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主角光环心态的成因、危害及其对策刍议

赵洁

(福建医科大学学生工作处，福建福州350122)

“主角光环”一词源自小说及影视剧作品。作者为了突出某一主题，往往需要以主角为载体传达诸如“勇气”“坚定”“情谊”“力量”等设定，因逆境与反派的设定过于夸大，故必须赋予主角更加夸张的待遇以平衡情节。于是，主角拥有了不合理的生存逻辑，主角光环便由此产生。由于主角光环本身存在着原生的思维缺陷、逻辑缺陷，背离现实规律，而作品的受众长期浸润在主角光环引发的不合理现象中，会产生强烈的感官刺激及代入感，形成偏离现实的心理预期——主角光环心态。此类心态会逐渐消解本体的价值体系，甚至产生偏激的自我评价。青年群体是泛娱乐时代的主要受众，也易受社会思潮影响。泛娱乐时代主角光环文化大行其道，这将对青年群体的思维方式、行为选择、人格塑造和价值观养成造成不利影响，尤其体现在大学生群体中。因此，笔者以大学生为研究载体，剖析其主角光环心态的成因，分析可能造成的危害，并提出有效的引导路径。

一、大学生主角光环心态的内在生成机理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理查德·尼斯贝特曾在“Impression Formation”实验中证实了这一心态存在的可能性[1]。研究认为，在信息交互过程中，某一突出的特点会误导人们对其他特点的正确了解，这种晕轮效应，会掩盖掉信息传递的真实目的。而且，马克思认为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2]，而被环境改变总是从潜意识层面开始的。主角光环心态会将潜意识的改变引至显意识层面，产生自我表现异化。

(一)三元交互

泛娱乐内容为大学生主角光环心态的形成培养了土壤。若干个高度依赖的因素会产生协同变化，即个体的行为(B)会受到环境(E)影响，环境同时又影响着受众(P)的行为偏好，而行为本身又在改变个体的习惯，个体习惯又进一步反馈给环境(图1)。

图1 三元交互决定模型

“泛娱乐化节目”“大学生”及“观看行为”即提供了一个典型的例证。尽管内容制作者默认大学生潜在的观看环境是不同的，但因他们存在同质偏好，就会形成同样的观看行为，现实的观看情境又逐渐培养了每个大学生独特的欣赏粘性，他们的欣赏粘性又继续决定选择什么节目观看，并以此为循环，从而使得泛娱乐化节目得到了正向刺激，继续为观众提供迎合偏好的内容。在这一交互中，不合理的主角光环内容制造者同样误解了大学生的喜好，误以为创造的内容符合主流价值体系，进而继续开发这类节目，助推了主角光环心态发芽的土壤形成。

(二)自卑代偿

自卑代偿是导致主角光环心态的原因之一。自卑情结会产生一类病态的补偿现象，是对自卑感进行补偿的夸张形式，称为自卑过度代偿。心理学家阿德勒认为“自卑的人一方面感到自卑，另一方面会力图克服缺陷以求达到优越的目标。这一拉扯过程，终将反复不止”[3]。换言之，大学生被泛娱乐化内容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吸引，对诸如权利、激情和金钱充满向往，而在现实奋斗路径中却充满了阻碍、曲折。他们会在主角光环中寻求代偿，满足克服自卑心理的需求。另外，这种代偿行为会被潜意识记忆、模仿，进而表现在日常行为中，导致他们不自觉地开启自我保护机制，用情绪带动行为，用夸张的言行吸引注意，在群体活动中表现为过度自信。而遇到挫折或失败后，其将表现为极强的自尊心，久而久之自卑过度代偿会形成主角光环心态。

(三)表现异化

家庭关爱中容易出现两种表现异化，一种是强烈的利己主义，无法形成对孩子的“原始专注”。另一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全神贯注，甚至觉得自己是为孩子而活的。第一种缺失，往往会让孩子因为缺乏爱而导致心理问题；而后一种异化常不易被人察觉，因为它看上去很美好。过度关爱加快了当代青年的畸形心态养成，一方面，当代青年正值物质丰腴的年代，“小皇帝”“巨婴”时常成为他们的代名词，他们理所应当地接受着优越的环境。多余的宠爱、过度的夸赞和小心的批评致使他们很少经历挫折，他们的错误无法得到及时纠正，即便一事无成，也觉得自己备受关注，社会会一直视他们为主角。这类人在大学的集体生活阶段便显得格格不入。另一方面，人的认识来源于经验，常常承受挫折和打击，则少有主角光环心态，而诸事顺利，则易养成主角光环心态。这类人难以关心他人、体谅别人，他们常常只从自己的喜好出发，无法顾及他人，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总感觉自己比身边的同类人强大，固执己见、唯我独尊，长此以往加速了畸形心理的养成。

