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自觉：从实然走向应然

摘要：教师队伍建设是学校发展的“第一工程”，江苏省新海高级中学在高品质示范高中创建过程中，以卓越教师团队建设为目标，以科学调研论证为起点，以生命自觉为灵魂，以生命化语文为示例，聚焦教师队伍建设，在对教师专业成长的规律性认识上有洞见，在培養路径的探索上有创新，在难点问题的解决上有突破，学校教师队伍建设呈现出龙腾虎跃、千帆竞发的喜人局面。

关键词：生命自觉;卓越教师团队;教师专业发展

中图分类号：G451.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2）02B-0014-04

收稿日期：2022-01-12

作者简介：杨九俊，江苏省教育学会名誉会长，江苏省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江苏省特级教师。

教师是教育发展的第一核心资源，名校之所以卓然而立，关键在于有一批名师。名师何以能“名”？怎样让教师走向卓越？怎样让教师的成长有一种龙腾虎跃的景象？江苏省新海高级中学在创建高品质示范高中的进程中，以教师生命意义的追寻和超越为一根红线，贯穿教师专业成长的始终，以卓越教师团队建设，推进学校办学品质的跃升。

一、以生命化语文为示例

新海高中教师队伍建设的主题词是“生命自觉”。自觉，就是知道这件事的意义，发自内心地主动去做。作为师者的生命自觉，就是明乎教书育人的重大使命，把教师专业应然的情感、态度、价值观内化为内心稳定的信念，外显为自然而然的行为。新海高中选择这个主题词，一定是受李震老师生命化语文团队的启发，或者说是一个学科团队的光亮弥散到整个新海园，点亮许多光源，引发了相互映照的景象。

我多次到新海高中，每次都去造访李震老师的生命化语文研究院，不时会在震撼之中生成新的领悟和启发。李震曾任新海高中副校长，在新海园耕耘多年，属于学校发展元老级的人物。更重要的是，李震恰如于漪老师题词所言，是“中国语文人”，对语文教学的研究专心、痴心，我戏称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在长期的教学实践和研究中，他提出生命化语文的教学主张，并以其高品质的实践成效和丰富的研究成果，产生了广泛影响。生命化语文，是对语文学科本质的揭示，文以载道，文以喻道，学习语文，以文化人，是“道”的“随风潜入夜”，是生命意义的启蒙和超越;语文的应用，以言行事，以言取效，本质上是在内在的价值信念统驭下，“在适当的场合说适当的话”（叶圣陶语），是生命的一种呈现方式。语文的学习，就是为了过高品质的语文生活，为了追求高境界的人生。生命化语文，是对语文教学理想样态的形塑。李震老师曾在文章中引用鲁洁先生的“价值，理想中的事实”，显然是在吐露自己的心声。李震希望语文教学，起点是生命，直面鲜活个体;过程是生命，遵循生命规律;结果是生命，促进生命成长。如他自己所说，要“以生命特性为依托，让学生有着严谨的文化思辨和深刻的生命探寻，让学生语文情感的线条触向历史的空旷、现实的前沿和未来的悠远，实现语文素质教育的深度推进”。生命化语文，也是倡导语文教师积极的生命存在。借用王栋生老师的话说，“不跪着教书”，师者有主体意识、主体生命，课堂才可能是惠风和畅的生命场。而且，生命化语文也包含师者自我生命境界的拓展和提升，在李震老师那里，表现为教学个性逐步彰显和教学研究卓然大家。这种人生的全面进阶又转而拓宽拓深教学的河床，使语文的生命意义更加充盈。难能可贵的是，李震老师不止于此，近一二十年来，他花了很大的心血，奖掖后进，扶持青年教师的发展，他主持生命化语文团队的建设，将团队建成一所“教师进修学院”，迄今已有五期成员“毕业”。团队成员挑起学校以至连云港地区语文教学的大梁，一批特级教师、正高级教师从这里走出去，教学成果屡获国家、省基础教育教学成果大奖，成为业内瞩目的“李震现象”。

