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先生与闫七爷

杨中宇

乡医小汪先生与闫七爷前后屯。

乾隆年间，小汪先生从山西来到松北三合屯时，闫七爷闯关东创业已第六个年头，田地三十垧，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

闫七爷的地与三合屯姜家地挨地。闫七爷恃强凌弱，总是占姜家田垄，一年两根，姜家敢怒不敢言。

一次，小汪先生去后屯行医，和闫七爷见过面。闫七爷根本没瞧起个头一米六的干巴汪先生。小汪先生瞅一眼高个子五十来岁的闫七爷，没咋正眼瞅，不就趁几个银子吗？

竟没料到，这俩人物却成了轰动呼兰府的冤家对头。

闫七爷见小汪先生背个药箱子前后屯给乡邻医病，名声渐起，生出强烈的嫉妒心。小汪先生耕地都在东沟子附近，与他挨不着。可是，闫七爷就是想法欺负他。

于是，闫家马倌为讨主子喜欢，就把三十多匹马赶进了小汪先生家的苞米地。汪家看青的飞跑回来说：“闫家的马赶都赶不走。”

小汪先生一听就急了，欺负到我头上来啦？他拿起一杆扎枪，直奔东沟子。

闫七爷听说马倌被汪家看青的扇了两个嘴巴，火冒三丈，带几个伙计直奔东沟子而来。到小汪先生地头，他就骂开了：“这多年，还没哪个龟孙子敢动我闫七爷一根汗毛。”

话音未落，小汪先生端着扎枪突然从柳条通里猛冲出来，直奔闫七爷的咽喉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汪家伙计见状急忙跑过来，抱住了小汪先生。

闫七爷慌忙一躲闪，小汪先生这一枪没扎中他的脸，却穿到他的左耳朵，顿时冒了鲜血。小汪先生再回枪，又朝着闫七爷太阳穴刺来。闫七爷吓得脸色骤变，见势不妙，骑着大灰马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闫七爷浑身发抖，告诉伙计大门紧闭，看好炮台。

闫七爷被扎一枪，跌了大面子，哪肯善罢甘休？他觉得真是打不过这个不要命的小汪先生，只好暂且平静下来。

两天后，闫七爷拉两石黄豆进了县衙门，见到县太爷痛哭流涕说：“小汪先生竟对我下杀手，求县老爷主持公道。”县官老爷收了他的金贵黄豆，一口答应：“你回去吧。”转日，小汪先生被关进大牢。

经过审讯和私下了解，县太爷知道这位敢跟闫七爷叫板的小汪先生，的确来历不凡，一身的中医技能，且才学过人，威望极高。

恰巧县太爷老妈生病了，几个医生都没治愈，眼看性命不保。县太爷就跟小汪先生说：“你能不能把我妈救过来？”

小汪先生说：“试试吧。”

小汪先生给开了四服中药，老太太就好利索了。

县太爷喜出望外，赶紧送小汪先生回了家。

闫七爷本想好好治理小汪先生，挨一枪不说，还搭进去两石黄豆，折了他在百姓心目中的颜面，岂能服输？可是，闫七爷也觉得遇到硬茬了。

闫七爷养足精神，又拉上三石黄豆，带上一头毛驴，往南去了呼兰府，见到松北最大的官州长大人。

当晚，州府差人把个小汪先生五花大绑关进大牢。

州长大人收了闫七爷贵重大礼，便用心研究如何能帮闫七爷出这口恶气。

大牢看门的对小汪先生说：“州老爷发怒了，三五载内你是出不去了。”

第六天早上，州长大人提审，问他：“你是什么先生？”小汪先生脸不变色心不跳，慷慨回答：“我是医生。”

州长一听是看病先生，立即站了起来，说：“你能治啥病？”

小汪先生说：“治好了十几种疑难杂症。”

州长说：“我媳妇肺痨，放弃了治疗。”

小汪先生说：“我可以试试。”

这时，正赶上一州府官员儿媳妇难产，小汪先生只在女人小腹扎一针，就安全降生了。随后，小汪先生又给州长夫人治好了肺病。

连日来，呼兰府好多人都纷纷请汪先生给家人和亲戚朋友看病，下了不少药单子，小汪先生在呼兰竟然出了大名。

州长平静地坐下来，笑着对小汪先生说：“你去挑战闫七爷倒是不对，可是县衙门放你是对的，我也没法留你这个神医了，多为百姓除病，别再鲁莽行事。”

此事在南北二屯传为佳话，闫七爷煞了威风，小汪先生名声大振。

闫七爷被气病倒了，病越来越重。最后，闫七爷被家人用斗子车拉着来到小汪先生家。汪先生家十间大草房，院落像样，看病的人实在不少。

闫七爷受到巨大震撼，给汪先生行了大礼，求汪先生宽恕。

听了闫七爷一番掏心窝子话，小汪先生笑言：“难得七爷看得起。”

随即请闫七爷到东屋上座，端来茶水，吩咐赶快做饭，请闫七爷好好喝一场。

如此这般，闫七爷的病已好了大半。

小汪先生又给闫七爷调理半月，两人约定每月都要大喝一场。

闫七爷与小汪先生和好一事，传到了县衙门和州府，县太爷亲自登门祝贺，州长捎来书信极力表彰。

汪家大院围观了不少村民，闫七爷瞧见姜家男人，赶忙拉到面前，认罪道：“我占你家好几根垄，入秋你就往回收黄豆吧，你的就是你的。”

小汪先生听罢，给闫七爷竖起了大拇指：“七爷可敬！”

选自《北方文学》

202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