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昊
(绵阳城市学院,四川 绵阳 621000)
作为重要的社会生产要素,资本可通过提升配置效率、优化配置结构赋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然而在国内经济由高速发展阶段迈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背景下,仅仅依靠资本积累、要素投入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难以有效契合经济高质量发展需求。为更好助推经济高质量增长,国务院颁布的《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提出,优化金融资源配置,加大有效金融服务供给。这凸显出提升资本配置效率、深化资本市场改革对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大意义。
伴随市场经济实践的持续深入,国内学者对资本配置效率与社会福利、金融结构等展开大量研究。章洪亮、封思贤(2015)研究发现,“金融脱媒”短期内能够提升资本配置效率,但长期来看“金融脱媒”对国内资本配置效率并未起到显著促进效应[1]。戴伟、张雪芳(2017)认为金融市场化对实体经济资本配置具有显著正向效应,而以传统银行信贷为主的金融体系对实体经济资本配置效率的促进作用不明显[2]。习明明、彭镇华(2019)认为,金融结构主要通过提高区域资本配置效率的方式来促进地区经济增长[3]。陈诗一等(2019)研究指出,资本配置扭曲不仅导致劳动力配置扭曲,也会不断加剧国内居民福利损失[4]。祁怀锦等(2019)研究发现,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促进资本配置效率的提升;政府治理能够从加快市场化进程和提高政府效率等方面提升资本配置效率,且政府治理可增强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对资本配置效率的正向效应[5]。孙志红等(2019)认为,金融发展与实体经济资本配置效率之间具有非均衡性关系,且前者对后者的影响会受金融自由化程度的负向调节[6]。
纵观以往研究来看,虽然现有文献对资本配置效率的研究较为丰富,但更多的是针对资本配置效率与金融发展、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等方面的关系展开研究,鲜有学者对资本配置效率与经济高质量发展间的关系加以分析。鉴于此,文章基于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理念,在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测算指标体系的基础上,运用GMM 动态面板模型与中介效应模型,实证分析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机制,为实现现代金融与实体经济的同频共振提供参考。
在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资本要素投入必不可少。特别是资本配置效率对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能够显著影响经济总产出水平[8,9]。在现代经济发展过程中,资本优化配置有助于加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形成更为合理的资本配置结构,逐步实现低投资率、高经济增长率的集约型经济增长。具体分析来看,资本具有流动性与趋利性等特性。因而,提升资本配置效率能够促使资金、技术等要素流向边际生产率较高的行业或部门,使各行业和部门利用集约化程度更高的方式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换言之,当资本配置达到最优状态时,可实现资本供给与需求之间的完全竞争均衡,显著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与投资回报率,助推经济发展进入高效运行阶段。整体而言,资本配置效率的优化程度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直接促进效应。基于此,文章提出:
假设H1:资本配置效率能够直接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资本配置效率可通过促进技术进步、优化产业结构,间接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大动能。一方面,提升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快速增长的推动作用,主要表现为对技术进步的改良效应。现阶段,国内金融机构在进行投资决策时会受政策影响,有的行业和企业会得到财政支持。而有的民营企业却陷入融资难困境,难以获取生产经营所需的必要资本。因而,民营企业家会寻求外商投资,以解决自身所面临的融资问题。本质上来看,外资不仅具有向政府重点扶持行业或企业进行投资的倾向,而且会大量流入到具有较大发展潜力和较好效益的产业。因此,外资占比的提升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促进技术与知识外溢,通过创新动能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大驱动力[10]。另一方面,提升资本配置效率有助于转换经济增长动能,发挥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效应。当前,与传统主导产业相比,高新技术产业无论是在市场竞争力,还是在劳动生产率方面,均具有较为显著的优势。若传统产业出现资本过剩或闲置的情况,通过对资金进行有效转移能够充分发挥资本要素的效能,为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注入资金活水,以实现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11]。也就是说,科学合理地倾斜配置资本,有利于提高资本使用率,协调产业结构同需求结构二者间的关系,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进而驱动现代经济快速增长。基于此,文章提出:
假设H2:资本配置效率可以通过促进技术进步、优化产业结构两大路径,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1) 被解释变量
经济高质量发展(Economy)。依据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理论,参考潘雅茹和罗良文(2020)[12]、张明龙(2020)[13]的做法,文章选取5 个一级指标、10 个二级指标以及18 个三级指标,建立经济高质量发展测算指标体系(表1),并借助熵值法进行加权测算。
表1 经济高质量发展测算指标体系
现有综合评价法的赋权方法包含两种:客观赋权法与主观赋权法。文章将上述两类方法相结合,首先借助主观权重法对5 个一级指标均设定0.2 的权重。其次,采取熵值法对所选二级指标进行客观赋权。最后,基于修正后的综合权重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加以测算。
(2) 核心解释变量
资本配置效率(MPK)。资本边际产出变化可反映资本配置的有效性。基于此,参考龚六堂与谢丹阳(2004)[14]、周月书和王悦雯(2015)[15]研究,运用生产函数法测算资本配置效率。具体计算方法为:
