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战略下西部脱贫乡村产业振兴困境与对策
——以贵州省G村为例

2022-04-28 11:58彭仕兰李玉娟
新疆农垦经济 2022年3期
关键词:农产品生产农业

彭仕兰 李玉娟

(贵州大学经济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一、引言

“十三五”时期,新时代脱贫攻坚目标任务如期完成,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易地扶贫搬迁任务全面完成,消除了绝对贫困和区域性整体贫困,创造了人类减贫史上的奇迹①2021年1月4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虽然绝对贫困已消除,但相了对贫困仍存在。因此,党中央高度重视乡村振兴,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的意见。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要进一步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连续推动脱贫地区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②2020年12月16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意见》。。脱贫地区的工作思路要从解决建档立卡贫困人口“两不愁三保障”为重点转向实现乡村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③2020年12月16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意见》。。在产业发展路径方面,要持续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鼓励各地拓展农业多种功能、挖掘乡村多元价值,重点发展农产品加工、乡村休闲旅游、农村电商等产业④2022年1月4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工作的意见》。。在惠农政策方面,2021年7月,财政部、农业农村部发布了2021 年重点强农惠农政策,明确了在粮食生产发展、耕地保护与质量提升、种业创新发展、牧业健康发展、农业全产业链提升、新型经营主体培育、农业资源保护利用、农业防灾减灾、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等九大方面实施政策补贴,旨在推进农村农业产业振兴、提高农业高质量发展、保障粮食安全、保护耕地红线及提升乡村人居幸福感。

总而言之,乡村振兴背景下,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脱贫乡村产业发展亦是巩固脱贫成果与防止返贫的有效之策。从全国脱贫攻坚的经验来看,各地均有可取之处,不少地区培育出主导产业,部分地区将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如,将文旅产业嵌套于农业中)使农业产业结构逐渐高级化,但部分贫困村在脱贫攻坚过程中亦存在不少问题,导致贫困村摘帽后其产业发展停滞不前。如,农业投入回报率不高,规模报酬与规模效应低;土地撂荒较多,利用率低;主导产业不明显,特色产业不突出;产业不具可持续性,长期经济效应差,产业发展带动扶贫模式的精准性不足,贫困户难以受益[1]。在乡村振兴背景下,西部地区作为脱贫攻坚的主战场,脱贫乡村产业振兴存在诸多困境,寻找西部地区脱贫村产业发展困境,突破其产业振兴的禁锢是本文研究所在。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分析

(一)文献回顾

多年的城乡二元结构下,城乡社会发展失衡与城乡分割问题已经成为经济新常态发展的阻碍[2],导致农村相对贫困较为严重。乡村产业振兴是“三农”问题的重要命题,对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驱动作用[3],是解决农村相对贫困并缩小城乡差距的重要手段。而农村经济基础薄弱,农业是农民主要的经济来源。因此,乡村振兴的关键是产业振兴[3]。在脱贫攻坚实践中,多元主体主导的产业扶贫为消除绝对贫困提供良好的路径,为乡村产业振兴奠定了基础。产业扶贫是指通过扶持产业发展带动地方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4]。长期来看,产业扶贫是解决贫困问题最根本、可持续的方略[5],其目标是促进乡村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进而推动产业振兴。

在推进乡村产业振兴的过程中,涉及的经济主体及生产要素较为复杂,如乡村产业发展和乡村主体、土地、制度、党组织建设等治理要素密不可分[6]。因此,要处理好各利益主体关系,引导各主体结合乡村要素禀赋结构合理配置资源助力产业振兴。一是处理好政府、市场、社会的关系。政府、市场、社会三种力量的协同治理是维护乡村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7]。“有为政府”在履行职能方面,从村庄内生型出发,在内生型发展中,转变政府职能与作用方式,匹配乡村优势资源与产业发展[8],同时,转变地方政府干预乡村产业策略,行政部门、科研组织与村社技术人才向乡村扩散农业新技术及新产品[9],挖掘乡村治理经验;在利用“有效市场”方面,村民协同相关部门,优化配置劳动力、资本、土地、信息等,在要素市场及产品市场形成良性互动;在利用社会资本方面,乡土社会的人际关系与社会伦理是乡村产业发展的社会基础,乡土社会基础可激发乡村社会的内生动力[10]。二是引导多个经济主体参与合作,盘活乡村产业发展的活力与动力,调动农民生产的积极性,利用各生产要素的比较优势,进行最大效用的农业种植与生产。三是因势利导合理配置生产要素助推产业振兴。乡村地域功能具有空间差异性,因此,乡村产业振兴应明晰乡村地域功能空间格局,不同地区使用差异化的乡村振兴路径[11],因地制宜地配置生产要素。因为生产要素是乡村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信息等是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重要的生产要素[12],通过合理配置生产要素,达到乡村产业融合发展的目标,从而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另外,在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农村生产要素有与其他产业大致持平的要素回报率的趋势[13],随着农业资本投入的增加,乡村产业将会通过规模经济振兴乡村产业。因此,在产业振兴过程中,多元经济主体协同合作,借助政府、市场、社会等三种力量,优化配置各生产要素,方可助力乡村产业振兴。