(四)替代强化

替代强化心理成为主角光环心态形成的重要因素。“社会—符号互动论”认为事物本身不存在客观的意义，它是人在社会互动过程中赋予的，人在社会互动过程中，根据自身对事物意义的理解来应对事物[4]。所以当人们观察到别人的行为受到奖惩时，对自己的类似行为也有一个间接的强化作用。大学生沉迷带有主角光环的内容时，会产生两方面认识，一方面是选择性认识到这一内容所导致的戏剧化结果，如获得财富、运气、权利和力量，受到万众期待，成为“天选之子”等特殊属性；另一方面是达到此结果的过程，即特殊的、非常规的方法。这都将误导大学生达到此情景的预期，将自己想象成“主角”，沉浸于这类特殊待遇的过程或结果。例如，偶像获奖，千里之外的粉丝也会激动不已，有意无意地带入了主角情境。个体行为总会有预期标准，当大学生观察到的行为达到甚至超过自己的预期标准时，就会受到自我奖惩的内部强化，致使更积极地模仿，促使主角光环心态形成。

二、主角光环心态对大学生群体的主要危害

(一)价值传导失范

移动互联的社会情境中，吸睛内容带有非理性的主观色彩，“女网红”“男爱豆”“平台主播”成为当代一些大学生争相崇拜模仿的对象。泛娱乐化的艺术作品在快消时代钟情于表达即时的“主角光环快感”，意图消费注意力，于是“短暂”代替“常态”，“成功”遮掩“奋斗”。然而，大学生正值奋斗的年纪，这种非理性行为可能成为群体现象，值得警惕。另外，大学生在价值观形成过程中，普遍存在个别推及一般、由部分类推整体的惯性思维。他们关注到的个别特征并不代表本质，若沉浸于主角光环，只关注了偏离本质的特性，晕轮效应的遮掩性、片面性便不可避免。

从大学生价值环境层面来看，主角光环的遮掩性将带来错误的社会价值示范。一方面，价值观形成的前期阶段就是模仿，生活在充斥着主角光环的成长环境中，对青年的思维、价值观念、行为选择和人格塑造都将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据调查，大学生的课余活动基本围绕着泛娱乐化内容展开，如手机游戏、选秀节目、短视频、网红直播和偶像剧等，即便是体育比赛、主旋律电影和知识类节目也广泛存在着过度消费偶像的现象[5]。青年时期是重要的拔节孕穗期，是价值观养成的重要时期，极易受到各类社会思潮和观念的干扰，错误的示范肇使主流价值边缘化。例如，不愿努力，异想天开妄图一夜暴富；自命不凡，封街直播以哗众取宠；通过校园霸凌满足居高临下之势；心理偏激，小事得理不饶人，大事无所适从。另一方面，主角光环现象以消费主义、过度娱乐内容为核心，背后其实就是一种去价值化的观念。青少年因此会产生偏颇的认知，包括“有人关注，我才认真”“团队里总会有人努力”“总有人帮助我，我不太需要努力”等错误认知。

(二)养成自负性格

主角光环心态的晕轮效应具有明显的弥散性，成语“爱屋及乌”就是主角光环心态弥散性的体现。倘若一个人认定某一事物是正确的，就连同其缺点也一起接受。大学生其实明白这天生运气背后需要努力地付出，但是他们更愿意享受得到一切的快感，不合理的情节也能得到原谅。另外，在大学生教育过程中也存在未被正视的教育漏洞，比如，大学生创新创业课主要视学生为创业过程的主角来授课，但现实的创业过程往往更需要默默无闻、辛勤的付出。