其中,Yt、At分别代表t期国内生产总值(GDP)和全要素生产率,Lt和Kt表示t期劳动投入强度和资本存量,α、β 表示劳动产出弹性与资本产出弹性,MPK为资本配置效率。关于全要素生产率,文章借助DEA-Malmquist 生产率指数法进行计算。关于资本存量,利用存续盘存法进行测算。
其中,Kt、Kt-1代表t期、t-1 期的资本存量,It和Pt分别为t期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固定资产形成总额。
(3) 中介变量
技术进步(Technology),以高新技术企业所拥有的有效专利总数表示。产业结构(Structure),迈入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经济增长动能转化在产业层面通常体现为第三产业生产总值高于第二产业生产总值。因此,文章选取区域第三产业生产总值与第二产业生产总值之间的比例,作为产业结构的代理评价指标。
(4) 控制变量
为确保结果稳健性,借鉴已有文献成果的通常做法[16,17],选取城镇化率(Urbanization)、互联网普及率(Internet)、政府财政支出占比(Government)3 个控制变量,分别衡量城镇发展、网络基础设施、政府干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与完整性,文章将中国30 个省区市(不含西藏与港澳台地区) 2005—2019 年面板数据纳入样本。所选样本数据主要源于以下渠道:一是EPS 数据库和各省统计局;二是历年《中国金融统计年鉴》 《中国统计年鉴》 以及《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年鉴》。针对部分缺失数据,主要借助插值法对其予以补充。同时,为进一步提高样本数据平滑性,对具体指标进行对数处理,相关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描述
根据内生经济增长模型,文章将资本配置效率纳入经济高质量发展分析框架中,探究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设定基本模型:
式(1)中,Economyit、MPKit分别表示i省份在t期内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资本配置效率,Xit、εit分别代表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相关控制变量、随机扰动项。β0为模型截距项。β1代表资本投资效率变量系数,其大小反映出资本配置效率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程度。
考虑到经济高质量发展始终处于动态变化中,当期经济发展水平很大程度上会受到上期水平影响。为此,文章在引入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一阶滞后变量基础上,将上述基本模型设定为动态面板模型:
式(2)考察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在此基础上,引入中介变量技术进步(Technology)、产业结构(Structure),构建中介效应模型,以进一步探究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间接影响机制。
为规避出现伪回归问题,文章借鉴Maddala&Wu(1999)[18]所提出的PP 检验法以及ADF 检验法,参考Levin&Lin(2002)[19]加以改进的LLC 检验法,对各变量开展平稳性检验,结果见表3。由表3 可知,变量Economy、MPK、Technology、Structure、Government都不存在单位根,变量Urbanization、Internet再差分后呈现平稳性,这意味着数据序列均为平稳序列。
表3 各变量单位根检验
被解释变量与核心解释变量间存在发生双向因果关系的可能性,即资本配置效率在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同时,经济高质量发展同样可能对资本配置效率产生一定影响。因此,为消除内生性影响,文章借助系统GMM 方法对模型进行全国样本回归,确保回归结果更具准确性。系统GMM 方法不仅需要确保工具变量有效,还需要保证残差项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基于这一考虑,将所选控制变量、核心解释变量作为内生变量。同时,将被解释变量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以解决内生性问题。此外,为确保数据准确,特控制省份效应与年份效应。表4 报告了借助STATA14.0 软件处理所得的动态面板回归结果。
由表4 中AR(1)、AR(2)相关检验结果可知,模型虽然存在一阶自相关性,但却不存在二阶自相关,这意味着扰动项不存在自相关性。Sargan 检验的P 值均大于0.1,这说明工具变量均有效。由此,借助系统GMM 法对模型进行估计具有合理性。
从表4 基准回归结果可知,滞后一期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国内经济高质量发展受上期发展水平的影响较大,意味着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较为显著的惯性特征。由估计结果可知,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在1%的置信区间下显著,表明资本配置效率的改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正向效应。由此,文章提出的假设H1得以验证。原因可能在于:通过提升资本配置效率和完善资本配置结构,有助于保持资本供给与需求动态均衡,促进经济发展向高经济增长率、低投资率的集约型增长方式转变。就控制变量而言,城镇化率(Urbanization)、互联网普及率(Internet)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城镇化建设、网络基础设施能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原因在于,城镇化建设的持续推进能够激发农村消费市场潜力,通过不断扩大内需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有助于催生新业态与新动能,加快释放“数字红利”,促进以数字经济为引领的经济高质量发展。而政府财政支出占比(Government)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系数为负,表明政府部门对经济发展所发挥的推动作用不及预期,反而对经济高质量增长带来一定抑制效应。
表4 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
表5 报告了资本配置效率对两个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经Hausman 检验可知,借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更为合理。由表5 回归结果可知,资本配置效率对技术进步、产业结构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提升资本配置效率有助于推动区域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一方面,通过营造营商环境,加大外资吸引力度,有助于为中小型企业开展技术创新提供金融活水,从而实现科技创新水平的不断提升。另一方面,通过合理配置资本,将金融资源引向高新技术产业,能够实现产业结构的进一步优化升级。