综上,现有文献中,学者们从多种角度探讨乡村产业振兴,并提出了具有建设性的对策建议,但对脱贫乡村产业振兴困境与对策的研究仍有不足。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部分研究从全局性的乡村视角研究乡村产业振兴的困境,试图从全国范围内部分产业发展成果显著的乡村得出适合所有乡村产业发展的经验,忽略了地区差异,缺乏对西部地区脱贫乡村产业振兴困境研究;二是诸多研究从农村产业发展的外部环境,即政府干预、行政指令、财政资金、市场环境、党政引领作用等方面论述乡村产业发展的桎梏,但鲜有文献从农业产品角度关注脱贫乡村产业发展困境;三是在耕地红线不突破的背景下,鲜有学者关注乡村要素禀赋条件并论证脱贫乡村产业振兴的困境。

G 村为贵州省脱贫村,地理位置特殊,村内主要发展茶产业,茶业交易市场完善,形成了以茶产业为主传统产业为辅的多元化产业种植结构模式,但受要素禀赋限制,村内产业带动经济发展的效果并不显著产业发展停滞不前。因此,为科学有效地助力乡村振兴,本文试图在经验研究和理论研究之间保持必要的平衡和张力,注意整合概括和抽象化各种各样的具体经验个案,形成共同性理性认识。本文以G 村为研究对象,运用单案例分析法,对G村进行实地调研。深度观察该村产业发展现状及产业振兴的困境,进而对西部地区脱贫乡村产业振兴提出可供参考的政策建议。

(二)理论分析

农村产业健康发展是乡村振兴的基本前提,种养殖业是农村产业发展的基础,也是保障民生的根本。农产品是特殊产成品,一定条件下亦是特殊商品。西部地区脱贫乡村大部分是地处偏远山区,且具有土地贫瘠、基础设施落后、人口空心化严重等特点,难以实现农业现代化,若仅从发达地区复制农业产业发展成功的经验,易导致规模不经济及资源浪费的情况。另外,脱贫乡村种植传统农作物较多,经济作物种植较少,寻求种养殖业规模报酬递增的发展方式仍是产业兴旺的主攻方向。蔡昉和李周[14]指出我国农业存在规模经济,主要表现为:(1)生产要素投入同比例变化所带来的规模经济;(2)劳动者耕种的土地面积扩大所带来的规模经济;(3)零散土地改整所带来的规模经济;(4)直接生产过程之外的公共设施、市场集聚、产业关联等规模变动产生的效益,流入农场所带来的规模经济。脱贫乡村作为产业基础薄弱地区,发挥农业的规模经济有益于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基于此,本文认为在农产品生产阶段,土地等级、劳动投入、资本投入、农户技术水平是影响农产品的重要因素;在农产品深加工阶段,产业配套水平、人才、资金是延长产业链的基本条件;在农产品销售阶段,市场环境、交通基础设施、网络信息化是制约农产品价值实现的主要因素;政府调控、市场机制、乡土社会基础(人际关系与社会伦理)则贯穿乡村产业的发展。农业与工业协同发展:一是农业生产的农产品自给自足或直接进入销售市场,此为传统农业的生产模式;二是农业可生产出产成品亦可生产出中间产品,为工业提供生产要素。在部分有条件的乡村地区延长农业产业链,农产品深加工可为乡村留守农民提供就业岗位,实现就地就业,提高农民收入,促进关联产业发展;在部分地区可形成产业集聚的工业园区,通过循环累积因果效应促进当地产业发展水平,本文构建脱贫乡村农产品生产机制图,如图1所示。市场是配置资源的最有效方式。当市场机制不完善时,存在信息不对称,市场主体难以通过竞争机制达到最优的资源配置,此时,脱贫乡村农产品的生产与销售环节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从而影响农产品的价值实现。因此,本文以农产品的生产阶段、深加工阶段及销售阶段为线索探究脱贫乡村产业振兴的困境并得出对策建议。

