领导人,致使各自为政,内部竞争;其二政府支持力度不够,包括建设用地审批严,夜漂项目搁置不前,招商引资力度不够等。凡此种种归根结底为政府部门缺少“自己人”。当问及“一批有活力的年轻人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合适”时,多数人赞同“当然还是在政府,毕竟年轻人还是强有力的,能够给我们提供很多资源与帮助,为家乡谋取福利”(R-03-M)。此外,青年东道主还应参与政策制定,充当村民的发言人。“不管是从政,还是经营农家乐,都应该作为本村村民代表我们提出新的想法和建议”(R-09-M)。
1.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影响因素
通过对访谈资料的编码分析,发现青年东道主主体性作用的发挥主要受客观环境和主观意识两方面的影响。游客量因疫情锐减、政策扶持力度不足、旅游市场竞争加剧等客观因素对千秋村青年居民的“打击”不可小觑,加之青年人本身的“城市情结”以及固有的旅游发展理念的落后,使青年东道主无法一展身手,进而影响乡村旅游的持续发展。
(1)新冠疫情使游客接待量锐减
2020年初开始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使全球旅游业遭受致命打击。千秋村受疫情影响明显,疫情暴发期间,所有农家乐、土特产商店等基本处于停业状态,对于很多处于创业初期的年轻人冲击很大。千秋村凤凰山庄的老板夫妇,因家乡发展旅游业而从杭州返乡经营农家乐,谈起自己的创业经历深有感悟,“我们山庄是2019年9月份建立的,2020年上半年疫情影响,意味着我们还没开张就开始停业了,跟我们一样回来创业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处于一个负债的状态”(Y-02-M)。新冠疫情使游客量锐减,旅游业的脆弱性削弱了青年村民旅游经营的信心,加之千秋村地处山区,也使物资购置、食材存储等具有不可预见性,加大了青年东道主旅游经营的难度。
(2)政策扶持力度不足
青年村民欲展身手,离不开地方政府的支持,需要其积极为青年人搭建舞台、创造条件。青年人主体作用发挥受限,政策扶持力度不足是一个重要原因。首先,严格的土地使用审批制度,将青年村民拒之门外。为保证村落旅游有序开发,上级政府对农家乐经营面积进行了严格规定,每户仅有160平方米的建设指标,对于超出的面积,需要缴纳十几到几十万元不等的罚款,并且申请审批手续也十分严格。同时,禁止宅基地买卖,高昂的租金也使外来经营者望而却步。“有的家里有房子有资金,经营成本小一些,但还有很多没房子也没钱的青年人,政府不批地,所以没有回来发展的条件”(R-07-F)。其次,旅游项目开发不顺,青年村民展示舞台有限。2019年千秋村畲族文化园资金链断裂,旅游开发项目被迫中止,旅游设施无人维护而逐渐衰败,规划中的部分游乐项目无奈搁浅,“有吃有住没有玩”是很多游客的感受,对年轻消费群体缺乏足够吸引力,青年东道主没有可供发挥主体作用的受众。最后,政府招商引资不力,青年村民缺乏资金支持。政府招商引资力度不够,村落旅游发展缺少外来资金注入,本地青年开展旅游经营往往需要向银行贷款百万,缺乏资金支持是众多青年受访者提到的最大困难。
(3)旅游市场竞争加剧
千秋村农家乐经营理念与模式缺乏特色,导致其与邻省乡村旅游目的地竞争不力。浙江省近年来特色农家乐和高端民宿等旅游品牌分流了部分旅游客源。访谈中,不少受访者多次提到了浙江长兴县、安吉县的乡村旅游发展举措,表达了对本地政府加大支持的热切期望。此外,千秋村畲族人口规模较小,缺乏外部知名度。千秋畲族是清光绪年间由浙江兰溪、景宁、桐庐以及福建浦城等地分批迁徙而来的畲族分支,人口规模远小于其他两省畲族聚居地。畲民定居后被逐渐汉化,自身民族特色不够明显,处于周边省份畲族的“阴影”之下,外部知名度较小。加之村庄内部分经营主体以低价为诱饵招揽客源,破坏整体经营秩序,出现价格战的恶性竞争,是青年东道主旅游经营主体作用发挥的又一障碍。
(4)向往城市,逃离乡村