新海高中很在意生命化语文的团队，和顾爱军校长以及前几任校领导交流时，他们也都为之自豪和骄傲。高品质示范高中创建工作启动后，新海高中突出优势，总结、研究“李震现象”，提炼教师队伍建设的一般规律。在和顾爱军校长、李震老师等讨论时，大家就着新海园里自己的创造，认为沿着生命化这条路往前走，是可能的也是应该的。大家认识到，从教师成长的一般规律看，大致可以将教师分为前经验型教师、经验型教师、专业型教师、道德型教师、审美型教师。前经验型教师，主要根据自己接受教育的经历和一般的生活经验，重复自己的老师和看到听到的其他老师的做法，依样画葫芦。经验型教师，主要基于自己的教育经验，跟着自己的惯性走。这种状况并不以入职时间长短而定，如果不思进取，有可能一辈子都陷在经验型教师的泥沼里。专业型教师，可以用教育的专业理论解释、指导自己的教育行为，在知识、技能方面达到规范的层次。道德型教师，在价值层面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且努力践行，在一般意义上已从“经师”走至“人师”。审美型教师，已经让教育成为自己的“宗教”，发乎内心、本乎自然地热爱它，全身心沉浸其中，创造性工作，享受幸福的人生体验。于是，大家聚焦于“生命自觉”这个词组，一致认为，卓越教师的“卓越”，本质意蕴就在于到达本性使然、自然而然的高境界。心向往之，必然可以拾级而上，新海园教师成长因此而有了闪亮的灵魂。

二、整体谋划发展方略

与有些学校的“望天收”不一样，新海高中的教师专业发展，是从“十一五”开始，就整体布局，有序推进。在高品质示范高中建设过程中，他们又不断优化，形成了六种基本策略。

一是规划引领，工程培育，铺设专业成长之路。在高品质示范高中新海轮值会上，顾爱军校长介绍了学校教师培养的三大工程：青蓝工程，重在以老带新，以新促老;成长工程，重在促进教师自我发展，自我更新;名师工程，重在引导教师以“德”“课”“绩”“研”而名，发挥名师示范引领作用。每个工程都有结构化的考量，三大工程又构成贯通性的联系，引导并且推动教师“人往高处走”。

二是课程教学改革，校本创新，全面提高课程建设水平。新海高中以改进专业实践为提升教师素养的基本路径，引导教师在课程开发和教学改革方面用心、用力、用情。学校建构了精神培育、学术成长、艺术审美、体育健康、人生规划、技能养成、研究创新、视野拓展八大课程。各学科又根据学科特点，建构学科课程。如环境化学分为四个课程板块：国家课程，分为必修、选择性必修、选修;校本课程，分为环境化学、化学与生活、化学与技术;先修课程，分为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结构化学;活动课程，分为社会实践、校园环境监测、实验测量与分析。在教学改革中，学校创生了生态课堂，由自学质疑、交流展示、互动探究、精讲点拨、矫正反馈、迁移应用六个模块组成，取得很好成效，该项目也获得江苏省基础教育教学成果特等奖、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二等奖。学校结合课程基地的建设和社会实践活动的开展，促进学习方式变革，创造了体验的课堂、行走的课堂、开放的课堂、探究的课堂、自主的课堂、合作的课堂，促进素养引领的学习。

三是校本研修，课题聚焦，提升教学研究能力。研究往往是教师发展的重要支点，新海高中通过设计、行动、追踪、反思、改进五大环节，在解决问题中实现教学的内在价值，在实现教学的内在价值中提升教师的专业素养。大部分教师都成为课题研究的参与者，相当多的成果都在课题研究中得以酝酿，以至成熟。

四是名师引领，项目拉动，促进教师高位发展。学校邀请著名专家学者扎根新海园，建构育人共同体，如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文兴为学校建了气象站和淼科学实验室，南京大学侯文华教授为学校建了化学创新实验室，北京大学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副院长张飞舟教授来校共建项目，等等。这些高层次专家参与创新人才培养，也给新海高中的骨干教师带来了学术引导和学术资源。学校积极参与省内涵项目建设，有7个课程基地建设项目、2个基础教育前瞻性教学改革实验项目、1项中小学生品格提升工程，有1个学科发展创新中心、1个青少年特色科学工作室，并建有国内首个中国排球博物馆、百年中国语文人研究院。我曾戏称江苏的名校已经进入“项目为王”的时代，学校的影响力，关键看项目的数量和质量，教师参与甚至主持项目建设，自然成为学校变革的核心力量，做成了项目，发展了学生，推动了学校进步，也极大地提升了自己的专业素养。