图1 脱贫乡村农产品生产机制图

三、G村脱贫与产业发展现状⑤本部分资料均来自G村村委或对G村村民的访谈。

(一)G村脱贫现状

G村位于A镇南部,距离镇政府所在地3公里。该村基础设施薄弱,产业发展落后,地形条件特殊,群众收入来源渠道较为单一,增收渠道受限,2014年被确定为省级二类贫困村。全村土地面积5 平方公里,有耕地1 888 亩,其中水田1 365 亩,旱地523亩,森林覆盖率80%,村内入户路13条1 469平方米;串寨路69条32 590平方米,现有2处人饮库,下辖4个村民组,共有农户487户1 987人。

2014 年以来建档立卡贫困户62 户208 人,2014 年贫困发生率10.59%。按致贫原因分类:因交通条件落后致贫4 户14 人;因缺技术致贫19 户77人;因缺劳力致贫4户4人;因缺资金致贫3户12人;因病致贫15 户43 人;因残致贫8 户33 人;因学致贫2户4人;因自身发展动力不足致贫7户21人。

G 村以农业经济为主,劳务输出为辅,经济基础较薄弱。2014—2017 年,全村已脱贫退出49 户171 人,其中2014 年脱贫5 户24 人,2015 年脱贫6户27人,2016年脱贫32户102人,2017年脱贫6户18 人。截至2017 年,该村登记在册的贫困户有13户37人,贫困发生率下降到1.8%,脱贫攻坚取得显著成效。2018年脱贫2户6人,2019年完成11户涉及31人的脱贫任务,且全村62户贫困户全部脱贫,9户易地扶贫搬迁户均已完成搬迁入住,其宅基地均已复垦复绿。截至2020 年底,全村贫困户均脱贫,低保户有22户共41人。

(二)G村产业发展现状

1.股份经济合作社

2017 年G 村严格按照M 县相关文件精神,完成人口调查、清产核资和登记造册等一系列工作,核算统计出该村土地类资产共83宗,现有资金33 000元,量化总股数为1 933股。该村通过召开大会,成立G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并选举产生了第一届董事会、监事会成员。

G 村股份经济合作社经营项目有:(1)东西部协作项目:分别建有茶厂和冷库,厂址位于A 镇工业园区内,均正常投入使用,以租赁的方式经营,将租金作为利益链接。(2)烤烟烘房5间,出租给私人经营,租金1 000 元/年。(3)养蜂项目:共计发展50群,由于气候不适宜及技术欠缺的原因,以失败告终,未产生收益。

2.村集体经济

G 村村委牢牢把握产业发展“八要素”集体经济发展的方针,先后引进的乡村产业项目有:(1)2017年引进水上养殖项目40亩。(2)2015年发展烤烟基地60亩,2021年扩大至80亩。(3)2017年发展“稻+鱼”种养殖项目120亩。(4)2018年引进葛根种植项目,发展葛根基地100亩(目前已不存在)。(5)2018年种植高粱50余亩。(6)2019年以村集体经济为主体,M 县税务局帮扶、镇党委大力支持发展集体经济项目1个,投入项目资金7.5万元,打造G村食用菌香菇大棚项目,直接带动贫困户就业,但由于技术欠缺,该产业未产生收益,目前大棚处于闲置状态。(7)2020年引进百合花产业180余亩,解决就业136人,百合花产业项目初见雏形。

3.村内茶产业

村内主要经济作物为茶叶,截至2021年,全村共有茶树1 500余亩,村内茶叶种植时间长达40年有余,采用小农经济种植模式,是全村留守农户主要经济来源。茶农采茶后直接在村内茶叶交易市场销售,茶叶销售价格由市场议价决定,一般春茶价格较高,清明前的茶叶价格可高达60元/斤,采茶时长达8个月,茶农采茶收入日均100~300元不等,茶叶收购商大部分来自镇内工业园区的茶叶加工厂或当地茶叶民间加工坊。G 村仅有民间茶叶加工坊1间,且属于粗加工方式,经济效益不佳。

