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荣荣 陈韦华 王 欣 许春双 牛艳芳 王 芳 楼 琼宋 飞 朱斌斌 王钦文* 徐淑君1,***
(1)宁波大学医学院,浙江省病理生理学重点实验室,宁波315211;2)宁波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宁波315020;3)宁波医疗中心李惠利医院神经内科,宁波315000;4)浙江医药高等专科学校,宁波315000;5)宁波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麻醉科,宁波315020)
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是一种进行性的神经退行性疾病,临床上主要表现为渐进性的认知功能减退、学习记忆能力下降和精神行为异常,在老年人群中AD发病率占各类痴呆的60%以上[1],并且随着平均寿命的增加,AD的发病率也会急速上升[2]。
AD 是一个受环境和基因影响的复杂疾病,其中70%AD 发生的风险因素是由于遗传改变引起的[3]。AD主要的致病蛋白β淀粉样蛋白(amyloid beta,Aβ)是由40 或42 个氨基酸构成的短肽,是淀粉样前体蛋白(amyloid precursor protein,APP)的水解产物[4]。APP是一种跨膜蛋白,在细胞生理功能的调节中起重要作用,它参与突触发生和突触可塑性[5]。APP在体内的裂解存在两种途径:一种是α 分泌酶在Aβ 结构域内切割,产生具有神经营养功能和神经保护作用的APP 片段,称为非淀粉样肽源途径(non-amyloidogenic)[6];另一种是β位 点 剪 切 酶(β-site APP cleaving enzyme 1,BACE1)和γ 剪切酶在Aβ 结构域的两端切割,产生Aβ片段,称为淀粉样肽源途径(amyloidogenic)[7]。大量研究都表明,BACE1基因删除或表达抑制后,Aβ 生成显著减少[8]。因此,BACE1的调节在AD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精神分裂症断裂基因1 (disrupted-inschizophrenia-1,DISC1)位于1号染色体,最初发现于一个精神疾病高发的苏格兰家族[9]。DISC1的基因突变与精神分裂症、双向情感障碍、重度抑郁症等精神疾病的发病有着密切联系[10]。最近的全基因组关联性分析发现,DISC1的一个单核苷酸多态性(SNP1q42,rs6675281)与AD的发病有显著相关性[11]。在皮质发育过程中,DISC1和APP的结合在神经元迁移中起关键作用,增加DISC1的表达挽救了由APP 表达缺失引起的迁移缺陷[12]。在8 月龄APP/PS1AD 转基因鼠中,DISC1的表达下降,增加DISC1的表达会促进BACE 1往溶酶体的转运,从而导致BACE 1在溶酶体的降解[13]。据此,可以推断DISC1和AD 的发病有着显著相关性。
表观遗传学是连接环境与遗传基因变化的桥梁,DNA 甲基化是一种经典表观修饰,参与多种疾病的发生,包括糖尿病、精神分裂症、AD等[14]。然而目前有关人体血液样本中DISC1的甲基化修饰与AD的相关性尚不清楚。本研究采用亚硫酸氢盐转化后焦磷酸测序分析的方法,检测了中国汉族51 例AD 患者和63 例健康对照者DISC1的甲基化水平,分析其与AD发生的关系。
本研究收集了来自宁波第一医院和宁波康宁医院的散发性AD患者51例(男性27人,女性24人)和与AD组性别、年龄相匹配的正常对照63例(男性39人,女性24人)。散发性AD患者由两位有经验的神经内科临床医生(CZ 和ZQ)根据ICD-10、国家神经和交流障碍及中风-阿尔茨海默病的相关疾病协会标准诊断,结合患者的病史和家族史、神经系统检查、血液研究、脑成像研究、神经心理测试和认知筛查测试等方法进行判定。所有的对照人群都没有任何类型的身体或精神障碍。所有参与者为居住在宁波市的汉族人。本研究经宁波大学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所有参与者或其监护人均已签署知情同意书。
分别采用双缩脲法和溴甲酚绿法测定血清总蛋白(total protein,TP)和白蛋白(albumin,ALB)浓度,球蛋白(globulin,GLB)计算为TP 减去ALB。采用速率法测定谷丙转氨酶(alanine aminotransferase,ALT)、碱性磷酸酶(alkaline phosphatase,ALP)的含量。使用循环酶法测定总胆汁酸(total bile acid,TBA)和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 的水平。采用酶法测糖(glucose,Glu)、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总胆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肌酐(creatinine,CRE)和尿酸(uric acid,UA)含量。使用一步检测法测定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水平。通过比浊法测量载脂蛋白A(apolipoprotein A,ApoA)和载脂蛋白B(apolipoprotein B,ApoB)含量。分别采用终点法和胶乳凝集法检测血清脂蛋白a(lipoprotein A,Lp(a))和C 反应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浓度。使用免疫比浊法检测载脂蛋白E(apolipoproten E,ApoE)水平。
用核酸提取分析仪(Lab-Aid 820,厦门,中国) 根据操作规程从外周血提取DNA。使用Nanodrop 1000测定DNA浓度和纯度。通过亚硫酸氢 钠DNA 转 化 化 学(EpiTech Bisulfite Kits;Qiagen) 和 聚 合 酶 链 式 反 应(PCR) 扩 增(Pyromark PCR试剂盒;Qiagen)制备DNA。为检测DISC1甲基化水平,使用Pyromark Q24 仪器进行焦磷酸测序分析。用于甲基化定量的PCR 正向引 物:5'-GGGGATTTAGAGAGGTTGTAAAG-3'、反向引物:5'-生物素-CCTAAACTACCTCCTACTCCT-3'和 测 序 引 物:5'-GTTAATGTTGGAAAGGAAAT-3'。