青年东道主在主观意识上的“不愿意”,加剧了对城市的向往及对乡村的逃离。一方面,城市收入水平高,工作体面,生活充实,吸引着诸多青年人走出大山去城市闯荡。“年轻人嘛,我肯定是想要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的,天天待在大山里,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出去的发展机会应该也会更好的”(Y-07-M)。另一方面,乡村生活单调乏味,经营农家乐的辛苦也加速了青年人的逃离。“家里小孩也不愿意回来干这个,他们更想去厂里上班,我们在村里开民宿,打扫卫生、烧火做饭、洗菜洗碗、油乎乎的,每天都很累的,孩子也不愿意做,也不会做”(R-11-M)。此外,大多青年人因尚未成家立业,求稳意识不足。“像年轻的这一批人,他们还没有安家,基本上是不会回来发展这个旅游的”(R-03-M)。“像四十多岁,成家立业的就会安下心来做农家乐,也顺便可以照顾家庭”(T-04-F)。在实地调研中,当问及是否希望(支持)青年人回乡发展旅游,约有五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自己不会留下来或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回乡,家庭的态度对青年东道主的影响不可忽视。
(5)旅游发展理念落后
青年村民因主观上的“不能够”而普遍存在“等、靠、要”思想,主动发展意识不足,寄希望于政府和外来投资改变现状,而没有形成联合发展、积极谋生的思路和“带头人”的身份意识;固守传统经营模式,缺乏打破常规的勇气和改革创新的精神。同时,对乡村旅游资源、少数民族特色文化的价值认识不清,也限制了其主体作用的发挥。“你们觉得有特色的东西,我们天天都能看到,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Y-06-F)。
2.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激活路径
本文基于增权理论,构建“增权-认同-主体性-乡村价值”的青年东道主主体性激活及其作用的循环路径(图1)。在乡村旅游发展中,存在着政府、市场、社会和社区等多元利益主体,社区居民常处于政府、企业等强势主体的“威慑”之下,扮演弱势群体的角色。早在20世纪70年代,学界即提出以“增权”来改善生活境况,强调通过法律、制度等提高社会弱势群体的参与程度和权利,并使之具有维护自身应有权利的能力[22]。青年东道主因其特殊身份与角色理应成为乡村社区的核心主体和“内因”,外因则需要通过内因发挥作用,即各项政策、制度、金融、科技等外部手段最终都需要通过青年自身的发展转化为社区发展的基石。因而,外部主体通过对核心主体的充分增权,以认同提升主体自我效能,进而激活主体性[23],并最终实现乡村生态生活、经济生产、传统文化价值,助力社区旅游与乡村振兴,实现“增权-认同-主体性-乡村价值”的良性循环。
图1 乡村青年东道主主体性激活及其作用的循环路径
(1)政治增权以提升身份认同,激活社会主体性
政府是乡村旅游发展的带头人和支持者,政治增权是激活乡村青年主体性的保障。政府在土地利用方面做好规划,对于创业村民,特别是青年东道主予以土地使用条件及审批流程上的便利,允许其在遵循统一规划前提下的灵活运用。同时,合理解决村落人口自然增长与土地分配之间的矛盾,减少年轻一代的“被动”失地与“被迫”流失;规范土地、房屋租赁价格及手续,为外来青年来此创业提供便利。此外,对于缺乏资金的创业青年提供低息贷款、税收减免等金融政策,可解决大多数青年东道主的资金问题。政府牵头开展各类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传授旅游经营管理与服务的先进理念,不断提高乡村青年的文化素养与服务技能;组织专家“请进来”和村民“走出去”活动,将引进先进知识技术与考察典型案例相结合,为乡村旅游发展提供经验交流的平台,转变青年村民的发展理念与思路。政府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制定合理的旅游发展规划,充分挖掘自然资源优势与畲族少数民族文化,科学有效地开发各类旅游项目和产品。基于土地、金融、教育、培训等旅游扶持政策的增权,能够促进青年东道主对自身“旅游发展引领者”和“民族文化传承者”的身份认同,提升其参与旅游及社区管理事务的能力,进一步促进其主动参与乡村治理,激活其社会主体性。
(2)经济增权以提升职业认同,激活经济主体性
市场是青年东道主主体性作用发挥的重要战场,经济增权是激活主体性的利器。市场通过增权落实青年东道主旅游产业自主选择权和生产经营主导权,帮助青年东道主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旅游资源为依托,自主选择符合个人资本实力及偏好的经营业态,如高端民宿、网红景点等,实现生产经营的主导权,自行决定旅游产品与服务的提供内容、提供方式。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移动终端的普及,网络成为旅游市场的另一聚集地,海量信息呈现“即时、井喷”的状态,充分利用线上网络平台实现信息发布、产品预订、评价反馈,结合线下口碑推荐等传统信息流通渠道,促进青年群体对旅游市场信息的获取,从而规避市场无序竞争,实现差异化经营。基于旅游经营自主性的经济增权使青年村民实现旅游择业、就业、创业,能够促进其对于自身“旅游经营者”“民族文化利用者”的职业认同,进而激活其经济主体性。