表1 G村产业发展情况

4.传统种养殖业

村内水源充沛,且四面环山,村内部分田地位于山地低洼处,有1 888 亩,不适宜种植茶叶,田地以种植水稻、玉米、辣椒等传统农作物为主,其中水稻采用“稻+鱼”嵌套种植模式,玉米、辣椒等均采用传统种植模式,现有4 户拥有辣椒烘烤房,另有部分生猪散养户。

四、脱贫乡村产业发展困境

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按照产业资本循环与周转方式划分,产业资本经历购买阶段、生产阶段、销售阶段,并以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商品资本三种职能形式分别存在于三种阶段中。农业资本循环与产业资本循环有所区别:在传统农业生产中,农业经营方式采取家庭经营式的生产模式,农民对土地具有经营权、所有权、承包权,农民自身作为劳动者投入生产,生产资本来源于农民的财富积累、政府转移支付、社会捐赠等;在现代农业体系中,农业经营组织兴起,农业经营模式多元化,如家庭农场、专业大户、农业生产合作社、农业公司、国营农场等经营模式[15]。通过结合国内外农业经营经验,中国创造性地提出现代农业产业化经营的模式,其核心是龙头企业,其主要模式为“公司+农户”,后衍生出“合作社+农户”“公司+农旅”“村社合作社+基地+农户”等[16]。在此类农业生产模式中,公司和农户的利益联结机制主要采取现货交易关系、商品契约关系、要素契约关系[13],而理论上,公司通过契约关系可降低交易成本,但在偏远乡村农业生产中,信息不对称性较强,契约稳定性较弱,违约成本低,缺乏监管,违约不守信现象较为常见。因此,本文从农业的生产、深加工、销售阶段探究脱贫乡村产业发展困境。

(一)脱贫乡村农产品生产阶段

1.地形条件所决定的土地等级制约农业耕种

贵州省特殊的喀斯特地貌决定了其行政村地形的复杂性,以山地多为主要特征,农业种植条件参差不齐。全省500 亩以上的坝区有1 641 个,村落大部分建设在坝区上。G村建在坝区,但地处偏远,大部分耕地分布于半山腰,地块小而散,造成机耕道修建成本高,大部分地区难以使用农耕机或旋耕机进行耕作。加之土壤质量差及土地资源稀缺,人均可使用耕地面积较少。因此,资源禀赋差,劳动力生产率低下,农作物种植经济效益不佳,生产要素投入回报率低。

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该村农民仅靠传统种养殖业难以维持生计。因此,大部分乡村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留守村庄的多为老弱病残幼的群体,导致农村劳动力低下,土地撂荒较为严重,只有交通便利且肥力好的土地被长期耕种。同时G村内有近10亩田地位于全村低洼处,由于常年源源不断的山水漫灌,该地块形成淤泥沼泽地,无法耕种农作物。

2.打工潮带来劳动力外流,影响农业劳动投入量

土地、劳动是农业的基本生产要素,土地资源的利用受土地规模报酬递减规律的制约,农业生产的劳动力和资本投入存在边际报酬递减规律[13]。由于土地资源稀缺性,加之生产技术简单而很难有突破性进展,小农经济的农业生产方式难以实现规模经济。G 村大部分农作物采用小农经济的耕作方式,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科技水平下,农产品育种技术提高,该村的玉米、辣椒、蔬菜等农产品产品增产却不显著,究其原因可能为:当前打工潮盛行,劳动力外流较多,乡村人口空心化严重,劳动力严重不足,甚至有浙江杭州或邻村的劳动力流入,补充当地劳动力的不足。因此,在单位土地上投入的劳动力减少,农产品产出受到较大影响。G村的农户分为纯农户、兼业户、非农兼业户、非农户,其中兼业户、非农兼业户、非农户劳动力分散在非农业经营中,劳动力投入农业有限,其农作物缺乏管理,农产品产量较差,农业收入较少,挫伤农民农业生产的积极性。整体来看,G 村农户外出务工较多,非外出且属于纯农户较少,导致农业劳动力投入相对较少,农民对农业生产积极性不高,进而影响农业产出水平。