五是规划生涯，高端研修，拓展教师学术视野。指导每个教师制订自己的专业发展规划，往“成师”“成才”“成家”一路走去。启动“重回大学”计划，与苏州大学合作，选择45位中青年教师参加研究生课程学习，他们通过考核答辩，全部获得硕士学位。2018、2019年，分别组织教师走进北京师大和华东师大进行课程学习和专业培训。近年来还组织40多位教师到国外培训，开拓学术视野。

六是区域联通，打造联盟，建立发展共同体。学校建立校内学科教师发展联盟和学科发展共同体，建立区域教师发展共同体，参与建设区域发展共同体。在一定意义上，教师都在“组织”之中，都在共同体中相互滋养，相互成就。

如是，新海高中教师队伍建设，不仅核心意蕴是自觉，政治站位也是自觉，顾爱军校长和他的团队，立足于党和国家对教师培养的新要求、高中课程新改革、国际教师教育新潮流，筹划教师队伍建设这一学校发展的第一工程;组织行为也是自觉，学校整体布局，有序推进，措施扎实，一路走来，渐入佳境。

三、基于规律的校本化创造

新海高中抓教师队伍建设，真正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断探索规律所在，进行了基于规律的校本化创造，其中的三个关键词，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

一是“未完成性”。学校领导团队高度认可教师职业“未完成性”的特点，这种“未完成性”，从空间维度看是完整性，比如萨乔万尼谈校长之力的师者之心（情怀）、师者之脑（思想）、师者之手（本能），自然也可以看作师者之力是由这三个要素相辅相成而成。再如帕克·帕尔默提出教师道德、情感、知识的内心完整等等，也是从这个视角出发去讨论的。从时间维度看，“未完成性”则是发展性，“学不可以已”，对人生意义的启蒙和超越永远不应停止，要成为“人师”，在“学习做人”方面当然“活到老学到老”，况且知识更新的加快，科技社会的迅变，教师对学生、学习、学科的本质的感悟和接近，都决定了教师是个需要终身学习的职业。新海高中正是把握了“未完成性”的特点，对教师发展的目标进行了全面设计，特别是在价值引领方面，引导教师在学校“普爱”文化的浸润下，往有“仁爱之心”方向走，“生命自觉”正是由此生成。

二是精准化。新海高中的教师队伍建设，基于数据和证据，从而能精准发力。他们邀请江苏师范大学“优雅”团队对学校教师队伍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分析，调查从“教师基本情况”“教师专业学习共同体”“心理韧性”“专业精神”“专业知识”“专业能力”“职业倦怠”“教师压力”等八个维度进行，覆盖所有老师。通过调查分析，学校在看到学校教师队伍取得重大成绩的同时，也发现教师队伍建设存在的缺少认识高度、缺少价值引领、缺少目标意识、缺少合作机制、缺少激励机制等突出问题，从而有针对性地系统优化学校教师发展的整体设计，在难点突破方面精心谋划以求顺利破局，努力做到清晰自觉、可靠证据、缜密逻辑的一致性，使决策体现了较高的科学化水平。

三是团队式。新海高中教师发展的破局之举主要是团队建设，他们认可的教师团队，是以名师、学科带头人或骨干教师牵头，以共同的价值理念为指导，有着共同的教育价值追求，能够实施先进策略，为实现共同的研究目标团结协作，相互依存，在创新实践中共同承担责任的教师群体。在团队建设方面，坚持明确一個目标——建设一支传播知识与真理、塑造灵魂与生命、爱岗敬业、立德树人的高品质教师队伍;确定一个理念——自我更新、生命自觉，不断促进专业素养的提升、演进和丰富;遴选一个“头雁”——着眼于能营造文化、赋予精神、催生活力、达成目标，选准团队领袖;构建两个框架——一是以学科为中心的教师组织金字塔，二是教师团队梯度发展金字塔，前者着重创生新型学术关系，后者侧重将有限目标与无限可能连接起来;明确三个站位——站在高中课程改革前沿，站在国家教师队伍深改前沿，站在国际教育前沿，做时代弄潮儿;坚持“共”“个”并举——“共”即按学校总体方略的路子走，“个”是鼓励各团队“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独树一帜，绽放出“领新标异二月花”。如是，龙腾虎跃、千帆竞发的喜人场景就可以想见了。

责任编辑：杨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