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日报》两种图书馆学周刊考论

2022-05-08 08:00付俊良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图书馆学华北日报

付俊良

(首都体育学院图书馆,北京 100088)

从现有的资料上看,在民国100多种图书馆学专业期刊中有10余种是以报纸副刊的形式发行的,如《民众日报·图书馆双周刊》(1928年,上海)、《民国日报·图书馆学周刊》(1931年,福州)、《大公报·图书副刊》(1933年,天津)、《时事新报·图书与图书馆学专号》(1934年,武汉)、《民主报·图书馆》(1946年,重庆)、《学生日报·图书馆》(1946年,上海)等,《图书馆学周刊》和《图书周刊》是由《华北日报》编辑发行的两种图书馆学周刊,但由于《华北日报》影响力有限,这两种期刊不仅在当时不为业界广知,即便今天,学界仍少有提及。

1 《华北日报》及《图书馆学周刊》《图书周刊》概述

1929年1月1日,《华北日报》在北平创刊,谭延闿题写刊名,社址位于王府井大街117号,报务由李石曾、段锡朋、沈尹默、刘真如等组成的委员会主持,刘真如任社长,总编辑是安怀香。该报受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直接控制,是国民党在华北地区的中心报纸。

该报注重编排和印刷质量,重视国际新闻,对北平文教界的消息报道较多,力图控制这一文化中心的舆论,设有教育、党务、经济、本市新闻等专栏,“九·一八事变”之后着力宣传抗日,1931年10月6日将“党务”栏改为“抗日救国”栏。除了两种图书馆学周刊以外,还设有 “迹”周刊、文周刊、妇女周刊、自治周刊等。该报初期每期12版,1931年11月10日起改为8版,期间偶有4版,1933年10月10改出10版,至1934年3月16日又恢复为12版,间而有几期14版。1930年春,因北方政局动荡,该报曾一度停刊。1937年7月北平沦陷后,被日伪据有,改称《武德报》,不久日伪又合并其他报纸改出《华北新报》。1945年9月抗战胜利,10月1日该报在北平复刊,由张明炜主持,之后曾创办日文版,供日俘阅读[1]。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时,报社的人员、设备、器材由《人民日报》接管[2][3]。

《图书馆学周刊》创刊于1931年4月9日,每周四出版,发行至1931年11月5日第29期后停刊,停刊原因不详。该刊持续时间仅7个月,共出版29期(期间,9月17日、10月15日未发行),但从第29期的发文看,没有停刊的计划,该期仅刊载一篇文章,文末有“未完”字样。

《图书馆学周刊》停刊3年之后,1934年11月5日,《华北日报》再次创办同类周刊《图书周刊》,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题写刊名。该刊每周一刊出,发行至1936年3月30日第74期后停刊,停刊原因,据编者自述:“心为形役,因职务上生活上的压迫,致本刊不得不暂时与诸位贤达读者告别”[4]。该刊历时1年4个月,共出版74期。

对于以上两种周刊,目前学界关注不多,特别是《图书周刊》几无人提及,张敏的博士论文《民国时期图书馆学期刊研究》中提到了《华北日报·图书馆学周刊》,原文如下:

《华北日报·图书馆学周刊》

北平《华北日报》社编辑出版。1931年5月20日创刊,1936年停刊,总期数不详。该刊是图书馆学期刊中出版时间最长的报纸副刊。[5]

显然,张敏这段关于《华北日报·图书馆学周刊》的介绍存在三个问题,一是在创刊时间上,《华北日报·图书馆学周刊》创刊于1931年4月9日,而不是5月20日;二是张敏将两种图书馆学期刊混为了一谈,实际上《图书馆学周刊》和《图书周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图书馆学期刊,尽管它们同属《华北日报》,但首先名称不同;其次,出版时间上前后差距较大,《图书馆学周刊》至1931年11月5日之后未见出版,而《图书周刊》创刊于1934年11月5日;再次,编辑人员不同(下文详述);还有就是从刊物的风格上也看不出二者有传承关系,内容上《图书周刊》要比《图书馆学周刊》丰富的多;三是,基于一、二两点,也就不能说“该刊是图书馆学期刊中出版时间最长的报纸副刊”。其实,即便二者为同一种期刊,也不是时间最长的,同时期的天津《大公报·图书副刊》持续出版长达近4年,共出版191期。张敏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除了将两者混为一谈以外,可能还忽视了《图书馆学周刊》的停刊时间,误以为该周刊一直在持续发行。