3.生活成本制约农业资本投入量

农业生产的主要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土地、资本,其中资本与劳动在一定条件下可替代,因边际报酬递减规律的存在,资本与劳动力不能完全相互替代。农业生产函数存在投入边际报酬递增、不变、递减等三个阶段,农业生产则需寻求生产要素的最佳组合,最大化利用农业生产资源。G村普遍存在农户家庭人口偏多,学龄子女较多,生活费用开支较高,子女上学的费用不容小觑。从幼儿园至高中阶段,各种费用累计分别为:幼儿园人均2 000~3 000元每学期、小学人均500~1 000元每学期、初中人均约3 500 元每学期、高中人均5 000~5 500元每学期。年迈老人因病开销也是每月几十到几百元不等,生活开支较大。近年来,在乡村盖房潮的推动下,亦有村民将其整个家庭的积蓄用来新建房屋,不少村民陷入负债的困境;另外,农村医疗保险及养老保险缴纳金额(2022年度人均达620元)逐年增加。总而言之,农户财富积累较少,农业生产中资本投入相对较少,是导致农业产量不佳的重要原因之一。

4.农户技术水平低下影响机械化耕种推广

传统农业采用家庭经营模式,技术水平对农业生产效率的作用并不显著,但随着农业现代化的提高,新型农业经营方式的出现,农业经济组织呈现多元化。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偏远乡村大力推广家庭农场、股份经济合作社、专业合作社、集体经济、农业公司等农村产业经营模式。随着农业产业化水平的提高,未经过专业培训的农民难以胜任现代化的农业生产方式。因此,农业耕作机的普及率低。G 村仅少有部分农户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使用农业耕作机械,而这极少部分农户则为村内其他农户提供耕作服务。农业耕作机主要用于水稻的种植与收割,在种植其他农作物方面,基本采取人工耕作。在耕地环节,村民通常选择以300元每亩购买耕地服务,而村民收割水稻采取两种方式:传统的人力收割或以约150 元每亩购买收割水稻的服务。农业耕作机推广困难的原因是农户技术水平低下,在农业耕作机的使用过程中,农户的不当操作易造成人员伤亡。农业耕种机进入乡村以来,每年均有农机事故发生。据农业机械化管理司统计,2020 年全国累计报告国家等级以外的农机事故246 起,死亡50 人,受伤61 人,直接经济损失583.28 万元。另外,G 村养蜂项目、食用菌香菇大棚项目均因缺乏种养殖技术以失败告终。为适应现代化的农业生产方式与农业经营模式,脱贫乡村农户技术水平的提高迫在眉睫。

(二)脱贫乡村农产品深加工阶段

1.产业配套水平低下提高农产业深加工成本

农业存在天然弱质性,农产品具有标准程度低,质量隐匿性、效用滞后性的特点。因此农业生产及其产成品不同于工业品,农业生产具有区域集中性和季节性,生产周期较长,生鲜农产品具有易腐性,延长农业产业链较难。同时农业生产的微观经济主体(农户、家庭农场、农业公司等)具有小型、分散、组织化程度低的特征。在西部偏远乡村,加工业发展缓慢,农业产业集聚程度低,产业配套水平低。农产品深加工所需的大型机械设备需从发达地区采购,机械零部件的更换繁琐、耗时较长、成本高,不利于农产品深加工产业链的形成。据G村茶厂负责人介绍,镇上工业园区的茶厂,将茶叶交易市场收购的茶叶,进行深加工,且加工属于茶叶的粗加工,更精细化的加工则需将茶叶运输至发达地区,即产业链的下游,农产品附加值的提高有限。因此,产业配套水平是制约农产品深加工主要因素之一。

2.资金匮乏引致生产资料浪费

受新冠疫情的冲击,国内经济受到一定影响,就业环境不稳定,消费意愿有所下降,投资意愿受到影响,资本形成受阻。农业公司资金周转率加长,投入农业生产的资金相对匮乏,阻碍公司的正常运营。G 村东西部协作项目引进的茶厂和冷库建在镇上的工业园区内,以租赁的方式出租给农业公司,茶厂租金4.5 万元每年,冷库租金8.5 万元每年,租金以分红形式发给村民。据农业公司的老板介绍,G村农业公司的资金来源为银行贷款和政府补贴,贷款部分年初借年末还。资金用于收购茶叶进行粗加工,加工后的半成品销往沿海发达城市的下游公司进行进一步加工,产成品销往海外。销货款用于年末还款,若资金投入不能正常回收,将导致资金链断裂,茶叶生产难以继续。在新冠疫情暴发之前,茶厂和冷库经营相对较好,因为资金的筹集和回流相对容易,但也有停工的时候;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茶厂和冷库因资金链断裂,长期处于半停工状态,厂房的闲置造成生产资料的浪费,不利于产业发展。