表5 中介变量作为路径检验的回归结果
为进一步验证假设H2,文章从技术进步、产业结构两个维度出发,对资本配置效率作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传导机制分析,控制省份效应与年份效应,检验结果见表6。其中,列(1)、列(2)分别显示引入技术进步、产业结构两个中介变量后的回归结果。技术进步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技术进步能够有效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技术进步每提高1 个单位,经济高质量发展将提高0.1748 个单位。究其原因,以大数据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能够为各地发展基础产业和支柱产业、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等予以技术保障,进而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与表4 相比,资本配置效率(MPK)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下降。表明资本配置效率不但可以直接作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还能够通过促进技术外溢的方式吸收原有影响效果,从而发挥技术进步的中介效应。由列(2)回归结果可知,产业结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正向推动作用。产业结构每提高1 个单位,经济高质量发展将提高0.1024 个单位。这是由于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有利于加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升产业创新能力,依靠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提升社会经济效率,从而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资本配置效率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并且与表4 相比明显下降,表明资本配置效率能够通过优化产业结构这一间接路径有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见,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效应与产业结构息息相关,这也验证了假设H2。综上所述,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在资本配置效率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
表6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1) 考虑内生性的稳健性检验
为避免模型出现内生性问题,文章在借助GMM 方法的基础上,对上述研究假设进行重新检验,结果见表7。由表7 检验结果可知,五个模型中差分扰动项不存在二阶自相关,但是存在一阶自相关,与检验要求相符。根据检验结果可知,Sargan 检验结果都大于0,意味着相关变量设置有效。综上,文章支持假设预期判断,表明实证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7 系统GMM回归结果
(2) 考虑替换变量的稳健性检验
考虑到其他不可观测因素可能会影响资本配置效率作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文章进一步利用多重稳健性对所选变量的影响效应进行重新估计,具体步骤如下:第一,以人均经济增长率(InGDPpc)、经济发展水平(HQEG)替换被解释变量经济高质量发展,重新检验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第二,剔除省份城市及直辖市,从而消除相关变量影响效应中出现的非随机问题。第三,剔除部分样本,选取2005—2017 年数据样本进行重新验证。估计结果见表8。由表8 可知,相关变量的影响效应与上述研究结果基本保持一致,支持研究假设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表8 稳健性分析
文章基于2005—2019 年30 个省份的面板数据,在建立经济高质量发展测算指标体系的基础上,实证检验了资本配置效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直接传导机制、间接传导机制,结论认为:第一,从整体上来看,资本配置效率能够显著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即通过优化资本配置结构、提升资本配置效率对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第二,资本配置效率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存在基于技术进步、产业结构的中介效应,即资本配置效率能够通过发挥技术外溢效应、优化升级产业结构两大路径,间接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文章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方面,提升资本配置效率。受到信息不对称、政府政策倾斜等因素影响,许多民营企业尤其是中小型企业普遍面临较高的融资门槛,导致资本配置效率难以有效提升。为此,政府应多措并举,持续提升资本配置效率。一是健全政府投资体制。各地要进一步明晰政府投资范围,加强政府投资管理,对政府投资结构、投资方式加以优化调整,以充分发挥政府投资的带动作用。同时,应重点推进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进程。二是完善融资机制。要持续发展直接融资,建立更为开放的投融资体系,不断畅通投资项目的投融资渠道,引导开发性金融机构对符合相关条件的项目建设予以进一步支持。三是高效利用外资。各地政府要坚持开放理念,有序放宽市场准入,着手健全外资相关的法律法规,以进一步加大外资引进力度。四是提高中长期贷款比重。为充分发挥资本配置效率对各地区实体经济的驱动效应,金融机构应不断提升对中小微企业、民营企业发放中长期贷款的比例,助力企业增强自主创新能力和扩大再生产,促进资金流入高效部门。
另一方面,推进区域金融平衡发展。为解决区域间资本配置效率不均衡问题,中国在促进东部地区金融持续发展的基础上,需引导金融资源重点向中西部地区倾斜,保障金融资源在不同区域间的有效配置。具体地,各地政府应立足于本地实际,落实具有针对性、差别化的金融政策。例如,东部地区在制定金融政策时,既要确保金融市场资金充足,还要重点促进金融与实体经济发展的深度融合。中西部地区则需要加快构建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体系,加快债权市场与股票市场建设进程,鼓励和引导企业通过发行债权与股票的方式进行融资,为提高直接融资比重营造良好市场环境。此外,中西部地区还可通过创新金融产品、降低贷款门槛等方式,完善资本配置功能,提升自身金融发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