2 对两种周刊编辑人员的考察

两种周刊的编辑人员,报纸均未明确说明,但《华北日报·图书馆学周刊》的编辑人不难确定。检览报纸可知,该刊由“图书馆学周刊社编”;通讯处:“北平清华大学图书馆李继先转交”,至第16期改为:“北平燕京大学图书馆房兆楹转交”。从全部的发文看,李继先和房兆楹同时也是该刊的主要撰稿人。据此可以推断,该刊先后分别由清华大学图书馆的李继先和燕京大学图书馆的房兆楹编辑,或者二人同时编辑,前期以李为主,后期则房负责。关于二人当时的活动情况,从民国一些文献或相关研究中可以窥探一二:

李、房二人同为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1930年的毕业生。1928年李继先从北平考进该校(庚午级),随后负责庚午级级友会研究股的工作[6]。学习期间,李继先在《武昌文华图书科季刊》上发表文章9篇,另有2篇刊登在《中华图书馆协会第一次年会报告》上。主要文章《图书馆杂件与小册子》(连载)论述的内容是关于文献保管的,其余是对国外图书馆学文章的译介,如《学校与图书馆》《近代图书馆之意义》等。1929年参加中华图书馆协会第一次年会,提出《各图书馆互借书籍法案》[7]和《订定中国图书馆学术语案》[8]两项议案并获得通过。1930年7月,李继先毕业,先入职北京大学图书馆,后转至清华大学图书馆[9],其后期的著文也以介绍国外图书馆学文章为主,曾参与美国人鲍士伟主编的《世界民众图书馆概况》一书的编著,主要负责瑞士、突尼西亚(突尼斯)、土耳其、北美合众国部分的翻译,该书于1934年由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出版。1938年11月,32岁的李继先入国立云南大学图书馆,担任西文编目员。从当时的职员登记表上看,其籍贯是浙江绍兴[10]。之后,囿于文献发现,很少见有他的资料,韦庆媛《清华大学“图书馆”题名探秘》一文略有提及:李继先(1907-1993),浙江绍兴人,1930年9月到清华图书馆任事务员[11]。

房兆楹(一名房兆颖)比李继先晚一年入学。1929年秋,房兆楹以北平燕京大学格致学士的身份到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插班学习,根据当时的招生规定,“大学毕业生在一年内能将图书科课程习毕者经考试委员会核准得于一年内毕业给予图书科证书”,所以他也于1930年毕业[12]。学习期间,房兆楹在《武昌文华图书科季刊》上发表有2篇图书馆应用方面的文章:《图书馆经营法杂谈(附表)》(第二卷第1期)和《图书馆买书法(附表)》(第二卷第3-4期)。毕业之后房兆楹入燕京大学图书馆,任中文编目部主任,并参与《燕京大学图书馆报》的编辑和撰稿[13],1934年赴美留学[14],后成为美籍中国史研究专家。

李、房同为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1930年的毕业生,之后又都回到北平工作,相互熟悉是肯定的,但二人协同利用《华北日报》编辑图书馆学周刊的缘起,限于文献发现,尚不得知。

而关于《华北日报·图书周刊》的编辑是何人的问题,则不易确定。该刊每一期的刊头所示的主编为“图书周刊社”,通讯处:北平华北日报社转。在第六期“编后附言”中,编辑指出:“惠函、大著,最妥请经寄交北平王府井大街华北日报社转图书周刊社,请勿转递个人,俾免周折。”[15]且于第35期《编辑附言》中再次声明:“硕论、鸿著,切请勿转递个人,以免周折,最妥请寄北平王府井大街华北日报社转图书周刊社,谨此再闻。”之所以反复强调,说明当时有人直接将稿件寄给了编辑个人,而因为编辑住址或行踪的不定(《休刊词》),固不能确保收到稿件,只有寄至报社,再由报社转交最为稳妥。但编辑名姓,报纸自始至终没有言明,对此,不能不让人嗟叹,毕章该周刊从创刊到停刊,中间未曾间断,就连每周刊发的日期都没有任何的变动过,内容上也较为丰富,属于一份质量堪称上乘的图书馆学周刊,如此,对其编辑人员没有理由不去作一番探究。