3.缺乏人才影响农业公司管理水平

西部地区脱贫乡村的区位条件不佳、要素禀赋及公共服务水平差,生活条件艰苦,人才流失严重。外出务工且财富积累较多的乡村能人中,返乡创业的人较少。通过调查发现,G村乡村能人去向为以下几种:一是在江浙一带开办小型或大型加工厂,或在市、县自主创业成为个体工商户,举家搬迁于外地;二是常年在外务工、生活在外地;三是将务工收入反补家庭,在家乡修建洋房或别墅,子女或父母在家留守;四是小部分农户返乡创业,以自主创业或合伙开办生猪养殖农场、鸡养殖场等形式发展乡村产业。因此,当招商引资项目落地时,人才招聘困难重重。农业公司、股份制经济合作社及村集体经济的生产经营及管理均缺乏相应的人才。如G村茶厂的老板介绍:“我厂落地已有5年左右,厂内仅有的本科学历员工1人,还是我的儿子。”在人才匮乏的情况下,管理水平低下,合作社持续经营存在一定困难。

(三)脱贫乡村农产品销售阶段

1.市场环境的改变降低了农产品竞争力

杜能的农业市场区位论认为农产品的纯收益是距离的函数,以城市为中心,距离都市的地形分为六圈,分别种养不同农作物及畜牧。第一圈为自由农业地带,生产易腐的蔬菜、生鲜奶及奶制品;第二圈为林业带,主要为市场供给木料:第三圈为谷物轮作带,以谷物(麦类)和饲料作物(马铃薯、豌豆等)的轮作为主;第四圈为谷草轮作带,以谷物(麦类、牧草、休耕轮作圈层);第五圈为畜牧带,以放牧为主;第六圈为荒芜土地。按照该理论,距离农产品交易市场较远的偏远乡村是农耕地带,应向距离较远的大城市供给粮食类易于保存的农产品,而应向较近乡镇供给生鲜蔬菜。G 村位于相对较分散的乡村西部地区,农产品交易市场以乡镇集市为主,随着其人口不断外流,农产品的需求环境发生较大的改变。如蔬菜的市场环境发生较大改变。一是人口外流造成市场需求不足。村内有部分村民小规模种植蔬菜,运送至镇上集市销售。由于青壮年群体外流及初高中人群寄宿于学校,G 村常年留守人口较少,对蔬菜的需求降低,导致蔬菜供给大于需求;二是农村种植蔬菜缺乏现代化技术导致同质化竞争严重。G 村以传统方式种植蔬菜,导致供应市场的蔬菜为应季蔬菜,因此蔬菜市场同质化严重,缺乏特色;三是乡镇集市入住连锁超市抢占蔬菜市场份额。超市采购生鲜蔬菜、鸡肉、猪肉等大多来自稳定的经销商,乡村散户及集市小商户的销售环境受到较大冲击。因此,在需求收缩的市场环境下,脱贫乡村产品若没有特色,市场竞争力较弱,难以满足市场需求。若农产品欲获得较大市场份额,品牌打造是必要的,但脱贫乡村产业发展尚且属于起步或探索阶段,短期内难以达到农产品的市场规模效应。如G 村食用菌香菇大棚项目的失败,原因之一就是缺乏品牌效应,市场认可度低,至今仍有滞销的干香菇存于仓库。

2.交通基础设施不完善拉高农产品运输成本

厂商追求利润最大化为目的,商业资本以成本最小化为基本目标。运输成本(交易成本)是商品生产核算的重要成本,交通基础设施是衡量运输成本的主要标准。随着全国高铁、高速公路的大力修建,贵州省基本达到县县通高速公路,组组通硬化路,这大大节约了村民的出行时间,为东西部协作项目的成功推进提供了便利。如G 村为完善农业耕种的交通基础设施,修建了入户路13条1 469平方米;串寨路69条32 590平方米;机耕道完成4条,即将施工1条机耕道。随着入户路、串寨路及机耕道的修建,G 村的交通基础设施逐步完善,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农产品的交易市场,缩短运输距离,节约运输成本,提高农产品竞争力。由于G村有部分耕地位于半山腰,且距离主要交通干线较远,导致农户耕作与收割不便。