(3)社会增权以提升文化认同,激活文化主体性
社会大众是青年东道主文化认同的重要外在影响力,社会增权是激活主体性的土壤。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三农”面貌焕然一新,社会主义新农村不再是贫穷、落后、愚昧的象征,社会大众对农村、农民、农业的正确认知,能够引导青年东道主对乡村及其传统文化的积极自省与反思;互联网多媒体技术的发展和普及,催生出很多“农村网红”“优质三农领域创作者”,他们以短视频、直播带货的方式多角度全方位宣传展示现代农村的生产、生活以及少数民族的文化、习俗。社会在信息传播领域充分增权有助于青年东道主树立文化自信,并增权其参与文化保护组织,进而促进青年东道主对“乡村旅游地”“少数民族村落”的文化认同,实现文化主体性。
1.研究结论
本研究以“主体性”为核心概念,以探究乡村旅游社区青年东道主的主体性为研究议题,通过定性研究方法对皖南千秋畲族村展开个案研究,着重分析乡村旅游背景下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内涵表现与影响因素,找寻乡村旅游激活社区青年主体性的路径。研究发现,乡村旅游塑造青年东道主的主体性认知,主要体现为文化主体性、经济主体性、社会主体性三方面。千秋村青年应扮演畲族文化“传承人”的角色,履行乡村旅游“带头人”的职责,承担民族村落“当家人”的重任。
乡村旅游发展主客观因素使青年东道主主体性作用发挥受限。新冠疫情暴发使千秋村游客接待量减少,旅游经营面临困境;政府政策扶持力度不足,使青年村民呈现“强外流、弱回流”的趋势;外部市场竞争加剧,内部经营竞争无序是青年东道主旅游经营主体作用发挥的又一客观障碍。青年东道主主观上的“不愿意”和“不能够”亦是重要的影响因素。
乡村旅游是激活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重要手段。外部主体通过对核心主体的充分增权提升其身份认同,激活主体性,实现乡村价值。政府的增权能够促进青年东道主对自身“旅游发展引领者”和“民族文化传承者”的身份认同,激活其社会主体性。市场通过增权帮助青年东道主旅游择业、就业、创业,促进其对于“旅游经营者”“民族文化利用者”的职业认同,进而激活其经济主体性。社会领域充分增权,有助于促进青年东道主对“乡村旅游地”“少数民族村落”的文化认同,实现文化主体性。
2.讨论
利用乡村的自然资源与民俗文化进行旅游开发,是实现乡村振兴和文化保护的重要手段。旅游从业的门槛看似比较低,但真正要发展好,恰恰需要很高的门槛(能力、知识、眼光、资本等等)。现实中不乏很多拥有良好资源的乡村却没能很好发展起来的案例,其根本问题在于乡村不仅缺人,更缺人才。乡村地区发展旅游,最大的障碍不仅仅是空心化的问题,具体来说更是青年人流失的问题,青年人才成为影响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和乡村振兴顺利实现的关键要素。较之老一辈群体,农村青年群体受乡土文化的影响较小,与农村的联系弱化,对城市的认同感更高,回流迁移意愿受多方因素影响,普遍表现出在乡村价值上多重主体性的缺位,存在对乡村不够热爱、发展不够积极的现实困境。因此,乡村旅游发展要克服空心化,特别需要吸引青年劳动力回流,让他们回得来且留得住。除了政策、资金、土地等外部支持,如何转变青年东道主的主观意识,树立其文化自信,形成“乡土情结”等应成为乡村社区亟待解决的主要问题。
本研究以千秋畲族村为个案研究,案例地本身的特殊性使研究结果的全面性和代表性有待进一步验证,未来可扩大样本规模,开展不同乡村旅游地的比较,以对本研究的结论进行进一步的拓展和丰富。其次,本研究以观察法和深度访谈法为主要研究方法,探究青年东道主主体性的内涵表现与影响因素等“前因”,而采用定量研究方法进一步明晰主体性的“后果”是未来需要深入的方向。乡村青年东道主主体性测量表的开发,青年与其他利益相关者主体性的异同,也是未来需要继续探索的话题。
注 释:
① 根据受访对象的身份,Y表示青年村民、G表示村委干部、R表示其他本地村民、T表示外来游客,数字表示接受访谈的顺序,F与M分别表示女性与男性,如Y-01-F表示第一位接受访谈的女性青年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