好在,通过对发文的分析,可以肯定,该刊主编与山东有关,因为其载文即便不是关于山东的主题,其作者也与山东紧密相连,如第一期的《古今字诂疏证叙》,就是由山东省立图书馆(以下简称“山图”)馆长王献唐为其桑梓许印林《古今字诂疏证》所作的序。之后的各期、载文,也几乎全涉山东,并且设有“海源阁”(第3期)、“蒲留仙先生”(第7期)等专号,还有一些虽未说明是专号,但其实相当于专号,如“征选山左明诗启暨采访书”(第38期)、“说文义证定本——许印林先生遗著”(第71期)等,均与山东有关。主要撰稿人如王献唐、屈万里、刘阶平、丁稼民、路大荒、牟祥农、栾调甫、金灿然、孙次舟、赵毅生、王统照、丁东斋(名启结),等等,这些在中国近代文化史上比较有名的人均系山东籍,且当时又多在山东工作,如王献唐、屈万里、牟祥农在山图;栾调甫、孙次舟、赵毅生供职于齐鲁大学;路大荒是淄川县民教馆体育部主任,就连当时在国立北平图书馆任馆员的赵录绰也是山东安丘人,另有图书馆学家邢云林,虽不是山东人,但也曾在齐鲁大学图书馆工作过。综上所述可以断定,《图书周刊》的主编应该是一位山东籍人士。即便不是山东人,肯定也与山东产生过交集。

所幸在《休刊词》中编辑透露出了一点信息:“去年春初和冬天(应该是“夏天”),前后四个月的工夫,编者因为力量实在来不及了,所以力请比编者还忙的屈翼鹏先生代编,因为屈先生生活安定,通讯上有些捷便。但是屈先生是在百忙中为着本刊滴血汗的,编者的敬佩惭感心绪,自是千回百结。”这里提到的屈翼鹏先生即屈万里,字翼鹏,山东鱼台人,除了教学以外,他终生致力于中国古代经典文献和甲骨文研究,尤其精于《易》学。1932年之前,屈万里曾在山东鱼台县图书馆担任过一年多馆长;1932年到山图,一直工作至1939年。进馆之初,先任馆员,后任编藏部主任[16][17]。1932年至1939年,《图书周刊》的存续时间也正好居于这个期间,据此,可以推测,《图书周刊》应该是由山图负责编辑,此时馆务负责人是王献唐。王献唐,名琯(初名家驹),字献唐,以字行,山东日照人,著名的图书馆学家、考古学家、文献学家和藏书家,1929年起主持山图工作,期间致力于山东地方文化遗产的整理和保护,他通过实地调查,大力搜求各类文献,保存了大量具有极高学术价值的著作和文献。抗战全面爆发后,在日军渐逼济南之际,为转移和保护山东地区珍贵图书、文物及文献,他出资尽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1931年3月主持创办了《山东省立图书馆季刊》。

如果《图书周刊》确由山图负责编辑,主编极有可能是王献唐。首先,王献唐在当时北方的图书馆界和文化界影响比较大,且为馆长,具备主编的“资格”、具有主编所需的组稿上的资源和便利;其次,从王献唐与屈万里的交往上分析,二人关系非同一般,王对屈的学术影响极大,屈万里一入省馆,在学术上即受到了王献唐的指导,再加上王献唐的馆长身份,在其无暇顾及《图书周刊》编辑时,委托屈万里代劳,合乎情理;再次,就是从《图书周刊》的发文作者上看,屈万里、牟祥农等自不必说,本身就是“山图”的职员,其他像丁稼民、路大荒、栾调甫、孙次舟、赵孝孟等人均与王献唐交往甚密,特别是学术上的交流较多,王献唐、栾调甫和路大荒,三人当时高举“齐鲁学派”的大旗,可称“山左三杰”[18]。也许正是因为颇有交情,该刊采用的稿件,“十之八九是却酬的”[19];最后,从《图书周刊》与《山东省立图书馆季刊》(以下简称“季刊”)的比较上看,也可以说明该刊主编可能就是王献唐。王献唐于1931年3月主持创办了季刊,该刊仅发行两期,但两期之间间隔长达5年有余,时间跨度相当大。从载文的内容和作者上看,《图书周刊》与季刊如出一辙,季刊的内容除了图书馆学方面的内容,其它多是以山东地方文献为主的;在季刊的主要撰稿人中,王献唐以外,也有栾调甫、牟祥农等,而且在《图书周刊》停刊几个月之后,季刊第2期即于当年的12月发行,如此,该周刊主编最有可能就是王献唐。并且,通过对季刊和周刊的比较之后,给人的感觉是,在1934年至1936年之间,《图书周刊》很有可能在代替季刊发挥着山图馆刊的作用。

