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莎朗·德蕾珀
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这是一本儿童小说,讲述了一名身体有缺陷的女孩的成长历程。小说的主人公美乐笛自小患有严重脑瘫,不具备基本的生活能力,甚至不能说话。由于她不能表达,许多人都不相信患有严重脑瘫的她却拥有一个聪慧的大脑。幸运的是美乐笛有一个了不起的妈妈,因为妈妈的信任、理解与坚持,美乐笛得以进入普通学校学习;也正是妈妈的引导,美乐笛最终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美乐笛对生活的坚持与努力,值得我们学习。
睡觉的时候,我会做梦。在梦里,我什么都能做。在操场上玩游戏时,我第一个被选中。我跑得快极了!学体操,从来不会从平衡木上掉下来。我会跳方块舞,跳得很好。给朋友们打电话,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小声说悄悄话。唱歌。
可每当早上醒来,令人失望的现实总是给我当头一棒。我吃饭得让人喂,穿衣服也要人帮,然后在斯伯丁街小学那间画满笑脸的教室里度过漫长的一天。
H-5班的教室里有过各种各样的任课老师,但更多的是生活老师,多得我都数不过来。生活老师通常是一男一女,男老师帮助男生,女老师照顾女生。他们的职责包括带我们去上厕所(或者给阿什丽和卡尔这样的孩子换纸尿裤),喂我们吃午餐,帮我们擦嘴,推着轮椅把我们送到想去的地方,还有拥抱我们。我估计他们的工资不高,因为他们通常待不了多久就换工作了。可他们真应该得一百万美元。他们的工作实在不容易,我觉得大部分人都没意识到这点。
留住好的任课老师也不容易。我猜,也许不能怪他们离开,因为,就像我说过的,我们这群孩子有时候很不好对付。
不过,时不时地,我们班会来一个好老师。继学前班的尖嗓门海雅特太太和一年级的问答节目爱好者格罗斯先生之后,崔西太太像一阵清风吹进教室。她是我们二年级的老师。
她发现我喜欢读书,于是弄来一副耳机,让我听起了CD上的有声读物。她一开始给我听幼儿读物,苏斯博士系列什么的,两岁的时候爸爸就和我一起读过了。我把那些东西扔到地上,这么几次之后,崔西老师不但没惩罚我,而且琢磨出来我是想要听点高级的。
我听完了“俏保姆俱乐部”系列和“鸡皮疙瘩”系列。一本书听完之后她会问我问题,每个问题我都答对了。比如说:“哪一样东西帮忙解开了神秘谜团?”然后她给我看一颗鹅卵石、一只海星还有一支墨水笔。当然,答案是鹅卵石。我答完所有的问题之后,她会大声喝彩,然后让我听另一本。那一年我听完了“碧弗利·柯利瑞”系列,还有大篷车上的那帮孩子的所有故事,感觉真是棒极了。
可接下来的一年,这些乐事全都变为泡影。我知道老师每年都要写班级记录,留给下一任接手的老师,让他们了解情况。可要么崔西老师没写,要么就是我们的三年级老师比拉普斯太太压根儿没看那些记录。
比拉普斯老师每天都播放她最喜欢的CD作为一大清早的序曲,我讨厌那些歌。《王老先生有块地》《一闪一闪亮晶晶》《小小蜘蛛》—都是还不会唱歌的小孩唱的,大人们觉得这类音乐很是可爱,其实糟透了!
比拉普斯老师放上音乐—音量全开—没有一天早上不这样,一遍一遍又一遍。难怪我们总是满心烦躁。
把這洋铁锅一样吵吵嚷嚷的歌儿放上之后,比拉普斯老师就开始教字母表,从头到尾,每天如此。而我们已经三年级了!
“好,孩子们,这是‘A’。多少同学会跟着读? ‘A—’很好!”
就算班上没人出声,她也会微笑着说“很好”。
她要是教体格健全的三年级学生,也会这么教吗?多半不会。我想得越多就越生气。
“现在我们接下来学B。这个字母是B。来,我们一起念:‘B—’很好。”
还是一阵沉默。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我满怀渴望地瞟了一眼有声书和耳机,这些东西已经被塞到角落去了。
有一天,我觉得真的忍无可忍了。比拉普斯老师变本加厉,不光教字母,还教起了每个字母的发音方式。
“毕—”她大声说,喷出了几点唾沫星,“字母B的发音是‘毕’。我们一起说,孩子们:‘毕—’”
接下来,永远好心情的玛丽亚开始乱扔彩色蜡笔。威利开始嘟嘟囔囔,我发出了吼叫声。
也许我是说不出清楚的话,可我能发出的声响还真不少。
我尖叫,因为我讨厌十足的蠢事。
我尖叫,因为我说不了话,不能让她闭嘴!
我哭了起来,因为我永远也没办法告诉任何人我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我大声喊叫、尖声号哭。我哭得像个两岁小孩,怎么也停不下来。
然后我的龙卷风爆发了。我乱挥着胳膊,几乎完全发了疯,我踢腿的劲儿太大,鞋子都从轮椅的脚带里滑出来了。这让我歪到一边,于是我的尖叫声更响亮了。
老师叫来了校长,校长安东妮太太打开门之后,瞪大了眼睛。她只看了一眼事态,就说“打电话叫她妈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老师就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布鲁克斯太太,我是美乐笛的老师,安娜塔西娅·比拉普斯。您能立即到学校来一趟吗?”
我知道妈妈一定很担心我是不是病了,是受伤流血了,还是死了。
“不,她没生病,她很好,我们觉得。”比拉普斯老师用最一本正经的教师口吻说,“我们只是没法让她停止尖叫。她把整个教室都闹翻了天。”
(选自《听见颜色的女孩》,接力出版社201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