采用SPSS 软件16.0进行统计学分析,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或Mann-Whitney U秩和检验来确定AD病例和对照之间基线数据的差异。通过Pearson或Spearman 相关性检验评估DISC1甲基化与代谢特征之间的关联(P<0.05 被认为具有统计学意义)。
对DISC1启 动 子 的CpG 岛 区 (chr1:231 762 415~231 763 115) 进 行 焦 磷 酸 测 序(图1),共测量2 个CpG 位点,发现2 个CpG 位点的甲基化水平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r>0.671,P<0.001,表1),因此在随后的分析中进一步测量了2种CpG的平均DNA甲基化。
Fig.1 Correlations among seven promoter CpG sites of DISC1
Table 1 Comparisons of DISC1 methylation levels between cases and controls
本研究共纳入51 名AD 患者和63 名对照。在19 个临床特征中(表2),AD 组中ALB、Lp(a)和Hcy 水平均高于对照组(P=0.04,P=0.000 4,P=0.01);AD 组ALT、HDL-C 和CRP 水平低于对照组(P=0.04,P=0.000 4,P=0.02)。通过Logistic回归分析进一步证实Lp(a)升高增加AD 的风 险(OR(95% CI)=19.72 (2.072, 187.693),P=0.009,表3)。
本研究结果表明,DISC1的两个CpG 位点在AD 组均能观察到显著的甲基化水平升高(P=0.000 7;P=2.27E-6,表1)。通过ROC 曲线用来评估诊断能力[15],DISC1启动子甲基化的曲线下面积(ACU) 为0.726 (95% CI:0.626~0.827),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0.569和0.869(图2)。这些结果表明,DISC1启动子高甲基化可能是AD 潜在的生物标志物。运用Logistic 回归分析评估AD 的风险,结果显示,DISC1启动子高甲基化增加了AD 的风险(OR(95% CI)=2.403(1.117,5.171),P=0.025,表3)。随后进一步分析DISC1启动子甲基化与患者生化指标之间的相关性(图3),女性患者中ApoA(r=0.490,P=0.003)与DISC1启动子甲基化呈正相关(r=0.431,P=0.010);男性患者中Lp(a)与DISC1启动子甲基化呈正相关(r=0.538,P=1.14E-4)。
Table 2 Characteristics of subjects from cases and controls
Table 3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risk of AD
Fig.2 The 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curve analysis of AD
Fig.3 Correlations between biochemical parameters of samples and DISC1 promoter methylation level
本研究分析了AD患者和对照组DISC1的启动子甲基化水平,以阐明DISC1的启动子甲基化与AD 的关联性,结果显示AD 组的甲基化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AD的ROC曲线也表明DISC1的启动子高甲基化可以作为AD的潜在生物标志物。相关分析显示,ApoA 与DISC1的启动子甲基化在女性病例中呈正相关;Lp(a)与DISC1的启动子甲基化在男性病例中呈正相关。
外周血样本方便易得,且甲基化水平与脑组织甲基化水平具有良好的一致[16-17]。本研究表明,AD 组的DISC1启动子甲基化程度显著高于对照组,DISC1启动子的高甲基化可能会降低DISC1的表达,进而导致AD 发生。以往的研究表明,在8月龄APP/PS1AD 转基因鼠中,DISC1的表达下降[13],本研究结果提示在AD 病人中也存在类似的改变。DISC1 降低参与AD 的可能机制是,DISC1 下降使BACE1 往溶酶体的转运降低,从而导致BACE 1在溶酶体的降解减少[13]。DISC1含有LC3 的结合位点,DISC1 有助于促进Aβ 引起的受损线粒体自噬,而DISC1 降低,使线粒体自噬过程受阻,从而引起突触可塑性损伤和AD认知功能障碍[18]。
本研究检测了19个生化与AD的关联性,发现AD 组中ALB、Lp(a)和Hcy 水平均高于对照组。AD组ALT、HDL-C和CRP水平低于对照组。血浆Hcy 水平的增加被认为是AD 的危险因素,并且最近的研究已经证明Hcy浓度的增加能增加总Tau和磷酸化Tau,并形成Tau 寡聚体,从而增加AD 风险[19]。之前的研究也证实了中度AD 患者血浆CRP 水平的降低[20]。此外,较低的CRP 水平与较快的认知衰退相关[21]。
为了找出DISC1启动子甲基化与生化指标之间的关联,本研究还进行了相关分析。结果显示,ApoA 水平与女性DISC1启动子甲基化有关,Lp(a)水平与男性DISC1启动子甲基化有关。ApoA有转运胆固醇和调节炎症的作用,并且影响Aβ 聚集和沉积[22],因此ApoA 也被视为神经退行性疾病潜在的诊断标志物[23];临床研究结果证实,Lp(a)血清浓度与AD风险呈非线性关系显著相关,可能的原因是Lp(a)血清浓度的升高会增加脑血管疾病的风险从而间接影响AD的发病[24]。
总之,本研究表明,AD 患者DISC1启动子的甲基化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外周血DISC1启动子高甲基化是AD 发生的高风险因素,其可能是AD诊断潜在的生物标志物。