当然,这些仍不能断定主编就是王献唐,上述内容也只是试探性的分析和推测,权作提出问题,期盼有专家给出确切的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通过《休刊词》可以知道,屈万里曾经主编了4个月、至少16期的周刊,因此可以认为屈万里是该刊的编辑之一。

3 两种周刊的内容述要

《图书馆学周刊》在其《发刊词》中提出了自己的使命,一是引导人们认识图书馆、利用图书馆;二是宣传图书馆学,“发起这个周刊,或能将一得之愚,贡献给读者”;三是研究图书馆学相关问题,比如分类法等[20]。但是在实际编辑发行过程中,该刊的栏目和内容较为固定单一,概括起来,主要涉及四个方面:第一、关于国外图书馆介绍,如李继先的《美国国会图书馆》《英国博物院图书馆》《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等,另有书刊方面的评论,有房兆楹的《日本图书馆界近刊书籍略评》等;第二,该刊设有一个叫“丛书谈片”的专栏,主要刊发由杜联喆撰写的一些丛书的成书及流转过程;第三,关于国内图书馆学方面的书籍、期刊、馆务介绍等,如房兆楹的《北平公立图书馆应办的几项事》等;第四,关于图书馆学术,如李继先的《图书馆杂件与小册之管理》《书本目录与卡片目录》、房兆楹的《图书馆与民众》《乡村图书馆理想》等,数量也不是很多,算是体现出了一点点“使命”;此外,第7期是悼念韦棣华专刊。作者方面,主要是李继先、房兆楹及其夫人杜联喆3人。作者分布范围小,可能也是导致该刊内容比较单一的原因,进而影响了传播。当然,也不能因此抹杀其影响,该刊对于了解当时美、英、法、日等国图书馆事业、相关文献的流传、国内外图书馆学书刊的出版状况等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较于《图书馆学周刊》,《图书周刊》的内容要丰富的多。其创刊缘由:“优秀民族的孵育,超越民族力量的团结,以及悠久民族生命的源泉,却正是靠着这‘图书’种子来发扬光大”“一国图书事业盛衰,不只表现出这一国文化事业的盛衰,并可表现出民族力量的强弱情形”“为生存的奋斗,是应就各方面来努力,‘图书’事业既与民族文化有这样重大的悠关,于是就着这一点意义和希望,就是本刊发动的原旨和怀抱。”[21]发文范围包括:“关于图书学问上的如版本、目录和校雠学的研论,先贤遗著存稿的整理,以及文献史料的撮要记述”“中外图书的评述、专门学科上有系统的研材探讨和介绍”[21]等。计划分为论著、书评、介绍、序跋、剳记、通讯、学术要闻、书报简讯、杂组等九类,在实际出版时,类型名称不完全与计划相同,并且增加了“史传”一项。各类别实际名称及具体载文数量如表1所示:

表1 《华北日报·图书周刊》各类载文数量简表

《图书周刊》的发文遵循创刊时的计划,也基本实现了创刊的“原旨和怀抱”,所需指出的就是文章的主题或内容突出的是“山东”。现将各类型发文略举一例,如表2所示:

表2 《华北日报·图书周刊》各类型所载文章举例

表2所示仅是从各类型发文中随机列出的一篇文章。从全部发文和作者上看,《华北日报·图书周刊》其实就是一份以整理和出版山东乡邦文献为主的图书馆学周刊,因此,与其称之《华北日报·图书周刊》,不如叫它《华北日报·山东图书周刊》更为贴切。

作为一份报纸周刊型图书馆学专业期刊,《华北日报·图书周刊》为研究民国时期,我国特别是山东省地方文献提供了重要的一手资料,对于考察民国时期我国图书馆学、文献学和目录学等学科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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