3.网络覆盖率低限制农产品销售渠道

在信息化时代,人工智能、大数据及数字化高速发展,网络是链接国内与国际沟通的桥梁,跨境电商兴起,网络交流及交易软件增多,网购已成为村民日常,随着5G 基站的布局,城镇网络信息化水平飞速发展。淘宝、微信、京东等网络交易平台成为部分农产品销售渠道之一,不少农产品在抖音直播上销售。网络信息化扩宽了发达地区农产品的销售渠道,可使农产品畅销国内外。但对于地处西南腹地的G 村,网络普及率仍然不足,仅有广电网络,移动、联通、电信等宽带还未完全普及,G村部分村民还没安装无线网络。截至目前,G村没有村民通过网络销售农产品。因此,网络覆盖率相对较低,阻碍农产品线上交易,不利于脱贫乡村产业发展。

五、促进脱贫乡村产业振兴的建议

(一)结合资源禀赋,科学规划乡村产业

相关部门及组织应实地考察脱贫乡村区位条件、要素禀赋,深入了解村内土地等级及使用情况,在耕地红线不突破前提下,最大限度利用耕地,大力修建沟渠,保障田地耕种率。同时,对长期撂荒的耕地进行集中整治,使其达到耕种状态。村委会引导并组织村内成立多元化项目的村集体经济合作社或招商引资,对常年外出务工及留守劳动力不足的农户,制定土地流转的方案,进而有序引导其流转土地至村集体经济合作社或农业开发商,有效解决单位土地劳动投入及资本投入不足的困境,提高农产品产出率。

(二)打造适合当地发展的特色农产品,提升品牌效应

在保证生态环境不破坏的前提下,政府牵头引进农业开发公司,种植应选择附加值高、投入回报率高的经济作物,养殖应选择具有规模经济的经济牲畜,从而拓宽农户收入渠道。对不成熟的产业,相关部门及组织应加大培育力度,延长当地有比较优势且竞争力较强产业的产业链,增加就业岗位,提高经济效益。如在适宜茶叶生长的坡地,村委会引导村民大力发展茶叶,单独引进或与邻近村庄合作引进茶叶深加工投资商,在村内开办较大型的茶叶加工厂,延长茶叶深加工产业链条,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茶叶品牌;在平坦的坝区,村委要引导村民利用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配套种植优质水稻、有机蔬菜为茶叶生产提供生活资料。村委组织相关主体利用现代化技术,合理修建沟渠,将村内山水引流,开发出村内低洼处的淤泥沼泽地,可作为养殖鱼、鸭等养殖基地或种植荷花等经济作物或观赏型农作物。

(三)“有为政府”赋能农村产业资金投入

第一,在农业生产科技方面。通过政府拨款或招商引资,村委会组织村内乡村能人到农业技术先进、现代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参观学习该地区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同时,邀请农业领域专家或学者,定期举办农户技术培训,宣传农业种养殖技术,扩充农户农业生产专业知识量,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积极引导村民更换生产效率低的农业机械设备,优化农业生产工具。

第二,在人才引进方面。相关政府部门要制定大学生返乡创业与就业的优惠政策,提高基层服务大学生的待遇,留住当地大学生,补充乡村人才缺口,提高农业公司的管理水平。

第三,在农产品销售方面。发挥“有为政府”的调控作用和市场机制的决定性作用。相关部门或组织可参考央视直播的做法,在县或市一级设置合适的直播带货平台,利用电商网络高效销售当地的农产品,同时通过线上线下加大农产品宣传的力度,拓宽农产品的销售渠道,为农产品的价值实现提供全力支持。在乡村振兴的全局中,各经济组织或个体要有效利用政府调控、市场机制、乡土社会基础(人际关系与社会伦理)的积极作用。村委会应积极开展产业布局与产业深化策略,搭建农产品供给方与消费方的沟通渠道,减少信息不对称,提高农产品交易效率。村民也应积极利用人际关系与社会伦理关系,将其转化为商业价值,探索乡村产业振兴商机。

(四)完善乡村基层设施建设,助力乡村产业振兴

相关部门及组织应加快完善偏远地区脱贫乡村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步伐,提高网络覆盖率,加快乡村人居环境整治。G 村交通基础设施及网络覆盖率基本完善、人居环境治理较好。部分其他偏远地区交通基础设施虽然实现了村村通、组组通,但硬化路过于狭窄,不利于农产品运输及农耕机通行;亦有部分地区宽带运营商不足,通讯水平低。因此,应完善乡村基层设施建设,助力乡村产业振兴,构建产业兴旺、生态宜居、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风貌,从而吸引乡村能人返乡创业及引进旅游开发公司发展农旅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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