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橘树

顾连梅

那天语文课上，我讲舒婷的《致橡树》，因为这是一首爱情诗，上课之前颇有些惴惴不安。但上课的过程很顺畅，我心中就有几分大意，开始情绪投入地讲起了爱情，如“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大凡扣人心弦、催人泪下的优秀作品都与爱情有关”“对爱情的追求本质上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美好生活的追求，是天赋的人权”等，将爱情描绘得非常瑰丽神奇，学生们也听得有几分陶醉了，课堂氛围充满诗意。

这时，班上的调皮鬼林峰把手高高举起，我只得刹住话请他提问。他站起来振振有词地发问：“老师，既然爱情如此美好，学校为何禁止我们谈恋爱？”他这一问，马上就有不少学生随声附和：“对啊，为什么？”我真没想到林峰来这一招，更没有想到还有学生支持他，一时语塞，急忙苦想对策。

不经意间，我看到了窗外的橘树，明媚的丽日下，绿叶泛着光泽，叶间缀着许多橘子，也是绿色的，尚未成熟，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

我豁然开朗，转过头来，朝林峰点点头，请他坐下，然后对盯着我的学生们微微一笑，反问道：“橘子味甜略酸，甚是鲜美，几乎人人爱吃，可你们看我们校园里此时的橘子能吃吗？”大家扭头朝窗外看了一下，嚷着：“不能，不能吃。个儿那么小，还是绿的呢，酸得很，哪能吃啊？”我故作恍然地说：“哦，没成熟的橘子不能吃，那没成熟的梨子、没成熟的苹果能吃吗？”大家又七嘴八舌地回答：“不能吃，除非是馋猫。”林峰更是大声地喊：“能吃，但不好吃，没有成熟的好吃。”

我见时机已到，就开始发表议论：“大自然的生长发展有着自己的规律，人们要顺应规律，利用规律为自己服务，不能强行对抗，否则就会自食其果。”学生们尚不知已入“圈套”，只是望着我一言不发。我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初时混沌未开，只是快乐地在伊甸园里嬉戏。后来夏娃受了蛇的唆使，偷吃了园里苹果树上的苹果，即刻有了智慧，有了情感，与亚当产生了爱情，开始了人类幸福与痛苦交织的生活。”我环顾教室，学生们听着这个古老而熟稔的故事并没有反感，只是抿抿嘴，静静地坐着。

我接着说道：“所以，人们常常用苹果象征智慧和爱情。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权利享受爱情的甜美，那也是人的一种尊严。但是，我们人类又是最富理性和智慧的生命，决不轻易付出情感，更不会随意挥霍自己的爱情，决不会在不当的时候轻易言爱，总是耐心地等待自己思想的成熟，像在春夏时静候收获的秋季来临。如果我们执意要在苹果尚未成熟时采摘它，那会怎么样呢？”教室里一片静寂，学生们知道已然“中计”，相视而笑。好一会儿才有人点头，有人轻声嘀咕：“只会得到青苹果。”我一脸凝重，缓缓地说：“只有酸涩的青苹果，而不是甜美的金苹果、红苹果。”

此时包括调皮鬼林峰在内的学生们，只是静静地望着我，脸上荡漾着会心的微笑。我轻舒一口气，说起对《致橡树》的理解：“相爱的双方，应该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没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不能奢谈爱情。你们以为如何呢？诗中的哪几种爱情观不足取，为什么？”学生们或看书、或思考、或轻声地讨论，认真地研读《致橡树》。

我望着窗外的橘树，满树的小青橘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翠绿。我为自己有如此明理的学生而欣慰。

（作者单位：浙江省湖州艺术与设计学校）

（插图：辛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