从大学生性格养成层面观之，主角光环的弥散性使个体缺乏正确的自我认知，易形成自负心理。首先，受主角光环心态影响，大学生常以自我为中心。他们习惯把错误归咎于他人，自然而然地把自己设定为人群中的“主角”，觉得自己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存在，特别在公共场合，“受人瞩目”成为他们的行为目标。另外，这一类人的自尊心极强，只能接受正面的评价，被否定时容易造成心理崩溃。例如，在一次学生座谈会中，一位学生提出关于综测比例的建议，但由于难以实施，同其他大部分建议一样未被采纳。这位学生感到没有被尊重、无比沮丧，因没有顺应其心理预期，最后演变成投诉和情绪宣泄。自负性格的养成是潜移默化、难以逆转的。当他们发觉自己的“独特”不再独特，自己的“特权”并不特权时，他们的自尊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最终诉诸情绪表现成抑郁、憎恨、生气、羞耻和自卑等。

(三)就业思维单一

多元价值时代，正确的价值观传导更难，尤其当对象为大学生。他们可以判断书本上说的非黑即白，但是难以判断多元价值时代的善恶。一方面，大学生在接触泛娱乐化内容时，还处于感知觉的阶段，易受感知觉的表面性带来的选择性影响，从而对传播的内容仅仅专注于即刻捕捉的乐趣上，忽略了内、外特性之间的复杂关系。另一方面，主角光环会对潜意识进行加工，并以二度装饰的形式出现，白日梦境般、假想的理想世界皆由无意识的欲望所构成，若出现主角光环这样的诱因将潜意识的欲望引致显意识层面，更易引发该对象的合理嵌入联想，产生“我也可以和主角一样”的深度联结感。

从就业思维层面观之，主角思维将影响大学生的职业规划。“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精英思维，以知识为标准把人群分为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6]，这类思想就夹杂在主角光环中。一方面，由于主角光环的片面性，受众虽能以上帝视角观察到主角，但容易忽略配角以及促使主角成为主角的一切。带有主角光环心态的大学生会误认为自己是社会的精英，难以改变主角思维。例如，学生在择业过程中总希望能够一步登天、靠近权贵，不愿在基层锻炼；就业过程中难以满足心理预期，频繁更换工作。另一方面，大学校园里存在逐利之气，学术造假、拜金主义和急功近利等时有所见。在冗余的精英思想主导下，大学生的职业规划慢慢失去了“踏实勤恳、一步一脚印”的属性，即使是学生也难以静下心来读书，或只想着赚钱、出风头。

(四)注意力失焦

主角光环心态带来的最难以发现的问题即成功吸引了当代青年的注意力，主角光环心态的深层次问题还是内容制造者在争取“注意力”这种稀缺资源时使用的不二法宝——娱乐。“有意思没意义”的娱乐内容使信息爆炸与内容匮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大学生游走在质量不高的“有趣”内容之间，养成难以逆转的习惯，会在学习状态中呈现注意涣散、思想游离等现象；疫情背景下，移动端的学习逐渐增多，嬗变的学习方式、学习环境及元认知力不足加深了注意力失焦。

从大学生使命层面观之，主角光环内容所吸引的大学生注意力，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一方面，新时代大学生是实现中国梦伟大梦想的中坚力量，承载着时代赋予的伟大使命，奋斗是大学生最靓丽的本色，而在本该奋斗的年纪，被动灌输以“没营养”的内容，将会对人才培育带来不良影响。另一方面，学生注意力失焦、思绪游离、思维迟滞等现象,会成为危害学生学习成就的一种心理障碍源头，进而会演变成焦虑，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三、大学生主角光环心态应对策略

(一)同心并力，对冲价值传导偏差

对于主角光环心态负面价值导向，应多管齐下维护核心价值体系的主导地位。其一，教学过程中应注重课程思政建设。需要开拓大学生的眼界，培育大局观。习近平总书记教导广大党员干部要有“绿叶精神”，要将“绿叶精神”根植于大学生的价值观中，在课程思政建设中加入“群体利益”“团队精神”为主的价值观传导，让学生认识到团队利益与个人利益的一致性。其二，勇于解构主角光环可能存在的弊端。揭掉主角光环的娱乐外衣，勇于向学生阐释主角光环内容“有意思没意义”“有味道没营养”的浅薄本质，传递正向的价值观念[7]。其三，丰富学生的课余活动、集体活动和假期活动，使学生从娱乐内容中抽身。泰戈尔在其诗中写道：“花朵的事业是美丽的，果实的事业是尊贵的，但我愿做一片绿叶，绿叶总是谦逊地低垂着它的绿荫。”[8]要引导学生在活动中认识“人的一生中极少数时刻能扮演鲜花，绝大多数都在扮演绿叶”。其四，还要唤醒娱乐行业的职业良知。媒体是意识形态宣传的重要阵地，娱乐行业透过屏幕应多传导正面价值观念，而不是曲解、消费英雄主义，应正确认识、阐释英雄观，积极呈现英雄乃至平凡老百姓背后的艰辛与不易。

(二)内外兼顾，对症自负人格问题

对于主角光环带来的大学生自负心理问题，应由内而外地引导学生学会正确归因，正确认识自我。一方面，教师要客观评价学生，公平公正地指出学生的不足，切勿顺其“自卑代偿路径”，应适时引导学生正确归因。可通过谈心、团体辅导和班会等渠道，通过多样的方式引导学生由内而外地理解“成功”：曲折上升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有着无数的失败，不仅要看到成功后的光鲜亮丽，还要学习成功前的奋斗付出。另一方面，引导学生明白社会分工和角色定位的重要性，每个角色都可以获得符合角色定义的成功，而不是只有主角才能获得成功。每个人应与昨天的自己比较，而不能把周遭物化，把一切当作炫耀成功的工具。多元世界也应该用多元角度观察，不能被单一的主角光环情感束缚。最后，学校应加强学生的心理健康预警体系建设，增强师生情感纽带，促使学生有畅通渠道抒发情感，表达真实感受。提供多样的情感代偿渠道，鼓励学生通过参与各类演出、社团合作和见习实习等方式增强自信，克服心理异常，进一步增强心理耐受力，从本能上抗拒主角光环心态。

(三)双“唤”齐下，对弈单一就业思维

对于主角光环造成的单一就业思维，应积极倡导科学就业观。首先，应唤醒学生的职业成就体验。研究表明,职业成就体验唤醒能够有效调节大学生就业思维单一的问题,即大学生的职业成就感唤醒越早，主角光环思维与就业观之间的关系就越弱[9]。大学生的成功体验唤醒可以通过提高个人核心素养得以实现，核心素养是大学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主要包括扎实的专业知识、职业技能和道德情操等。大学生经过学习、见习和实习得以提高个人素养,并积极参与学校的各类技能竞赛、社团，争取在各类活动中以不同角色定位获得师生的认可,从中发现自身亮点,体验不同角色的成功,从而唤醒成就体验。其次，唤醒正确的就业择业观。就业指导过程中应削弱就业目的的归宿性，强调实现自我发展的重要性。正确的就业观具有导向作用,可以引领大学生理性地思考个人的职业生涯发展,从而自我激励,有意识地展示自己。再次，高校应意识到唤醒具有过程性,在大学生职业生涯发展的同时就业观也在不断发展和完善，高校职业生涯规划课程不应该在某一个学期学完，应该贯穿整个大学生涯，分解成多个阶段教育引导。学生工作管理过程中应提供多样的就业信息平台，解读就业政策，提供考研、考公和面试等校园培训平台，让学生能够接触多样的就业机会。

(四)活跃学生平台，冲抵娱乐内容过剩

对于当代青年注意力涣散的问题，应抵消主角光环思潮的过剩内容，提高高校自有平台活跃度、创新度，丰富学生的精神生活。大学生正处在价值观形成和确立的关键时期，对于外部世界有很强的感知力，在泛娱乐化时代，互联网已成为人们获取信息最重要的平台，改变着当代大学生的学习方式、思维方式和交往方式，影响着他们的行为模式、价值取向、道德观念和心灵成长。应采用符合当代青年特点的内容来吸引他们，创造适合当代教育的、属于当代青年的文创平台。如易班、学习强国、中国大学MOOC、学习通、完美校园和志愿汇均可进行内容替代，其涵盖教育教学、生活服务和文化娱乐等功能。其中学习强国、学习通、腾讯课堂和中国大学MOOC等平台渗透率较高，可借助高渗透平台，丰富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和宣传方式。结合社会热点，打造集学识性、时效性和教育性于一体的校园时尚码头，正确引导大学生参与社会热点讨论，对事件产生的内在规律进行剖析，引导学生积极思考与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